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三十二各懷心思 文 / 召南余歌
沈少卿完全沒有料到，眼前的難題,就這麼被季宣懷輕描淡寫地破解了。
「酒樓的人找過你，怎麼從來都沒有聽你說起過？」沈少卿不住地打量著他，驚喜交加地問道。
「才來張叔這裡不久,就有人找過我,張叔也知道，他說我有這門手藝，在他這裡賺的更多，人還自在，沒有必要去當個整日裡圍著鍋台轉、低人一等的廚子。」見他感興趣,季宣懷便老實地交待了起來。
「那還是算了吧,咱們再想別的辦法。」聽他說到廚子的地位低，又想起沈母曾經說過類似的話,沈少卿立即從找到出路的歡喜中清醒過來，這條路,和張掌櫃給出的沒有什麼差別，都是要以犧牲季宣懷為代價，而這是他不願意，也給不起的，於是開口拒絕道。
「要是……要是……我說我想當個廚子，你……你會瞧不起我麼？」看著又皺著眉頭，陷入沉思的沈少卿，季宣懷猶豫再三，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瞧不起你什麼？」由於他的聲音太小，又說的斷斷續續，以致沈少卿根本沒有聽清楚，有些不明所以地問道。
「我說……我想當廚子。」被沈少卿直直地盯著，他忍不住低頭搓著手，憋了半天，才滿臉通紅地擠了出來。
「嗯？」沈少卿微微點了下頭表示瞭解，然後又等了半天，見他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疑問地出聲道。
「以前，我最想要的，就是能靠自己賺的錢，買上幾畝好地，看著地裡的莊稼發芽、抽穗、成熟，可是自打娘教了我菜譜以後，我滿腦子都是怎麼做菜，再也沒做過在麥田里打滾的夢了。我喜歡做菜，覺得廚子又不是去偷去搶，也沒什麼不好的。」見沈少卿沒有絲毫嫌棄的神色，他鼓起勇氣說道。
「你真的喜歡？那以前為什麼沒答應？」怕他是為了讓自己安心，才編出這些話來的，沈少卿半信半疑地問道。
「嗯，真的是我自己喜歡！」見沈少卿不信，他激動地從床邊站了起來，面對著沈少卿，十分堅定地說道，「我以前沒想過，是因為家裡正缺錢，張叔待我們又好，去了的確很吃虧。而且我要是真的去當了廚子，就沒有那麼大的自由，能每天趕著飯點回去給你做飯了。」
「這麼說，我退了學還是有些好處的，起碼不用你再兩頭跑了。」見他說的有頭有尾，不像是隨口編出來的，沈少卿安心了不少，順著他的話說笑起來。
「唔，這麼一說還是不成。晌午趕著飯點，肯定是酒樓裡最忙的時候，我還是沒法回來做飯啊。」聞言，季宣懷反而有些挫敗起來。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肯多出些束修就成，聽說鎮上最好的那家學館，為了讓學生專心苦讀，每日午飯都是在學館裡用的。」說完，沈少卿露出了一絲笑意來，總算能不拖他的後腿了，「我會好好準備，爭取通過先生的考查，你也按你喜歡的做就好。」
「你……真的不會瞧不起我？」雖然備受鼓舞，可季宣懷還是有些不放心地確認道。除了沈少卿，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因為對方是他唯一的親人和支撐。
看著眼前小心向自己求證的人，就像自己掌握著他的生殺大權一般，沈少卿再也無法平靜下去，在雙眼被淚水模糊之前，衝動地站了起來，抱住眼前的人，帶著鼻音說道：「我現在的一切都是你給的，沒有你，我連口熱飯都吃不上，有什麼資格瞧不起你？你只管按自己喜歡的去做，我也想看你活的更開心一些。」
「唔，我知道了。你……你別哭了，我以後再也不問你就是了。」見靠在自己胸前的沈少卿，說著說著流起淚來，季宣懷有些手無足措地說道。
「本來就沒有必要問！」季宣懷比他高大結實了許多，以致他本來是想鼓勵人的，現在反而成了靠在人家懷裡求安慰的模樣，聞言沈少卿立即一臉尷尬地往後退了一步，惱羞成怒地說道。
「哦。」剛要伸手去拍他的背，沒想到懷裡的人就沒了，季宣懷依然半舉著手，略微失望地回應道。
「但是以後再有別的事，你還是要和我商量一下的。」隨手擦了擦眼淚，沈少卿便又板起臉囑咐道，生怕這個傻子以後又被別人拐跑了。至於自己的形象，他也想通了，反正在季宣懷面前失態也不是一兩回了，再端著就有些矯情了，不如索性隨意一些，學學他，想什麼就說什麼，心裡也不會那麼憋屈了。
「那是自然，你想的總比我周到，這次又不是你，還不知道……」季宣懷毫無異議地點頭道，只是說到後來，有些難為情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說下去了。
這樣一來，兩人以後一個讀書，一個學廚，倒也算是各有所長的，不由都高興起來，決定等一會吃過午飯，便去和張掌櫃說個明白。
本來他們還擔心張掌櫃會有些不高興，哪知等他們說完之後，張掌櫃不僅沒有橫加阻攔，還十分上心地替他們謀劃起來。
「既然你們有骨氣，不想在我這個小店裡窩著，多出去經歷一番也是好的，要不到了我這個年紀，想折騰也折騰不起來嘍。」張掌櫃仍是談笑風生地說道，「那酒樓算是這鎮上最大的一家了，它那裡的酒都是從我這裡買的，我和老闆也有些交情，改日我帶你過去，定是不會讓你吃虧的。」
「以你的手藝，就是當個頭廚也不為過，可若是衝著磨練廚藝去的，聽張叔一句勸，還是從頭做起最好。既不用擔心得罪其他的頭廚，受排擠，還能接觸到更多的東西。你還年輕，只要耐下心來，把一切都摸透了，不愁以後沒有出頭之日。」
「所以，你最好的選擇，便是答應與他們分成，雖然會比現在虧很多，但只要你的菜受歡迎，積少成多，在鎮上安安穩穩地過日子還是不成問題的。然後你去後廚，從
從最低等的做起，我會去和他們老闆說說，盡量不要為難你。」
「張叔，我們……」季宣懷既愧疚又感激地開口道。
「我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這就跟我見外起來了？怎麼說也叫了我這麼久，以後也都還在一條街上住，又不是隔著千里萬里，你們只管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沒事過來看看，縫縫補補的事，儘管拿過來找你嬸子，可不能這麼一出去就生分了，倒叫人家背後說我故意攆人哩。」知道他要說什麼，張掌櫃擺了擺手打斷他，十分親熱地說道。
「嗯，不會的，我們以後肯定經常來看你。要是有什麼事，你儘管去叫我！」季宣懷很是激動地保證道，但是在開口之前，他還是下意識地看了沈少卿一眼，見他微微點了下頭，才放心地說了出來。
「那就好，不然沒了你做的好菜，我怕是連酒都喝不下去嘍！」張掌櫃滿懷欣慰地打趣道，「你放心，不帶店舖的房子還是很好找的，我會盡量幫你們找個最合適的。這幾天若是有空閒，就先回去收拾收拾，把東西拿來放在我這裡，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話到這裡，基本上也交待完了，見有人來打酒，張掌櫃便讓他們先下去歇歇，自己上前招呼起客人來。
只是等客人走了之後，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他才露出一抹深思來。
自己白忙了半天，沒想到他們還能想出這條出路來。
剛才季宣懷和沈少卿之間的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裡。不得不承認，沈家那婦人真是撿了個天大的便宜，就費了幾個飯錢，便讓季宣懷對她兒子這麼死心塌地的，怎麼就沒讓自己遇上呢？
要是沒有沈少卿的攪合，他相信，像季宣懷這樣只重情義的毛頭小子，只要在他家裡再呆上個一年半載，面對自家人的噓寒問暖，到時候提親招贅，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麼？而且他在自己家裡，只要不是眼瞎的，哪個再敢隨便來打他的主意，這對自家閨女來說，無疑也是最為有利的。
結果他這麼一走，自己可就沒有那麼大的把握了。
不說別的，就憑著他那一副好相貌，再過個一兩年，肯定都是要挑花眼的，更別說人品出挑，還有一門好手藝了，門檻不被踏破才怪呢！到時候，自家閨女可就一點勝算也沒有啦。
所以明明可以憑借自己與酒樓老闆的交情，讓他順順當當地做個頭廚，待遇好，地位也體面些，但思慮再三，還是提議他從最低等的做起，既是真的為他好，當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在裡面。
鎮上的人家大多勢利，一個在酒樓裡打雜，賺的不是很多，還帶著一個格外費錢的拖油瓶的青年，大概能讓不少人家望而卻步了，這時自家再多動些心思，事在人為，還是頗有希望的。
總之，這麼好的孩子，他是無論如何都捨不得輕易放棄的。
嗯，今晚就先去拜訪一趟王老闆，事先跟他打個招呼，反正他想要的菜也到手了，別的事應該都會好商量的。
作者有話要說：呃，更晚了，以後會注意噠(>﹏
謝謝玖玖親的手榴彈；包子、淼淼、drift三位親的地雷，我會繼續努力噠ぷ(≥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