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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 周瓦的不安,梁大夫來了 文 / 北風煙兒雪

    第二天一早,小秦樂顛顛的就要趕著馬車進城。林遠濤忙把他叫住,「還要讓帶東西去呢。」

    周瓦也笑,「也不差這一時。小秦,昨兒給吃的那個桑葚挺甜,這又是個新鮮物兒,進城給梁大夫帶點兒去吧。家一直挺掛著咱家夏生的,還特意給配的藥。」

    小秦答應了,又從周瓦懷裡接過小夏生來抱著,「來,夏生,叔抱著。今兒進城給帶玩意兒回來啊。」又對林遠濤說,「林哥,今兒讓給夏生餵奶唄。不是要準備東西去嗎,」他眼饞小夏生好久了,無奈最近總是忙,還有個林遠濤抱起兒子來沒夠的。香香軟軟帶著奶香味的肉球,自己也很喜歡啊。

    林遠濤敲了敲小秦的頭:「給小心點兒喂。」自己去準備要帶進城的東西。周瓦笑看了他們一眼,轉身到廚房預備早飯。如今他熬個粥,蒸個饅頭已經很熟練了。配上些鹹蛋、林遠濤醃的小菜,就是一頓不差的早飯了。

    小秦帶著一車的時鮮菜蔬、新鮮瓜果,還有一肚子的好奇心去了城裡。倒是讓幾家來找他的撲了個空,不過這也沒辦法,也只能等著明天再來請了。

    周瓦對此有些羨慕:「如今這家裡頭的,就數最閒了。下地,小秦上山,只有家帶孩子。」這比村裡頭的大部分哥兒的生活還要悠閒,村裡有不少背著孩子幹活的。可是周瓦這心裡頭總是有些空落落的。

    林遠濤就道:「這可算不得閒。想想,家得帶孩子,又洗衣裳又做針線,還有這些雞啊豬的,連帶後頭的大菜園子,也是忙得腳不沾地的,哪裡算得閒?」

    周瓦一笑,道:「也就是這麼說了,村裡頭的那個不覺得都是應該的?再說了,這麼點兒活也不累。」

    這話周瓦也是實心說的。菜園子雖然大,但是澆個水啥的,後院就有從山上引下來的溪水,根本不用像別家似的,還得去村裡頭井邊河邊打水。平時也就是鏟鏟草,像是黃瓜、豆角那樣需要搭架子的菜,也有給自己搭把手。菜園子的活,一開始做好了,後面的就勤拾掇拾掇就行了。至於家裡頭的雞、豬啥的,去年打的糧食,磨下來的糠都沒賣,家裡頭糧食也夠,也用不著吃糠,這就是現成的給雞和豬的食料,再加上菜園子裡吃不完的菜,周瓦根本不用像其他的村裡一樣,到處去打豬草,這就省了他不少的事。

    其實他最多的精力都是放了小夏生的身上。這麼點點大的孩子,他和林遠濤兩個的骨血,周瓦是捨不得孩子受苦的。一天好幾頓的羊奶,周瓦從來沒有不耐煩過。能吃就能拉,好幾次孩子大吃飯的時候尿了拉了,周瓦也都是放下飯碗就去收拾。更別說換下來大堆的尿布,院子裡的晾衣桿上天天都飄著,塊塊都是要周瓦洗乾淨了,曬乾爽了,才能拿過來給小夏生用的。當然,林遠濤不下地的時候也會洗,但是周瓦不樂意讓林遠濤幹這活。

    至於其他的活,周瓦趁著小夏生睡覺的時候也就趕過來了。小夏生還不滿三個月,渴睡的不得了。周瓦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做些針線,洗些衣裳啥的。

    林遠濤也知道,這些活對周瓦來說還真是算不上啥。特別是跟以前下地幹活比起來,可以說是挺輕巧的了。周瓦是個閒不住的,看著別幹活心裡頭都著急。這也說不得,從原來養家的變成被別養的,對於像是周瓦這樣的要強的來說,這個彎兒更是難轉過來。再說,林遠濤也沒有把周瓦就關家裡頭天天干家務的打算,他喜歡周瓦張羅事的精神勁兒。不過,現也是沒法子,總的有個家帶孩子,總不能他家吧?

    想了一會兒,眼瞅著周瓦餵了雞又餵了豬,院子裡的架子上又曬了一笸籮的茄子干,林遠濤對周瓦道:「瓦片,要不這麼著吧,接著教寫字算賬打算盤,等學會了,孩子也大了,到時候不管是收絲啥的,也能幫上忙,看咋樣?」

    林遠濤想著,就算這時候周瓦出不去門,也得讓他找點兒事做做,他心裡頭就能踏實。至於以後幫不幫忙的,到時再說。實不行,周瓦認了字,自己就給他買點兒話本子啥的解解悶,也比干呆著帶孩子強。

    果然,周瓦的眼睛微微瞪大了:「還樂意教?可挺笨的。」冬天的時候林遠濤教過他,不過後來事情多,他身子又重,也就放下了。

    「當然樂意教了。」林遠濤立即斬釘截鐵的說,他可沒有錯看自己的瓦片臉上那一瞬間的驚喜與期盼。又道:「再說瓦片一點兒也不笨。剛開始學都得是有點兒吃力,學的多了就好了。咱們一天學個三五個字的,日子長了就會的多了。」

    聽他這麼說,周瓦臉上就露出了笑容,「那敢情好了,家也有點兒事做。要不看們忙著,咋就覺得自己那麼沒用呢?」

    周瓦心裡頭一直都不踏實。他以前當家的時候,周阿嬤老是跟他說些家裡頭缺鹽少醋的事,再不就是張家長李家短的,當時他埋頭忙地裡的活,跟周阿嬤他們就說不到一起去,也不耐煩聽。他就想著,自家當家的又是養蠶又是買地的,以後越來越能耐,自己就家裡頭帶孩子洗尿布,日子長了,還能有話說嗎?

    林遠濤是個好,再加上現有了小夏生,周瓦可以肯定他是說啥也不能跟自己散了的,還會對自己和孩子挺好。可是周瓦現不滿足這些,他害怕有一天林遠濤因為他見識短,不樂意跟他商量事,對著他沒話說。要是那樣,就算是吃喝不愁,有房子有地,可是那樣的日子他也不樂意過。

    這些事,他還沒法跟別說。他現的日子,村裡頭哪個看了不得說聲好?要是還不知足,他自己都沒法說出口。別家是愁當家漢子不爭氣,不能養家餬口。他是愁當家的太能耐,怕自己跟不上趟。真是家家都有難念的經。

    好,現林遠濤說要教他。周瓦很高興。

    瞅著周瓦臉上的笑,林遠濤也笑了,想到要是周瓦學寫個字啥的,自己後頭把著他的手教著,摟摟抱抱,蹭蹭挨挨的,不知道有多美!想到這,林遠濤笑意更

    更深:「放心吧,瓦片。肯定好好教,咱不但得能認識字,還得會寫。還有算盤啥的,打的可好了,手把手的都教給!」

    周瓦嘴角的笑更燦爛,抬手抹抹額角的汗:「那就說好了。前兩天不說要吃過水麵條嗎?今兒親自動手給擀!」

    林遠濤瞅著周瓦,只覺得這面還沒吃到嘴裡,滋味已經足足的了。

    ***

    這天的麵條到底不是周瓦動的手。

    要是只有自家幾口,周瓦肯定說到做到,關鍵是小秦進城一趟,不知道打聽信兒打聽的咋樣,他回來把城裡頭的梁大夫給帶回來了。

    梁大夫是因為小秦給他帶的桑葚才跟過來的。

    他以前只知道林遠濤養蠶。他也聽說過,有的地方柞樹林子裡頭養蠶的事,也就沒放心上。直到今天小秦把還沾著露水的一小籃子桑葚帶給他嘗鮮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林遠濤為了養蠶還特意買了桑樹回來栽!

    桑樹可入藥的地方太多了!原來藥房裡頭關於桑樹的藥材都是擱外地買來的,現就有現成的家邊上啊。梁大夫立即就坐不住了,非要跟著小秦回來不可。

    小秦好說歹說才讓梁大夫等他把車上東西都送出去。本來小秦進城是去散心玩兒去的,結果被梁大夫一催略逛了逛就回來了。

    關鍵是,「給陳捕頭家送了毛豆啥的,可是他們家裡頭也不知道李達他們的事。」小秦抱怨著,「說是工地上太多,天天磕了碰了的沒有十件也有八件,誰也記不住這些。陳捕頭這兩天也沒往家裡頭捎信。」白跑了一趟了,還搭出去那些東西。瞅著梁大夫一盞茶都沒喝完,直接要上後山坡上看桑樹啥的,小秦心裡頭覺得,這趟出去,要搭出去的東西可能不止那麼些。

    挨著林家宅子的後山坡上,除了林遠濤栽下的各種果樹,剩下的就是桑樹了。這些桑樹都不太大,想是水肥都足,長的枝葉茂盛。枝葉間掛著不少紅的紫的桑葚。

    梁大夫背著手桑樹林子裡頭轉著。除了這些半大的桑樹,還有一塊地,都是些小苗子,一排一排的挺整齊。

    林遠濤指著那一塊告訴梁大夫,「那些都是開春的時候插的,等到了秋天,再長大點兒,就挪出來栽。等過上幾年,這山坡上就都是桑樹了。這桑蠶,就能放開了養。這頭一年,怕桑葉不夠吃,都沒敢多留蠶種。」

    梁大夫擺擺手:「又不養蠶,跟說這些幹啥?來看這桑樹,是因為這桑樹全身都能入藥啊。」梁大夫扶著一棵桑樹,抬頭看著樹上的桑葚,道:「這桑樹的樹枝、樹葉、樹皮,結的桑葚,底下的根,還有桑木燒成的灰,通通都能入藥啊。」他藥房裡也有這些東西,不過物離鄉貴,這價錢上比南邊貴上不少。要是本地也能有,價錢上就能便宜不少,能吃得起的也就多了。

    林遠濤看著梁大夫眼帶愛惜的摸著手底下的桑樹,梁大夫以前就幫過他不少忙,周瓦懷了身子以後更是上心照顧,林遠濤對梁大夫挺感激的。看梁大夫這麼中意這桑樹,林遠濤也挺乾脆:「要不給砍一棵吧?帶回去愛扒皮就扒皮,愛揪葉就揪葉,愛撅樹枝就撅樹枝。想咋收拾都隨。燒成灰啥的,家裡頭要是不好動手,就擱這燒了也行。」

    林遠濤對桑樹是挺愛惜的,不過不就是一棵樹嗎,還是拿去治病救的,也沒啥捨不得的。

    哪想到梁大夫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胡鬧!以為來就是管要樹來了?」

    林遠濤摸不著頭腦:「不是說的啥樹枝樹葉的都有用嗎?」

    梁大夫一甩袖子,恨鐵不成鋼的道:「朽木不可雕也!入藥的東西,是隨隨便便,啊,揪下來、砍下來就行了的嗎?哪個部位,什麼時候採摘,如何炮製,那都是有講究的!像說的,隨便弄下來的東西,那根本就不能用!」

    林遠濤委屈道:「又不是大夫!哪懂這個?」想著梁大夫話裡的意思,林遠濤驚道:「老頭,不是想著先來看看,往後好支使給扒皮刨根的吧?這事就夠多的了,可別又給找活啊!」

    梁大夫瞪他一眼:「天天淨往錢眼子裡頭鑽!沒有半點兒濟世救民的心!」

    林遠濤才不怕他說這個呢,梁大夫濟世救民,不是也一樣收錢嗎?要不飯都吃不上,還有啥心救別呢?就道:「濟世救民那是當大夫,哦,還有官府的事。也不懂這個,再說,要是想要,給挪一棵到家院子裡去,愛咋折騰,都隨的便還不行嗎?」

    梁大夫是個善心的,林遠濤還是願意幫著他的。

    梁大夫瞅著林遠濤笑笑,轉身往回走:「也不跟說了。屋裡頭的,瞅著是個熱心腸的,跟他說去。」

    林遠濤跟後頭叫著:「哎,老頭,還是跟說吧。俺家瓦片天天帶兒子還忙不過來呢!」

    ***

    桑樹其他的部位,這個時候都不是能入藥的時候。現能處理的唯有桑葚。梁大夫打算留下來住兩天,教教他們怎麼把鮮桑椹曬成干桑葚。

    「也不白要們的,拿走的該多少錢給多少錢。」梁大夫說,「這新鮮的們也就是吃這幾天,曬成干的能放住。這桑葚滋補,補肝益腎,天天吃幾粒,也老得慢,是個好東西。別都糟踐了。」

    周瓦對梁大夫十分敬重,自然梁大夫咋說就咋是了。第二天開始,就開始跟著梁大夫曬桑葚。都得挑那長得好熟的透,一嘗都一樣甜的好桑葚。整理整齊了,把桑葚一扎扎的捆起來,搭木架子上曬。

    除了曬制這些桑葚,梁大夫還教了周瓦泡了一罐桑葚醋:桑葚洗淨晾乾,和米醋一起泡到乾淨的罈子裡,封好口,估摸過個三四個月就能用了。

    「飯

    後用水沖著喝。」梁大夫道,「多喝這個好,補血養氣,安神定氣的。給孩子也能少喝點兒,小孩兒不容易傷風著涼。」周瓦趕緊記下了。

    周瓦既然跟著忙,林遠濤也不能閒著,好說歹說從梁大夫那裡學了個釀桑葚酒的方子,自己釀了一罈子酒。

    縣城裡頭的大夫來了,村裡頭自然是都要來瞧瞧的。有那覺得自己身上都是小毛小病的,捨不得就跑一趟縣城,現大夫來了,自然都想看看。林遠濤他們家的門檻,肯定比縣城裡頭藥堂的門檻要好邁不是?

    一時間,梁大夫挺忙。

    又有李成的病多虧了梁大夫又給開藥又給針灸的,現梁大夫過來了,李遠過來死活請了梁大夫家去吃頓飯。

    因為這些事,梁大夫只好又多呆了兩天。這天跟林遠濤說,第二天說啥也得走了,縣城裡頭藥堂也不能一扔那些天不管。

    梁大夫抱著小夏生,感慨道:「這村裡頭山明水秀,村民多質樸,也算是塊福地了。」村裡過來看病,就沒有空著手的。雞蛋、山貨、乾菜、時鮮菜蔬果子,乃至米面糧食,地上堆了一地。還有綁著的雞,水盆裡養著的魚,都是梁大夫這幾天的收穫。

    除了這些,梁大夫還推了好幾頓飯。

    正那裡感慨著,小夏生手裡頭抓著梁大夫的鬍子就往嘴裡送。不大點兒的孩子,手勁兒倒是不小,揪得梁大夫嘴裡頭「絲絲」的倒吸著涼氣:「家這孩子,怎麼啥都往嘴裡送呢?鬍子都要給揪掉了!」

    林遠濤得意道:「那是,兒子壯實著呢,又壯又有勁兒!」

    好像附和著林遠濤的話,小夏生繼續扯著梁大夫的鬍子,一邊又笑著裂開小嘴,流住一道口水來。嘴裡頭還啊啊的叫著。

    周瓦出來看到,哭笑不得,嗔著林遠濤:「就干看著!快把兒子抱過來,這佔著手呢。」

    林遠濤笑著把小夏生抱過來:「乖兒子,也是看著爹被支使的團團轉,給爹出氣是不是?」

    梁大夫摸著自己的鬍子:「這麼大的,這麼小心眼兒!」

    ***

    送走了梁大夫,林遠濤家裡頭也清靜下來。不過隨著後頭杏子、李子、桃子接連成熟,下了私塾的孩子們,都樂意到後山幫著摘桑葉,順道摘幾個果子吃。

    林遠濤帶回來的果樹,那都是挑的好品種,滋味自然好。雖然說村裡頭揪誰家幾個果子吃不算啥,到底不好意思多拿,就有找上門來,希望要是有小樹苗就挪一棵家裡去。林遠濤滿口答應著,如果樹邊上有小樹苗鑽出來,肯定給大傢伙挪。

    小秦村裡頭挨家給看養的柞蠶,走西家到東家的,城裡頭沒打聽著的事,村裡頭沒幾天就聽了個七七八八。

    「李遠大哥去下窪子那邊問了,說是李達那就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不知道咋就那麼寸,卡嚓一下胳膊上的骨頭就折了。」小秦扒著碗裡頭的麵條,眉飛色舞的說,「家都說他,自己摔了還不算,還把跟他一起抬東西的也帶倒了,胳膊上禿嚕一層皮,淌了好些血。沒成想,李達還能反咬一口,非說是別給他弄倒的,還叫他那倆弟弟幫忙嚇唬。」

    「沒想到啊沒想到,家那先前沒跟他計較是心胸寬,看他胳膊折了也不容易。家村裡頭好些那幹活呢,招呼一聲,二三十個就把他們哥仨給圍上了。嘖嘖。」小秦搖著頭歎道,又想表現出可惜,又掩不住滿臉的幸災樂禍,「想要訛,也沒先打聽打聽,一下子就碰上硬茬了。這回家還管他要誤工的錢呢——家胳膊禿嚕一層皮,正好歇幾天。」

    林遠濤瞅著小秦一副好像親眼瞅著了的樣子好笑:「說的跟親眼看見了似的!」

    「這可是聽了好幾家的說法,給總結出來的!」小秦得意道,「反正都這麼說,還能有錯?聽說李遠大哥過去的時候,下窪子幹活的咱自己村裡頭的,都不幫著李達說話。現村裡頭都說,李遠大哥這個裡正當得倒霉,出去就丟了——偏他還是里正,村裡頭有事,說啥他也得出頭。不知道心裡頭咋憋氣呢。」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g+、zozozo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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