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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3章 三十三頭廚難為 文 / 召南余歌

    張掌櫃怎麼也沒料到,就因為他的干涉,季宣懷只能別無選擇的做了頭廚。

    安樂鎮雖然並不是很大,也絕對算不上繁華,但作為方圓幾十里之內唯一的集鎮,像樣點的酒樓飯館還是有那麼三五家的,而季宣懷選中的泰和樓,則是其中規模最大的一家,自然也是生意最好的。

    這家酒樓的老闆姓王,與張掌櫃一樣,經營的都是世代承襲下來的家業,但是能保持著酒樓在鎮上一家獨大的地位,起碼還是有些頭腦和手段的。

    因此,當張掌櫃瞞著季宣懷,私下裡去找他討人情的時候,他便立即從中抓住了對自己有利的信息。

    他注意季宣懷已經很久了,和張掌櫃又一直都有生意上的往來,為人一向本分的張掌櫃,竟然如此盡心盡力地幫扶這個陌生少年,招婿的心思也算是昭然若揭了。可現在人家卻願意到酒樓來,想必是察覺了他的意圖,而且寧願不受他的好,也不肯應下這門親事。

    本來,要不是張掌櫃主動找上門來,他還真不知道季宣懷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衝著對方那手好廚藝,無論提出什麼樣的條件,他自然都是會認真考慮的。可現在的情形卻是,對方要想在鎮上站住腳,就只能任憑他拿捏了。

    當然了,張掌櫃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給他,又難得地攀起了交情,他自然也不會做的太過絕情。

    最終,他以不能侮辱人才為由,拒絕了張掌櫃提出的分成加打雜的要求,堅持以還算合理的工錢聘用季宣懷為頭廚,並通過一張為期三年的合約,牢牢地將季宣懷以及他的廚藝握在手心裡,一心一意地替酒樓賺錢。

    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沒什麼用了,好在季宣懷心態極好,不僅沒有抱怨什麼,而且對以後的學廚之路充滿了期待。

    因為住處還沒有安定下來,王老闆很是通情達理地給了他三天時間,而在這三天裡,季宣懷只能專心找房子,而不能再私下經營自己在酒鋪裡的小買賣了,以便為三天後的酒樓造勢。

    想著以後既不用再為生計發愁,又能提高廚藝,季宣懷很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趁著張掌櫃幫忙找房的空,先和沈少卿回家收拾東西,以及和沈母告別去了。

    自打帶沈少卿到鎮上看病以來,他倆倒是一次也沒有回去過,雖然不過五天的時間,可對於總在田間屋後轉的村裡人來說,已經是很不尋常的大事了,更何況其中一個還生著病。

    那天晚上,季宣懷摸著黑將人從地裡背回來,被裡正親自趕這牛車送去鎮上,很多人都是親眼看見的。當時便紛紛猜測著,說是季宣懷黑心,賺了錢便不管沈家兒子死活的,那麼晚了才出去找人,恐怕是巴不得沈少卿死在外面才開心呢。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是替季宣懷說話的,這些人自然是以最瞭解狀況的裡正一家為主,但是雙方各持己見,誰也說服不了誰,便只能一直較著勁,一直等著他們回來驗明自己的觀點。

    因此,當他們趕著張掌櫃家借來的馬車,才一走到村口,便有一群人圍了上來,邊問上一兩句話,邊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其間嗓門最大,語氣最為得意的,自然非堅持為季宣懷說話的裡正家裡莫屬了。

    「我說什麼來著?宣懷這小子以前是犯過渾,可就不興人家改好麼,沈家的孩子不僅好好的回來了,我瞧著倒是比以前的氣色還好了不少,以後還要到鎮上去讀書,有些個一門心思埋汰人的,回去要是不狠狠給自己幾巴掌,等著老了以後到閻王爺那裡拔舌頭去吧!」聽季宣懷說要搬到鎮上去以後,裡正家裡看著幾個暗自撇嘴的人,很是解氣地說道。

    「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他二嬸你這麼賣力地幫人家吆喝,不是早就盯上人家家裡的田和房了吧?」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有人不服氣地說道。

    「我呸!誰要是昧著良心說話,活該遭天打雷劈!我可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我家準備造屋的磚坯都在那擺著,你們一個個的都是睜眼瞎不成?我就是這麼個直脾氣,他不學好時我打罵得,現在有出息了我也誇得,不像有些人,自個兒不爭氣,還瞧不得別人好,天生的賤皮子!」見有人扯到她家頭上,裡正家裡頓時來了火氣,拉下臉來罵道。

    「哼,小犢子不知天高地厚,不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外面的飯就好吃了?我倒是要瞧瞧,他能混成個什麼樣子回來!」

    「就是,若是讓人給哄去賣了,這輩子恐怕都回不來嘍!」

    「就是那孩子他娘在世時,也沒說讓他去鎮上讀書啊,還不知道這小無賴打的什麼主意呢,他會捨得把自己的錢花在別人身上?只要把人哄走了,到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還不定會怎樣呢。」

    「……」

    不知道是被裡正家裡的狠話戳了心窩,還是季宣懷和沈少卿的不理會傷了他們的自尊,使得這些自稱老實本分的人們,毫無顧忌地以最大的惡意,中傷著兩個相依為命的少年。

    「二嬸,吵贏了又不能當飯吃,生那份閒氣不值當的。那晚多虧了裡正和長生,都還沒來得及謝他們,我們先回去收拾收拾,我買了酒和菜,正好和你說一聲,今晚都到我家來吃飯啊!」見裡正家裡還在和那些人爭吵,季宣懷停下來,笑著跟她說道。

    「你這小子,真的是脫胎換骨了,只要你以後給咱們村裡人爭口氣,混出個人樣來,別說是請吃飯了,就是請我喝涼水我都高興!」見季宣懷這麼給她長臉,裡正家裡用有些誇張的口氣說道,「回去歇歇吧,晌午都到我家來吃飯,沒有什麼好菜,可飯絕對管飽,晚上再去你那吃頓好的,」

    「好,都聽你的!」季宣懷看了沈少卿一眼,見他沒有表示反對,便大聲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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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雙方旁若無人地說定之後,便各自歡歡喜喜地回家去了。

    至於那些一心看熱鬧、攪混水的小人,把自己的日子過好了,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報復,在見到那些因為聽說他們要搬家,而充滿驚訝和嫉妒的面孔時,季宣懷終於領悟到了這個道理,尤其是沈少卿一直坐在他身邊,一臉笑意地陪著他,更是讓他無比的自信和從容。

    兩人只在家裡呆了一夜,便將所有需要帶走的東西都收拾完了,剩下的兩畝地被租給了裡正家,他家的大兒子今年底就要成親了,正是需要田地的時候。至於房子,商量了許久,兩人還是捨不得讓別人來住,決定將門都用木頭封起來,不知道沈母會不會時不時地回來看看,就當是給她留一份清靜吧。

    第二日一早,去跟沈母道完別後,便趕著馬車,準備往鎮上去了。

    「雖然你小子自打到我家來便沒少給我惹事,可這麼一走,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外面不比家裡,你們自己要多小心。鎮上的東西都要花錢買,嬸子沒有別的東西給你們,這些菜你們帶著,正好讓你二叔跟你去認認路,以後趕集順便也送些過去。」臨走之前,來送人的裡正家裡,難得的軟了口氣說道,說完便用袖子擦著眼角。

    「嗯,二嬸、二叔,你們回去吧,等季長成親的時候,你們提前去找我,我一定還回來給你們辦酒席!」看著馬車上堆著菜,季宣懷有些激動地跟他們保證道。

    「好好,我記下了,你們走吧。」一向寡言的裡正也開了口,說完衝他們擺了擺手,便站在一邊悶頭抽起旱煙來。

    季宣懷和沈少卿衝他們點了點頭,終於駕著車上路了。

    「你上車前,裡正家的兒子拉著你說了些什麼?」在不是很平坦的土路上顛了一程之後,兩人心中離別的情緒散了不少,閒來無事,坐在他旁邊的沈少卿突然開口問道。不知為什麼,他現在對季宣懷的一切事情,都越發地在乎了起來,不問個清楚總覺得不放心。

    「沒什麼,就是那個讓你罰站,害得你病倒的先生,被他們給捉弄了一番,還有季老四家那個嘴碎的,也被他們趁機教訓了一下,算是替你報仇。」害怕沈少卿反感,季宣懷盡可能含糊地說道,「沒見你們打過什麼交道,他們對你還真好。」

    「那還不是因為你麼,每次他們來換野雞時,都撿最大的給他們,我只是沾光而已。」沈少卿略為感歎地解釋道,其實村裡的大多數孩子還是很淳樸的,想到這裡,他又不由有些擔心起來:「可別害得他們也被罰了。」

    「放心吧,他們可不像你,鬼著呢。」季宣懷不以為意地說道,「要我說,那先生也是過分,不就幾句話的事麼,至於把你凍出病來麼。」一想到沈少卿有可能一頭栽進河裡,讓他連個屍骨都找不到,季宣懷就忍不住氣憤。

    「算了,反正多餘的束修也被我要回來了,也沒有吃虧。」沈少卿苦笑了一下,然後安慰他道。

    「還不吃虧?命差點都沒了!你也是呆,覺得冷就回去啊,還真傻站著,那樣隨便埋汰人的先生,跟村裡那些人有什麼區別,不讓他教還好了。」季宣懷十分不滿地反駁道。

    「嗯,是我因小失大了。」沈少卿從善如流地回應道,可心裡卻忍不住泛起一絲苦澀。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那個一直對他關愛有加的先生,為什麼會生那麼大的氣。

    原來以前沈母在世的時候,因為家裡的條件還好,又對他讀書很是重視,因此每一次交束修時,都是直接給一兩銀子,一年就是二兩。可她離開之後,要不是季宣懷給裡正家辦了一場酒席,連原本的一百束修都交不起,所以當季宣懷問他束修是不是一百時,他猶豫了半天,還是沒將沈母的做派說出來。

    沒想到自打開學之後,原本耐心溫和的先生,卻越來越冷落他了,即便是這樣,他也絲毫沒有懷疑什麼,直到先生在氣頭上說出那句「令堂那樣的慷慨之人,竟然有你這種自甘墮落、認錢唯親的兒子,真是家門不幸!」

    這才讓他意識到,先生以前對他好,並不是因為他品學兼優,而是沈母肯花錢。可是季宣懷那一百錢,絕對比沈母的一兩銀子要貴重的多,即便是滿口仁義道德的先生,也不能這麼輕視它們,這才是他寧肯退學,也要拿回餘下的束修的真正原因。

    可是他不打算告訴季宣懷,因為他知道,即便根本就不是對方的錯,季宣懷還是會為此感到愧疚,而這是完全不應該的。

    「這下是真的離開了,以後咱們肯定會越過越好的。」恍然回神,回頭一看,早就沒有了安樂村的影子,沈少卿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專心趕車的季宣懷,發自肺腑地說道。

    兩人回到鎮上之後,在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終於搬進了屬於他們兩人的房子。

    房子離張掌櫃的家並不遠,獨門獨院,兩間正房、一間廚房而已,由於是一廳一室,兩人還是只能湊合著睡一處,但這對於他們來說,也早就習慣了,反正比多花冤枉錢買大房子容易接受多了。

    有了新家,又有了自己喜歡的活計,第二日一早去酒樓時,季宣懷自然是鬥志昂揚地出了門,哪知回來時卻是一臉的鬱悶,見到沈少卿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做菜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俺不是存心偷懶滴,昨天不注意感冒了,想著睡一會再更,沒想到天一下就亮了/(tot)/~~

    今天還是有些晚,不多說了,我會一直努力噠↖(^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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