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豆腐坊 文 / 北風煙兒雪
山上的柞樹林子只要開春前清理好就行,這豆腐坊最掙錢的可能就是年前這一段。林遠濤既然答應了周瓦張羅豆腐坊的事,第二天留下李進家幹活就要進城裡找熟打聽消息。
李進也知道周瓦和自家屋裡頭的商量豆腐坊的事,還以為是因為自家的緣故,忙勸道，「都是他們小哥兒說著玩兒,當不得真。就是毛頭他阿姆,也不讓他別的地方找活幹去。都是俺們家的事把家裡掏空了，要找補也得是找補，哪有讓他一個哥兒黑天白夜的幹活的道理，」
林遠濤一邊忙著套著馬車,一邊跟李進說話,「這咋成說著玩兒的了，聽屋裡頭的說的挺有道理。放心,也不是耳朵根子軟，枕頭風一吹就不知道東南西北的，肯定得問明白了，咱們能開起來才能動手呢。」
李進多少放下點兒心：「是有成算的，這麼一說就放心了。」
林遠濤點頭：「不過啊，聽他們說的，這事也能有幾分准，這麼著，找個陪進後山，把咱們昨天砍得樹拖出來。回頭要是豆腐坊能開成，就動手做豆腐板子啥的。也知道，豆腐啥的就是年前這會兒家買的多，想掙錢就得著點兒急。」
李進點頭答應了：「行，找哥陪進山。」
不說林遠濤進了城，李進這邊也不好進屋，轉頭回去找自家大哥，又跟李進家的說讓他早點兒去給周瓦做衣裳：「林遠濤進城打聽豆腐坊的事了，他家裡沒，早點兒去陪他吧。」
李進家的也唬了一跳：「瓦片真跟林遠濤說啦？林遠濤還聽他的了？」轉頭又跟李進說：「看看家，瓦片說啥林遠濤都當一回事，平常說啥一轉眼就扔脖子後頭，說啥不帶聽的！」
「咱和家一樣嗎？快去吧，去找大哥去，這事得跟大哥商量。」李進出門去找李遠。
李進家的收拾好了家裡的，正要帶著孩子出門，李進又匆匆進來：「快跟來，那邊那幾個又打起來了！阿姆氣得起不來，跟著去勸勸那幾個哥兒，俺們不好說話的！」
李進家的道：「這又是咋了？三天兩頭的鬧騰！」話是這麼說，還是囑咐兩個孩子先去周瓦那裡，自己跟著李進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到了李達家院子前，已經不少看熱鬧，離得老遠就聽到李達家的哭鬧：「……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嫁了這麼個！」又有李達叫罵聲：「娶了來什麼也幹不好，一進門就得罪長輩！還有臉哭！」
周圍的勸道：「別打了，有話好好說！」有眼尖的看到李遠、李進還有李進家的都來了，就說：「老李家來了，別動手好好說說吧。」
裡頭就有爆發出一陣更大聲的哭：「打死吧，不活了！」
李進家的只覺得腦袋一陣一陣跳著疼，這幾個可好，就不知道什麼叫丟，把老李家幾輩子的臉都丟沒了。
見到李家過來，圍觀的自動讓出一條路來。李遠打頭黑著臉走過去，李進家兩口子跟後頭。進去一看，李達家的坐地上，頭髮散亂，哭個沒完，李達氣哼哼的站一邊，棉襖前襟破了個口子，棉花都露出來了，顴骨下頭都青了。
另有幾個哥兒站一邊，想勸又不敢勸的樣子，李達的幾個弟弟只紮著手站著。
李遠的臉又黑了幾分，「都這站著幹什麼！丟臉沒夠是不？都跟進屋來！」說完帶頭朝屋裡頭走，李進看一眼李達：「還不跟上？等大哥脾氣上來有好受的！」
李達直著脖子：「這回是屋裡頭的鬧騰，還生氣呢！」話是這麼說，還是跟著李進後頭進去了，他幾個弟弟互相看看，也低眉順眼的跟過去了。
李進家的低頭歎一口氣，又抬頭揚起臉勸看熱鬧的：「散了吧，都散了吧，家小兩口打架們也跟著起哄，有啥好看的！」
有嘴裡油滑點兒的就笑道：「這不熱鬧嘛，跟唱戲似的，還不要錢。」
李進家的笑罵：「放屁！要嫌不夠熱鬧，天天讓屋裡的跟打一場，倒搭錢都行！」眾一陣哄笑，看看李達他們的熱鬧還行，李遠兄弟還是不要得罪的好。李進家的好說歹說的把勸走了。
等圍著的終於散去，李進家的臉上的笑也終於掛不住了，走到李達家的邊上：「還不起來，等著扶呢？還有功了是不？」
李達家的裝腔作勢半天，就是想等李進家的扶上一把，他好得個臉面。畢竟，李達對他動了手，他才剛進門一個月。沒想到李進家的等都走了立馬就翻了臉，一點好臉色也不給他留。待要再張嘴哭號幾聲，瞥見李進家的板著的臉，到底沒敢。給邊上幾個使了眼色，那幾個沒等開口，李進家的冷眼掃過去，也都沒了聲氣。
李進家的和這幾個不讓省心的找了個屋子，李進家的也不用讓，自己找了地方坐下：「說吧，這回又是咋的了？三天兩頭鬧騰，們也不嫌熱鬧的過了？圍著一堆看著臉上有光咋的？！」
李達家的賭氣不吱聲，還是李達大弟弟李遷的哥兒開口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原來，還真不是什麼大事。李達兄弟幾個力氣其實是有的，只是沒有管束，幹活喜歡偷懶。李進家的原以為他們幾個是幫著別家幹活才偷奸耍滑，沒想到他們自家幹活也是如此。
村裡頭家，家家一年的柴火差不多都是地裡的苞米桿子、高粱桿子這些，秋收後收回來捆紮好了，堆起一個高高的柴火垛，上頭還要結結實實的壘個三角形的尖。這個尖是要用來擋雨擋雪的，雨水什麼的順著這個尖流下去，裡頭的柴火就不會濕。
李達他們自己幹活也偷工減料的，家裡的柴火垛看著還行，其實根本沒堆嚴實。之前下的雨雪，把中間的柴火弄濕了。趕巧今天輪到李達家的燒火做飯，抱了一捆濕柴火燒，這潮乎乎的一燒一屋子煙。這些日子，李達家的和這幾個哥兒聯起手來降服
服他們兄弟幾個，李達他們確實對他們退讓不少，今天李達家的就又藉著這事吵起來，非讓那幾個立馬就把柴火垛拆了重堆，不收拾利索不許吃飯。
李達他們幾個懶惰成性的，之前因為剛成親，新鮮頭上少不得讓步，這會兒又犯了懶病，反正用不著他們幾個漢子燒火，死活不樂意動彈。李達家的哪裡受得了，這不，從一點兒柴火的小事開始吵，一直吵到把原來的事情又拿出來說，動靜越來越大，引得左鄰右舍的都過來看。李達家的見有來，像是有了依仗似的，鬧得更厲害，甚至和李達兩個廝打起來。當然了，他個頭比周瓦還猛一點兒，和李達打起來也沒吃著虧。
李達家的問：「說這懶得，這要是不管著點兒，以後這日子該怎麼過？」
李進家的聽著他們說完，心裡的火氣也就消下了許多，就道：「前幾回們鬧騰俺們家誰說什麼沒？胳膊折袖子裡，誰也不能說。可是這會兒把事都鬧開了，還把李達臉上打青那麼大一塊，當半個村的李家都是瞎子啊？俺們家老爺子到現可還沒消氣呢！」
提起李成，李達家的明顯有些怕了。這位老爺子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是要把他們送回娘家去。要是娘家能過下去，誰樂意嫁個懶漢？
李進家的看那幾個還有點兒畏懼，又開口說：「也是嫁到李家當正君的，這漢子要是不爭氣，哥兒多操心也是應該的，一家子怎麼也得有個靠譜的。但是心裡得有數，這是李家村，就算家漢子不跟計較，族裡那麼些都看著呢，好歹面上過得去。」
李達家的就要開口，李進家的也不等他說話，就接著道：「們兩口子有啥事不能屋裡商量？屋裡沒有那些眼睛耳朵的，還不樂意咋商量就咋商量？誰也不能扒家窗戶縫子看！」
李達家的嘎巴嘎巴嘴，最後低下頭老實的應了一句：「知道了，以後俺們有事都自己屋裡『商量』。」
「這就對了！」李進家的說，「跟去見見大哥吧。大哥是最看不過懶漢的，本來今天們還算有理，這回打了一架，大哥也非得教訓幾句不可。」
***
李進家的到了周瓦那裡的時候，周瓦正帶著兩個孩子加餐，見到李進家的有些不好意思：「這也不知道是咋了，才放下飯碗就又餓了。」
「肚子大了都那樣。」李進家的把兩個小的打發到堂屋去玩兒，自己一邊接著做棉衣一邊跟周瓦說話：「昨兒真跟們當家的說了？」
「嗯。」周瓦答道：「咱們自己心裡尋思怎麼也尋思不出個道道來，還不如直接問。這心裡也存不住事，行不行的給個答覆，也就不多想了。昨兒晚上跟他說了，他倒是覺得要是手藝好，差不多就能行，這不，今天出去問去了。咱要是想開豆腐坊掙錢，還是得趕年前。」
「手藝倒是沒啥問題。」李進家的停下手裡的針，「虎子他阿姆出了名的會點豆腐，要不他們村裡也不能特意找他回去幫忙。這多少年沒怎麼動手，但是以前潑出來的干豆腐也是有一張是一張，拎起來透亮，半點兒不破的。」
周瓦一拍手：「就說吧，這手藝既然能說出來，肯定就錯不了。覺著吧，咱們這事現能有七八分成了，就看他今天打聽的怎麼樣了。香草哥，咱們要是能村裡開個豆腐坊，不比上外頭幹活強？」
李進家的捏著針撓撓頭：「瓦片，手藝的事咱就不多說了，開豆腐坊能那麼容易嗎？地方、傢伙事、賣豆腐的門道，哪個都得顧到，不說別的，一套傢伙事下來就得多少錢？這掙了錢還好，要是不掙錢，不得受埋怨？聽哥一句，現肚子裡懷著，們家那口子怎麼都順著，但是也得防著點兒他找後賬。」
李進家的這是擔心萬一周瓦生了哥兒，到時候林遠濤翻臉，可不是難過了？
周瓦心裡也明白，抹抹眼角，香草哥這是真擔心他，除了香草哥，也沒有這麼為他著想。等了一會兒，周瓦才開口：「香草哥，這是為著想，都明白。」周瓦摸摸自己的肚子：「不管這個是小子還是哥兒，都不是仗著肚子歪纏的。跟林遠濤說，也得是他覺得能行，今天才出去打聽的。再往遠裡說，真開了豆腐坊，手藝都和虎子阿姆手裡，俺們家那口子一個漢子，肯定不能往裡頭湊合，到時候也得是管。香草哥，要是以後真有那一天，有個豆腐坊手裡，也比別的強，怎麼都能過日子。反正也不能坑不是？」
李進家的被他一席話說動了，要是真開了豆腐坊，當然好處多多，他也只是擔心周瓦以後落不是，既然周瓦都打算好了，他到哪裡不是賣手藝呢？
豆腐坊的事還是得看林遠濤回來咋說。周瓦就問起來李進家的：「早上是怎麼回事？怎麼就兩個孩子自己過來了，家裡頭出啥事了？」
李進家的樂了：「跟說啊，李達那小子又讓他屋裡頭的給打了。這才多長時間，知道的這就是第二回來。」
周瓦瞪大了眼：「真的假的？又因為啥啊？」
「說起來都可樂，就是因為柴火垛沒堆好，柴火濕了。就這麼點兒小事，李達家的想要降服李達，就鬧起來了。全身都是懶筋的那麼好降服啊？」李進家的有掩不住的幸災樂禍：「要不是丟李家的臉，都不想管他們。李達家的光長個子不長心眼，明晃晃的把李達臉上打青一塊，棉襖也給撕開了。說這，下手都不知道找看不著的地方，白挨大哥一頓罵。」
周瓦笑得不行，「李達有這麼一個管事的主君，們以後少操多少心？」
李進家的也繃不住了：「教給他，以後兩口子有啥事就屋裡頭『商量』，窗戶門的關好，就沒管他們是咋商量的。」
***
說說笑笑的時間就過得飛快，李遠和李進兩個從山裡倒騰了不少砍下來的木頭下來，分門別類的堆院子裡。
林遠濤也日頭偏西的時候回來了。不光一個回來，還帶了一車的東西：一個大的嚇的鍋，好幾捆粗紗白布，還有幾個麻袋，裡頭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東西，幾個口大底淺的瓢，滿滿地擺了一車。
幾個都被他嚇了一跳，林遠濤倒是不以為意招呼幾個幫他卸東西：「打聽過了，這做豆腐還真行，傢伙事什麼也不算貴，用不了多少本錢。回來前，跟城裡頭的石匠定了磨盤，也定了大缸，這幾天就能送過來。咱們哪，這幾天別的都停一停，先把這豆腐坊開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5184733的地雷。
也要感謝一下buto童鞋，給我指出好幾處錯誤的地方，現在在榜上不好改，等過了這幾天就把幾處錯誤改過來……
各位童鞋，中哪裡有錯誤，不要客氣的指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