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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6章 文 / 字字錦

    救治臨溪的過程,相當於初殺了他,又重鑄了他。

    這過程及其殘酷,需得忍受天火的灼燒,和萬箭穿心的痛苦。這可涅槃之後,便是一次新生。

    臨溪這兩年,大約是吃盡苦頭,受盡了罪,所以在熊熊烈火裡並沒有過激的表現,硬是咬著牙,撐了過來。

    陵光不能違反天規,強行將鮫轉變為人,不過卻順手賣了他一個人情,在重鑄他的身體時,順便為他結出了鮫珠。

    臨走之時,本王問舒景乾:「照這情形,臨溪百八十年內不能幻化成人了,你未來有什麼打算?」

    他抱著剛經歷了分筋錯骨之痛,而昏迷不醒的臨溪,說:「去天水溪旁邊蓋一棟茅草屋,守著臨溪,了卻餘生。」

    「可惜了,」本王歎了口氣,道:「我這才剛拿回味覺,卻再也喝不到你釀的酒了。」

    「我本來就不喜歡釀酒。」他看著懷裡的鮫人,道:「要不是為了這酒鬼,我根本不會接手酒坊。這樣也好,我喪失了味覺,我爹便不能再逼我了。從此,我就守在河邊,一直陪著他。」

    「也罷。」本王說著,道了聲「告辭」,便同陵光離開了酒坊。

    出門時,順走了他兩瓶酒水。

    未來,可就沒得喝了吧……

    陵光此番,似乎不急著回天庭,躍上了我的馬背,說是要跟著我看看人間的景色。

    本王無奈,只得跳上了馬,環過他的腰身,牽住了韁繩。

    原本像這樣的肢體接觸,我做夢都想要。可此刻他就在我的懷裡,我這心臟,卻沒有再躁動過。

    原來放棄一段執念,是這樣的簡單。

    一路回了桃花客棧,天已經大亮了。

    燕玖大約是隨姚書雲去調遣兵馬,緝拿黑市上的不法商販了,此刻並不在客棧裡。

    本王這猛地看不到他,還有些不適應。

    將陵光請進了廳裡,本王只覺得飢腸轆轆,命小二端來了兩碗小米粥,和兩籠肉包子,順手推給了陵光一份,然後就著小菜,吃了起來。

    要說前頭只能聞到氣味,這會卻能嘗到滋味,一時貪嘴,便又多要幾籠包子。

    嘴裡滿是肉香,一時間好不滿足。

    陵光坐在對面,一派風度地吃掉了兩個包子,然後喝了點清粥,笑笑說:「你在人間待得久了,變得和以前很是不同。」

    「是嗎?」本王塞了口包子,問道:「有什麼不同?」

    「以前的天璇星君,雖是不拘小節,可舉止言談間,風度翩翩。如今的你,看起來——」

    「變得粗鄙不堪了?」本王笑笑,「既是以戴罪之身,來到了人間,還裝什麼清高呢。我原本就厭倦了天庭裡一成不變的日子,此番玉帝貶我下界,反倒是遂了我的願。」

    「是嗎?」他拿著匙子,攪動了一下清粥,睫毛顫了顫,忽兒問道:「你恨我嗎?」

    「恨?」本王看向他,「恨你什麼?恨你沒有看上我?得了吧,我天璇可不是個自命不凡的人,三界之中,有那麼多比我出挑的,你憑什麼就得看上我。」

    他大約是受不了我這副腔調,攥了攥拳頭,忍了又忍,道:「如若你潛心悔過了,我向玉帝求個情,准你回天庭吧?」

    「不必!」本王打斷了他,「人間的日子快活著呢,我吃飽了撐的,跑回去給玉帝鞍前馬後,做那勞什子的星君。」

    他鬆開了手,苦笑道:「也罷,若是更喜歡人間,那便待著吧。天上的日子,的確是無聊了些。」說著,舉起了飯碗,一仰頭全部喝了。

    可惜了清粥不是酒,不然他一準能喝出酒神的氣概來。

    吃罷了飯,本王帶他去城裡走了走。

    陵光因為是鎮守土地的四方神,所以有的是機會下界,在凡間遊逛。

    可他這人恪守古板,不會假公務之名,行一己之私,加上骨子裡有些傲氣,不喜與凡人接觸,所以很少在人間走動。

    這晌,看著人間的花紅柳綠,絡繹不絕的行人,和兩側氣派的酒樓,他倒是來了幾分興致,在一處披紅掛綠的青樓前下了馬,問道:「此乃何地?」

    「男人們快活的地方。」本王回答。

    「是嗎?」他二話不說,直接邁進了門檻,瞧著女人們一窩蜂的圍上來,又是摸又是親的,趕緊又縮著脖子退回來,問道:「姑娘,你們這是做什麼?」

    「哎呀,客觀~」女人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一邊遞媚眼,一般「嘖嘖」稱讚:「好俊的公子啊。」

    「是啊,這眉眼,竟比女子還要精緻許多呢。」

    「哎呦,這皮膚好滑呢,姐妹們都來摸一摸啊。」

    陵光:……

    本王忍著笑,將馬交給了門口的小廝,走上前去,道:「既然來了,不如我請客,讓你好好玩玩?」

    他甩開了那些對他上下其手的女人,黑著臉道:「姑娘家的,如何這般的不知廉恥!」

    「公子說笑呢。」女人甩著帕子,媚笑道:「可是公子自個兒來我這卿香樓的,明知道這兒是做什麼的,還裝什麼正經呢。」

    「是啊公子,看你神色緊張,躲躲閃

    閃閃的,莫不是頭一次來這風月場所?沒關係,姐妹們啊,保準將你伺候的舒舒服服,欲|仙欲死的。」

    「呵呵呵呵。」

    陵光頓時變成了一隻落進狼窩裡的小肥羊,一邊說著「姑娘自重」,一邊被人拖上了樓。

    本王笑笑,叫了壺茶,坐下樓下喝了起來。不多一會,只見陵光衣衫不整地跑了下來,一把扯住了我的手腕,道:「凡間的女子,儘是些豺狼虎豹之流,十分的可怕,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本王揚揚眉,「不多玩會了?據說他們床上的功夫十分好。」

    「休得胡言!」陵光說著,斂了一下衣襟,然後出了青樓。

    本王搖搖頭,跟了出去,上馬之後,借了把手,將他拖到了馬背上。

    環過他的腰身,本王扯住了韁繩,正待去別處看看,卻一打眼,看到了不遠處帶兵回來的燕玖。

    他此去速度很快,因為身份終於敗露,乾脆也不再掩飾,領了一群地方官兵,浩浩蕩蕩的走了回來。

    打頭的官兵,一路吆喝著:「讓開,都讓開,皇上親臨,爾等還不下跪。」

    於是,原本熱鬧非凡的街道,立馬嘩啦啦地跪倒了一片人,大傢伙誠惶誠恐的伏在地上,頭都沒敢抬。

    只有本王騎著馬,直愣愣的杵在青樓門口,顯得十分突兀。

    燕玖行至了本王的面前,抬臉看了一眼那青樓的牌匾,冷笑了一聲,道:「皇叔好興致,大白天的跑來宣淫。」

    本王急忙解釋,「皇上誤會了,微臣只是來喝茶的。」

    「喝茶?」他瞇著一雙凌厲的桃花眼,「喝茶都喝到青樓裡來了啊。」說著,看了一眼被本王環在胸前,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的陵光,咬牙切齒道:「還嫖起男人來了,皇叔真是出息!」

    本王:……

    「哼!」燕玖憤憤地甩了一下長鞭,騎著馬兒走遠了,隨他出行的姚書雲倒是勒住了韁繩,打量了陵光幾眼,道:「王爺眼光不錯啊。」

    本王有些無奈,「別誤會,我與他,只是舊友。」

    「舊友?」姚書雲明顯不信,「我倆可是穿一條褲衩長大的,你有幾個朋友,我還不清楚麼。在我印象裡,京城可沒有這號人物。」說著,揚了一下鞭子,道:「得了,下官先回去覆命了,王爺初嘗□□滋味,可得悠著點。」說著,騎馬走了。

    本王訕笑了幾聲,正待向陵光賠個不是,卻瞧著陵光直直的看向姚書雲離去的方向,面有所思。

    「怎麼,」本王問他,「對那小子感興趣?」

    「沒有。」他搖搖頭,下了馬,道:「罷了,看來我這次現世,給你惹了不小的麻煩,便不繼續叨擾了。」說著,從懷裡取出了一瓶藥膏,遞給了我,道:「你如今*凡胎,免不了會受傷,這個你拿著,愈傷祛疤很是有效。」

    「謝了。」本王將藥膏收進了懷裡。

    「那我,就先回天庭了。」他眼底明明壓抑著什麼,最終卻只化作了一陣輕歎,道:「你多保重。」

    「你也是。」本王衝他笑笑,看他越走越遠了,搖了搖頭。

    騎馬追上了姚書雲,本王問道:「捉拿的那些人,準備怎麼處置?」

    他看了一眼本王身後,笑著問道:「怎麼,這就把人扔下了?」

    本王十分的鬱悶,「都說了,只是舊友,他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舊友?」他聳聳肩,道:「此事,你還是想想怎麼跟皇上解釋吧。」

    這一路並肩走著,本王無意中看了姚書雲一眼,突然有些驚奇。

    怎麼猛一打眼,覺得姚書雲的側臉和陵光有幾分相似呢。

    因為本王幾百年沒見過陵光了,和姚書雲又是從小玩到大的,所以對他的臉一直沒有太過上心,可今日見了陵光,再去看姚書雲,總覺得他們眉宇之間,似乎有幾分相似。

    姚書雲瞧著本王盯著他不放,猥瑣的一笑,問道:「怎麼,剛放走舊友,就打起我這老友的主意了?」

    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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