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8章 繅絲 文 / 北風煙兒雪
發現山上的蠶開始吐絲之後,村裡幹活的勁頭就更高了。以往都是靠著種地生活的,今年山上的蠶吐絲,雖然也是花了點兒工夫,但是要真是能賣錢，那就跟白來的一樣。
秋蠶繭要比春蠶繭大出一圈去,今年的這茬秋蠶比小秦預料的還要好。
這幾天,小秦就顧不得家裡頭，成天成天的呆山上，連吃飯也得有去喊。整天咧著嘴，好像村裡蒸的發麵包子裂開了,生怕別不知道他高興。
林遠濤家裡頭活計少,別還沒把家裡頭的活忙利索的時候，林遠濤家裡頭幾口已經開始張羅繅絲的事情了。當然,那之前，小秦挨個的挑揀著，留出了明年的種繭：「家養蠶的說，這蠶種最好三五年就換一次，要不就不好了。想著，咱家這邊是頭一年，這兩三年咱們自己留種，到了年頭再去換去，也能省錢省事。」要不然，過年他還得跑大老遠去買蠶種，遭罪不說，還花錢。
林遠濤給他打著下手，聽他這麼說就點頭道：「自己想好了，心裡頭有數就行。也十幾歲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以後自己想幹啥也得有個想法。也知道，瓦片哥那實誠，真心把當弟弟看，前兩天還說不該讓下地收地去，怕累著。所以啊，想好了有啥就說啥。別合計讓幹啥，不管樂意不樂意就一直幹。要是那樣的話，就是跟們生分，知道不？」
小秦是他從小帶身邊的，現他十幾歲了，林遠濤也想為他打算打算。他想幹啥，當哥哥的都得幫一把。小秦要是樂意跟著他們過日子，那就是當弟弟一樣的待，要是想要出去做點兒啥營生，他們也支持。
小秦一個勁兒的點著頭：「知道。林哥，覺著吧，現跟們村裡頭住，也挺好的，就是沒有城裡頭熱鬧吧，還有這麼大的林子，養這些蠶，這也挺好的。要是饞了就進城買點兒好的，吃也吃得好，穿也穿得好，住也住的舒坦，還有虎頭毛頭他們圍著轉，家裡頭還有小夏生，也挺熱鬧。林哥，就想跟著和瓦片哥一起過。」
林遠濤拍拍小秦的腦袋；「這養蠶還養上癮了呢？也行，這蠶養的好，也算是一門手藝，這養蠶的錢，跟瓦片哥給攢著，以後成家用。」
小秦揚起眉頭：「都不知道，教別養蠶之後，走哪村裡頭都跟客客氣氣的，有時候走道上都有給送吃的。而且村裡頭那幫毛孩子，現說啥都可聽了！」
「行！威風！」林遠濤給了他一下，樂道。
小秦瞇起眼睛：「等咱們以後蠶養的多了，就教別的村的也養蠶，最好這一片山裡頭的都養，那時候就更威風了！」
「心還不小！那就努力吧！」林遠濤挺高興，心大不怕，只要有那個本事就行。他帶大的孩子，可不能窩窩囊囊的，就得有點兒本事。
挑好種繭，保管好了，這是下一年的希望。剩下的，就要開始繅絲了。
其實秋蠶繅絲，遠沒有春蠶那麼趕。主要是因為春蠶結繭是夏天，溫度高，很快就出蛾了。到了秋蠶這時候，溫度低得多，時間寬裕的很。
不過，周瓦是手裡頭不留活的，脾氣上來，恨不得連明天的活也幹出來。林遠濤呢，則是想著早點兒把絲弄出來，他趕頭年就把絲賣出去。一個是得了錢村裡頭就能安心，另一個林遠濤也想試試這絲銷路咋樣，如果好的話，就像小秦說的，邊上幾個村也有山，也有柞樹林子，那就是也能養。到時候絲多了，他做收生絲的生意，估計一年也不少錢。南方幹這行的就挺多。
如此一來，繅絲車就又從廂房搬了出來。
這繅絲的活，對周瓦來說，就是得耐心好點兒，別的倒也沒啥。家裡頭一共三台繅絲車，夏生睡著了，剩下三個一一台，還能說說話，一點兒也不覺得煩悶。眼看著絲被從蠶繭上抽出來，幾個心裡頭都高興得很。
小秦更是如此，他高興還有一個事：絲抽出來了，蠶蛹就能吃了。
自從上回風寒的事，周瓦對小秦吃東西就上了心了，一般東西都不讓他多吃，就怕又有涼了熱了的。再加上收地這段時間忙，連肉都沒有吃，小秦饞了。
「林哥，咱晚上炸點兒蠶蛹吃唄？」小秦越想越想要流口水，這家裡頭吃啥得問林遠濤。
林遠濤看周瓦一眼，就道；「行，晚上就炸點兒。這些天幹活，沒工夫進城，連葷腥都沒咋沾。」又跟周瓦說：「梁大夫說了，這蠶蛹其實也是滋補的，是好東西呢。」
周瓦就笑：「就是怕小秦再吃壞了，也沒說不讓吃，老瞅幹啥？要說，這個蠶蛹到底不是大肉，吃著墊墊嘴還行，想要葷腥不如進城買點兒肉啊，骨頭啊啥的。這蠶蛹滋補，就便給梁大夫送點兒，還有他說的要霜打過的桑樹葉，也給他帶去，省著他惦記著。」
小秦沒想到周瓦已經給他開葷了，立即高興了：「林哥，快換衣裳進城吧！這剩下的活，幫干。記著啊，要吃老宋家的醬肘子和豬耳朵。」
「就知道吃！」林遠濤說。不過他還是起身去換衣裳，這一段，他也覺得油水少了點兒。
林遠濤不但給梁大夫帶了蠶蛹，桑樹葉，還帶了周瓦泡好的桑椹醋。梁大夫挺高興，難得沒跟林遠濤吹鬍子瞪眼的。
聽著林遠濤絮叨了一會兒夏生流口水了，打噴嚏了之類的瑣事，梁大夫終於忍不住把他攆了出去：「都說了，是大夫，不是帶孩子的！」
林遠濤眨眨眼，他也沒問梁大夫啥呀，他就是想讓知道自家小夏生多招稀罕。別家的小孩兒會看著大吃東西就咬著手指頭流口水麼？別家的小孩兒會打個噴嚏也軟軟糯糯的讓想要揉一揉親上兩口麼？
梁大夫把林遠濤攆出去，終於覺得耳邊清淨了。搖搖頭，梁大夫笑著念叨：「有了孩子就得意成這樣！」回身去
去擺弄林遠濤給他帶來的經過霜的桑樹葉，「還算有心吧。」
林遠濤買了東西，又忍不住集市上買了個精緻的布老虎。他進了城就常常喜歡買些小孩子的東西回去，不過夏生現啥都喜歡往嘴裡頭送，所以周瓦也不是買回去什麼就給夏生什麼，好些都收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正趕上楊家莊的私塾下課，林遠濤順便就把村裡頭的孩子帶回去了。幾個孩子爬上車，引來幾個其他村裡孩子羨慕的眼光。
「咋的？們私塾裡還有別的村的？」林遠濤問。
「是啊，好幾個村裡頭的都來這唸書。」虎頭點著頭道：「老鴰坎，榆樹屯，碾子屯，還有好幾個別的地方的。」
林遠濤就道；「那麼一來，應該不少吧，們先生教的過來不？」
「教的過來吧。」虎頭不太確定的說，「反正先生都是一樣的教，天天領著唸書啥的，就是現不像以前挨個上去背書了，現抽上去背，背不上來就打手板子。」
「哥天天都得上去背。」毛頭說，「哪回抽都能抽到他。」
林遠濤就問：「那呢？」
「兩三天抽一回吧。」毛頭說。先生對他明顯就沒有對虎頭那麼嚴。
林遠濤就明白了，這個教書先生也是挑著教呢。不過這是別村裡頭的私塾，先生咋樣也輪不到他來說，要是等李家村以後有了自己的私塾，請了先生，倒是可以說說。
林遠濤當著孩子沒多說啥，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倆孩子說著話，等到了村裡，別的孩子都跳下車回家了，林遠濤趕車到了李家門口說一聲，就把兩孩子帶家去了。
自己家算是村裡頭講究吃的，這些天都沒咋吃好，更別說別家了。沒遇上林遠濤也不能特意去叫，既然碰到了，肯定的把孩子帶家去吃頓好飯。這唸書也是累腦子的事，孩子還長身體，吃喝得跟上。
回到家，周瓦哄著孩子玩兒，小秦還忙呢。林遠濤就說：「虎頭和毛頭都來了，小秦也別忙了，歇歇吧。這活也不是一天就能幹完的，跟他倆玩兒會兒。」
虎頭和毛頭下了車，跑過去逗了下夏生，又都跑過去扒著小秦，看他幹活。
「小秦哥，這絲可真好。」毛頭挨著小秦坐著說，「小秦哥，說俺家的蠶吐出來的絲跟這一樣不？」
「咋不一樣？都是一樣的蠶種。」小秦說，「倆跟夏生玩兒去，把手上這點兒活幹完就找倆去。今天林哥給咱們炸蠶蛹，可香了。」
「小秦哥，讓俺們倆學學唄。」並沒有去找夏生，虎頭也挨著小秦坐下了。
「倆學這幹啥？天天上學，好好唸書就得了。」小秦說。他自己干還快點兒，他現滿心都是吃，沒有教的心思。
「那啥，先生說了，俺們都是種地家出身，得知道農事，不能忘本。」虎頭把學裡的先生扯出來當大旗。
「先生讓學繅絲？那該去跟爹學種地，那才是正經的農事。」小秦不為所動。要是虎頭毛頭撲過來說點兒啥好話，那還差不多。
毛頭就急了，扒著小秦的胳膊：「好小秦哥，教吧。阿姆肚子裡有小弟弟了，學會了，回去幫他幹活去。」毛頭撅撅嘴：「爹手可笨了，這活肯定不會幹。」
「呢？」小秦忍著笑問虎頭。
虎頭也不說啥先生說了，直接道；「也會去幫著幹活，買書買紙的，可費錢了。想多幹點兒活，家裡頭就有錢了。」
「直接說不就完了！」小秦道，「行吧，看倆有孝心的份上。」
林遠濤從廚房出來，端著炸好的蠶蛹，問周瓦：「這哪？不等著吃飯幹啥去了？」不正常啊，這幾個小子都是能吃的時候，要是按往常，那就得聞著味兒撲過來了。
周瓦努努嘴：「外頭跟小秦學繅絲呢。央求小秦好一會兒了，小秦也淘氣，非得讓虎頭毛頭給說好話，還不能重樣。」
林遠濤捻起來一個蠶蛹送到周瓦嘴裡：「隨他們去，他們小孩子的官司，俺們才不管呢。」
夏生看著周瓦吃東西，就要往周瓦嘴上撲。林遠濤忙把他抱過來：「饞兒子，那個還吃不了！」周瓦趕緊把嘴裡的東西嚥下，道：「煮了雞蛋沒？給兒子喂點兒蛋黃。」
等小秦帶著虎頭毛頭笑嘻嘻的進了屋的時候，一桌子菜已經擺好了，幾個孩子爭著搶著去洗手，小秦嘴裡還埋怨：「林哥，飯好了咋不叫俺們呢？俺們早就餓了。」
「叫了，咋沒叫們？們自己沒聽見還怪了。」林遠濤睜著眼睛說瞎話，「們外頭幹啥呢，喊們都聽不著？」
「沒，沒幹啥。」虎頭抱著飯碗道：「俺們挺長時間沒看見小秦哥了，說話唄。」學繅絲的事先不讓大知道，讓他們知道了，又該說他們不好好唸書淨想別的了。
林遠濤和周瓦對視一眼，小樣兒的，還知道保密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sophia94的地雷
祝大家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