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0章 李達胳膊折了 文 / 北風煙兒雪
「哭啥哭啊,大白天的跑家裡頭嚎喪,」李成家的現一看見這幾個,眼睛都紅。要不是讓這些給氣的,自家老伴兒也不能病這樣。
出了這事以後，李達他們幾個倒是來家裡頭又哭又求的,讓李成家的拿大笤帚都給攆出去了。要不是怕李成聽了病更重,他還有好些話要罵他們呢，
李達家的被這一吆喝嚇得一噎，不過也就是頓了一頓，立即又朝著李成那邊撲過去跪下了,「叔啊,可得給俺們當家的做主啊，胳膊都讓整折了,要是不管可是要活不下去了！」
「啥活下去活不下去的？！從過完年到現看們也過得挺滋潤！」李成家的追過去拉扯李達家的：「給起來。愛哭回去哭去，少俺們家作妖！李達啥樣不管俺們的事！」
李遠家的和李進家的也過去幫忙，奈何李達家的塊頭比周瓦還大，他真心賴地上，一時半會兒還真沒啥招。
李達家的聽了李成家的話，哭得更厲害了。他知道因為李達把李成氣病的事，李成他們一家根本就不樂意搭理他們了。更別說村裡頭的，知道以前咋回事，都斜眼看他們。連道上的小孩崽子，都敢衝著李達他們吐口水。
不得已，李達村裡頭讓指指點點的抬不起頭，只好帶著幾個弟弟上下窪子幹活去，也是避避風頭的意思。家裡頭的活，李達家的領著幾個哥兒，也還忙得過來，頂多是農忙的時候回來兩個幫幫忙啥的。
這樣的日子也不錯，李達他們外頭避風頭還能掙點兒錢，哪成想這就讓家給弄折了胳膊，還鼻青臉腫的回來了呢？
「叔啊，老說句話啊！」李達家的抽噎著，「俺們家李達胳膊折了，臉上身上讓打得看不出個樣了！」李達家的知道這家裡頭也就是李成還能瞅他們一眼，一口一個叔的叫著，把李達說得可憐，想要讓李成開口說句話。
李成坐炕上，嘴唇囁喏了兩下，還沒等開口，就聽著李成家的也哭起來了：「們這些黑心黑肝的王八犢子！就是看不了別過兩天安生日子啊！」李成家的拍著炕沿：「看俺們家老頭子沒氣死，們這是要非得治死他才拉倒啊！也不用這麼拿話拿，直接就掐死吧！」
李成家的抓著李達家的手，往自己脖子上按：「掐死得了！叫俺們家老頭子幹啥？！家城裡頭大夫都說了，他再著急上火的，那就不知道得咋的了！要是一下過去了還乾脆點兒，他前腳走後腳拿條繩子一勒，抬腳就跟著去！要是癱炕上，得拖累孩子到啥時候啊！」李成家的哭嚎著：「讓這村裡頭的大伙都來看看！俺們老頭子哪點兒對不起們了，這麼逼他啊？都要癱炕上了還不能鬆鬆手啊？！掐死，俺們這礙們眼的死乾淨了，省著鬧騰啊！」
李成家的哭鬧的工夫，李進家的早就出去院外頭去了。等李進家的帶著幾個族裡頭的老進來，李成家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李達家的也是一頭一臉的灰，頭髮也亂了，拍胸打地的嚎著。李遠家的一邊扶著李成家的，一邊掉眼淚一邊給他順氣。李成坐炕頭上，靠著牆，臉憋得通紅，大口大口喘著氣，李遠邊上勸著：「爹，別生氣！別生氣！」
「這是咋的了？！」輩分算是最高的李二爺帶頭，到屋裡頭問：「大白天的該幹活不幹活，鬧騰啥？」
李進家的上前一步，扶著李成家的：「阿姆，二爺他們給俺們做主來了！阿姆，跟二爺他們好好說說。」
李二爺帶頭，到炕邊上坐下，看著李成通紅的臉，就說：「李成啊，也別著急。這身子也都就這樣了，有啥事俺們替管管。」又對李成家的道：「到底是咋回事？也挺大歲數了，咋哭成這樣了？」李成當了好些年的里正，李成家的要臉，從來也沒這樣過。這都輪到他兒子當裡正了，突然來這麼一出，這真是誰也沒想到。
李達家的還地下坐著呢，趕緊一挺身跪起來，就衝著炕上幾個磕頭：「二爺啊，可憐可憐俺們吧，李達胳膊都折了……」
李成家的也敲著胸脯哭起來：「二叔啊，可得給俺們評評理：俺們當家的這個病，不能著急不能生氣的，剛開始的時候啥樣大傢伙也都看見了，好容易養這樣，他們又來鬧騰來！要是再犯病，就跟俺們家老頭子跳井去，是沒臉再帶累孩子了。這大晌午頭子，家都能歇一會兒，李進還地裡頭幹活呢！那兒子，後脊樑上的皮禿嚕一層又一層的，都是讓俺們老兩口子拖累的啊！俺們孫子，大半年的連肉星都沒見著啊，要是拖累完兒子拖累孫子，就不活了！」
這平時從不開口叫苦的一開了口，比那平時老哭老鬧的，不知道好使多少倍。李二爺他們一聽到這，想起這大半年李成他們家緊吧的日子，當下也不這說了，喝起李達家的：「別賴了吧唧的！趕緊起來！」又跟李成說：「李成啊，聽屋裡的，好好歇著養病。這事不用操心。李遠，當裡正的，跟俺們走一趟。李達家的，有啥事上家說去。」說著，李二爺帶頭起身往外走，看李達家的不動彈，就罵了一句：「沒心沒肺的！還不趕緊出來！」
李達家的只好灰頭土臉的跟過去。
李成家的見都走了，抬手抹抹眼淚，說：「們倆出去該忙啥忙啥去。這屋裡頭有呢。跟們爹好好說說話。」
李遠家的、李進家的相互瞅瞅，點頭答應了，出了門，還把門給關上了。
李遠家的就說：「老二家的，上瓦片那要點兒化痰清火的藥丸兒吧。怕爹這一股火上來，又……」李遠家的話沒說完，李進家的就明白是啥意思了——他們都是讓老爺子折騰怕了。
李遠家的看李進家的抬腳走了，就拿了針線活院裡坐著，他心裡頭打定了主意：等李遠回來，先問明白咋回事，要是跟自家有關礙，就不能讓老爺子知道。
***
李進家的到了周瓦那，林遠濤正屋裡陪著他兒子睡覺，周瓦外頭把
吃不了的菜曬乾，留著冬天吃，正拿著刀劃葫蘆條呢。
院子裡頭靜悄悄的，二黑吐著舌頭趴著，看李進家的進來，頭都沒抬一下，只有知了扯著嗓子叫得歡。
「香草哥，咋這時候來了呢？」周瓦看見李進家的，趕緊讓他進屋坐：「井裡頭吊著綠豆湯呢，給拿點兒去。」
李進家的忙把他拉住：「不用忙了，瓦片。站站腳就走。家裡頭還有化痰清火的藥丸兒沒？有的話給拿一丸兩丸的。」
周瓦忙擦擦手，答應道：「有呢。等著給拿。家老爺子要吃？咋又上火了？」說著不等李進家的答應，就進了裡屋去找藥。
屋裡林遠濤坐起來問：「李進家的來了？」
「嗯，給他找點兒藥，他們家老爺子不知道又咋的了。」周瓦說。
林遠濤摸著下巴：「李成那，也就是碰上他們老李家的事才上心呢。給他拿藥吧，下晌出去轉轉。」
林遠濤起來，幫著周瓦切了一會兒要曬的菜，就提了把鋤頭和個籃子出門：「瓦片，去地裡，順便摘點兒毛豆，晚上咱們吃毛豆。」
周瓦答應了：「早點兒回來。」
等到日頭偏西，林遠濤扛著鋤頭，拎著籃子回來了。
這個時候的天氣正好，也沒有中午那麼熱了。周瓦正抱著夏生院子裡轉悠，跟他依依呀呀不知道說些啥。林遠濤把鋤頭放下，湊過去親了兩口。臉上的胡茬子刮著了小夏生，這孩子脾氣不小，肉呼呼的小手掄林遠濤臉上，啊啊的叫著。
林遠濤又往前湊，小夏生就往周瓦懷裡躲，左躲右躲躲不開，咧開嘴終於哭了起來。
周瓦受不了了，趕緊把林遠濤攆走：「幹一下午活，回來就惹孩子哭，趕緊洗洗去。」就抱著夏生來回走，顛著哄著。夏生其實是個好脾氣的娃，除了餓了、尿了的，平時也不咋哭，沒一會兒的工夫，就周瓦懷裡老實的啃著自己的肉拳頭了。
林遠濤洗洗擦擦，又換了身衣裳，就到井邊打了大盆的水，把籃子裡的豆子倒進去洗，又另拿了個盆，倒出點兒花生泡著。
「這是哪來的花生啊？」周瓦抱著夏生旁邊看著問。
「還能有誰？回來碰著那個張土才，說了幾句話，非要給裝點兒花生。推推搡搡的，就拿著了。」林遠濤說。那個張土才，以前跟他家瓦片還有點兒仇怨，因為天旱爭水打過一架。不過後來林遠濤找個了打井的來村裡頭，張土才因為地多，想要地裡打井，一來二去的也都能說上幾句話。只是因為和周瓦的事，一直不好意思上門。張土才家裡頭地多，日子過得還算好，才地裡種了花生。
周瓦瞅了瞅那花生，道：「這花生還嫩著呢，咋就開吃了？們說啥了？」周瓦成了親之後，對於以前的事也就沒有那麼乎了。跟張土才打架，他也沒吃過虧，再加上成親之後，村裡頭挺多講究他，反倒是張土才家的替他說過幾句話，周瓦就把以前的事扔到腦後去了。
林遠濤一邊洗東西，一邊擠眉弄眼的跟周瓦笑：「跟說，李達這回可是吃了個大虧。張土才跟說，快晌午的時候，李達倆弟弟扶著他走回來，嘖嘖，一條胳膊折了，拿夾板吊著呢。哥兒仨一樣的鼻青臉腫，一拐一拐的回家了。沒一會兒工夫，李達家的就上李成他們家去了，聽說那屋裡頭又哭又鬧的，後來還是李家族裡去了，把李達家的帶回家去了——鬧了半天，李達下窪子幹活，跟外村的也不知道誰一起抬東西，絆了一跤還是怎麼的，胳膊就折了。李達不依不饒非得說家害他，李達弟弟也跟著鬧騰，家村裡頭多，就給他們打了。監工的嫌他們不安分，給給李達包紮包紮，完了就給攆回來了。」
周瓦就點頭：「他那也是該！還合計是村裡頭，看他叔面上，誰也不能怎麼的他。外頭誰知道他是誰？還鬧騰，不是找著讓收拾呢嗎？」又道：「怪不得香草哥跟要藥丸子，準是他們老爺子又有事！」
林遠濤又換了一回水：「李成那淨愛操那沒用的心。李達這事就算是找到他那，他還能有啥法子咋的？又不是村裡。要說，李遠他們兄弟也是倒霉，這剛見好，又折騰。好好的日子讓他們老爺子拖累成那樣。說要是為了家裡頭也行，還是為了那幾個鬧心玩意兒。」
「怎麼覺得有點兒幸災樂禍的呢？」周瓦說，「家咋樣跟咱們也沒關係。要說鬧心，周璋他們才讓鬧心呢。一眼都不樂意瞅他們，年節的還得給他們節禮。」
林遠濤嘿嘿一笑：「就是瞅李達不順眼，看他倒霉就高興。嘴上沒安個把門的，活該讓收拾！再說周璋他們不是老老實實家呆著嗎？也沒來煩，鬧什麼心？」
周瓦看他一眼，逗著小夏生：「看爹，小心眼不小心眼？多長時間以前的事，現還記恨家呢？」
林遠濤就趁著沒，一摟周瓦，往兒子臉上狠親了兩口，順便兒子他阿姆臉上也親了兩下：「咋說咋是。不跟計較。」
周瓦慌忙推開他：「大白天的！」背著手摸摸自己的臉，覺得火燒火燎的。又瞪了林遠濤一眼：「孩子跟前也沒正形！水淋淋的手，蹭一身水。」
林遠濤躲開兩步，端起洗好的花生、毛豆：「兒子，爹給阿姆做飯去。」就笑嘻嘻的走了。
***
晚上小秦終於從山上回來。至從村裡開始想養蠶，小秦就成了香餑餑，老有找他上自家山頭去看看，給指點指點，天天比林遠濤還忙。
晚上院子裡熏了艾草，小秦就跟林遠濤坐院子裡吃著水煮的花生、毛豆。
「今天看了那邊好幾家，林子收拾的都不錯。拴了蛾，照看的也好，看挺多都產卵了。」小秦往嘴裡
裡扔了兩個毛豆，對林遠濤說。
林遠濤也掰了兩粒花生：「都盼著養蠶能成，到秋天能多得點兒錢呢。村裡頭地就那麼多，就算是能幹，有力氣都沒地方使去。也別不耐煩，都是心裡頭沒底，才老要問。」
小秦點著頭：「放心吧，知道哩。」又賊兮兮的問林遠濤：「聽說李達倒了大霉？林哥，心裡頭痛快點兒沒？」
林遠濤敲他一下：「說啥呢？李達倒霉不倒霉的關啥事？有啥痛快不痛快的？小孩別管大事，干的活就得了。」
「裝模作樣。」小秦嘟囔一句。蔫蔫的耷了著腦袋吃東西。小秦歲數到底還小，村裡頭除了幹活也沒有別的熱鬧，憋得不行。
林遠濤搖了搖頭，又給了他一下：「明兒進城，給那幾家送點毛豆啥的，就說送給他們嘗鮮的。完了就城裡溜躂溜躂吧。對了，讓瓦片哥給拿點兒錢。」
小秦立馬精神了：「陳捕頭家裡頭肯定知道下窪子那邊的事。」小秦恨不得天立即就亮，好讓他進城去。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回來晚了，不好意思。
感謝阿七、zozozo、sai、唯一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