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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九章 結束開始 文 / 陌語凝

    在上海的這幾天,安離楠一個人處理公司所有的事情。有一次在醫院戚淺音聽到安銘背著她和方娜給他打電話,安銘態度冷淡,大概是安離楠最近做的事情令董事會很不滿意,還有同意她位居副總並對外宣佈訂婚已是最後底線,讓他看著辦。

    許是情緒挑撥,當晚她留在酒店大堂接電話的功夫,從來沒有紅過臉的安銘和方娜剛進房間就吵了起來,一道門根本關不住兩人的聲音。

    「若不是你,爸會變成現在這樣嗎?」

    氣頭上,人往往都會用最簡潔的語言構成最傷人的利器。有些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口的。

    爭吵聲停下來,方娜沉默了半晌,緩緩道:「那次產檢,你因為有應酬沒有陪我去醫院,是媽和哥帶我去的。那個瘋子拿著刀向我砍來的時候,是哥為我擋下了那一刀。媽推我進房間,死死頂住門板,隔著玻璃窗,我眼睜睜地看著她倒在血泊中。你以為這麼多年,我就好受嗎?」

    「爸口口聲聲說是我害死了媽和哥,你雖然不說,但我能感受到,你還是怨我的。可是安銘,你以為你瞞得了爸,你就瞞得了我嗎?那個人到底是因為醫療事故報復醫院還是因為你結仇太多,你不清楚嗎?」

    「如果不是哥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砸暈了那個人,今天便沒有我,更沒有小楠。你現在敢問我,如果讓我在你們兩兄弟之間選我還會堅定地選擇你嗎?你不敢。爸把你趕出家門,你怨我;爸罵你不孝子,你怨我;爸生氣動怒,你依然怨我。這些年我因為爸受了多少傷我有向你抱怨過嗎?小楠受了爸多少委屈冷眼,他有向你抱怨過嗎?有哪一次,你真的為我們說過一句話?都沒有,你一直都在逃避,把問題丟給我們。這個家,只有小楠處處護著我,你敢否認嗎?」

    「安銘,如果你也受夠了,想離婚,隨時找我。」

    方娜開門,抬手擦掉眼淚向樓梯間走去。她手中拎著包,背依舊挺直,腳步的慌亂出賣了她的脆弱。

    安銘沒有追出來,戚淺音擰著眉,那個背影讓她覺得心酸,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紅。她快步跟上,看著她推開樓梯間的門,失魂落魄地下了幾級台階最終情緒失控靠在牆上痛哭起來。

    她給安離楠發了條短信,慢慢走過去,坐到方娜身邊。

    她將手覆在方娜的手背上,輕叫了聲「伯母」,連她都沒有感覺到聲音中的顫抖。

    方娜握著她的手,用力抵住眉心,淚水炙熱的溫度自掌心傳來。

    感情由眼淚開始,也由眼淚終結。

    有的選擇,你用半輩子試圖證明它是對的,而現實用你剩下的時光告訴你不過都是你的一廂情願。

    安離楠找到兩人時,方娜已經靠在戚淺音身上睡著了。他單膝跪在台階上,戚淺音用口型告訴他「沒事了」。他寫滿愁緒擔憂的眉頭舒展了些,亦用口型對她說了句「謝謝」,手搭在方娜的膝蓋上垂下了頭。

    安銘當晚回了安凱的住處,在客廳坐了整整一夜,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回京後,安離楠讓方娜先住到他那裡,可她不願意,說他那裡太冷清,而且他和戚淺音需要有一個可以單獨相處的地方。安離楠還在想如何安頓她時,戚淺音主動邀請她住到她家。吳媽平時一個人在家也很孤單,兩個人也好做個伴,反正安離楠家就在旁邊,想什麼時候去看看也方便。

    方娜拉著戚淺音的手一遍接著一遍地問她是不是真的,戚淺音回答了幾遍她還是不信,笑著去看安離楠,發現他雙眼也帶著笑意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眼底是化不開的滿足和柔情。

    方娜搬進她家後,她每次回到家都能聽到她和吳媽兩個人聊得興起的笑聲,這棟清冷了十八年的別墅終於熱鬧了起來。

    黎念來的次數少了,許是覺得不方便,也可能是有別的事要忙。

    週末的時候,安離楠會過來,四個人在一起吃幾頓飯。方娜還教會了戚淺音打麻將,不過把帶新手的任務交給了安離楠,慘輸了幾把後方娜立刻要求打升級。

    結果當然是戚小姐和安先生一雪前恥。用方娜的話說就是,兩個心有靈犀的人精聯手就統統變烏賊——滿肚子黑水。

    秋天的涼意經由一場大風侵襲京城,白天還好,晚上就能讓人手腳冰涼。

    這天戚淺音和韓銳正在一家餐廳吃飯,外面忽然飄起了雨。韓銳突轉話題,剛剛談公事的緊張感一掃而空。他問戚淺音和婆婆相處得如何,戚淺音不鹹不淡地回答還好。

    韓銳來了興致,不過沒敢再說戚淺音的事情,扯到了葉逸然身上。說元若情最近快要把葉逸然煩死了,還說葉逸然不近女色,人前給元若情留面子,人後鐵面相對絕不留情面。

    戚淺音想的卻是,元若情,這個人似乎很久都沒有出現在她面前了。不過這倒是提醒她,元若情身上,還有一個疑問沒有解開。

    桌上的手機響起來,她接通放在耳邊。安離楠說他今晚有應酬,會有人送他回去,讓她和方娜早點休息。

    這樣的報備從回京後就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儘管兩人不住在同一屋簷下。

    韓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掛了電話依然低頭吃飯,不理他。

    「餘情未了,就把人家追回來,免得以後後悔。」她說。

    韓銳滿不在乎地挑挑眉:「不過是一枚棋子,怎麼值得小爺我餘情未了?」

    戚淺音沒再說話,韓銳的性格和她有時候很像,自己認準的事別人很難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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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雨絲密集了些,路面和建築折射燈光微微發亮。

    韓銳和戚淺音站在餐廳門口,望著或是用包擋雨,或是冒雨跑過的路人。戚淺音出門不習慣帶雨傘,韓銳也是,兩人皆是願意享受雨水洗禮之人。

    可今天,韓銳脫下外套披在戚淺音的風衣外說:「天冷了,別著涼。」

    戚淺音側眼看著他:「轉移情感療情傷還是要挑對人,若不是,就正常一點。」說著又把外套還給他。

    韓銳像是被戳中心事般,怔愣在原地。

    戚淺音走下台階,開車離開。

    良久後,他笑起來,心想戚淺音能看透別人,為什麼看不透她自己呢?

    算了,他也並不想她看透自己。

    車中寒氣襲人,等紅燈時,戚淺音兩手張張合合很多次都沒有緩解僵硬。她打開空調,將右手放在空調口,熱風很快便讓她的手回溫。

    只是隨意的一瞥,她看到馬路邊路燈未能照亮的陰影處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而靠人行道那邊似乎有個人靠在車身上,背影怎麼看怎麼熟悉。

    她感歎他家車多到可以每次見她都換一輛的時候也慢慢靠邊停下,和他的車大約相距五十米。

    她下車,走近幾步才發現他身體前傾單手撐著樹幹,另一隻手捂著腹部。

    「莫然?」她叫了一聲,他卻像受到驚嚇般猛地抬起頭看向她,眼睛中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在某個時刻凝住。

    他依舊穿著純黑手工剪裁的西裝和白襯衫,看到戚淺音站在雨中,直起身拉開後座車門拿出一把傘扔給她。自己皺了皺眉,整個人靠在車門上,臉色又差了幾分戚淺音撐開傘,舉在他上方,問他:「你怎麼了?」

    「我沒事。」他握著傘柄用了些力朝她那邊壓去,「你趕緊走,感冒了某人找我算賬我可應付不了。」

    好人做到底,莫然幫了她那麼多,這次換她。

    「你要去哪裡?」

    莫然勉強低聲笑了幾聲,還不忘顯露他風流本性:「美女,有夫之婦我沒興趣,不過若是你想」

    戚淺音不耐煩地打斷他:「少廢話,快說!」

    最終莫然告訴她了一個公寓的地址,他上了她的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有氣無力地說了句「我的命在你手裡悠著點開」就閉上眼偏過頭,降下車窗。

    他又拿那場車禍嘲笑她。

    送他到公寓門口,戚淺音看他那樣子,只好下車扶他上樓去。距離近了很多,她才確定剛剛在車上聞到的確實是血腥味。

    「把西裝外套的扣子解開。」

    他眼角眉梢又露出戲謔,還沒開口,就見戚淺音瞇起眼,一臉危險。

    他輕笑,聽話解開,把外套脫下扔到旁邊。他剛剛手捂著的地方,白襯衫上一片艷紅。

    「出任務,不小心被毒販捅了一刀。」他打開電視櫃,拿出醫藥箱,解釋道,「開車回來的路上沒想到傷口被崩開,竟然被你撿到。放心吧,死不了。路上我給司機發短信了,一會兒他就到,這麼晚了,讓他送你回去。」

    「你呢?」

    他欲解襯衫扣子的手停下,抬頭盯著牆上的鐘錶看了會兒,像是在計算時間。

    莫然的思維向來奇怪,戚淺音懶得去猜他在想什麼。

    片刻後,他說:「五十分鐘到一個小時之內,我姐就會飛奔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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