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一場鬧劇 文 / 北風煙兒雪
「……說這叫什麼事,誰家見過這樣的新,」李進家的坐堂屋裡抹著眼淚跟周瓦抱怨,「俺們老李家都要成村裡的笑話了,良心狗肺的東西,沒一個好東西,」李進家的已經算是村裡頭比較經過事的了,沒想到有一天這樣的事情居然能自家發生,
周瓦也不知道該勸些什麼好,這樣的事情,幾十年也難得遇上一回,「香草哥,喝口水,慢慢說。家裡頭現咋樣了,」
李進家的本來嘴裡發苦,喝了一口酸甜的山楂糖水之後好受不少,接著又喝了兩口,才說道:「能咋樣?李進他爹氣得哆嗦,罵都罵不出來了。阿姆帶著虎頭他阿姆跟著那幾個不要臉的算禮賬上的錢呢。有的家都是衝著俺們家來的,這得單算出來。阿姆說了,以前就算了,就當好心給狗吃了,以後半個銅板的便宜也別想占!」
「那幾個新進門的是商量好了咋的?咋就敢出新房呢?」周瓦一直不解,一般都不能幹這事吧。
李進家的一拍腿:「要不十里八鄉這麼多漢子,咋他們幾個就落到非得官媒發嫁不可呢?這就不是一般!這剛進門就這樣,以後還不得上房揭瓦啊?真是不要臉啦,咱這要臉面的跟比不過啊。」
李進家的想想又掉了眼淚,拉著周瓦哭:「說俺們是辦了啥壞事了,出了這樣的事,讓笑話不笑話?以後有啥臉出門走動啊?這真是造孽。進屋說是收拾,把那東西抱起來就走,俺們毛頭和虎頭想吃丸子俺們都沒給,想等著擺完席了剩下的給孩子吃,小孩子就那麼哭,腳步頓都不頓一下的,多沒良心哪。」
周瓦見李進家的平日裡那麼要強的哭成這樣,心裡真是不落忍。有句話說得好,要臉樹要皮,怎麼能有就把臉面卸下來擱到腳底板去踩呢,可真是想不明白。
正說著呢,李進頂風冒雪的進來了,臉色鐵青的:「咱去祠堂,爹找了族裡的老,這事不能這麼算了,得開祠堂說道說道,不行就讓他們送親的把帶回去,俺們老李家娶不起這樣的哥兒。」
李進家的站起來整整衣裳,把孩子托給周瓦,跟著李進出去了。
周瓦撩了簾子進了裡屋,倆孩子哭了一場,又吃飽了肚子,這會兒炕上睡著了。林遠濤坐火盆邊上烤著一把花生,見周瓦進來,問道:「咋樣?沒說錯吧。可惜好不容易給煮點兒糖水,都進別肚子了。」
周瓦也懶得跟他鬥嘴,坐下一直歎氣:「說這叫啥事?這世上真是啥都有,這可真是見識著了。」
林遠濤把烤好的花生搓去皮,白胖胖的花生仁分給周瓦幾個:「這有啥,這就是活該。李達那樣的也就配娶個這樣的,瞅瞅,天生一對,多配啊。敢肖想的,這就是活報應!」
周瓦把手裡的花生仁塞到林遠濤嘴裡:「誰跟說這個呢?李達那就是喝多了酒滿嘴胡咧咧,還記著呢?是說香草哥他們遇到這樣的事,多丟臉哪。這不是好沒遭好報嗎?」
林遠濤咯崩咯崩把花生嚼了,才說:「就是小心眼的,這事不記個一輩子也得先記上二十年。李達這樣的最好別撞到手上,要不跟他沒完。李進他們家也不用擔心,李成那裡正是當假的嗎?對侄子下不了手對別還能手軟啊?再說還有李遠呢,不用替他們合計。」
周瓦被林遠濤逗樂了:「也就這麼看重,別誰能惦記啊?還二十年呢,真小心眼。」話是這麼說,周瓦心裡頭高興地不得了,看林遠濤嘴裡沒閒著,給他倒點兒糖水,問:「今天怎麼吃這麼些零嘴,餓不餓?餓的話給下碗麵吧?」
林遠濤接了碗喝水:「光顧著看熱鬧了,沒吃飽。等看完熱鬧回去,家席都撤了,就帶著這倆個回來了。不用下麵條了,咱晚上早點吃就行。」說著,伸手去摸周瓦的肚子:「咱兒子晚上想吃啥?跟爹說,爹給阿姆做去,啊?」
周瓦看著林遠濤自己肚子上摸來摸去,跟裡頭那塊肉說些不著邊際的傻話,很無奈:「這肚子還沒咋出來呢,能摸著啥?」
林遠濤很認真地說:「咱兒子肚子裡,要是不逮著功夫就跟他說兩句,親近親近,以後出生了不就只跟一個親了嗎?這得提前打好招呼。」說完,又摸了兩下:「兒子,阿姆吃醋了,爹明兒再跟說啊。」
周瓦氣得拍掉他的手:「誰吃醋了?!晚上吃大餅子就酸蘿蔔條,酸死得了!」
林遠濤當然不會給自己家懷了身子的哥兒只吃酸蘿蔔條,不過想著要給周瓦順順氣,他決定做蘿蔔絲餅,順便給倆孩子炸點蘿蔔丸子。可憐見兒的,那麼一盆眼前,居然一個都沒撈著,林遠濤特別同情。
家裡的蘿蔔有的是,拿出來洗乾淨切成絲,又用鹽醃出水攥出水,這就可以拌餡兒了。蘿蔔絲餅的餡兒只用白蘿蔔絲,再加上點兒蝦皮提香,搬上調料就得了。至於丸子,林遠濤決定一定要比席上做的好吃,特意切了些肉丁,打了個雞蛋進去。
周瓦嘴上說歸說,林遠濤忙起來的時候還是跟著過來幫忙了。看林遠濤這麼用心做丸子,就說:「可真夠慣孩子的,等以後咱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可得咋整呢?」
「這孩子也就是能慣那麼幾年,等到了十來歲上就得開始幹活了,再說也沒慣壞不是?」林遠濤說,「咱自家孩子不是還有嗎?咱倆這麼能幹的,還養不好自家孩子啊?」
周瓦動作慢起來:「那麼稀罕虎頭和毛頭,是不也想要個小子啊?到時候要是生個哥兒可咋辦?」
林遠濤手裡的活沒停:「呀,哥兒和小子都行。咱倆才多大,不管頭一胎生的啥,都樂意,反正咱又不是就生這一個,怎麼地也得給生個四五六七個吧?那還不要啥有啥?再說了,」林遠濤瞅了周瓦一眼:「咱家要是有個小哥像,那擱到哪也都是能頂梁立戶的,不比小子差。別合計太多,啥樣不知道?咱家錢都手裡頭呢,還怕啥?」
/>林遠濤伸手去握周瓦的手:「別想太多,啥事都有呢。生啥都是的骨肉,都稀罕。」
周瓦眼眶子一酸,拍開林遠濤的手:「蹭一手面!」蹲□子預備燒火。
虎頭和毛頭醒來的時候,滿屋子的香氣。兩個小的林遠濤家呆熟了,也不發生,小哥倆自己穿了鞋下地,聞著味找到了堂屋,桌子上冒尖的一盆丸子正冒著熱氣,香的不得了!
周瓦聽到響動從廚房出來,看見兩個小的對著丸子流口水呢。周瓦就樂了,拿了碗裝了一碗:「走,進屋吃去,堂屋裡冷,倆剛睡醒別散了汗。」把孩子帶到裡屋,又叮囑:「丸子有的是,慢慢吃。留著點兒肚子,們林叔晚上還給烙蘿蔔絲餅,做素燴湯呢。」
倆小的吃的頭都不抬,直點頭。周瓦又給倒了點兒水放邊上,又回廚房幫忙去了。
晚上林遠濤和周瓦帶著兩個孩子好好吃了一頓飯。噴香的蘿蔔絲餅,熱乎乎的素燴甩袖雞蛋湯,林遠濤連吃了四個餅,喝了兩大碗湯,才滿意的摸摸肚子說飽了。
林遠濤跟周瓦說:「把那丸子給裝上點兒,帶回去給這倆當零嘴,惦記多長時間了,這回可勁兒吃。」
周瓦答應了,一邊裝一邊跟虎頭說:「跟們倆的裝一起,要吃就找毛頭拿去,知道不?要是拿到家去,爺看著該鬧心了。」
虎頭點點頭。
晚上直等到倆小孩直點頭,也沒見李進家的過來接。林遠濤就說:「去看看去,帶著孩子先睡吧。晚上挺冷的,跟他們說一聲,孩子今天就擱這睡吧。」
「行,去看看也行。」周瓦起身給林遠濤找了厚襖子,又拿了棉帽子:「帶上點兒帽子,晚上風大。說一聲就早點兒回來,別多呆了。晚上冷。」
「知道了,要是困就早點兒睡。」林遠濤答應著,「離那倆小子遠點兒,他倆睡覺跌跟頭打把勢的,別碰著肚子。」
周瓦到底也沒有自己先睡了,火盆上溫著水等林遠濤回來。林遠濤也不知道被啥事絆住了腳,周瓦都又添了一回火,水開了又開,才聽見開門的聲音。
周瓦拿著油燈迎出去:「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見林遠濤身上都是雪,就把燈放下,幫著他拍打身上的雪。林遠濤往一邊躲:「身上一股涼氣,別凍著。先給倒點兒熱水去,拍打完就進去。」
過了一會兒,林遠濤覺得身上暖和點兒了,這才進屋:「還沒睡呢?跟他們說了,孩子留這。那邊還沒鬧騰完呢。」
周瓦把水遞給他:「還沒掰扯明白呢?」
林遠濤一口熱水下肚:「可不是?鬧出這樣的事,李成要是不把那幾個降服了,以後誰還聽他的?就算他說算了,他那幾個兒子也不能算了啊,憋了這麼長時間的火了。」
「那咋說了?」周瓦問。
「咋說?他們把李家族裡的老都請過去了,李遠把他們娶親前後的事都說了,現新一進門就沒把叔叔放眼裡,就能幹出這麼打臉的事。正好家來送親的還沒走呢,李成說老李家娶不起這樣的哥兒,要讓他們帶回去。那幾個地下哭呢,說是不知道是叔叔家幫著辦的席,本來是好心,想讓長輩少操點兒心,沒想到辦差了。」林遠濤也覺得挺熱鬧,當然,越熱鬧越好,他就樂意看李達他們家丟臉。
「這事整的。迎親都迎來了,還能退回去啊?」周瓦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哪能退回去啊?李成也就是嚇唬嚇唬他們,找找面子。」林遠濤不以為然,「就李達那幾個的樣,還能娶著啥樣的?這幾個起碼會過,丟臉不丟臉的不說,以後肯定餓不死,多會劃拉東西啊。要說,有了這幾個,李成以後還能少操點兒心,他那幾個侄子有管著說不定能好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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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進家的來接孩子,臉上已經沒有了頭一天的郁氣。周瓦忍不住問:「到底咋辦了?」
李進家的也不急著走:「當著那些的面,給李進的爹爹阿姆磕頭賠不是。昨兒晚上祠堂裡頭跪了一宿,這還是李達他們岳家都,舔著臉給說的情呢。要依著老爺子,反正也沒洞房,乾脆退回去。還是阿姆說,怎麼的也是進門了,好歹把事情辦了,要是再來一回,咱家沒陪著折騰了。」
周瓦點點頭:「頭一天晚上就跪祠堂,以後想來也不敢鬧騰了。」
「以後讓他們少上門,他們擱自己家愛咋鬧騰咋鬧騰,跟俺們不相干。」李進家的可算是出了一口氣,「還好老爺子這回沒糊塗,讓俺們把臉掙回來點兒。說俺們這樣的家,讓新進門的踩著臉還了得?都要翻了天了。」
這不蒸饅頭還爭口氣呢,他們家也是頭面家,必須把被下的面子找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曉意和茗水沉沉扔的地雷……
二更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