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十九大顯身手 文 / 召南余歌
季宣懷一聽便知道,裡正家裡正在氣頭上,不由得心裡一沉。
裡正是村裡最明理的人,從來沒有和任何人紅過臉,與之相反,他家裡卻是村裡數一數二的暴脾氣、不講理,一不順心起來,看誰都有錯,就連當家人裡正也不能倖免。在離開她家之前,季宣懷,包括他的祖宗和家人,一直是她最大的出氣筒。
他略為沮喪地停下了腳步,但由於聽到了楊老三的名字,也沒有立即離開,因為這個名字一被提起,就說明有人家要辦酒席了。
自從他去了沈家之後,很少再與村裡人來往,而近來的一連串打擊,更是讓他自顧不暇,此時倒是有些好奇了。
「眼看著後天人家就來了,到時候見我們家連個像樣的廚子都請不來,是我都得當面甩臉子,這親是沒法結了!」許是有人上前勸她,她的聲音越發高昂起來。
「找別人?哪裡還有人可找,從那斷頭的楊老□□悔之後,我就去請了一個遍,結果都被張大戶給請去了。都是我命苦啊,怎麼就嫁了這麼個窩囊廢,一樣是里正,人家嘴一張就有一大堆人捧著,我們就是說破了嘴皮子,還是一個都請不來,可憐了我們家長,好好的一門親事就這麼沒了,以後哪裡還有臉面出門啊!」
「不是我不知好歹,不領你們的情,我早就和人家打過包票了,一定要把宴席擺的漂漂亮亮的,再說了,你們這些嬸子也都是要替我陪客的,哪裡能讓你們往廚屋裡鑽,不是更惹人見笑,說我們怠慢人麼!」
「事到如今也沒別的辦法了,誰叫定的日子跟人家撞上了呢?我也只能捨了這張老臉,先去和媒人商量商量,看看人家願不願意再改個日子,若是真的不行,那就只好勞煩你們了。」
「……」
聽了一會,季宣懷有了大致的瞭解。原來是裡正家的大兒子,十八歲的季長要定親了,眼看日子到了,廚子卻被人給截走了。
按照安樂村的習俗,在媒人的撮合下,雙方都同意之後,男方家裡要舉辦一場定親宴,既是為了表明兩家正式結為親家,也是為了互認親戚。與成親時充滿祝福喜慶的宴席不同,這場宴席對於男方來說就是顯擺,怎麼氣派怎麼來;對於女方來說就是考驗和找茬,探探對方的家底,以及對這門親事的重視程度。如果辦砸了,不僅親事會泡湯,還會成為別人的笑柄,廣為流傳。
而對於追求豐衣足食的村裡人來說,酒席的豐盛和美味程度,就是實力與態度的最好證明,人們對菜餚的讚美,就是最為直白的認可和誇獎。
所以有一個能撐得起場面的廚子,絕對是至關重要的。也難怪裡正家裡這麼氣憤了,這簡直就和直接攪合親事差不多了,擱誰都是忍不了的。
雖然季長仗著比他大三歲,以前沒少欺負他,可遇到這種情況,季宣懷還是有些同情他的,因為這件親事要是真的結不了,以後再想說門好親事就不是那麼容易了,而且還會被人們念叨上一輩子。
可這些都與他無關,滿足了好奇心之後,他便往回走去,這段時間恐怕都不適合去麻煩裡正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焦躁,裡正家裡的秋耕是忙完了,可他家的兩畝地還慌著呢,再耽誤下去就只能等著來年春天長草了!
虧他以前還在沈母面前誇過楊老三,沒想到也是個勢利的,甚至要誤了他的事,真是活該被罵!季宣懷憤憤不平地想到。
然後回想起以前吃過的酒席,也沒覺得有多好吃,壓根就不能和沈母教他的菜相比,絕對沒有他做的好吃。
想著想著,季宣懷突然眼前一亮,來不及細想,便轉身往裡正家裡跑去。
「二嬸,我有事跟你說。」按捺著內心的激動,季宣懷打斷她的叫罵聲,有些急切地說道。
「我還一堆煩心事呢,滾滾滾,愛找誰找誰去!」大概是太過鬧心了,她也沒了罵人的心思,只是沒好氣地趕人道。
「二叔呢?我真的有話跟你們說。」見她說不通,季宣懷提高了聲音問道,要是裡正在家肯定聽得到。
「你們一個兩個的,就看準了他好說話,這個來踩一腳,那個來捏一下,一有事都想起他來了,怎麼也沒見哪個肯幫他一把?」知道季宣懷難纏,她也懶得理會,乾脆嘀咕著回屋去了。
「我就是來給你們幫忙的。」見裡正沒有露面,估計是不在家了,季宣懷只好攔住她道。
「你?來幫我吃飯還是砸鍋?」她瞥了他一眼,氣急而笑道。
「我來幫你們辦酒席。」季宣懷看著她,認真地說道。
「滾!我就是再艱難,也輪不到你個小兔崽子來耍笑,再在這胡說八道,看我不拿刀剁了你的狗頭!」被他說到了痛處,裡正家裡再次怒不可遏地大罵道,說著便要去擰他的耳朵。
「我沒有開玩笑,二嬸你不知道,我娘家裡有祖傳的菜譜,以前是在城裡開酒樓的,生意可好了,她把菜譜都教給了我,我敢跟你保證,絕對比楊老三做的好吃。」躲開了她的手,季宣懷有些著急地說道。
「我呸!少來糊弄我。你那不正經的娘連根草都拈不動,要真有那本事還能跟人跑了?就算真的有,還能托夢教你的不成!」見季宣懷把她當小孩子哄,她狠狠地朝著他唾了一口說道。
「誰說她了?我娘姓沈,我從去年就開始照著菜譜學做菜了,連她都誇我做的好吃,你愛信不信!」見她越說越離譜,季宣懷也沒好氣地說道。
「你小子……還真是佔了大便宜了。你跟嬸子說實話,你都會做些什麼菜?」她這才意識到季宣
懷說的是沈家那個短命的女人,一想到那人以前的做派,不由半信半疑地道。
「可多了,保證你們連聽都沒聽過!」聽她問起菜名,季宣懷神氣了起來。
「少說大話,趕緊說給我聽聽!」見他一副底氣十足的樣子,她開始催促道。
「那菜譜裡有好多東西咱們這裡都找不到,能做的有香酥雞、清蒸滑雞、醬方、燜肘子、清蒸鴨子、紅燒排骨、糖醋鯉魚、脆皮豆腐……」季宣懷如數家珍道。
「好侄子,這些你真的都會做?」聽他說的煞有其事,裡正家裡有些激動地打斷他道。
「嗯,說的這些我都做過,絕對不會差的。」季宣懷向她保證道,怕她不信,又接著提議道:「要不這樣,我先回去做一道菜給你嘗嘗,要是不好吃就當我沒說!」
「好好,就按你說的辦,你先去村頭把你二叔找回來,我們也先合計合計。」見他想的這麼周到,裡正家裡放心了不少,連聲吩咐他道。
見有了頭緒,季宣懷自然是格外上心,喊完裡正之後,他便飛奔回去琢磨拿什麼當試菜去了。
要讓裡正夫婦信服,自然要下功夫做一道硬菜,而首要的問題,就是要有好的食材。想來想去,也只能沖自家的雞鴨下手了。
最終,季宣懷忍痛殺了一隻肥雞,準備從香酥雞下手。
雖然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可由於這次的意義十分重大,關乎著沈少卿能不能再去學堂讀書,季宣懷還是打起了十二分心思,從宰殺乾淨,到配料醃漬、上鍋蒸熟、過油酥炸,整整用了兩三個時辰,才摸著黑把做好的香酥雞送到了裡正家裡。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裡正一家人對香酥雞的讚不絕口之中,季宣懷終於爭取到了辦酒席的機會。等他跟裡正夫婦商量好所有的菜色之後,想著自己也能賺到錢了,沈少卿去學堂的束修終於有了著落,便迫不及待地往家裡跑去,急於同沈少卿分享這份喜悅。
「二叔答應了,你可以接著去學堂!」一口氣衝進屋裡,他極為得意地對沈少卿大喊道。
「你做的好吃,他們自然會答應。」見他一心為自己著想,沈少卿合上了書,被他感染了一般,一臉笑意地對他說道。
「都是娘教給我的。」季宣懷有些難為情地說道。第一次見沈少卿笑的這麼開懷,還是對著他,雖然燈光十分昏暗,可季宣懷還是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心裡也覺得暖暖的,愣愣地看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後天來的人很多,要四張桌子輪流上菜,我明天一早就得去裡正家了,你也跟我去他家吃飯吧?」
「這……恐怕不好吧?」沈少卿為難地說道,他從來都沒有跟村裡的人打過交道,一上來便跟著季宣懷白吃白喝,哪裡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他們不是還白吃了咱家一隻雞麼?你只管放開了吃,就你那飯量,就是吃完後天的酒席,也不一定能把一隻雞給吃回來。」季宣懷理直氣壯地道。
「不是有你在麼?我都不認識他們,還是算了吧。」沈少卿推卻道。
「你就是臉皮太薄,裡正都說要我帶你一起去。」見他一臉的難色,季宣懷知道想了想還是妥協道:「不去就不去,到時候我讓人給你送過來也是一樣的,跟那群人擠來擠去的,去了你也吃不飽。」
提前準備了一天,等酒席開始之後,看著從飯桌上撤下來的盤子,一個比一個乾淨,不斷進廚屋催著添菜的裡正家裡,臉上堆滿了笑意,季宣懷擦了一把頭上的汗,似乎已經看到了一堆銅錢在他的眼前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