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紅樓之釵黛

正文 第51章 文 / 允

    卻說可卿之病雖有因,其死卻實出於突然,賈家兩府八房之內,無不驚愕。既而物議紛紛,禁之不絕,諸般事項也不及準備,且府中又亂糟糟不成個樣子。

    寧府內本來尤氏管家已經頗覺吃力,賈珍又因心氣不順,百般挑剔,大哭大嚎,上竄下跳地要給可卿大辦。

    尤氏便索性道:「我是沒本事的,平常應付家裡這些細碎也就罷了,再操辦不出合爺心意的大場面的,爺不如另請他人的好。」她本說的半是氣話,誰知賈珍冷笑道:「你不行,我自有別個大賢替我主理!難道誰還定了規矩媳婦喪事非得主母不成!」竟一路摔簾子出去了。

    賈珍往賈母處奉承半日,窺賈母高興之時說要鳳姐幫忙主持。賈母還自猶豫,鳳姐已經喜上眉梢,不敢自作主張,就頻頻拿眼看賈母,賈母年老的人,做事全憑心意,見鳳姐一臉躍躍欲試,賈珍又腆著臉仗著輩分擺出綵衣娛親的架勢,大有老太太不允就賴著不走的意思,便一口應了。老祖宗既應了,旁人更無說法,只沒口子誇老太太慧眼識人,鳳姐精明能幹。待得賈政聽聞此事,想要阻止時,賈珍早都遣人把鑰匙賬目名牌等物送來、事皆成定局了!

    鳳姐自領了重任,果然一掃積弊,將寧府管得井井有條。賈璉樂得她無暇理會自己,越發地也誇說:「奶奶好手段,滿府上下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似你這般了!」又說:「有奶奶這樣的媳婦,竟是我的福氣,可見我祖上畢竟還是有功德的。」幾番話把鳳姐說得心花怒放,越發的盡心操持,忙得腳不點地。

    賈珍心疼可卿之死,除卻請了鳳姐主理喪事之外,又是替賈蓉買官,又是要去買義忠老親王的棺材。

    賈政聞說,忙道:「我們家裡用這樣好材,恐似僭越。」

    賈珍只是不聽,面上笑道:「叔叔說得有理,待我再想想。」隔日便使人拿著現成的銀子與義忠親王家銀貨兩訖了。

    賈政見不成個體統,只是喟歎,回家好生約束寶玉,只望著他上進些,家中許還有些指望。

    幸喜寶玉竟似年紀大了知道道理了一般,一味只是悶在家裡讀書,把個二老爺賈政喜的無可無不可,因逢喪事,面上才沒帶出來,漸漸又見寶玉用功太過,一應應酬都停了,到底一點慈父心腸發作,尋機和王夫人道:「我瞧寶玉這半年多很是刻苦,你多照看些,別叫他太過了。」

    王夫人幾時候聽賈政說過心疼寶玉的話來?驚得手巾掉進盆中都不知道,還是金釧兒替她拿起手巾遞給賈政,賈政見是個美貌的丫頭,皺眉看了一眼,待她出去,又和王夫人道:「我看你屋裡前些年還好,這些時候怎麼都是些狐媚子似的人物了?寶玉時常往你這來的,萬一有個首尾,豈不是不好?」

    王夫人最聽不得這話,倒好像她寶玉是那風流色胚一樣!只是她本也不喜歡妖嬈的丫鬟,這金釧兒還是看在她父母面上用的,因此只道:「我打發她去別處罷了。」

    賈政聽了點頭,當晚老夫老妻處了一夜,別無他話。

    九月中諸事皆草草而過,一個賈敬生日,一個外頭賈瑞也苦熬不住死了,賈珍都不放在心上,一心全撲在秦可卿的喪事上。

    出殯那日街上盡皆縞素,各家各戶親自來道惱的、路上設祭的、遣人送禮的絡繹不絕。賈珍是真傷心,一路啼哭不止,口口聲聲道:「我苦命的兒啊!再去哪裡找你這樣可人意的媳婦!只可恨我是個拙笨的身子,換不得你去,不然竟是讓我替你去了也好!」

    闔府四族看見,俱都面面相覷,有些湊趣的窮親戚,也在那裡哀哀淒淒,掩面啼哭。賈璉幾個面面相覷,不得已也跟著哭了幾聲,賈蓉冷眼看著,從鼻孔裡噴出一聲,走來路上,一語不發。

    賈薔跟在他後面,見他神色冷淡,一跺腳跟上去,把他手略握一下就鬆了,賈蓉便低了頭裝出一點戚色,拿袖子擦一擦,眼圈就紅了,淚珠撲簌簌地落,卻還拿眼角瞥賈薔,對他露出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笑。

    寶玉在邊上見了,只是不語,越發蔫頭耷腦的,賈政因在外面,又不好罵他,又疑心他是用功過度了,寶玉心內有事,路上一應禮儀接待,皆是敷衍,全不似以往的靈巧,賈政見了只是越發擔心,便打發自己的小廝叫他們看著寶玉,舉凡應酬,也都替寶玉推了。

    喪事轟轟烈烈地辦過之後,秦可卿此人便似再不曾存在一般,兩府之內,該喝酒喝酒,該打牌打牌,再沒人提到。

    鳳姐待出殯之後方空閒了些,因見人情冷暖,且又想起素日和可卿情分,不免灑幾滴眼淚,回房之後依舊歎息著睡不著,平兒服侍她換了衣裳,把她按在床上,替她放了頭髮、輕捏頭皮,她手指輕柔,又對鳳姐身周極熟的,按著按著,鳳姐就漸漸鬆泛下來,闔著眼問道:「近日府裡可有什麼大事?」

    平兒正等她問,聞言向外一看,見外頭無人,就俯身下來,在鳳姐耳邊道:「小丫頭子們閒聊的時候,說二門上哪個小廝議論什麼新二奶奶,舊二奶奶的,不知是旺兒還是誰,把這人喝罵了一頓,都罵散了,這事也不許再提。」

    鳳姐兩眼一睜,直直坐起來道:「是什麼時候?」

    平兒道:「就是今天,我一聽見,就回了奶奶了。」

    鳳姐冷笑道:「明日叫旺兒來回話。」

    平兒應下,鳳姐經這一遭,越發睡不著,就招呼平兒說話,一時深恨賈璉,口裡罵了一回,又想起來道:「他今晚又睡在哪裡狐媚子那裡去了?」

    平兒道:「今兒是被老爺訓了,勒逼在外頭讀書,住在書房呢。」

    鳳姐呸道:「他還讀書,別笑死我了!怕是有看上哪個下流娼婦爛下面的貨,在不知道哪個角落裡鼓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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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兒不敢回她,只陪著小心,又繼續給她揉捏頭上,鳳姐道:「那裡倒還好,你給我捏捏腳,這幾日兩頭來回走,腳疼。」

    平兒便坐到小杌子上替她捶腿捏腳,鳳姐給她服侍得漸漸又瞇了眼,迷迷糊糊歎道:「說來說去,究竟還只有你好,從小兒一起跟著的情分,又不像那伙子臭男人、王八漢,吃了碗裡的不夠,見了別人鍋子裡,也不管是香是臭,是兒媳婦還是大嫂子,就只知道一根搗杵實心到底!我是沒兒子,有了兒子趁早割了他那禍頭子,看他還去哪裡搗去!」

    聽得平兒嗔道:「奶奶快別再說這些沒根由的話了,早些睡了好。」

    鳳姐道:「只有我們兩個在,你怕什麼?」

    平兒低頭道:「奶奶這話說順了,下回在外頭也帶出來了可怎麼好?」

    鳳姐方不言聲,又拍著炕道:「我一個人睡著怎麼有點冷似的,你陪我罷。」

    平兒還要辭,鳳姐親彎腰把她拉起來道:「我們小時候姑娘丫頭兩個都是這麼睡的,怎麼嫁了人了反倒生分了?」

    平兒只得依著她,在外頭靠著,兩人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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