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九十八章 將軍還說不見人 文 / 清湮
我總覺得在這場戰役中,東都之狼雖是屢逢險境,卻又能屢次重生,真的……像是有人在暗中幫助我們。比如糧草一事,比如陰申卦陣。
可是……若真有這樣一個人,他會是誰?
趙拓被發配邊疆,卻能混入長夏皇城,還將長夏國陰申陣圖和破陣對策都告訴大月國,這一切對於大月國來說,不正是上天掉下來的好事嗎?可是……一個小小的太傅公子,雖被流放,不僅不遷怒於大月國/軍隊,還能做到如此盡忠報孝一心為國,我不得不感慨,如果是他自己願意這樣做,那他的道德品質還真是太高了。
這天大湮興奮至極地往我帳子裡跑來,手中捏著一張紙。大湮喘了幾口氣稍微緩緩之後便道:「尊敬的夫人!令人雀躍的名單瞅瞅來!」
名單上一共是有二十多位士兵,皆是年過二十四卻沒有婚配的大齡男青年。我點點頭,對大湮吩咐道:「那你再去尋幾位寫得一手好字兒的士兵,寫信給城中的姑娘。大概就介紹每個士兵的情況、性格、志向、對婚姻的看法,最後問問姑娘是不是願意等他凱旋歸來。」
大湮很用心地記下我說的話,然後如一陣狂風一樣捲了出去,幾秒之內不見人。
其實我覺得夫人我所做的事兒都是月老才做的好事兒,簡直就是造福了所有的大齡單身男。比如你看,如今的大湮每天容光煥發,在校場操練之時每每都是滿身帶勁。大湮那麼大一隻,因此夫人總能第一個發現他。
我問大湮:「大湮,你可相中了哪位姑娘?」
大湮嬌羞笑著撓撓後腦袋,然後蹭了蹭我的肩膀:「夫人要不幫大湮選選?夫人你看我有健碩的胸肌和性/感的胸毛……」
我嘴角就是那麼一抽,趕忙拒絕了大湮的邀請:「這男女之事,還是自己選擇最好。大湮你那麼聰明,這種事兒就不用夫人幫你了。」
語畢大湮對我挑了個眉,我的眉心也跟著顫了顫。大湮從胸口掏出一張紙遞給我看:「夫人,我相中她啦。因為她的字是所有姑娘中最好看的。」
不得不佩服大湮還是很機智的。戰場和後方兩處送信,時間緊急,也沒哪個姑娘會把自己畫個像一併送來。這張紙上的字跡雋秀,清麗舒暢,想必寫下這封信的姑娘也不會太差。
大湮繼續朝我道:「她叫落霞,是個花娘,已經有錢為自己贖身了,可是沒有男人願意娶她。夫人,她好令人憐惜啊!落霞說她願意等大湮!夫人忙您的,大湮去給她寫信了!」大湮一溜子說完又邁著虎步出去。夫人我打心底覺得,有了後方姑娘的支持,大湮的行動都變得輕盈活潑,不出幾個月,一定能瘦下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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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州城裡從前有一個落敗天王,據說還是當年這欽州城中最為富庶的鹽商。可惜他不滿朝廷鹽稅太重,集結了一批兵士,就在欽州城自稱為天皇,建立野朝,對抗朝廷。這麼一來,大月國內部出現了兩個朝廷,北方那個難道能忍?!於是不出兩個月,這南方的野朝廷就被北方的正朝廷打得找不著北。
皇帝陛下為了讓他們找著北,將所有參與野朝的人士全都發配去了極北之境,永生不得回大月國。這樣,當初鬧得浩浩蕩蕩地兩朝對抗就這麼消失,過了年年歲歲,這件事也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野朝廷根本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在歷史上。
我從軍營中出來,就站在當年野朝廷修建的天皇府邸外。聽這裡守門的小士兵介紹野朝廷,我覺得他下的結論有點錯誤——這眼前金碧輝煌的府邸,難道不是野朝廷在歷史上留下的東西?
我湊上去摸了摸那鍍金的牆壁,心裡感歎……真是富庶啊……
由於如今欽州是東都之狼把守,這天皇府邸的守門小士兵認得我,跟我多聊了幾句。我聽這野朝廷的故事那麼令人唏噓,突然萌生了想要進去看一看的衝動。於是我跟小士兵多多通融了幾句,他雖是苦著一張臉,但還是打開了府邸的門,對我提醒道:「夫人不可進去太久,雖然這裡沒什麼人煙,但萬一被別人發現了,小的我吃不了兜著走!」
夫人我答應得好好的,然後屁顛屁顛地踏進天皇府邸,一進去便呆了。
這麼多好山好水好樹好花……
我又直奔裡頭,越過長長的甬道,抬頭看到這個屋子牌匾上寫著「金屋藏墨」,然後拍拍雙手,推門進去——裡面空蕩蕩的,想必已經被皇帝抄了家。
在我認知到這個觀點後,我就不再推開其他屋子的門了,裡面一定跟剛才那間一模一樣,空蕩蕩的啥也沒有。
我沿著長滿雜草的小徑往府中深處去,卻發現不遠處的地面上白霧氤氤,白霧沒有形狀,慵懶地向上漫出一片迷濛,彷彿進入了仙境。我睜大些眼,往白霧的方向走近了一些,隱隱聽見了一些水聲。再往裡走,居然是一座溫泉呈現在眼前。
我簡直要驚呼「太棒了」,然後想著就這麼做了,我跳起來喊道:「太棒了!!」
你說這空蕩蕩的府邸,應該不會有人吧?但是以防萬一,我頗機智地找來一根木棍,在溫泉前方四五米遠處的地上寫下:
將軍夫人在此洗衣服,不得闖入,違者滅你九族。
我想想,覺得不對,便又加了一句:你若能看到這句話,我便滅你一族。
我隨意丟下木棍,拍拍雙手,看著地上自己的傑作,滿心歡喜地踏著小快步,來到溫泉邊上。我聞聞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有沒有心理作用,我就覺得要是今天不在這溫泉裡洗個澡,我整個人都要臭了!
我又張望了一番,發現四下無人,便褪了衣衫,滾入溫泉之中。雖然沒有當初在將軍府裡洗花瓣牛奶浴那麼高端,不過這麼大一個溫泉池,足夠讓我伸展久日疲憊的四肢,我也是很滿足啦。
欽州城涼,缺水久旱,這種地方居然還有溫泉這麼好的東西!這溫熱的水,也不知道是野朝廷從哪座山裡引下來的,不得不說,當初的天皇還真是很會享受啊。
小士兵見我終於回來,有些吃驚:「夫人……您的頭髮尾部怎麼濕透了?」
我悻悻笑道:「哦,這個吧,剛才在裡面看見湖水清澈,正巧我發尾太乾枯,就沾了點水潤一潤。」
小兵這才恍然大悟:「夫人真是會利用山水。」
我欣然接受他的讚揚,再小小腹誹一句,其實是夫人我聰明,謊話也能信手拈來。
我回到軍營的時候,軍隊正在校場練兵。趁著大家都忙,沒空注意我,我便加快了小步子,往營帳的方向跑去。
迎面而來是扶桑的聲音,頗有感攝力地一下子叫停了我的腳步:「王嫂,你上午幹嘛去了?」
我保持著剛才跑步的模樣,兩腿抬得高高的,雙手擺動也很有力。我正了神色,嚴肅道:「整日呆在軍中沒有運動,覺得四肢疲乏,今天就去校場外跑了幾圈。」
扶桑狐疑地看著我:「頭髮都濕了……跑得這麼熱呢?」過了小半晌,我撐不下去即將逃時,他又開了口:「王嫂的頭髮咋是從發尾開始濕的?這不是……弄反了嗎?」
我心感大事不妙,隨便扯了個肚子疼的謊就想落荒而逃。
扶桑快手抓住我的肩膀,將我帶了回來,緊盯著我:「王嫂,你這麼著急,幹嘛去啊?」
這小子……
看他這麼逼迫,我也只能將實情告訴他:「你可不能跟別人說啊,王嫂把你當自己人的!」我見他不回答,便認為他是默認了,繼續說道:「我發現一處溫泉,剛才去泡了個澡!我發誓我其它的什麼也沒做!」
「……」我看見扶桑的面色有些抽動,於是趕緊脫開了他的鉗制,往自己的帳子跑去。
大家都在校場操練,所以營帳這裡人不多,除了少數的幾個看守的小兵還在,我一路上沒看到什麼人。練兵我不用去,大家見了我都還要向我問好,像將軍夫人這種又清閒又為人敬佩的所在,我真是將這個職務表現得淋漓盡致。
當天晚上,我閒來無事,便跑去謝長風的帳子。彼時他正在研究山河小地圖,眉頭深鎖。地圖旁邊擺放著一盤殘棋,黑白棋子星羅交錯,我乍一看,只覺得他內心一定抑鬱至極。
我輕咳嗽一聲,然後揚起一臉笑意朝他走過去:「親親夫君,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啊?」
謝長風抬起頭來,眉眼中舒緩了些許,他伸手攬了我:「你不也一樣沒休息嗎。」
「我……那是次要的啦……」我微微推開他一些,發現他的臉色更加蒼白,我愣了愣,突然憶起扶桑過去給我說過的:男人臉色太白,多半是陽盛陰虛,需要陰陽相濟,調和一番。
你看我和謝長風成婚那麼久,他也沒碰過我……
當時我就頭腦一熱,張了口不管後果說道:「親親夫君,您是不是禁/欲太久了?這臉色蒼白的哦……我看上去很心疼啊。不如我給你找個嬌客,或者為你物色個小妾……」我盯著他的面容,他的表情似乎沒什麼變化,便壯著膽兒繼續說下去:「給您消解一下?」
謝長風半晌沒有說話,一直看著我的雙眼,終於是提起了一道淺若虛無的笑意:「夫人這麼體諒為夫,真是為夫的好福氣。」
「嗯……這話啥意思?」我不明所以。
「隨你了。」他放開我,轉而去研究他的小地圖。我在旁邊喚了他幾聲,他都像沒聽見似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任我是怎樣逗他吵他。他不理我,我在這帳子呆久了便覺得無趣……他這是不是對女人提不起性趣了?不行不行,夫人我賢良淑德,夫君不舉,我也有一定責任的。
我想著想著,便踏上了尋嬌客之路。
我都三天沒見著謝長風了,每每想跟他通報一下我尋嬌客的進度,他守帳的小士兵就會無情地告訴我:「將軍說了,不見客。」
我聽到這句話就很煩:「我是客嗎?!」
小士兵想了想,又道:「將軍還說,不見人。」
「……」我總不能問他「我是人嗎」,於是帶著一肚子脾氣跑到了軍營外,撿了根長長的樹枝,邊走邊在地上劃來劃去。
其實我想通了。
我覺得很窩心,可能是自己比較賤,賤出了風格,賤出了境界,說出一口不知道哪種傻子才會說的胡話,惹了親親夫君生氣,到頭來,受害最大的還不是我!我怎麼就這麼皮癢呢?
我生了我自己的氣,可是我又狠不下心來抽自己兩樹枝子,便用力地用樹枝在地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再用力地跳起來,落腳踩上我的名字,來來回回好些次。我覺得腳板很疼,這應該夠了,就當是我懲罰了自己吧。
我不想這麼早早地回軍營。天上日頭**辣地照著,要是有把雨傘給我擋擋太陽該多好。我走走去去問了好些個小鋪子,都沒有雨傘賣。可能是欽州雨少,大家都用不著雨傘,也就不賣這些東西了。
我找了個屋簷避太陽,安安靜靜地站著,抬眼看天空中為數不多的幾朵白雲隨風飄走。屋子裡的人談話聲很大,他們當然也注意到了我,但是沒有趕我走。
等到我肚子餓得空空的,我才看到夕陽西下,歎了口氣,回到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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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陽之時,夏至之日。
如今已是六月上旬,等到夏至,還有整整十天。
在楚青痕的操持訓練之下,十多萬兵馬被分為了八個陣勢,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各個陣勢的兵器、隊列、行軍之道、出軍路線都各不相同。大家雖然對陰陽陣法都不太瞭解,但每個人都在盡全力地按他所說的做。
每一戶分了一些場地,分別進行訓練。謝長風和兩位副將每日的任務就是去把關和指點,具體該怎麼做,還都得聽楚青痕的。沒辦法啊,這天下修習五行八卦的人並不多,眼下能夠發揮作用的,只有他。
陳副將有些擔憂:「將軍,您好像這幾天情緒不太好,老臣好久沒見您笑了。」
謝長風微微一愣,隨即就扯開了一道笑容:「陳副將多心了。」
「這……您還是好好調整心態吧。還有十天就要開戰,希望您也好好準備。」陳副將作為老將,所說之話都是有份量的。謝長風點點頭,「我知道。陳副將不必擔心。」
謝長風站在祈望台上,雙眼漫不經心掃過之處,發現一道輕快的身影,努力躲過眾人的視線,偶爾皺眉,偶爾吐舌頭,偶爾跺腳……一副深閨怨婦的模樣。
看她這樣子……莫非是沒給他尋到嬌客,反倒自己心裡不舒服了?還真是個賢惠又不爭的好妻子。
謝長風心裡不是個滋味。
眉頭緊緊皺著,陳副將用餘光瞄到他的目光投向,便也朝那個方向望去。
陳副將一直覺得將軍夫人很笨,將軍夫人的智商還不如他一張大褲衩那麼高,此刻陳副將站在城樓上,看見將軍夫人一下子被石子絆了個狗吃屎,差點沒笑出聲來。
將軍夫人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使勁拍拍身上的沙子和灰,再左右聞聞自己的袖子,似乎是冥想了一小會兒,又顧自點了點頭,繼續朝原來的方向走去。
陳副將心想,將軍心情不好可能是因為夫妻之間的事兒,便也不方便多問,噤了聲,下城樓去每個戶看看情況。
將軍夫人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抱著一抱衣服又從營帳那邊出來,經過校場,似乎又要出軍營。
陳副將雖是知道將軍夫人是個好人,但也不得不有些奇怪,夫人這是要幹嘛去?
等到將軍夫人出了軍營,陳副將再次爬上城樓,向謝長風通稟了這事兒。
謝長風點點頭:「嗯,陳副將不用操心,我這就隨她去看看。輕柳到底是要幹什麼,這個我也不甚清楚。」將軍話音一落就轉身走下城樓,他的速度極快,想必沒多遠就能追上將軍夫人。
陳副將這麼想著,又放心地去檢查操練士兵的情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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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外頭站了那麼久,渾身都汗濕透了,加上還在軍營裡摔了一跤,我真覺得自己流年不利,需要買一條大紅色的褲衩避避邪。
我懷中抱著換洗的衣服,又來到天皇府邸。看門把守的人還是前幾天的那個小哥兒,我倆一來二去都混得很熟了,小哥兒大老遠看見我的就向我招手,等我走近了些,他率先開口:「夫人!又來洗衣服啊!」
我自是點頭:「我是個女人嘛,比較……嗯……愛乾淨些,出了點汗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勤換洗衣裳才是王道哦!」
小哥兒聽完我這話,表情好像不太對,支支吾吾一番卻什麼也沒說出來。我看天色不太早,泡個澡洗個衣服也快天黑了,要抓緊時間,於是不與他多說,揮了揮手就跑進天皇府邸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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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麼麼噠,今天應該還有一更的~~~~晚點出來哦~~~~這兩天湮湮高考成績要出來了,可能有些忙,更新會稍微遲一點,不要見怪!感謝訂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