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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九十五章 高貴冷艷起來 文 / 清湮

    國丈大人抹了一把汗,突然覺得有些心煩,他能把值錢的物什藏起來,那也只是瓶瓶罐罐詩詞字畫什麼的。可這花園、假山啥的,給他個三兩天他也沒法藏起來啊……

    「陛下說笑了。國丈府區區蓬蓽,哪能比得上皇宮呢!」

    皇帝陛下沉了臉:「國丈這話外意可是想去皇宮住上幾年?」

    國丈大人立馬跪倒在地:「吾皇明察!臣對陛下忠心耿耿!這些擺設都是根據五行風水來佈置的,為的是佑我大月國國運昌順!臣定無他意!」

    皇帝陛下嘴角揚起一道不易察覺的冷笑,他繼續向前走著:「朕逗你玩兒的,起來吧。」

    山重水復的路繞得謝杳離有些頭暈,他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麼還沒到?」

    國丈大人突然就加快了腳步,看似是為了迎合謝杳離的要求,快些帶他走到目的地,但是謝杳離好像從國丈眼裡發現了另外一些東西,比如焦慮和心虛。

    皇帝陛下嘴角噙著笑意,目光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周圍事物。這裡是一個很大的花園,有假山和死水池作為依托。花園中種了一些奇奇怪怪瘦枝嶙峋的高大灌木,倒是葉子長得十分繁茂。層層疊疊的密葉之後,他看到了一個小屋子的一角。

    花園裡只能修涼亭,這是大月國的規矩。那個屋子顯然不是涼亭。那會是什麼呢?再者,在那麼多大樹下建個屋子睡覺的話,也不怕樹上掉蟲子下來?

    皇帝陛下直覺向來極好,此刻他心中漸漸通透,面上的笑意放大了一些。

    又不知過了多久,國丈終於在一個極為簡陋的屋子前停了腳步。國丈頗為恭敬地邀請謝杳離先進,謝杳離一撂袍子,走進那間屋子。

    屋子裡空蕩蕩,除了屋子中間一張偌大的桌子,什麼也沒有。桌子上攤放著一張奇怪的、看上去是八卦陣的東西。皇帝陛下很是好奇,正想動動放在八卦陣上的一些小石子,國丈大人先他一步驚呼:「陛下!不可妄動!」

    皇帝陛下一挑眉:「哦?是什麼重要的東西,連朕也不能妄動的?」

    國丈大人說得頭頭是道:「這些卦象是老臣夜觀天象、加之大月國山水佈局特點才擺出的,老臣花費了七七四十九天。大月國北部多山,就應該在卦上以水和土相濟;大月國南部多水,就應以火和木相調和。這卦象就是依此布設,陛下一旦妄動,卦象變了,這作用也就變了。」

    皇帝陛下點點頭,一臉佩服的樣子,內心卻靈肉分離地想:要真有個作用,還用得著來向朕要錢支援水患?當朕是傻子呢!姑且讓你們樂呵幾天,等戰役一勝,就來抄你家,讓你下地好好樂呵樂呵!

    皇帝陛下有些遺憾地道:「罷了,這卦象也許朕是永遠都看不懂了。對了,皇后已懷上龍子,不知國丈大人得知消息否?」

    國丈大人面露喜色,一張醜臉上的五官佈局變得亂七八糟:「老臣之前尚且不知,謝陛下!皇后懷子,真乃大月國萬千臣民之大幸!」

    皇帝陛下笑得更加開懷了:「國丈養出那麼個曼妙可人的女兒,朕不想讓她懷上都難啊!」

    國丈大人點頭稱是。皇帝陛下背過身去,似是在觀賞屋外風景,臉上的笑容卻頓時煙消雲散。他覺得國丈有一點讓他深感欣慰,就是國丈能與他一樣,說起謊話來臉色都不變一下。看起來就是謊話場的高手,也不知道蒙騙了老子多少事兒!

    皇帝陛下嫌棄那八卦陣法無聊,國丈就帶著皇帝陛下去遊園子。陛下細心發現,國丈領頭的遊園路線與剛才看到小屋子一角的方位背道而馳,這樣一來,皇帝陛下更加堅信心中想法。

    國丈很愁皇帝陛下玩了好些個時辰還不回宮。最後國丈的大救星來了。

    丞相帶著一干人等風風火火地趕到國丈府接駕護送皇帝陛下回宮。國丈看著那招搖的轎子消失在視線裡,原本噙滿笑意的一張臉瞬間陰沉了下去。

    國丈為了確保皇帝還會再來國丈府,下令將值錢的物什都封存在地道裡,派人嚴加看守。

    國丈覺得有點煩,皇帝陛下來之前他得做準備工作,等皇帝陛下走了,他還得善後,一切都是國丈自己吩咐做的,這種生活讓國丈覺得有點累。國丈覺得當一國之父還不如當個皇帝來得痛快,於是拿了紙筆,又向邊疆修書一封。

    皇帝陛下回宮後覺得天時尚早,又去圍著皇宮的圍牆跑圈,還命令丞相得一起來跑圈。

    丞相的身體向來不好,跑得慢而喘。皇帝陛下乾脆放慢了速度跟她並排而跑,身後一干宦人急急地喊著:「陛下!保重龍體呀!」

    皇帝陛下對這些宦人的話充耳不聞,他目視前方,腦袋有些微偏向丞相那邊,用只有兩個人聽得見的嗓音說道:「太傅公子成功潛入長夏國了?」

    丞相喘著大氣兒,用手抹著臉上的汗,面色卻是一臉嚴肅:「到了。尚且沒有進入長夏國皇宮內部,還需一段時日。」

    皇帝陛下低了頭,大笑了幾聲,又壓低了聲音快速說完:「讓他快些的!」皇帝陛下想了想,又道:「國丈也發現一些端倪了,他已經有所行動。我們要加快進度,不能落後於他!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丞相點頭稱是,二人繼續繞著宮牆跑,身後一干宦人焦急地喚著,前面兩人狀態都不錯,後面這一群數量雖多,質量卻不怎麼行。跟著跟著,竟然把人跟丟了。

    為首的大太監怒氣只能撒到手下小嘍囉身上去,一群小太監不再繞著宮牆跑,而是轉移了目標,開始尋找失蹤的皇帝。

    皇帝當然沒丟,只是有幾個小太監丟了腦袋。

    皇帝陛下突然尿急,去御花園深處噓噓一個,你們來尋他幹什麼!皇帝陛下害羞了,使其害羞的人日子不好過,果不其然,判刑言重,就地論處,掉了腦袋。

    ————

    那支萬人組成的隊伍果然就是阿爹派來支援謝長風的。隊伍的首領叫展空,是個跟阿爹年紀差不多大的男人。他有個女兒,若不是在前次戰爭時期無人照看患病而死,他的女兒應該與我年齡一樣。

    謝長風安排好了那一萬人的住處之後,展空通過陳副將找到了我。展空與陳副將是舊識,二人交情深厚。

    展空見到我後親切喚我「柳兒」,並塞給我一封阿爹的信。

    阿爹的字跡我也很少見到,展開信紙,洋洋灑灑的字跡鋪滿了一整面。思父的感情鋪天蓋地席捲而來,我就地坐下,閱讀那張信紙:

    吾女柳兒:

    早就知道你這個小東西會不擇手段逃跑,如果你還真逃跑了,阿爹這封信就算是收到你逃跑的訊息之前就寫好的。

    我方拂遠坦坦蕩蕩做人那麼多年,覺得最對不起的人,除了你娘,就是你了。

    七歲那年我送你上山,為的是你能學一門好功夫,保護自己。阿爹經常要出門打仗,出門就是出遠門,遠門一出就是連年累月。沒了爹保護下的女兒,只能自保——十年來,爹幾乎沒有多的父愛分給你,對此,爹感到非常慚愧。

    阿爹最近又迷上了馬吊。人到中年啊,果然是寂寞多。皇帝讓我上早朝,卻不讓我上戰場,這讓阿爹非常糾結,覺得人生就是個無聊的消遣,所以打馬吊在阿爹看來就很有道理啦。柳兒要是不喜歡阿爹打馬吊阿爹也可以不玩,反正睡一天也是過,打馬吊一天也是過。哎,寫到這裡,發現哪裡有些不對啊。

    跑題了跑題了。阿爹其實是想說,阿爹在你的青蔥時代沒什麼父愛給你,現在得多補償你一些,怎麼補償呢,不就是萬事順你的意嘛。所以你要是鐵了心想跑,我也不多加阻攔。

    綠豆那裡我已經跟她說了,攔得住就攔,攔不住就使個小心眼兒放走得了,也不知道你最後會咋辦呢。

    哎哎哎,腿兒三缺一啊,阿爹就不多寫什麼了。要是你跑掉了,阿爹得告訴你啊,南疆那地方不是人呆的,記得要多注意身體,千萬別染上瘧疾啊受個風寒啊什麼的!阿爹要是聽聞這些消息,一定得難過死的!我就你這麼一個後啊,要是你斷了阿爹我也不活了!

    阿爹時刻都會想你,相信你也是想阿爹的。不過在戰場送個信的不容易,好像要搭上阿爹一個月的俸祿才可以送一封。這麼敗家的玩意兒,你就別給阿爹回信了啊,心裡念著阿爹好就可以了。

    阿爹留

    我看完一封信的時候,也不想笑,也不想哭,阿爹在我眼中是個小強一般的存在,他很愛我,這一點我非常明白。當然,我有些納悶,照阿爹信中這麼說的,當初小桃子拿著那迷幻藥演出的一場戲是不是真的把綠豆騙了?還是綠豆聽從了阿爹的要求,使了個小心眼兒把我和小桃子反騙倒了?我有些糾結,罷了罷了,想這些雞毛蒜皮有什麼用。

    展空在我身旁有些好奇:「柳兒,方大將軍他都寫了些什麼?」

    我攤攤手,將信放在桌上:「你可以看的,裡面除了我阿爹愛上了打馬吊,其它的也都不是什麼秘密了。」

    展空悻悻地笑了笑,搖著頭:「算了算了,我不太想看。」

    展空一張臉看上去就非常飽經滄桑,皺紋深陷,那是他年輕時笑過的痕跡。展空主動向我說起了他和阿爹的過去——二人從小一個田間長大,雖然不是一家人,感情卻深如一家人。後來阿爹聽聞他參軍,也果斷一起參了軍。無比有緣的是,到了軍營中,二人被分到了一個帳子住,從此以後那感情就更深了。次次上戰場,兩人都是你幫我攙,齊心協力殺敵闖前關。

    後來,阿爹成了大將軍,展空就是阿爹的專屬軍師。

    我咧嘴笑著,覺得展空的眉眼真是令我感到舒心:「展叔跟我爹算是青梅竹馬啦。哎,我阿爹年輕的時候,有沒有姑娘給他丟手帕呀?」

    展空理所當然道:「他年輕時候很邋遢啊,有姑娘給手帕那也只是給我一個人的。偶爾我嫌手帕太多就分他幾個,他可開心了!」

    「哈哈哈……」軍中日子並不枯燥,有這麼些活生生的將士與你說說笑笑,日子還算是很美好的。

    展空一行人來到軍中的第二天,加入了比較殘酷嚴苛的訓練中。校場很大,再容個十萬人也不再話下。展空的那一萬多人根據過去的軍功、身體健壯程度和年齡分到了不同的小組進行訓練,我與扶桑站在第六重樓,看見千重閣下士兵們英姿颯爽的模樣,為這群保家衛國的好男兒點了個贊。

    扶桑輕聲道:「王嫂,這些都是你爹喚來的人?看起來都很訓練有素啊。」

    我瞇著眼點點頭,語氣裡都是驕傲:「那是!你也不看看王嫂是誰!拂遠大將軍之女誒!我爹當年在戰場上也是有心腹的,他們時隔多年還願意為我爹那麼付出,真是令人感動。」

    我淺笑著觀大家操練時,腦袋裡突然蹦出一個念頭:又多了一萬人,軍中糧草還夠嗎?

    我跟扶桑草率道了個別,邁著小快步子一步一步踱下千重閣。我抬眼望望天空中的日頭,確定了一下方向——是了,西北方,我要走的應該就是這條路。

    我直奔伙房而去,看見阿四蹲在地上捧著頭,看起來有些難受的樣子。

    我連忙跑過去喚他:「阿四,阿四你怎麼了?」

    阿四抬起頭來,臉色有些蒼白,卻還是朝我展露出一個笑容:「夫人來了啊。昨兒晚上吹了*涼風,今天頭有些疼。不礙事的,不礙事的,休息休息便好了。」

    我一聽這話便著急了:「你先起來,凳子呢,凳子呢……」我將阿四攙扶著坐在凳子上,然後朝他焦急道:「阿四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扶桑帶來給你開些藥!」

    然後小姐我頂著大太陽又沿原路跑了回去,登上千重閣第六重時,我已經是累得氣喘吁吁。

    扶桑看見我這模樣,眼裡更多的是鄙夷:「王嫂,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嘖嘖,是誰逼你了?」

    「沒有……沒有……」待我緩緩先……

    我休息一小會兒後就拉著扶桑的一隻手,眼神定定地望著他:「給你做飯的伙夫生病了,你要是還想吃飯,就去拿些治療風寒的藥給他!」

    扶桑另外一隻手攤開,一臉無辜而無奈,「王嫂都發話了,扶桑敢不給他治?但是,你不帶我去,我怎麼給他看病啊?」

    我有些怔怔:「你去拿一些治療風寒的藥不就可以了?」

    扶桑白我一個大眼珠子:「王嫂,就算是風寒也有很多種。有內臟脾性受熱而外化成的風寒,也有受外界環境變化反映在人身上的風寒,還有亂七八糟的很多種。王嫂是讓我把所有的藥都帶去?那還不如搬了我的帳子。再說了,我配好的藥又不多,病情不一樣,我還得重新配藥。」

    「……」我眨眨眼,覺得有些慫,轉身率先一步邁下了樓:「不早說……我帶你去。」

    我和扶桑趕到伙房時,阿四坐在板凳上捂著頭。扶桑上前去切住阿四的脈搏,眼神停留在地上某一處,臉色沉靜嚴肅。我定定地盯著扶桑的妖孽臉,覺得這個弟弟跟謝長風的眉眼有一兩分相似。

    扶桑放下阿四的手,兩手拍了拍,下了結論:「你這是心中裝的事兒太多。受了風寒也許有吧,那不是主要原因。」扶桑轉身,微微偏頭:「我去配藥,稍等我一會兒。」

    其實扶桑高貴冷艷起來跟謝長風也很像啊……

    我蹲下身來,與阿四平視:「有些事兒不能改變就不去想了呀,想來想去只是讓自己心煩。阿四還在想糧草那事兒嗎?」

    他有些悲痛地點點頭:「今日就用完最後一袋大米了。要想撐過明天,那將士們三餐都得喝稀粥。欽州城涼,四處不見草長,若是放在極北之境,雖然沒什麼高大樹木,但地上草甸充裕,我都還能挖出一些野菜。在欽州……也真是山窮水盡了。」

    「照這麼說,欽州人的糧食怎麼來的?」南方都是種水稻,欽州缺水,水稻無法種植。種粟的話,溫度又太高。長夏國還真會找地方,偏偏選在這欽州城開戰。

    「欽州四處都是曬鹽場,鹽稅雖高,但鹽商獲利頗豐。這裡鹽商富足,根本用不著自己種糧食,他們的糧食都是從外省買運的。」

    我腦袋裡靈光一現:「那咱們也買糧食不就成了?」

    阿四卻搖搖頭否定了我的意見:「哪個軍隊打仗還帶著大量財物的?雖說將軍的身份是一國之王爺,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支撐起十幾萬大軍的糧草……也不知出路在哪裡了。」

    我低低歎氣一聲,目光沒有意識地停留在地上某一處。

    **(正文字5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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