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7影子(2) 文 / 梧桐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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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對手好像一枚空投而下的炸彈,落在平底,一陣悄無聲息的醞釀之後,轟然炸開,四周的人,無一倖免的被炸得粉碎。
陳未南無疑是首當其衝的一個。
干凜的風從廣場東側向西掃蕩而過,灰色塵土中,一個白色塑料袋沿著地面低低盤旋,最終被一條套著灰褲的長腿攔下。陳未南低頭看著腿上的東西,懊惱的甩了兩下,無奈那東西起了靜電,這一甩竟更緊密的粘住了褲腿。
「別動。」不智的舉動被柴焰制止,她走上前,彎腰拾起塑料袋,隨手擲進距離不遠的分類垃圾桶裡,「對待不同的事要用不同的方法,生氣有什麼用?」
「我知道,只是……」眼神瞥向身後,台階之上,柴媽正牽著小奇跡的手,一級一級的下來,收起之前的話頭,陳未南別開臉,一聲髒話很快隨風而逝。
歷來起不了多大作用的感情牌意外地讓案件走向了另一個方向,隨之而來的變化更讓陳未南和他的家人朋友措手不及。
那是個週末上午,陳未南起的有些遲,正睜著朦朧的眼睛對鏡洗漱,手裡的水捧起,還沒撩到臉上,人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震了一下。
「我去開門。」
伸向毛巾的手中途收回,知道有人應門的陳未南低下頭繼續洗臉。短髮沾了水,沿著耳際一路滑進睡衣,他打了個寒顫,抬頭看著鏡中的男人,過分白的臉卻有著難掩的英氣。
滿意的勾了勾唇角,他跨著大步出了衛生間,正想問柴媽大清早是誰來敲門,人卻怔在了當地。
也幾乎在他踏出二樓的那刻,無數閃光燈預計好時間似的齊齊亮起。晃人的光亮即便隔了好遠仍然刺眼無比,陳未南瞇起眼,克制著情緒,壓低聲音道:「你們是什麼人?」
記者們面對陳未南的問題顯然是缺乏耐心的,他們紛紛舉起手裡的話筒,做夢似的以為再舉遠些便能拉近和陳未南之間整整一截樓梯的距離。
提問聲卻紛至沓來。
你就是陳未南吧,那對農民夫婦的女兒是你偷抱走的吧?
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抱走的孩子?
他們來找孩子你為什麼不讓見?
在你心裡,做人的道德底線是什麼?
一個個看似平淡無奇的問題卻個個坐實了罪名,陳未南可以想像他此刻的臉色有多難看。
情緒爆發的邊緣,柴媽叫來的小區保安驅散了記者。
大門終於關上,繁冗的提問被隔絕在門外,房裡的人卻無一不靜默著。
不知過去了幾分鐘,梁沉的聲音從屋角傳來,剛剛他一直呆在房裡,手始終捂著小奇跡的耳朵,直到現在仍沒放下。
「這謠言從哪兒來的啊?」自認早成了社會人的少年此刻再不打算掩飾他的無知,一雙烏黑的眼眸在房裡人身上逐一掃過,眼底除了不解便是憤怒。
「還能有誰?」柴焰輕嗤一聲,表情了然也無奈,「不是那對夫妻就是他們那個律師。」
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她邊想,邊又思忖起那個律師的來歷。
可奇怪的是,就連遠在國外的sophie也不清楚這位姓管的律師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結束了同sophie的越洋電話,柴焰的目光從手裡的手機移向遠處。頭頂,無盡的夜色隔著玻璃穹頂直逼而下,夜間的蘄南機場燈光明亮,人息卻比白天少了不少,偶爾有行李箱從身旁懶散而過,留下一條漫長的尾音在她耳膜。
柴焰眨眨眼,看向身旁的陳未南。
來自輿論的壓力讓男人疲憊不堪,卻仍硬挺著脊背,只是他青噓噓的臉頰洩露了最近的狀態。
伸出手,柴焰輕輕拽了男人一下,「幾點的飛機?是不是晚點了?」
「沒有。」回答完,男人抬手看了眼腕表,再次確認,「飛機八點五十落地,他們應該在上泊車。」
「哦。」她輕聲應著,手卻沒從男人的手臂上離開,相反,她更緊地挽住了他,「別擔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他們不過是玩些下三濫的手段罷了。」
「嗯。」男人無力的回應,似乎並沒把她的話聽進去。
「陳未南,你是不信我說的嗎?」
「柴焰。」避而不答她的問題,男人回拋給她一個問題,「你們做律師的是不是打不贏官司都喜歡在輿論上面做章?」
「你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嗎?」柴焰的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
「不是。」有力的大手及時握住她的,陳未南搖著頭,「如果你能幫忙打這場官司就好了,那樣管他對方是誰,都不會讓小奇跡受這麼大的傷害了。」
靜默讓人窒息,他們都想到了小奇跡。
因為這場變故,原本計劃好的治療不得不延後,小奇跡的病情也是每況愈下。
「沒事。」柴焰拍拍陳未南的手,「下次開庭,叔叔阿姨出庭作證,一定沒問題的。」
話音未落,遠處便傳來輕呼聲,「未南,小焰。」
他們等的人正徐步朝他們走來。
陳爸年近六十,說起話仍是中氣十足。此刻的他,一副泰然樣子,坐在車後,聽著柴焰講述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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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許久,他搖著頭說:「也該理解他們,人性自私,無非是想救自己的兒子,做過了頭。」
「我不理解。」陳未南顯然不贊同父親的話,出言頂撞。
「你這孩子,我說理解,但未必就是贊同他們。」陳爸聲音悶悶的,顯然也不高興了。
陳媽忙出面打圓場,指著窗外斑斕夜景,問起柴焰蘄南的風光地理。
硬□□來的話題並不能讓車內的氣氛融洽起來,好在繞過瑤湖公園的外牆,家就在視線可及的不遠處。
車子熟練的拐進車道,車頭燈的粗重光柱結實地滑過石子地面,照亮遠處並排而立的三個人。
夜色裡,柴媽的外套浸滿露水,顯然已經在外面站了很久了。
「媽,你怎麼出來了?還把她也帶出來了?」眼睫掃過正蹦跳著的小奇跡,柴焰長吁口氣,感歎:這孩子是真的憋壞了。
「我怎麼就不能出來?」柴媽幾步走上前,塞了團叮噹作響的東西到柴焰手裡。
柴焰低頭一看,竟是家裡的鑰匙。
「媽,你這是幹嘛?」
「我這把老骨頭在你這裡討嫌討得夠久了,你們心裡指不定怎麼罵我礙事呢。趁著老陳他們兩口子來,我也走了,過幾天官司結束,我回家。」
柴媽一番話讓柴焰面紅耳赤,好在有夜色遮掩,免了不少尷尬。
倒是一路沉默的陳未南先有了反應,他一步上前,本意是想沖柴媽鞠一躬,再嘴甜說句「謝謝媽」的。
可惜濃重的夜色掩去了人們的神情,同樣也掩住了地上的石子,陳未南這一跤摔得有點慘。
「輕點,疼。」
柔和的燈光照在沙發上,因為負重造成的陰影隨著男人身體的動作變換著形狀,他不時扭頭,躲避著迎頭按來的衛生棉球。
「陳未南,你多大人了還怕疼?」不屑的眼光成筐砸去男人臉上,柴焰的手有如蟹鉗,按住了陳未南不停亂動的手,趁機用棉花快速擦拭著傷口。
陳未南索性不躲了。他頭向後仰,不讓柴焰的手靠近,同時眼睛攫住了她,「要擦也可以,親一下,擦一下。」
「陳未南,我媽說了,毀容的老公我是不能嫁的,你自己看著辦。」柴焰退後,擺出一副擦與不擦隨你的架勢。
陳未南戰敗,乖乖的接受酒精棉那刺激的洗禮。
終於擦完了,他皺著眉,想摸摸刺癢難耐的臉頰,手卻再次被柴焰攫住了。
「老實點,不許碰。」她命令著。
在確定他不會亂動後,柴焰起身,一併收走桌上的東西。
哎……不知是想到官司還是傷口不舒服,陳未南輕歎了一聲。
歎息引起柴焰的注意,她手提急救箱,去而復返,又站回到沙發前。
「把臉撇過去。」她指揮著。
陳未南狐疑的照做。
「再撇點。」
「幹嘛啊?」他話音未落,一計輕輕的吻便落在了他左臉臉頰上。
他人愣愣地,聽著柴焰說:「你這跤摔的,太有技術含量了些,想親口,都沒處下嘴。」
石化般的陳未南看著柴焰翩然遠去,心想,柴焰這調戲,太有技術含量了。
夜因為突然空下來的房子而多了絲對曖昧的期待,因為臉上的傷,澡是不能洗了,站在浴室門前,他頗為期待的等著柴焰出浴的一刻。
「你幹嘛呢?」
來自身後的聲音嚇了陳未南一跳,他回頭,看見仍穿著常服的柴焰,乾巴巴地張了張嘴,「你還沒洗啊?我以為你進去洗了呢?」
「我想起小奇跡的案子,去查了查資料。」
「哦。」提到案子,陳未南的心倏地又是一沉,抿抿嘴,他開口,「你說,這案子我們能贏嗎?」
「怎麼?怕了?」推開浴室的門,柴焰幾步走去浴缸前,扭開水閥,升騰的熱水隨之噴薄而出,白色的熱氣漸漸填滿了大半個房間。柴焰脫著衣服折回來關門,狹窄的門縫顯得她皮膚白皙,臉型好看,「放心吧,有我呢。」
安撫卻意外的沒達到效果,正準備閉攏的門霍的被推開,柴焰揉著發疼的手腕,有些生氣。
「你幹嘛?」
「柴焰,你先出來一下。」
「怎麼了?」
問題一時間沒得到解答,因為陳未南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同她解釋,在家裡的浴室鏡面上,什麼時候竟出現幾個字。
你們憑什麼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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