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送月子禮 文 / 北風煙兒雪
林遠濤派了家裡頭幹活的小孩子給村裡送喜蛋。一群小孩手爪子染得紅紅的,提著籃子一哄而散。
新生的孩子就是林遠濤的一劑靈丹妙藥,孩子一出生,他這牙也不疼了,水泡也下去了。身上綁著個圍裙給周瓦小爐子上熬魚湯，給他兒子擠羊奶,腳底下生風。
李進家的周瓦這留著照顧他,再加上喂孩子換尿布啥的。
這孩子壯實，足月生的，胳膊腿有勁兒，能吃能睡的,一點兒也不讓操心。李進家的也為周瓦高興,「這回啊，啥也不用怕了。」
周瓦抿嘴,從他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他都不知道該咋疼才好。這孩子就得他眼前，離開一會兒都受不了。
李進家的看林遠濤外頭忙著，一時半會兒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湊過去跟周瓦說：「看那周璋家的還跟較勁兒不？說他那時候那麼對，現哪樣不比他強？就是周璋幹活掙點兒錢，還得指望家林遠濤給他通路子呢。」
周瓦看著放身邊的孩子：「跟他有啥好比的？從來都不是一路。」又問：「周璋幹啥活去了？林遠濤給他通啥路子了？」周璋那腿腳，說實的，周瓦覺得不太耽誤事。就是周璋自己特別當回事，以前門都不樂意出，咋還能出門幹活掙錢呢？
李進家的停下疊尿布的手：「不知道啊？家林遠濤給周璋找找了個下窪子幹活的路子，聽說跟好一樣的拿錢呢。村裡頭不知道多少眼紅呢。」
周瓦愣住了：「還真不知道。」想了想道：「阿姆捨得了？」周阿嬤也是特別把周璋當回事的，周瓦覺得他不一定能捨得。
李進家的看看周瓦的臉色，也不瞞著了：「阿姆倒是想要讓周璋回來，還想讓給帶話來著。就鬧不明白了，明明是好事，家阿姆還不領情，跟誰要害他似的。」
正說著，聽著林遠濤外頭舉著熬好的湯進來了：「給撩下簾子，湯好了。」
李進家的趕緊住了嘴，快走兩步去給林遠濤撩簾子。
林遠濤端著一盆的魚湯過來：「熬的黑魚湯，多喝點兒。梁大夫說了，這個對現好。」又讓李進家的：「熬得多，們倆喝吧。」
李進家的幫著拿碗拿勺子的：「這跟著喝啥啊？瓦片喝。」
周瓦也說：「香草哥，也喝點兒吧，這麼多呢。」這黑魚不像平常草魚、鰱魚啥的，這算是比較難得比較貴的魚，都覺得比別的魚要補。
林遠濤湊到周瓦邊上，看看呼呼睡著的孩子：「這臭小子，可真能睡。」拿手指頭摸摸孩子的嫩臉，滿足的不得了。
周瓦喝著湯，看著林遠濤挺大個窩那瞅著孩子，心裡頭覺得十分踏實。
***
林遠濤兩口子村裡頭緣不錯，村裡讚歎兩聲「真有福氣」，相熟的約著，三三兩兩的去林家給周瓦送月子禮。莊戶家的禮沒有多重，一塊布或者幾個雞蛋，幾捧小米，一包紅糖，就是那麼個意思，是多是少也沒有能挑揀。
馮阿嬤收到了外孫給送過來的喜蛋，拉著外孫家裡頭吃了點心，又給毛頭兜裡裝上幾把瓜子，這才把他放走。
要說馮阿嬤也是為周瓦高興。周瓦也是擱他眼底下長大的，忒不容易了。這哥兒嫁出去了，剛開始咋好，那都是虛的，啥時候生下孩子啥時候算是立住腳了。
馮阿嬤收拾收拾，打算去看看周瓦去。不說別的，就是周瓦他們兩口子對香草他們兩口子的照顧，還有家把毛頭帶身邊那麼長時間，作為長輩，馮阿嬤覺得自己也該去表示表示。去年按理說，李家沒空，毛頭就應該送到他這來帶著，結果馮阿嬤的孫子一直病怏怏的，也就沒送過來。擼擼袖子，馮阿嬤打算逮隻雞，這村裡頭算是比較重的禮了，多少是個心意。
而隔壁的周家，周璋家的收了村裡頭孩子挨家送的兩個喜蛋，心裡頭不知道是個啥滋味了。周瓦，命真好，一生就生了個小子。周璋家的是真想為自己撒兩滴眼淚水，自己哪點兒不如呢？如今周瓦處處都比自己強。想想過年過節林家送過來的禮，那林遠濤本來就愛重周瓦，要不也不能送那些禮來。現又生了個小子，還不知道得把周瓦捧成啥樣呢。
正想的入神，聽到孩子的哭聲，周璋家的忙把喜蛋收了，去抱孩子。現想啥也晚了，當初自己把周瓦得罪的太狠。不過，周璋家的咬著嘴唇，抱著自己比別家小又弱的孩子，看孩子的份上，周瓦也不能不管他們。
周阿嬤知道了周瓦生了個小子，高興的不得了，瞅著那倆喜蛋像是瞅著啥寶貝似的，一拍巴掌：「這瓦片可真爭氣，一下就生了個小子！」
周璋家的聽著這話，心裡頭還是不得勁兒，總覺得周阿嬤這是說自己沒能生小子似的。當下就把臉子撂下來了。
周阿嬤瞅周璋家的臉色瞅慣了，看他黑了臉，也不敢再說啥，只是臉上的高興是掩也掩不住。就是手裡頭幹著活，也時不時的往那喜蛋上瞅兩眼。
周璋家的自己生了一會兒氣，又自己洩了氣：這是何必呢？自家如今處處不如家，較著這勁兒有啥意思？周璋家的恨恨的想，自家這就是漢子不爭氣，要不自己一準兒得比周瓦強。
周璋家的勉強換出好臉色：「阿姆，看瓦片生了，咱們是不得送月子禮？說咱們送點兒啥合適呢？」
周阿嬤圍裙上擦擦手：「那有做好的小衣裳，現成的。再拿上幾捧小米子，也就行了唄。」
「阿姆，那小衣裳啥樣的？啥時候做的啊？」周璋家的問。不是他事多，周阿嬤其實有點兒摳摳搜搜的。不管周阿嬤和周璋倆咋想，周璋家的現挺想和周瓦走動起來的，不求多親熱，能讓林遠濤多看顧點
兒自家就行。因此自然不能讓周阿嬤拿啥不像樣的東西去。「阿姆，拿過來看看。」周璋家的說。
周阿嬤進了自己屋裡，拿出一套細布做的小衣裳來，針腳又細，布又軟和，周璋家的眼尖，一眼就認出來這小衣裳是自己還沒生的時候周阿嬤就做出來的了，還特意洗曬過。
周璋家的咬牙，這分明就是看自己生了個哥兒，所以才收起來沒拿出來用的。強壓著心裡頭的火，周璋家的說：「挺好的，阿姆，還是別拿小米子了，家裡頭孩子還得吃呢。有雞蛋啥的多拿點兒吧。」
周阿嬤捨不得：「雞蛋那還能換鹹鹽呢。」
周璋家的一瞪眼睛，周阿嬤不吱聲了，起身拿了攢的十幾個雞蛋來。
周璋家的就道：「多拿幾個湊個整，周璋如今還得指著林遠濤呢。」
周阿嬤一想，是啊，兒子能不能回來，還是得林遠濤說話啊。又拿了幾個過來：「行，咱豁出去一回，好跟瓦片說說，讓他哥回來。他生了小子，林遠濤肯定能聽他的。」
周璋家的要惱，又想起了自己沒生的時候，不管是周璋還是周阿嬤都對他好，周璋回來，要是自己又能懷上一個……想到這，周璋家的沒吱聲。
***
幾個跑腿的孩子，也沒白跑，煮雞蛋、糖和點心，小秦把每個孩子的兜裡都塞滿了。幾個孩子歡呼一聲，四散著跑到後山上去，各自找了樹杈子掛上去好慢慢吃。
小秦瞇眼笑笑，拿個塊糖塞嘴裡，又換了衣裳去蠶房看著。當初黑黑小小的蠶蟻已經變得白白胖胖的，能吃得很，吃起桑葉來沙沙的響，像外頭下了小雨似的。
虎頭和毛頭後山上轉了一圈，看到了幾株結了野櫻桃的樹。粉紅水靈的櫻桃長滿了枝。毛頭扯下一顆塞嘴裡：「哥，這個甜。」
野櫻桃這東西，頭年落了籽，第二年就能鑽出棵樹苗來，最好活了。不過櫻桃的滋味就不一定好了，想要好吃的，那得碰。
虎頭也嘗了一個：「真甜。」小哥倆就站樹下，扯著一根樹枝吃了起來。虎頭就問毛頭：「想去看看小弟弟不？」
「想。」毛頭點頭，隨即又苦了臉：「阿姆不讓，說小弟弟睡覺，不跟俺們玩兒。」
虎頭眼珠轉了兩圈，道：「小弟弟是瓦片舅舅的，咱們拿著櫻桃給瓦片舅舅，求他讓俺們看看。」
毛頭高興了：「這櫻桃甜，瓦片舅舅肯定能讓俺們看，是不哥？」
虎頭點頭，露出漏風的門牙：「咱得拿好的去才行呢。」抬頭看看，瞄準了幾枝長得好的櫻桃。
李進家的也不能時刻都周瓦這看著，自己家還有一攤子事呢。這頭李進家的剛跟周瓦說回家看看去，前腳剛出門，簾子底下就鑽出倆小腦袋來：「瓦片舅舅！瓦片舅舅！」
周瓦一看，就招呼：「倆咋這時候來了？阿姆剛走。」
毛頭抿了抿嘴：「俺們，俺們不著阿姆，俺們是給送禮來了。」
「送禮來了？」周瓦樂了，「倆給送啥禮？進屋來說話。」
毛頭瞅他哥，虎頭點頭，倆孩子背著手就進屋了。倆孩子對視一眼，把藏後頭的手拿出來，一手裡頭攥了兩枝櫻桃。虎頭就開口：「瓦片舅舅，俺們把櫻桃都給，讓俺們看看小弟弟唄。」
周瓦樂得不行：「哎呦們這倆孩子，這都誰教們的？還送禮？倆想看小弟弟啥時候不能看呢？」
正說著，林遠濤端著羊奶進屋了：「啥事這麼熱鬧？瞅樂那樣？」
毛頭就把櫻桃舉到林遠濤跟前：「俺們給小弟弟送禮。」
林遠濤稀罕的不行，一隻手就把毛頭抱起來：「行啊，小子，有出息。」
「還有。這個也給小弟弟。」虎頭也跟過去。
「倆孩子給送禮，要看小弟弟呢。」周瓦笑道。這倆孩子太逗樂了。
林遠濤把羊奶交給周瓦，讓他喂孩子。自己把虎頭和毛頭拉過來一邊看著，還誇：「倆不錯，還知道送禮。以後肯定比爹他們強。」
周瓦就說他：「快點兒幫把孩子抱起來！也不教點兒好的！」
林遠濤抱起孩子，好讓周瓦餵奶：「這就不明白了，會送禮了，這做買賣就成了一半了。看收了家櫻桃，不得把兒子給家看？」
毛頭和虎頭趴床沿看著小弟弟瞇著眼睛吃奶，美滋滋的點著頭，附和著林遠濤的話。林叔說的，真是有道理啊。
林遠濤更樂了：「好樣的，等們倆念了書，又會送禮，以後林叔帶們做買賣去。」
***
這天，李進家的、李遠家的都，說著要送孩子念私塾的事，就聽見外頭有叫：「林遠濤家的，俺們來給送月子禮來了。」正是馮阿嬤的聲音。
李進家的趕緊迎出去，自己阿姆送個月子禮，咋還門口就喊上了呢？
出去一看，馮阿嬤手裡頭拎著一隻綁好的母雞，身邊跟著周阿嬤，手裡頭拿著個小包，還挎著個小籃子，裡頭是雞蛋。
李進家的愣住了，周瓦他阿姆來了？這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
馮阿嬤一看李進家的就知道他想啥呢，叫了他一聲：「香草！」
李進家的反應過來：「哎呀，周阿嬤跟阿姆一起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又轉頭衝著屋裡頭喊：「瓦片，周阿嬤來看了！」
周瓦屋裡也愣住了，自從那回之後，周瓦就也沒有見過周阿嬤。今天，這是咋了？
不管咋說，周阿嬤也是周瓦的阿姆，李遠家的把周瓦扶起來坐好，也迎了出來：「周阿嬤和馮阿嬤過來看瓦片了？快進來坐，瓦片的這個孩子，又白又胖的，可招稀罕了。」
馮阿嬤把手裡頭提著的雞交給李進家的，「給瓦片補補。」
周阿嬤也把一籃子雞蛋交給他。李進家的接了，眉頭跳了一跳：自家阿姆送了只肥母雞，周阿嬤就給了二十來個雞蛋，這咋瞅著也不好看吶！
李遠家的捅了他一把，就把倆位老阿嬤讓進屋裡去。李進家的把手裡頭的東西拿到後頭去，嘴裡頭都囔著：「這都是啥事啊？親阿姆還不如外呢。」
等進了屋，兩個老阿嬤圍著孩子看，一個勁兒的誇著。周阿嬤更是坐到床邊上，拉著周瓦的手：「瓦片啊，這還給孩子做了衣裳。」拿出小包裡的衣裳，細布柔軟，針腳也細。
周瓦這心裡頭也柔軟起來。他有了孩子，越發念著長輩的好。如今周阿嬤又來看他，他也就軟和好多。
李遠家的趕緊給敲邊鼓：「這衣裳做的可真好，正適合給孩子穿。瓦片，瞧瞧，這針腳多細啊，給孩子穿上肯定好。」
周瓦摸著小衣裳，也說了一句：「阿姆，瞧還費這心。」
周阿嬤滿臉笑，拉著周瓦的手：「瓦片啊，這可算是熬出來了！有了孩子，還不是說啥林遠濤就能聽啥？」瞅了瞅屋裡幾個，周阿嬤又說：「這也沒有外，瓦片啊，跟林遠濤說說，看著孩子的份上，讓哥回來啊！」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回來晚了。
上一章的重量，確實是我寫的欠考慮了，等下把它改一下……查了一下，好像很多地方認為以前十六兩一斤，應該是現在的595克，咱們就按照這個來算吧。
謝謝各位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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