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十七章 就等著路上遇狼吧 文 / 清湮
我眨眨眼,幾步走近他的身邊,放眼往城下望去,長夏國二三十萬兵馬臨城,長夏國士兵方正列隊排布,前排是長夏軍隊幾千騎,馬背上的將士手握長夏國旗,昂首挺胸似是教訓人一般。為首的一人衣袍鮮明,兜著馬兒來迴繞著圈子,手握著國旗揮來揮去,正直著喉嚨大吼,嘰裡咕嚕地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雖然嗓門極大,我卻絲毫聽不懂。
許是楚青痕見我一臉迷糊,上前解釋:「長夏罵陣都是用長夏古語,大月人聽不懂很正常。」
謝長風莞爾。
我疑惑道:「為何罵陣不用漢人話呢?」你看,就算你罵得多賣力,咱一句也聽不懂,罵著不跟沒罵一樣嗎?
陳副將聞言大笑起來:「若是用漢話,怕是早已被那些個聽得懂罵陣的漢人砸死了!」
那個前來通報的小兵畢恭畢敬地報告:「方纔是有個長夏人用漢話罵陣,不過被楚副將用箭射死了。」
暗自抽了一下嘴角,我說陳副將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其實這軍中除了我和謝長風知道楚青痕是長夏人,再無別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楚青痕年幼離開長夏,也許長夏國境內的人都沒幾個認識他,更別談這軍隊裡的士兵們了,就是楚青痕告訴他們他是質子,也不見得有幾個人會信。
而楚青痕對長夏國的確是生無可戀只有恨,就算長夏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身上流著長夏的血,他依然絲毫不動搖自己的態度:身為大月軍隊的副將,他該效勞的,是大月國。
其實我內心有那麼一點點自私地認為……楚青痕為大月國效勞,有那麼一丁點的原因是因為我……
*無事,一個大懶覺睡到快中午。
軍隊的操練已經結束,各帳軍士均下了校場,井然有序地入伙房用飯。
因為我起得晚,早餐中餐就一併吃了。還好阿四貼心,給我留了一份飯菜。草草用過早中餐後,我屁顛屁顛跟隨著謝長風登上了祈望台。聽小兵通報,是長夏的軍隊又來軍前擺陣了,小兵說這次的陣法有些不同。
正午時分,由於天上沒有太陽,地上的影子也是依稀難辯。長夏幾十萬兵馬不似過去方正列隊排列,而是變幻無常,方向莫名。一會兒似是神龍擺尾,一會兒又變成萬馬奔騰,一會兒又收成一個圓形……道最後,我恍然看清,那明明只是一個八卦陣圖的模樣,黑白相間,似乎方才根本沒有動過,更不談變幻無常。
長夏隊列前依舊是前些日子罵陣的那個人。他仍舊衣袍鮮明,兜著馬兒來迴繞著圈子,手握著國旗揮來揮去,直著喉嚨大吼,嘰裡咕嚕地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我後背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這是什麼陣式?」
謝長風眉頭緊鎖,一語不發。身後二位副將也是沉斂了臉色,陳副將破口喝道:「怪不得他們要輸上一仗退後三里!」
楚青痕雙眼緊盯著城樓下的長夏軍隊,緩緩地搖了搖頭:「這……不似諸葛陣法,卻又與諸葛陣法有相似之處。」
謝長風身披銀盔亮甲,戰袍揚風,軒昂挺拔,就算眉頭緊鎖,也是恍若天神。
「楚副將可有什麼見解?或者說,這陣法,我們應該怎麼應對?」謝長風頓了頓,沉靜地分析:「能夠擺出個陣法前來罵陣,一定是要引我們進那個陣法,在我看來,大月軍隊不可輕舉妄動。」
楚青痕點頭稱是:「在不知敵軍目的和力量之前,確實不可輕舉妄動。這個陣法我之前從未見過,但是跟諸葛陣法有幾分相似。」楚青痕頓了頓,又道:「這個陣法看起來陰損至極,待我研究研究,一定給將軍一個答覆。」
謝長風拍拍楚青痕的肩:「那便辛苦楚副將了。」
接下來的兩日裡,楚青痕都在自己的帳中研究長夏卦陣,除了出來吃喝拉撒,他基本上沒有踏出過他的營帳。我覺得這樣的楚青痕一定很累,便拿了幾個核桃去探望他。
大月軍隊駐紮進欽州城後,由於楚青痕的身份是副將,他的營帳就分在謝長風帳子邊上,離我這個將軍夫人的帳子很遠。我一路朝他住的方向走去,穿過了欽州城的幾條大街小巷,終於,在我轉身而出一個胡同時,被人摀住了嘴巴往胡同裡拖去。
我嚇得花容失色,心臟砰砰砰似是要跳出嗓子眼,我差點嚇暈了過去,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嗚嗚掙扎:「你……幹什麼!」
「噓——」我耳朵根子傳來一道頗為猥瑣的聲音。摀住我口鼻的那個人微微放鬆了對我的鉗制,我立馬四肢蓄力掙扎開來,他又好不容易將我箍住,急急說道:「你是謝長風的夫人對吧!」
我一愣,大喘幾口氣後,遲疑著否決:「不,我不是!你認錯人了!」出於直覺,我覺得這個人對我有不利,於是扯了一個謊,說不定還能逃過一劫。
身後那個人沉默幾秒,又道:「夫人放心,我是受大月國太傅公子趙拓所托,來給大月軍中送一個東西,請夫人務必將其交給應該交予的人。」說著,他放開了手,繼而往腰間掏著什麼。
我一時間不知所措,突然覺得好像還真是我過於多疑,於是不再掙扎,努力平復著心情,轉過頭去,看到一張白白淨淨的男人臉。
他從腰間掏出的是一張折疊成小方塊的半透明紙張,這紙張我覺得熟悉,但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我遲疑著支支吾吾:「這……這白紙,有什麼奧秘?還要我務必交給應該交予的人?什麼意思?說明白點啊,我這人比較遲鈍,不太懂的。」
白淨男人攤攤手,一臉無辜:「這個……趙拓公子也沒跟我說應該交給誰啊。哦,對了,趙公子說這紙裡有一些東西,用什麼……長夏國失傳已久的方法就可以看到。」
「……」我內心無言了幾秒,然後低聲道:「好,我會依你所言辦到。今天的事兒誰也不准說出去!」
白淨男子點點頭:「那是自然。希望慕大將軍能盡早收復失地,最好是把長夏國打回他們老家去!」
我扯開一個笑容,心裡有些悶悶的:「我也不能多跟你說些什麼,只能告訴你,最近兩國態勢有些不太對勁。嗯我還有事,就不多與你聊了。再見吧。」
白淨男子與我揮手拜別,我將那張紙藏在腹帶中,深吸一口氣,裝作什麼也不曾發生,繼續朝著楚青痕的帳子快步走去。
彼時楚青痕正對著欽州城方圓十里的山河小地圖入了神,我輕咳嗽幾聲,他這才發覺我的到來。
「柳兒,來坐。」楚青痕主動搬來一把小凳子放在我跟前,我並不著急著坐下,而是把核桃攤在他面前,然後淺笑著道:「你這裡不是有小錘子嗎,敲碎它,補補腦子。」
他無奈苦笑:「什麼補腦子啊……」然後揮手拒絕了我的好意。
我不依,纏著他將核桃全部敲碎,再一顆一顆送進他自己的嘴裡。
楚青痕看起來真的很忙,他草草與我聊了幾句,便又開始研究那副山河相間的地圖。圖上有紅色旗子和藍色旗子,紅色的代表大月國駐軍的地方,藍色的代表長夏國駐軍的地方。還有一些行軍路線也被他全全畫了出來,但我什麼也看不懂。
我就把腦袋耷拉在面前的矮腿桌子上:「你在研究那天長夏擺出的八卦陣法?」
楚青痕笑了笑,搖著頭:「也不是。我把長夏擺出的陣法都畫了出來,發現光從那陣法裡找不出什麼破綻和解決的辦法,便想從地形上下下手。可是研究了一個上午,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楚青痕繞著小地圖緩緩來回走了一圈,又道:「也許是我思考的方法不對,我到現在也只是預料這個陣法集天下至陰之氣於陣圖中,其它的,一無所知。」
其實方才楚青痕說了一大通我也沒聽進去個什麼,只是突然想起那個白淨男人所說的「用什麼……長夏國失傳已久的方法就可以看到」,這麼說來,或許我可以把那張半透明的白紙交給楚青痕看看?
想到便這麼做了。我掏出那張白紙,遞到楚青痕跟前。他愣了一愣,抬眼望著我:「這是什麼?」
我如實回答:「不知道。」
我看到楚青痕的面部抽動了一下,便又問了一句:「你知道那個被發配到邊疆的太傅公子嗎?這是他托人從長夏國帶出來的東西,你看看先。交給我的人對我說,這白紙裡是有東西的,用長夏國失傳已久的方法就可以看到裡面的東西。」
楚青痕接過那張白紙,將其攤平放在矮腳桌子上,用硯台壓住。
我可能想到一個餿主意,但是還是說出口了:「興許我們可以把它剪開,看裡面有沒有夾層啊什麼的?」
嗯,一定是小姐我過去看的話本太多,被話本荼毒了,不然怎麼會想出這麼蠢的辦法,讓我自己都為這智商捉了一把急。
——那紙張本來就很輕薄,都是半透明的了,裡面還能夾什麼東西不被人發現啊?
楚青痕也沒說什麼,他沉定地望了我一陣,望得我頭皮發麻,就在我即將跳腳的時候,他來了一句:「輕柳,這紙張,你在哪裡見過沒有?我覺得,很熟悉。」
這麼一說我就來了共鳴,立馬接話道:「是啊是啊,我也覺得很熟悉,感覺以前經常見到,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
楚青痕盯著那張紙半晌,突然找來一個小士兵,讓其從伙房盛點食用油過來。
我對他的要求有些不明所以,楚青痕毫不理會我呆滯的目光,又將那張紙拿起來,放在鼻子下一聞,瞇了瞇眼,說道:「上面是玉竹糕的味道……若我沒猜錯……」
我更加不明所以了,怔怔地望著他,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等到一小罐子食用油搬到楚青痕的帳子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楚青痕點了燈,找來一支鬢毛都掉得差不多的毛筆蘸了油,在那張紙上塗抹個透。
我驚詫地發現,被油塗過的地方,紙張變得更加透明,開始顯現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龍飛鳳舞的,雖是被油浸過,墨跡也沒有暈散開來。
等到整張紙都顯現裡面的秘密,我才發現,這張紙大部分畫的是一張陣圖,陣圖邊配有幾行小字。
陣圖我是看不懂了,那幾行小字還是能辨認一番的。
「趙拓寫給能看見這些話的人。其實也沒什麼好寫的,此番大月國與長夏國兩軍對戰,長夏使出卦陣,這樣一來,大月國的確是處於下風。
這個卦陣是依照諸葛卦陣改動而來的陰申卦陣,其特點是至陰至毒,集天地陰靈之氣於一陣圖之中,詭異莫測,只要是誤入其中的人,無論你有三頭六臂,必然會被卦象萬變迷得暈頭轉向,最終死在清醒的敵人刀槍之下。
這卦象就算是在南疆這樣陽氣頗重的地方也是破壞力十足,若是放在極北之境,怕是大月國永無出路了。我成功潛入皇城成為長夏國君的心腹,那張卦圖我反反覆覆看了許多次,雖然不能將圖拿出來,但我依照著畫了一張。對此你們得找個精通五行八卦之人,不然看幾千幾萬次也是無用的。
長夏的陰申卦陣雖是出自諸葛武侯八卦陣,但期間融入了邪門異術,至陰之極,進去的人不分敵我,不辨所在,非自傷便為他傷,極其陰毒。所以,你們要在至陽之時破陣。
陣勢所分八戶:休、生、傷、杜、死、景、驚、開,每一戶所持兵器和陣法都有不同。因此東都之狼也必須分為八戶,戶戶之間雖是相同,但各戶闖陣順序不同,所見效果也不同。大月國的路是——死門入驚門,驚門轉杜門,杜門繞傷門,再至休門、至景門、至開門,最後闖生門,即時破陣,殺敵!
其餘的我不多說,修習五行八卦的人都會懂,當然這紙張也寫不下了,趙拓就只能幫你們至此。」
世人只知太傅公子一身琴棋書畫好技藝,人面桃花笑面春,卻不知太傅公子鑽研五行八卦深喑其術,在大月國危急時刻,有足夠的能力拯救一個國家。
楚青痕的面容慢慢舒緩了下來,然後他笑了出來,「柳兒,我們有救了。」
我吧唧了一下嘴,微微仰著頭笑道:「看吧,一定是我帶來的核桃起了作用,補好了腦子。」
我覺得肚子還不餓,也不著急著回去,乾脆坐了下來,看著他拿來毛巾將紙上的油跡全部擦乾淨,那半透明的紙幹得很快,等油跡完全幹掉,上面的字也就都消失了。
我右手托腮,偏頭道:「你現在是真正的大月國人了吧。」
楚青痕愣了愣,淺笑著:「算是了,我在大月國呆的年數比長夏還長,長夏國給我的記憶與大月國給我的記憶相去甚遠,我很想放棄腦海裡關於長夏國的回憶。雖說我骨血屬於長夏……民間都說生兒不敵養兒恩,我雖生是長夏人,但養是大月人,那我便是大月人了吧。」
我另外一隻手伸過去拍了拍他的腦袋:「青青,你真是個好人。其實……要是你早一些遇上我,說不定我會喜歡你的。」我想了想,立馬改了口:「不是說不定,我是一定會喜歡上你。」
他突然聳了聳肩,看著我的眼神裡有些邪意:「方小娘子可還記得你欠下我的一個要求?我可是不會放棄那麼好的機會的。」我一聽,心裡有些憂鬱,正這時,楚青痕的笑容變得有些慘淡,他似乎是看透了些:「不過許多事都不能強求,有失必有得、有失必有得,我也不會抱怨什麼。「
我點點頭:「你能這樣想那便是最好不過了,我一直都沒想通,你和謝長風兩位這麼——這麼優秀的男人,咋都在我這顆歪脖子樹上吊死了呢?唉,等這一仗結束,我就帶你去逛逛窯子,讓你先好好發洩一下,再挑幾十個良家婦女門當戶對的與你談婚論嫁,你看上誰就選誰!經費也都包我身上!看我多好!真是皇帝的待遇啊……」我不禁感慨了一番,這樣的生活不僅待遇好,還有些紈褲的意味,與我當年的幻想漸漸重合……
楚青痕卻笑著搖頭:「好了,我的事兒你少操些心,你先想想怎樣侍奉好你的謝長風。」
我有些嬌羞,捂著臉跟他道別:「那我走啦……你記得多吃點飯啊!楚副將真是好男兒頂一方天地,小女子我對您的敬佩猶如那山海嘩啦……」
我感慨的話還沒說完呢,楚青痕就揮著手吵吵我:「成成成!我都知道你要說些什麼了,天色不早,再不趕著回去,就等著路上遇狼吧!」
我覺得楚青痕說得有道理,於是掀了簾子出去,回程一路上都在注意四周有沒有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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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湮真的要困死了………………明天還要去本地景區一日游……回來再與你們耳鬢廝磨啊……我去睡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