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7影子(1) 文 / 梧桐私語
r17影子
有的分手斬釘截鐵,有的分手藕斷絲連,口口聲聲高喊要做前者的人大多總成為後者,真的分手是和你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看到你時會和你微笑,問你最近好嗎,卻再不把你放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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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防空警報般的鳴笛伴隨著又一波遊人的湧入停止了在海盜船附近的低空盤旋,再次凝滯不前的隊伍裡,幾個移動的人影引人側目。
用手劈開幾個扎堆聊天的年輕人,陳未南對上不遠處柴焰的眼,換來一個讓他失望的搖頭。還沒找到。
「靠。」他懊惱地跺腳,吼聲惹來不悅,離他最近的毛頭小子挽著袖子,眉角微挑,舉起的拳頭稚氣而囂張,「『靠』誰呢?」
「『靠』我自己,不行嗎?」懶得理會年輕氣盛的少年,繞開挑釁的拳頭,他繼續朝其他方向尋覓。
確定人不在海盜船這裡,幾個人又在遊樂場裡四處找著,可仍舊一無所獲。
沮喪低落的情緒讓原本晴朗的天顯得壓抑低沉,連柴媽也偷偷抹起了眼淚,柴焰望著陳未南,無從安慰。
「會不會是那對夫妻干的?」想起之前的事,兩張乾燥粗糙的臉浮現在柴焰眼前,她看向陳未南,被提醒的人雙手握緊,指關節因為用力發著咯吱響,他咬著牙,聲音從齒縫間一字一字的擠出,「報警。」
接到報案,110很快分配了警力,一小時後,警方在一家破舊的旅館房間裡堵到了回來取東西的莊稼漢,個頭矮小四肢粗壯的漢子看到滿屋的警察,當即垂下頭,「娃似(是)莪們(我們)帶走的,取了能救莪兒(我兒)的東西,莪們(我們)就把娃娃送回來。」
「你他媽敢動她一下!」暴怒的陳未南不顧周圍站著的警員,提拳給了莊稼漢一下。
之前的傷還掛在漢子臉上,又添新傷的他這次出奇沒了前一次的囂張,非但一聲不吭,甚至沒還手的意思,這倒讓人訝異,可陳未南很快便明白了原因——漢子並不打算說出小奇跡和他老婆現在在哪裡。
幽閉的偵訊室裡,漢子臉上的血經過簡單處理,只留著淡淡的痕跡。他雙手合十,垂頭坐在椅子裡,熾白的光打在他身上,面頰上青色胡茬肆意的拉出一條條細長影像。
「不知道。」
無論警方再怎麼詢問,得到的都是漢子一句「不知道」。
這讓負責問詢的警員暴怒,更讓隔壁房間的陳未南心急如焚。
隔著一層茶色的觀察窗,一張因為憤怒焦急而扭曲的臉在玻璃上晃動著,終於,晃動的影像停下來,陳未南轉過頭,看著身邊對他投以同情目光的警員,「醫院那邊還沒消息嗎?」
「暫時沒有。」警員搖著頭,緊跟著安慰,「放心,一有消息我的同事就會來消息的。」
「嗯。」陳未南應著,勉強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
出事的可能性的確不大,蘄南能做骨髓移植手術的醫院不多,此刻他們係數都有警員把守,一旦有人帶著小奇跡出現,小奇跡就是安全的。
不知是否真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禱告,好消息緊隨其後傳來,市中某派出所接到群眾報案,發生傷人案,民警出警後,在現場發現了昏迷的小奇跡。
趕去醫院的路上,陳未南得知,那對天殺的夫妻打算找家小診所先把小奇跡的骨髓取出來。
他「呵呵」的冷笑兩聲,問起那個報案人。
「是個很勇敢的市民,據說發現情況不對,立刻報了警。」瞭解的情況並不比他多多少,警員收起話頭,繼續用對講機和同事對話。
發動機夾雜著對講機的沙沙聲,並不安靜的車裡,陳未南久懸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沒興趣見自私的女人,車至中途,陳未南請求司機將他放在了小奇跡現在送治的醫院門前。
「謝謝你。」車門關閉前,他感激的道謝,謝謝那位幾乎全程陪同的年輕警員。
「不客氣,我也有妹妹。」
遠去的車帶走了揮手致意的警員,陳未南則大踏步地朝醫院裡走去。
急診門口同樣站著兩名警員,看起來,見義勇為的市民也一同隨行來了醫院。只是當他看清那人的長相時,還是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誰會想到救下小奇跡的會是沈曉呢。
「我也只是恰好經過,看見小奇跡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抱進了一家診所,心裡好奇就跟進去看看,知道是要抽骨髓我就知道事情不對勁,於是報了警。」手上的傷麻麻地發疼,沈曉不時隔著紗布輕輕揉著,表情微微侷促著。
「謝謝。」雖然陳未南並不想和沈曉多話,可這句謝謝相當應該。
柴焰從病房裡走出來,看見同樣侷促的兩個人,輕咳一聲,「小奇跡醒了,在找你。」
孩子總是忘性大,一場變故讓小奇跡只短暫的老實了幾天,便又活蹦亂跳地吵著出去玩了。
陳未南卻固執地不許她出門。
「那對夫妻現在人被警方扣押著,不會有什麼事的。」
柴焰的開解卻不能讓陳未南釋懷,他已經幾天沒上班了,每天坐在家裡,老僧入定似的看住小奇跡。
小孩子的想法往往單純,強硬的陳未南激起了小奇跡的逆反情緒,賭氣似的,她再不膩著陳未南了。
/>「小奇跡,我買了套玩具給你。」晃著手裡的洋娃娃,梁沉笑的異常得意。
有句話是怎麼講來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梁翁」很得意。
「一定要這樣嗎?」
輕歎一聲,陳未南看向問話的柴焰,「過幾天就要開庭了,我是想讓她安寧地再玩幾天。」
柴焰瞭然地點頭。
幾天後的官司對於柴焰來講有些特殊,她不再是律師,只能坐在旁聽席上。沈曉也不再是她的對手,作為重要證人,她站在證人席上陳述著當天的情形。
「我才去見了客戶,路過林成路,看到了被拐兒童。」
「你是怎麼確定她是被拐的呢?」表情犀利的檢察官推著鼻樑上的眼鏡提問。
「因為我認識她哥哥,她哥哥的女朋友是我的同學。而當時孩子是不清醒的,我又不認識抱著孩子的女人。」
「於是你尾隨他們進了診所,聽到了類似於抽骨髓的話,於是報警,是嗎?」
「是的。」
「我的問題問完了。」
法官點頭,臉隨即轉向被告席,「被告律師可以提問。」
「是的,法官大人。」
被告律師是個個頭不高的中年男人,一頭亂蓬蓬的卷髮下是張滿是雀斑的圓臉,鼻樑上架了一副塑料眼鏡,一條鏡腿壞了,用不干膠纏緊。
柴焰沒見過這個人,單從長相看,感覺對方不算個犀利的人。
圓臉腿短,走路一拐一拐,好像隨時會摔跤似的。從被告席到證人席不過幾米的距離,他卻慢吞吞的走了好久。
終於站在被告席前,他長舒口氣,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
身後的法官不耐煩的輕咳也沒能讓他加快動作,半晌,他擦好汗收起手帕,這才開口,「能在重複一遍你看到被害人和被告在一起時的情形嗎?」
旁聽席傳來噓聲,就連席中的柴焰也狐疑,就算是法援律師也不至於如此不濟吧。
沈曉倒是依言又說了一遍。
「你認識陳詩憶,是通過她哥哥的女朋友,那麼我能問下你和陳詩憶哥哥的女朋友關係如何嗎?」
「這個和這起案子無關吧。」
沈曉無奈的笑換來法官贊同的輕錘,「被告律師,請避免問些和本案無關的問題。」
「好吧。」又是一陣輕咳,被告律師放下手裡的紙,「我下面問你的問題都是和本案有關的,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沈曉點頭。
「你和陳詩憶哥哥的女朋友是大學同學。」
「這和案子……」
「我保證有關,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是。」沈曉莫名其妙看著其貌不揚的律師。
「你們曾經是好朋友,可在近一年卻鬧僵了。」
「是。」沈曉不自覺地看了柴焰一眼,柴焰也在看她,兩人都鬧不清這個律師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而你最近正試圖緩和你們的關係。」一聲輕笑後,男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只是收效甚微。」
「這和案子沒關係。」
沈曉的抗議聲卻沒再起作用,圓臉律師繼續滔滔不絕,手裡的紙張因為激動嘩嘩作響。
「所以你在找一個契機,陳詩憶就是一個契機,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你說了謊,我代理人的確想要陳詩憶的骨髓,但那只是她那天去診所的目的之一,她去診所的另一個目的是想完成之前沒做完的事,測驗dna,她想認回女兒。」
「反對。」尖銳的檢察官舉起手,「有證詞證明這對夫妻只是想要借助陳詩憶的骨髓救他們的兒子。」
「那是丈夫,孩子的媽媽可始終沒說過這類的話。試問,哪個媽媽不愛自己的孩子,好不容易有可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女兒,陳詩憶的現任監護人卻攔著不許做,我的當事人才做了過激行為,何況,我方質疑當年陳家取得陳詩憶監護權的合法性。」
矮矮的個頭絲毫不妨礙律師犀利的眼眸,「我當事人表示,孩子當年不是遺棄,是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