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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5.第75章 韓大師的願望 文 / 純夏之塵

    「啊啊啊啊啊!」豆大汗水自她臉頰滴落,夢中模糊的場景,驟乎之間,變得清晰如斯,如置眼前。

    「住、住手!」她從地上爬起,血紅的雙目,死死盯著對面的奕鉉:「你再不停手,我就殺了你!」

    正奮力施法壓制動盪之氣的奕鉉,看到她帶著憎恨決絕的雙目時,驀地一驚。

    難道……真的來不及了?

    過錯就是過錯,如果能彌補,那就不是過錯了。

    或許,這就是天意,他妄想與天抗衡,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書……」

    「啊——」她再次抱住腦袋,啞聲嘶喊:「夠了夠了,我真的夠了!都走開,全部都走開!我好難受,好難受!」她跌跌撞撞奔至奕鉉身前,祈求道:「求你了,快停手,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

    他怔怔抬手,想要撫上她汗濕的臉頰,這時,原本在淒聲祈求他的錦歌,忽然神色大變,猛地自腰間拔出一把鋒利匕首,對著他的背心狠狠紮了下去,饒是他反應極快,也被結結實實刺了個正著。

    一口鮮血自口中湧出,眼看法印已經變得搖搖欲墜,他強自撐著一口氣,將那自法印中湧出的黑氣一點一點,壓制回去。

    「你恨我嗎?」她伏在他身前,猛一用力,手中的刀又深入了一些,皮肉被撕裂的聲響,在這寂靜的一方天地中,顯得尤為清晰,「我想殺你,想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久的連我自己,都記不清到底有多久了……」她靠近他,抓著匕首的刀柄,用力旋轉,眼中空茫一片,似染了潑墨般的鮮血:「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想得都快發瘋,但現在,我已經不需要答案……你覺得痛嗎?痛就對了,之前我所受之痛,比這還要強烈百倍!」她仰天大笑,笑聲中透著淒厲怨憎,如鋒利的刀片,一寸寸,割在人的心窩上。

    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心口疼得像是要裂開,但奕鉉卻怎麼也不肯放手。

    若是現在放手,就真的沒有半點轉圜餘地了。

    這或許是老天給他的報應吧。

    可這報應,也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錦歌只覺得渾渾噩噩的,連自己在做什麼都不知道,身體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有一個悲愴靈魂,在主宰著一切。

    當最後一股黑氣被壓制回去,她這才疲軟倒地,意識全無。

    ……

    帝江城乃是天子的棲居之地,數百年來,都未有妖魔進犯。大概是懾於這裡的浩然正氣,但近來不知怎麼,一些帝江周邊的妖魔,紛紛開始蠢蠢欲動。

    就在冬季到來的第一天,帝江城西的一片平民區,遭到了幾隻妖物的襲擊。

    血色給銀裝素裹的冬季,添上了第一筆艷麗的色彩。

    因為疏於防範,故而傷亡十分慘重,韓大師外出歸來,一進城,就看到了無辜平民被妖怪攻擊的血腥場面,就算他及時命人營救,也只是是杯水車薪,大部分的人,還是死在了妖物的利爪之下。

    歡慶熱鬧的街道,頓時變得冷清一片,到處都瀰漫著血腥味,連天上降下的雪花,也掩蓋不住那些殘忍的痕跡。

    「怎麼樣?」韓大師望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向自己的女徒弟問道。

    女子大概二十五六上下,樣貌不算漂亮,但五官十分端正,有著一股大氣之風,她微微垂著頭,臉上掠過一絲濃濃的憐憫,「有三個人沒扛過去,已經……去了。」

    韓大師閉了閉眼,蒼老的面容,透出飽含風霜的滄桑:「這麼多年一直平安無事,終於還是逃不過宿命的安排。」

    「師父,您何必如此悲觀?妖物進犯,也許只是巧合,畢竟這裡可是天子腳下……」

    沒等她說完,韓大師就歎息著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你可知道,近百年來,帝江為何從未有妖魔進犯?」

    女子想了想:「因為這裡有龍氣坐鎮。」

    韓大師沉沉吐了口氣,目光從窗外,移到了自己的女弟子身上:「樊青,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以你之聰慧,怎會猜不出其中緣由?」

    「徒兒惶恐。」

    韓大師擺了擺手,悲憫的神色被一絲悲憤取代:「以紫為朱,浮雲蔽日,登高不見長安在?天下何以安寧?」老者渾濁的目光,霎時間清亮懾人:「龍氣是什麼?你當真以為,哪些妖魔害怕的是天子之氣?錯,大錯特錯,帝江百年來以乾坤正氣為屏,阻擋邪魔進犯,全是因君主德政,上天賜予浩浩龍氣,助君主養百姓,興國家,一旦君主不仁,有失天命,上天就會收回庇佑,帝都亦將陷入岌岌可危之境。」

    當今君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只要能與皇宮有點牽連的,都心知肚明。

    樊青不說,是因為她沒這個膽,再者就算是說了,也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但韓大師不同,有才華的人,性子都比較直,只有他才敢有啥說啥,不管是皇帝還是皇子,想罵就罵。

    每次遇到這事,樊青總是捏把汗。

    三位大師中,韓大師倔,聖手公子怪,只有那位端木大師,脾氣較常人來還算正常,為人處世也很是圓滑。

    氣了一陣,韓大師也自知是白氣,索性收起脾氣,問了另一件事:「那個拿匕首嚇走了妖物的男娃娃呢?」

    「師父說的,可是那個叫小英的?」

    韓大師擰了擰眉,半天也沒記起那孩子到底叫什麼,看來真是老了。「好像是吧,你且將他帶來,我有話要問他。」

    「是。」雖然不明白師父的用意,但樊青還是遵照師父之意,將一名受了驚嚇的男童帶了過來。

    在她的一番安慰哄逗下,男童這才將幾乎快埋進領口的頭抬了起來。

    「你叫小英?」韓大師不生氣的時候,還是挺慈祥的一位老爺爺,小英看著他,竟覺得不怎麼害怕了,「是。」

    「這個匕首,是你的吧?」韓大師從袖口掏出了一把黑漆漆,賣相不怎麼好看的匕首。

    見自己最心愛的匕首失而復得,小英歡喜地應道:「是我的。」

    韓大師看著小英,沒有立即將匕首還給他,而是又問了個問題,「可以告訴爺爺,這把匕首,你是從何處得到的?」

    小英笑容一僵,神色變得不自然起來,他怯怯看了眼韓大師,然後飛快垂下腦袋:「我……是從哥哥那裡拿到的。」

    「哦,這麼說,打造這把匕首的人,是你的哥哥?」

    「不是,這把匕首是我……」小英有些緊張,說話也開始支支吾吾起來,韓大師朝一旁的樊青使了個眼色,她立馬會意。

    「小弟弟,別怕,這位爺爺只是想知道,你的匕首是從什麼地方拿到的,只要你乖乖聽話,回答爺爺的問題,姐姐就送你一把寶劍,一把真正的劍哦。」樊青走到小英身邊,蹲下身輕聲誘哄著。

    小英不敢相信地看著樊青:「真……真的嗎?你會送我一把寶劍?」

    「當然,大人是不會欺騙小孩子的。」

    小英抿了抿唇,終於下定決定道:「這把匕首是我撿的。」小英也不確定,自己的行為究竟算是撿,還是算偷。

    「撿的?」韓大師似乎不信:「你從哪撿的?」

    小英又開始害怕起來,樊青連忙伸手,在小英的肩上輕輕拍了拍,同時向他綻開一抹溫和的笑意,小英緊張的心情,這才略有緩解。

    「是我哥哥做事的地方。」

    「你哥哥在什麼地方做事?」

    小英想了想,不知該怎麼說,於是張開手臂比劃起來:「就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到處都是花花綠綠的小花,哥哥不讓我亂走,所以我沒到過其他地方。」

    韓大師皺眉,樊青也跟著皺眉,小英比劃了半天,兩人一點頭緒都沒有。

    樊青揉了揉小英的腦袋,笑著說,「除了很漂亮,有很多小花以外,還沒有其他很特別的地方?」

    「唔……」小英歪著腦袋,回想了一下,然後重重點頭:「有哇,那地方就像個大船,是浮在天上的,可有意思了!」

    韓大師與樊青對望一眼,異口同聲道:「偃閣!」

    小英不知道什麼是偃閣,他只害怕這件事被哥哥知道,自己回去被罵,「這位爺爺,還有這位姐姐,你們……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把這件事事情告訴哥哥,他要是知道我偷偷在他做事的地方拿東西,他會很生氣的!」

    韓大師不擅長哄孩子,這事還得交給樊青來處理。

    她笑瞇瞇道:「沒問題啊,我們一定不會告訴你哥哥的,不過你要跟姐姐說清楚,你到底是怎麼拿到這匕首,這樣萬一你哥哥問起來,姐姐也知道該怎麼幫你瞞他。」

    小英一聽面前這位大姐姐願意替自己保守秘密,這才高興起來:「匕首是在哥哥鑄劍的地方撿到的,我見匕首被丟在一堆髒兮兮的破爛裡,以為沒人要,就把匕首拿走了。」說到這裡,他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故意要拿別人東西的,要是丟了匕首的人很著急,姐姐你幫我還給他好不好?千萬不要告訴他是我拿的,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孩子,沒有人怪你,你別怕。」樊青站起身,牽起小英的手,將他帶至門外,指著門口的一名年輕女子,柔聲道:「小英,你先跟這位姐姐去玩一會兒,我有事要跟爺爺說,等事情辦完了,姐姐再來找你,好不好?」

    小英點點頭,「好,不過姐姐你可要快點!」

    「好,知道了。」打發了小英,樊青這才折身回屋,將一直憋在心裡的疑問問了出來:「師父,您如此在意這把匕首,難道這其中有什麼不對嗎?」

    韓大師只低頭看著匕首,半天沒說話,許久後,才出聲命令道:「你去把其他人全部叫來。」

    樊青心底疑惑更重,但她卻什麼也沒有問,轉身離開房間,按照韓大師之命,將此次一同出行的所有匠人全部集中過來。

    屋子本就不大,這會兒滿滿當當擠的都是人,韓大師鄭重地將手中的匕首,放在靠窗的桌子上,然後環顧屋內一圈:「你們挨個過來瞧瞧,看看這匕首有何不同?」

    眾人滿心狐疑,都鬧不懂,這麼醜陋的一把匕首,怎會被韓大師如此在意。

    十幾個人,輪流上前,將那匕首仔仔細細探查了一遍,大部分人都是一片茫然,少數幾個人在看完那匕首後,先是露出驚訝不解的神色來,隨後也和韓大師一樣變得神態凝重起來。

    樊青是最後去查看匕首的人,當她將匕首握在掌中的那一刻,她立馬察覺出了異常,隨後用神識探入,神色更是驚訝難抑。

    「師父,這匕首……」

    「沒錯。」韓大師點點頭,將目光從她身上移到眾人的臉上:「這匕首看似其貌不揚,但實際上,其內部暗藏玄妙。」

    那些什麼也沒看出的人,架不住好奇,開口問了出來:「大師,這匕首到底有何玄妙之處?」

    韓大師走到桌邊,將匕首拿起,臉色頗為複雜,「你們也知道,鑄造之術,講究的並非華麗,而是創造。創造凌駕於一切技藝之上,不管你的手法有多巧妙,你的神識有多強大,離開了創造,你都只是一介平凡匠人,甚至連匠師都算不上。天地廣闊,星海無邊,這世上之事,永遠都不會有固定一說,就是你們平時用於鑄造的精鐵奇石,也不一定就是你們所見到的樣子。」

    見眾人臉上疑惑更重,韓大師指了指自己手中的匕首,「就拿這匕首來說,它的主料是黑金石,輔以龍薊草……」

    人群中立刻發出驚歎:「龍薊草?怎麼可能!」

    「大師會不會弄錯了。」

    韓大師不理會那些異議,繼續說著:「兩者完美結合,相輔相成,互助互補,使得匕首的刀刃既滿足了堅硬度,也滿足了柔韌性。據我猜測,這匕首中,不但加入了龍薊草,還封入了籐精的木靈之力以及凶噬的火靈之力,黑金石乃是以水化成,水生木,木生火,循環往復,如此一來,匕首的靈氣便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樊青看著那匕首,難抑心中激動,忍不住補充道,「更難能可貴的是,鑄造之人將黑金石的效用發揮到了九成九,就連師父,也只能將礦石之力發揮到九成而已。」

    ……

    繞過曲折的迴廊,推開盡頭緊閉的門扉,這位手握大權,隻手遮天的東洲第一權臣,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薄薄的一塊門板,此刻卻成了他阻隔恐懼的盾牌,手抬起,又放下,如此來回不知多少次,才終於強忍懼意,將門扉推開。

    門軸轉動的「吱呀」聲,在寂靜的空間裡,顯得異常刺耳。

    他緊張地看向室內,隔著朦朧的帷帳,隱約可以看到她靜靜躺在榻上的身形。

    小心地走過去,一點點掀開帷帳。

    沉浸在睡夢中的女子,是那麼的安靜平和,溫婉乖順。

    還是沒醒嗎?一向殺伐果決的他,此刻竟然不知,自己到底是希望她盡快醒來,還是不要甦醒。

    側身在榻邊坐下,將剛採摘的花束放在她的枕旁。

    鮮紅跳躍的花卉,襯著她蒼白的雪膚,交織出驚心動魄的美感。

    想到在丹房時,她仿若淬血的眼神,心頭便不免一陣揪痛。

    本以為,損壞的東西只要重新修補完善,一切就可重頭再來,可現實卻給了他實實在在的當頭一棒——就算修補完整,那些裂痕也依舊存在,雖然看不到,但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又怎麼能當做從來沒有發生過?

    是他太天真,始終看不透這世間命理的安排,有所得就要有所失,任何事情都有必須付出的代價,所謂犧牲與失去,不過是一線之隔,一念之差罷了。

    沉睡中的錦歌,忽然發出一聲低微的嚶嚀,他立馬繃直了身體,像是突然被人點了穴一樣。

    她似乎即將醒來,但他等了許久,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側首朝她看去,發現她依舊睡得香甜,只是眼角,不知何時,墜下了一滴淚水。

    他怔怔伸手,欲為她抹去那滴淚珠,卻在觸碰到她肌膚的剎那,像是被燙到一般縮回了手。

    這時,門外傳來白從的聲音:「主子,韓大師前來拜見,說有事需與主子商議。」

    想也未想道:「不見。」

    白從遲疑了一下,又道:「韓大師此次前來的目的,好似與錦姑娘有關。」

    一陣沉默,當白從以為奕鉉不會回答自己時,見門扉被人從內推開,「真是越老越不省心,皇宮待膩歪了,又到我這裡來找事。」

    主子看起來心情相當惡劣,白從憑借自己多年來的經驗,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招惹奕鉉,一旦激怒他,後果不堪設想。

    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即便如此,還是能清晰感覺到主子心底壓抑的那股強烈憤怒,就像沸騰中的火山熔岩,說不準什麼時候就爆發了。

    韓大師只帶了自己的親傳弟子,和兩名隨身匠人一同前來,見奕鉉現身,他直接開門見山,道出自己的目的:「老夫今日前來,是想問大祭師討要一個人,多有叨擾,還望大祭師勿怪。」

    「哦?大師手下能人無數,今個兒是怎麼了?竟要從我這偃閣挑人?」奕鉉漫不經心道。

    韓大師也不瞞他,這世上能瞞過奕鉉的人,只怕還沒出生:「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大祭師有何奇怪?」他拿出那把匕首,「不瞞大人,老夫要找之人,便是鑄造這把匕首的匠師。」

    奕鉉目光淡淡瞥過韓大師手中的匕首,眸中波瀾不興:「大師莫不是弄錯了,我可不記得,偃閣有鑄造過這麼低劣的武器。」

    「大祭師事務繁忙,既要操勞國事,又要輔佐君主,就算有疏忽之處,也不足為奇。」

    這小老兒,不依不饒真是讓人頭疼,奕鉉看了眼白從,白從連忙上前,對韓大師恭敬道:「大師莫急,若這把匕首真是出自偃閣,只需叫閣首冷筠前來一看,便可確認。」

    冷先生曾和樊青一起協助他鑄劍,對於這位助手,韓大師還是挺欣賞的,於是點點頭:「好吧,且叫他來認一認。」

    得到傳喚命令,冷先生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計,立馬趕了過來。

    當看到那匕首時,他下意識就要說出錦歌的名字,可嘴巴還沒張開,就收到了白管家遞來的警告眼神,他愣了愣,有些弄不明白,白管家那嚴厲阻止的眼神究竟是什麼意思,於是又飛快朝對面的奕鉉看了眼,雖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強烈的壓迫感,卻讓他渾身一震。

    於是,即將出口的話臨時變更為:「這匕首不像是出自偃閣之物。」

    韓大師皺了皺眉,他雖拿不出證據來,卻能感覺到,這個冷筠在說假話。

    這事要是換做端木延言,只怕早就放棄了,但他偏不,他一生心血盡付於鑄造之術,期待有朝一日,能夠鑄造出舉世無雙的作品來,不單單是武器或是法寶,而是一種截然不同的,可以改善人們日常生活的器具。

    但他年事已高,就算窮盡心力,也難以實現這個願望。本已經放棄,但老天又讓他看到了希望,為了這個理想,他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此刻又怎能放棄?

    他乾脆不再理會冷先生,也不管白從的態度,直接口氣強硬地對奕鉉說:「把偃閣所有人都集中起來,我要一個一個找!」

    奕鉉簡直哭笑不得,這個頑固的老頭子!罷了,他想找就讓他找,反正不管他怎麼折騰,都是徒勞無功。

    「白從,去,召集偃閣所有人,一炷香時間內,務必在空翠庭前集合,不得延誤。」

    「是。」

    不多會兒,空翠庭前,就密密麻麻排滿了人。

    除了做苦力的奴工外,從三等匠人到一等匠師,無人缺席。

    眾人按照等級的高低,依次而有序地站成一排,見了這番迅速而整齊的景象,韓大師不禁感概,比起宮裡的那位,奕鉉的確更懂得如何收服人心。

    走上台階,舉起手裡的匕首,好讓所有人都能看清楚:「我手裡這把匕首,大家可看清了?煩請鑄造此刀之人,上前一步。」

    人群頓時浮躁起來,但礙於奕鉉在場,不敢造次,只得我看你一眼,你瞅我一下。

    氣氛雖然浮躁,卻遲遲無人出面認領,韓大師心下一片失望。就在這時,人群的最右邊,一人忽然越眾而出,躬身對韓大師道:「晚輩慚愧,此匕首乃為晚輩親手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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