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文 / 古小七
「也好,在我生命的最後一程,還能有個人陪陪我,」綠衣女子散了笑容,眉間是濃濃不去的憂傷。
沐羽心中一沉,疑惑的看著她,依舊是沒有出聲。
綠衣女子也沒有在意,淡然的看了眼沐羽,便不再看向她,倚在身後的樹上,幽幽開口道,「一個人流淚,越流越覺得淒涼。」
「看你的樣子,應是小我幾歲,」女子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頗為嘲諷道,「年輕真是好……」
女子斷斷續續的聲音漂浮在綿綿絲雨之中,沐羽倒是沒有漏掉一個字,她幾乎要陷入眼前這個女子的容貌之中,她靜默的戚近她,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她是真實存在……
「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女子突然又轉向沐羽,對於她的漠然靠近沒有詫異,含淚的雙眸中有著淡淡的卻足以讓沐羽動容的柔軟,沐羽咬緊下唇,只是看著她。
「這兒明明那麼偏靜,所以,我才想要來這兒了結一生,」女子看出沐羽吃驚的睜大雙眸,輕笑出聲,「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眼睛,美得無與倫比?」
信君……
沐羽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她隱忍著,搖了搖頭,她的心在狂速的跳動著,搖晃地讓她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是麼,」女子很是吃驚,倒也沒有再追問下去,「你有著一雙連讓我都忍不住要讚歎的美麗的眼眸,怎麼會沒有人告訴你呢?」
「你知道嗎?」女子復又勾起輕鬆的笑容,「曾今就有那麼一個人,他總是告訴我,他最愛地就是我的眼睛了,那麼明亮,那麼清澈,美好的讓他想要把我藏起來,讓我只屬於他一個……」
「他變心了?」沐羽一遍一遍用目光描摹著女子俏麗慘白的容顏,連帶著伴著她輕聲的訴說心痛。
女子又偏過頭,那專注的眼神讓沐羽不覺有些羞赧,方才發覺自己剛才的失言,「對不起,我不該妄加猜測的,是我失言了……」
女子搖搖頭,投給沐羽一記釋懷的目光,「你那樣想,也是循理的,我沒有怪罪的意思,不過,不是因為他變心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自己……」
沐羽看著女子如扇的長睫沉下,她知道自己不該過問的,她也知道,她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可是,她,長得如此像她牽掛至今的人兒,她像是著了魔般的走到女子的身邊,與她並肩而立,「既是如此,為什麼你不陪在他的身邊?」
女子正了正身,繼續道,「因為我,沒有抓緊他的手,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沐羽心頭一動,看向女子的水眸中多了些複雜,「我,不明白……」
「你明白的,」女子突然篤定道,側身撫過沐羽肩頭的黛發,溫柔如斯,「而且,你也一定很清楚我的心情,那種終於明白什麼是失去以後的日子,反覆的品味著後悔的滋味,所以我在想,如果我追隨他而去,是不是就可以見他一面……」
「他……也不在了?」沐羽沒有發覺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更加不知道自己是在何時湧出了淚水,她的心被酸楚的回憶層層纏裹起來,密不透風的促狹感讓她窒息般難受。
「為什麼要用『也』呢?」女子笑得嬌俏,溫和的如煦的字句俘虜了沐羽所有的身心,她開始完全的陷入其中,一切都如同她回憶中的那樣,如昔般的耀眼親切。
女子精巧地挽起沐羽的秀髮,結成一髻,順勢將沐羽摟進懷中,「我的羽兒,我好想你……」
如蘭的氣息在耳邊迴盪,沐羽的淚水徹底突破了所有的障礙,鼻尖溢出的都是她心心唸唸的味道,她渴望了多久的,母親的味道!!
「娘親……是你麼,娘親……」沐羽如同孩子一般躲在女子的懷裡痛哭,揪緊的心弦,沉重的負擔,欲狂的悔意,所有的一切都被攬在懷抱之外,這是她的娘親,是她近乎只存在在回憶中的娘親……
「羽兒,娘親好想你,」女子柔若春風的聲音重又溫暖起沐羽沉落的心,「羽兒,對不起……」
「娘親,羽兒也好想你……」沐羽哽咽著,過往所隱忍的思念酸楚,煩惱無奈全都一股腦兒的堵在了唇邊,她貪婪的吮吸著母親的味道,一句一句的想念也填不滿她日積月累的空白。
「羽兒,我的羽兒……」女子愛惜地撫著沐羽因哭泣而顫抖的背,眸中灰暗,似是在歎息,「我的羽兒,娘親知道你受苦了……」
「娘,再也不要離開羽兒了,還有父親……」沐羽任性的摟進女子的柳腰,說什麼都不願再鬆手,「你們都那麼狠心,讓羽兒一個人面對一切,就那樣離開,都說是為了羽兒,可是羽兒一點都不快樂!!沒有你們,羽兒要怎麼才能快樂!!!」
「羽兒,你的記憶……」女子略略一驚,俯在沐羽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羽兒知道你父親已經……」
「羽兒什麼都沒有忘記,」沐羽朦朧的視線透著凜冽的寒意,「羽兒只能那麼做,沒有足夠的能力,羽兒不得已……」
「羽兒,對不起,我和你的父親,以為只有那樣做,才能夠保護你……」女子的雙眸也不覺噙淚,「我們不知道……」
「娘親,再也不要離開羽兒了,求你……」沐羽的小手緊緊攥緊女子的雙手,「求您了娘親,羽兒再也不想一個人……」
女子看著沐羽祈求的目光,不忍再說些什麼,只好點點頭,「蒽,只要娘親在,就不會再讓我的羽兒……」
可未等女子說完話,沐羽只覺手中一涼,那般溫熱熟悉的觸感全然變得
讓人作嘔,她還未及明白發生了什麼,便驚覺咫尺間「母親」的容顏巨變,黑亮的髮絲頹然變得的又長又枯,溫潤的美麗的臉龐像是被吞噬般發黑乾癟,清澈的眼眸凹陷,她下意識的想要鬆開雙手,卻發現自己已經被牢牢的束縛住。
「誰?!壞我好事?!」「母親」的容貌盡毀,和煦如陽的聲音也變得雌雄莫辯如老舊的機杼刺耳難聽,那陰森的裸露著幾處白骨的頭顱一瞬不瞬地盯著沐羽,如同已在囊中的獵物般,擁有著怪力的雙手幾乎捏斷沐羽的胳膊,「不過無論你是誰,她都是我的!!」
「好大的口氣!」
沐羽驀地停止了害怕,她聽到了什麼?!她是不是又出現幻覺了?!是信君的聲音啊,微張的櫻口連呼救都自顧無暇,她好回頭看一眼,看一眼是不是她的信君……可是她更害怕知道,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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