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10不分(3) 文 / 梧桐私語
r10-3
欒露露一雙深眸之後藏了許多情緒,酒會中途堪輿應酬的混沌疲憊讓她挺直的脊背顯的拚命而勉強,明動的戲謔和醋意又讓這一切多了些許活分,她還是個正值青春的漂亮女人。
她撩了下風情的咖啡色卷髮,一步跨進露天陽台,站在柴焰身側。風扯動金色長拖尾,她手撐在欄杆上,憑欄而望,「柴焰,和男人膩歪這種事,跟你風格一點不搭。」
「欒露露,因為自己老公不在身邊就看不順眼全天下的甜蜜情侶,這種人生態度一點不積極。」陳未南眉心蹙緊,攬住柴焰腰的手沒放鬆,反而又收緊了些。
他挑釁的動作換來欒露露一個輕蔑的眼神,她嘟囔著嘴,目光從陳未南身上轉去了遠方,暗黑色的樹林環抱住通明的城堡,她像是住在城堡裡的公主,雖然身旁從不少人息,可孤單的感覺還是不時襲湧心頭。
殘缺不全的靈魂,果然只能由那一個人來救贖填補,多一分少一點,人都不幸福。沒有楚爵在的日子,她堅持的辛苦,可也正因為期待他回來,再辛苦也堅持。
「柴焰,你準備什麼時候把這個傢伙踢出去?」欒露露聳下肩,順便斂了斂披肩。大山裡的夜,即便就要入夏,風也有著偶爾刺骨的力度,絲綢披肩太過華而不實,完全不能御寒。她想快些同柴焰談完,盡快回去讓她頭疼疲憊、但至少溫暖的會場。
「幹嘛踢我?」陳未南警惕的瞪著欒露露,似乎是在考量這個傢伙是否又在耍什麼花樣。身側的柴焰發著輕笑,「我有事情和露露談談,你去裡面轉轉,我看這次的紅酒不錯,別替露露節省。」
陳未南釋然,比了個得令的手勢,大步邁出了陽台門檻。水晶燈投射的皎白光芒如同碎鑽,沒一會兒,陳未南便消失在層疊不斷的人群中,不見了。
柴焰隨手合上琉璃圓門,原本還有些煙火氣的陽台頓時成了靜謐晦暗的**空間。身側便是山間陰仄仄的風,欒露露跺了兩下腳,應景地說了句:「真是個殺人滅口的好時段。」
柴焰微微一笑,轉個身,面朝有著溫暖光線的會場,人群簇擁的地方,相貌清逸俊朗的男人手執簽字筆,正微笑著接過一個年輕貴婦遞來的書,他揮手簽字,一蹴而就的動作透著乾淨灑脫。
柴焰手指著他,「他,為你們公司賺了不少吧?」
「你在打彭城什麼主意?」欒露露揚揚眉毛。
「沒什麼,就是在想你們公司不要他的可能性。」柴焰語氣清淡,她轉身,學著欒露露的樣子,手撐著漆金欄杆,身後的光凸顯她姣好的背部曲線,也隱埋了表情細節。
欒露露揚揚眉,盡量對這個天方夜譚表現的不那麼驚詫。
「為什麼,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抄襲,算理由嗎?」
遠方,夜影深邃迷濛,欒露露的嘴只因驚詫微張了片刻,隨即閉上。
***
陳未南依言找了瓶價格不菲的紅酒,抱著瓶子坐在暗紅沙發靠上自斟自飲,他動作粗魯豪放,一副和這明亮廳堂格格不入的市儈模樣倒變相打發了對他抱有肖想的游弋目光。
房間溫暖,飄滿各類脂粉香,他舉杯望著房側的玻璃門,門外,柴焰同欒露露的交談還未結束。
神秘兮兮。他嘀咕一聲,仰頭將杯中干紅一飲而盡。
「又是五百塊。」他嘖嘖嘴,將空了的杯子重新斟滿。餘光掃過,一個不明真相的年輕女人正落荒跑開。他扯扯嘴角,笑容輕蔑。
突然,他目光定格在不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上。他放下酒杯,躡手躡腳的靠近。
***
林夢費了好大勁才混進來的。她也是出身在有良好教養的家族,就算穿著價格低廉的棉布衣裳,她依然挺直了脊背。她在密織的人群中穿梭,找尋彭城的身影。
終於,她看到了他。
在房間光線最好的地方,他被一群人簇擁著,身姿挺拔。在他旁邊,一塊被敲的只剩底座的透明冰塊正慢慢被人氣騰化,一灘乾淨的水在其下緩緩擴張著地盤,浸濕了半塊紅布。
他的新書賣了30000000,她眼神微澀,抿抿唇,她抬眼剛好對上一臉驚措的彭城。
她看到彭城以最快的速度朝身後揚揚手,有人迅速趕來,伏在他耳畔。
讓他這樣害怕,她是否應該高興呢?她苦笑一聲,並沒打算退卻,攥緊拳頭,她邁步向前。
她是來要她應得的的,彭城不能連他答應的那些也賴掉。
模樣像保鏢的人得到指示,正迅速向她靠來。
她攥緊拳頭,權衡著是大聲尖叫揭露他丟臉,還是被保安架走丟人。
保安離她僅幾步遠,她還沒想清楚,就在這時,一股紅酒香棲近,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陳未南一張被酒氣熏紅的臉放大在她眼前。
「誰讓你亂跑的,跟我走。」陳未南打個酒嗝,醉眼朦朧。
啊……
林夢沒來得及驚詫,人就被陳未南拖遠了。
走廊的角落,幾盞水晶壁燈懸在斜上方,林夢的表情異常憤怒,她想歇斯底里尖叫咒罵,卻很快被陳未南摀住了嘴。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麼,不過像個女瘋子一樣大喊大叫顯然不利於你想做的任何事。」
林夢眼中的
憤怒從熾烈,到減弱,再到絕望的平息。最後只得認命的點點頭。
陳未南鬆開手,目光柔和同情,「說吧,怎麼了?」
林夢還沒來得及回答,一聲包涵憤怒輕蔑的聲音便從走廊另一邊壓抑的傳來。彭城壓低聲音,不時回頭看眼身後,確認沒人跟來後才生氣地說:「林夢,你是怎麼回事!」
他幾步走到近前,後知後覺發現林夢身邊竟然還站著人,近乎扭曲的臉在燈下晃了下,瞬間又成了聚光燈下迷人帥氣的彭城。他一點不覺得尷尬,沖陳未南點頭示意,復有轉向林夢:「你怎麼來了?」
「我來要錢,最近給西朗找了家新醫院,治療費用高,你的錢還沒到我賬上。」林夢眼睫低垂,燈光打在臉上,留下刷子一樣的暗影。
「怎麼會?」彭城面露尷尬,拉起林夢的手,二話不說朝外走。
他們漸行漸遠,陳未南聽到彭城安撫的話:「結束了我就要經紀人給你打錢,空了我去看兒子。」
他微笑迷人,態度卻是明顯敷衍。陳未南攥緊拳頭,朝地毯上啐了一口。
「隨地吐痰,罰款五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近處的柴焰環臂,從暗處走出來,她身旁跟著欒露露。燈光打在曳地裙擺上,金線映著水鑽,無比光鮮,和穿裙子的人表情略微不搭。
柴焰不理會她的沉默,在手包裡翻了翻,「咦」了一聲,「沒零錢。算了,給你這個吧。」
陳未南瞠目結舌的看著柴焰掏出支票本和筆,隨意揮了揮。
你要幹嘛!陳未南伸出手,想阻攔,卻看到一張填寫好的支票飄飄然落在地上,遮住了那塊「泥濘」。
被黏住的長條紙上,字跡秀麗的填寫著人民幣伍元整的字樣。
他扶額。
一張支票成本還幾毛呢!
收好東西的柴焰沒理會陳未南,她看向欒露露:「你們這位作家,人品你也看見了,我的意見,你考慮考慮。」
欒露露沒吭聲,站在原地,靜若雕塑。
柴焰理解欒露露的思慮,畢竟彭城是她家的當紅作家,正常人都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捨棄掉他的。
拍拍欒露露的肩,柴焰挽起陳未南的手臂,離開。
***
夜風清涼,少人的院落一片空蕩,高高懸掛的燈將人影拉得老長,柴焰和陳未南並肩走向停車的地方。
柴焰的呼吸有些凝滯,她不時放緩腳步,停下來看陳未南一眼。
終於,她忍不住開口:「陳未南,我剛剛看見了。」
「啊?」看見什麼。陳未南眼皮跳了跳,心裡不住回憶著是左眼跳災還是右眼跳災,等他想起來了,又倏地忘記剛剛是哪只眼睛在跳了。
「看見什麼了?」他結巴地問,也不明白自己在緊張什麼。
「看見你拉著林夢離場,還把她逼到了牆腳。」
「柴焰,我對燈發誓,我對她沒意思,剛剛是……」陳未南一副要當即跪下的表情。
可他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被那抹突襲而來的香唇封緘。柴焰緊張的闔著眼,舌頭忍不住淘氣的舔了他一下。
她臉頰緋紅,片刻就撤退逃跑。
羞澀的吻卻撩撥了春/情。幾米外,柴焰的車的月光下褶褶閃光。柴焰才跑到車前,手便被用力扯住,她一回身,身體抵在了車前蓋上。
情/欲這東西,似乎一開始,就再停不下來,他們抑制不住快速的心跳,彷彿只有不停糾纏、廝磨才能消磨掉身體裡不停外溢的渴望。
終於,陳未南放開被他吻得唇色血紅的柴焰,覺得世界上再沒有比此刻更美好的時光。
「我喜歡這樣的你。」喜歡會偶爾膽小的你,喜歡會在別人危急時刻挺身而出、極具正義的你,喜歡會因為我的話緊張無比的你,喜歡你的所有,包括和我細緻親吻的你。
她撫著陳未南的鬢角,看著他眼神倏地變化。
陳未南遮住柴焰的眼,壓抑不住內心的驚懼。
他眼前,寬體車帶有弧度的前視玻璃上凝結了密實的水霧,月光照亮大地,玻璃上的字跡清晰駭人——
我活得不好,我想你,你想我嗎?
是遲秋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