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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三十七一菜成名 文 / 召南余歌

    「不小心菜刀切的。」見他問起,季宣懷晃了晃他受傷的左手,隨意地說了句。

    「切的?」沈少卿盯著他,明顯不怎麼相信。從季宣懷在沈家開始做飯起,就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失誤,更何況是食指和中指都受了傷,而且從它們被紗布纏的嚴嚴實實的情形來看,顯然不是擦破了皮那麼簡單。

    「唔,我去切菜的時候,發現他們都切的飛快,還邊切邊笑我,說我連最基本的切工都不會,根本就不配做個廚子。」季宣懷說著說著有些鬱悶起來,「我想著不就是加快速度麼,誰知沒切幾下就一刀切手上了,看來娘說的沒錯,廚藝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學成的。」

    「那是因為以前沒人教你。」聞言沈少卿將目光從他的手上收回,認真地開解他道,「既然他們都不敢再為難你了,以後多向他們學習便是,以你的能力,肯定沒有什麼問題的。」

    「跟他們學?想學的一點學不到,不想學的他們倒是大方。」季宣懷有些氣憤地抱怨道。他自認不是那種怕人戳短處的人,可問題是,他想上進,卻沒有人願意教他。

    今天,自從那個夥計被指派給他之後,他並沒有因為先前的事難為他,反而誠心地向他討教起刀功來。可那個夥計東拉西扯了半天,就是一句有用的都不跟他說,卻告訴了他許多偷工減料的手段。

    像是用雞蛋配菜時,為了少用一些雞蛋,只要在裡面摻些麵粉就好;炒肉絲、雞塊時,多加些黃瓜、辣椒等配料,就能少放一些雞塊。而這些省下來的東西,廚子就可以偷偷帶回去了。

    在他表示對那些不感興趣之後,那個夥計便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情,說別的廚子都會這麼做,他要是拒絕,不僅傻,而且會得罪其他所有的人。還告訴他,其他兩個頭廚是父子,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因此,手藝都是自家代代相傳的,像他們這種學徒,只得從打雜做起,使勁地巴結他們,以後也許才能跟他們學上幾手,混口飯吃。

    所以,在廚房裡,像他這麼隨口亂問是大忌,與搶飯碗無異,別人不理會還是輕的,直接鬧翻臉,以致暗中使壞排擠都是有可能的。

    當然,那個夥計跟他說這麼多,目的無非是想討好他,從他這裡多學些東西,因為照目前的情形來看,他的手藝明顯比其他人高明的多了。

    「這個夥計,你還是別教他的好,先前他那麼對你,明顯是背後有人撐腰的,後來那個頭廚又把他指派給你,說不定就是受他們指使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防備些為好。」聽他說完後,知道他不能指望在廚房裡學到什麼了,沈少卿在替他感到遺憾的同時,不忘提醒他道。

    「放心吧,像他這麼心眼多的,他會的一點不說,就盡想著學我的,我才信不過他。再說了,娘說過菜譜只能傳給你跟我的……咳咳,你知道的。」自打知道張掌櫃一家對他的意圖之後,他就突然對娶妻生子的事過分敏感起來,以致於當初沈母說的只能傳給他們後人的話,此時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娘當初不是還說傳男不傳女麼,規矩都是人定的,你願意就好。」見他窘迫的臉都紅了,沈少卿不以為意地替他解圍道。

    「咳咳,不說這些了。他整日裡圍著我轉,又什麼都要看個仔細,問個明白,我就是不說,多看幾遍,他大致也能琢磨出做法來了。我就是怕被他給學去了,才有些拿不定做哪些菜好。」季宣懷侷促地轉移話題道。

    「可惜我一點都不懂,連那些個調味料都認不全,怕是幫不上你什麼忙了。」說到這裡,沈少卿不禁也羞愧的臉紅起來。要不是他先前亂出主意,也不會害得季宣懷一連切傷了兩根指頭。看來他以後還是要多瞭解一些才是,不能再像這樣顧頭不顧尾了。

    「這個不用你……調料?對呀,菜譜上有許多菜都是要按比例配調料的,只要我事先將這些東西調配好,即便他知道了做法,也不一定能做出正確的味道來。」季宣懷突然從他的話裡受到了啟發,興奮地對他說道,「幸虧有人提醒,我先前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接下來沒過多久,季宣懷便決定了自己的菜單,其中都是像香酥雞、燒雞、醬牛肉、蒜泥白肉這類需要特製的調料秘方的菜式,尤其是蒜泥白肉,主料就是煮熟的五花肉,而美味的秘訣卻都在配料之上,僅是蒜泥中就要加入糖、醋、醬油等七八種調料,只這還不算完美,必須還要加上一份由三種辣椒面,三種油溫熬製,然後彼此混合而成的,色、香、辣具至極點的辣椒油,才能呈現出其的獨特美味。

    只要這些秘方不洩露出去,便很難有人能將這些菜偷走。

    做完這些之後,季宣懷在鬆下一口氣的同時,想到自己去酒樓的初衷,不由有些失望。那些人說的很對,他的確是連最基本的技巧都不太懂,菜譜上的很多做菜方式,他更是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可若是找不到願意教他的人,怕是他也只能像現在這樣,當個只有幾樣拿手菜的廚子,而不是沈母的娘那樣,能夠烹製百味,人人稱讚的名廚了。

    「怎麼,菜單不是定好了嗎?」從廚房中端著水盆進來的沈少卿,見他眉頭緊鎖,兀自出神,出聲問道。

    「嗯,沒事。就是有些累了。」他搖了搖頭,明日沈少卿就要去學館受先生的考問了,不想讓他再為這種事分心,因此,看了他手上的臉盆一眼,隨口說道。

    「既要做飯,還要防著小人,不累才怪呢。」沈少卿的眼神暗了暗,輕聲說道,隨後將臉盆放好,捲起自己的袖子,把架子上的毛巾在盆裡搓了搓,撈起來擰的半干,拿著它向季宣懷走去,「你的手不能沾水,湊合著擦擦,趕緊睡吧。」

    「不用,我自己一隻手也能來。」看著替到眼前的毛巾,季宣懷有些受寵若驚地說道,雙手比劃了半天,也沒把毛巾接過來。

    在他看來,只有沈少卿這種看著就柔弱的人,才用得著這般上心,而他這種皮糙肉厚的,以往因為煮糊了一鍋米飯,被打折了一條腿,也沒人說一句關心的話,別說只是傷了兩根手指了,哪裡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的。

    「我不能替你分擔什麼,也只能做這麼點小事而已。說起來這也怪我,要不是我亂出主意,就不會受這個傷了。」見他不接,沈少卿歎了口氣,邊說著,邊拉過他受了傷的左手,仔細地替他擦了起來。

    「你不要這麼說,你也是為我好,是我自己沒那本事還逞強。我剛才是說著玩的,咱們現在的日子總比在村裡要好的多了,我一點也不覺得累,真的。」盯著兩人的手,季宣懷吶吶地說道。

    「只有你才會這麼覺得,我每次去張掌櫃家吃飯,張小姐都要問你的情況,要是他們知道你傷了手,還是因為我亂出主意,嘴上不說,心裡也是要怪我的。」見他激動的連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沈少卿忍俊不禁道。

    「呃,咱們的事,告訴她做什麼?你別跟他們說就是了。」聽他又提起張家的閨女,幸虧沈少卿替他擦完了手之後,轉身去洗毛巾去了,不然季宣懷怕是連頭都抬不起來了,粗聲粗氣地說完,看著沈少卿的背影,他出神了片刻,然後近乎自言自語地說道:「張叔說秀才不是那麼好考的,這幾十年來,鎮上也就出了學館裡的秀才公一個,更別說能做官的了,讀書就是扔錢買個念想,說你不懂得體諒我。」

    「我一點也不那麼想,你雖然不怎麼愛說話,可我知道,你心裡是想著我的,不然不會冒著大雪去尋我,總害怕我吃別人的虧。你不用想那麼多,只管好好讀書就是了,我就是喜歡看你穿的乾乾淨淨的、坐在屋裡讀書的模樣,要是沒有你,我一個人忙著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嗯,是我多想了。爭取明天能順利通過先生的考問,這樣就不用每天去受張掌櫃一家的盤問了。」沈少卿搓洗毛巾的手停了一會,隨後加快了動作,直攪的臉盆裡的水嘩嘩作響,以致連他的聲音都聽的不是很清楚了。

    好一會,他才又將半干的毛巾遞給季宣懷擦臉。

    心事說開了,第二天一早又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季宣懷要去等那位貴客對燒雞的評價,還要給王老闆做自己選定的拿手菜,可以說決定著他往後在酒樓裡的地位。而沈少卿則要去學館面見先生,決定他是否能進入這家鎮上最好的學堂讀書。所以兩人並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便安然地入睡了。

    一大清早,兩人吃過飯之後,便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在去酒樓的路上,季宣懷倒是不怎麼替沈少卿擔心,在他看來,如果先生連沈少卿這麼用功的都看不上,那恐怕只有通宵不睡的夜貓子,才能當得起他的學生了。更何況樹枝上的喜鵲喳喳地叫個不停,肯定是有好事要臨門了。

    這個吉兆很快便得到了驗證,他才到酒樓門口,便見王老闆滿面春風地迎了上來,直接將他請到了樓上的一個間。

    等他坐下之後,又喝了一盞香茶,王老闆這才拿出一張帖子,小心翼翼地遞到季宣懷眼前,眉開眼笑地說道:「舉人老爺,就是周老爺家的貴客,對你做的燒雞讚不絕口,說是比他當年在州府裡吃的還好,特請人送來一張請帖,說是讓你好好準備準備,三日之後,到周老爺家裡一展廚藝,他要再邀三五好友共賞。」

    季宣懷接過請帖之後,翻來覆去也看不出個花來,更無法理解王老闆的心情,但還是點頭應了。

    「小子,知道這是多大的榮耀和機遇麼?你必須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那可都是縣裡有名的人物,只要讓他們滿意了,我保證讓你從此以後在鎮上橫著走!」見他不怎麼開竅,王老闆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敲打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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