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文 / 徐立
「正」墓肯定要修在顧家村附近，但是祖墳那裡地方不夠，韓華帶來的風水先生把墓址選在了與王莊打交界的那座山上的南面。
韓華帶著顧修遠等人看過之後，都很滿意，山林幽靜，青草吐芳，而且這裡離家也不遠，還有一條蜿蜒的山路，祭拜也方便。
既然家人都同意了，正好圖紙也畫出來了，韓華立即就要著手修建了。
他找到時越與之商量，工部來的都是技術人員，可做雜活的一個沒有，還要靠時越幫忙招募。
「這簡單，今年的勞役還沒派發，只要把這個當作勞役發給顧家村，那一村子的人都隨便你用，就是不夠，還能從王莊調。」
「這也可以，行，就這麼辦吧。」韓華見問題解決，就要離開，卻被時越叫住。
「老師來信，看聖上的意思，是要隨小遠的意的，韓大人還是趁早把奏折發過去的好。」
韓華一下子睜大雙目，奪過時越手中的信，一字一句看過，果真是如時越所說，聖上不僅沒有生氣，還誇獎顧修遠純孝，他狐疑看向時越，心中卻翻起滔天巨浪。
「怎麼？」
「沒，韓某這就發奏折。」說完就匆匆離開，他怕晚一步，就把自己的震驚表現出來。
傳聞顧閣老和皇上關係曖昧，他一直不信，可自從顧閣老致仕到皇上性情大變，從不顧一切為顧閣老賜謚號，到包容其養子，樁樁件件，不容他不多想，這可不僅僅是曖昧了吧？易地而處，他也不見得會比皇上為顧閣老做的多。那麼，顧修遠和韓小天知道這些嗎？
出了縣衙，韓華漫無目的走在街上，突然看到前方閃過韓小天的身影，他快步追上前，拉住那人的胳膊。
「幹嘛？咦？韓大人也逛街呢？」韓小天由生氣轉為諂笑。因為跪拜的事，他見到韓華就有些心虛，不自覺就愛衝著他討好的笑。
「隨便走走，小天這是幹什麼呢？」
「天快冷了，咱家還沒厚衣服呢，我出來置辦幾身棉衣。不知道有沒有賣現成的？」韓小天摸摸鼻子笑道，這家裡沒有女人，棉衣沒人做，只能寄希望於有專門賣成衣的鋪子了。
「我記得前邊有一家成衣鋪子，我帶你去。」
「誒，謝了。」
韓華笑笑，略一沉吟，故作輕鬆問道：「怎麼？你這個青山縣的本地人還不如我一個外鄉人認路？」
「嘿嘿，我也是才來不久，縣城也沒來過幾回。」韓小天漫不經心回道，看著街邊各色的店舖，尋思著小遠這會兒老是不到飯點就餓，一會兒回去時給小遠買些點心零食之類的，等放學了可以先填補填補肚子。
「哦？這倒是沒聽說。」韓華挑眉，外鄉人怎麼會和顧修遠住一起，看時越和顧齊福的態度，對他還頗為信任，而且他還很回護顧修遠。
韓小天看了韓華一眼，看他一臉八卦又極力隱藏的樣子，切了一聲：「想問就問，這又不是不能說的，你至於麼，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八卦。」
韓華捂嘴咳了一聲，心底笑笑，他不這麼表演，你能上套嗎，「這個，略有好奇而已。」
「想當初，我家那個窮啊，實在過不下去了，我爹就帶著我去京城投奔我大姑去了，可憐我那大姑早已去世，一家子也都搬走了，唉，爹只好帶著我到邊討飯邊回家，畢竟咱家還有個房子住不是，我也是命苦喲……，我這麼小，哪裡記得住家在哪裡？只好漫無目的的討飯，荒天野地住宿，啃樹皮，挖草根，唉！」韓小天一頓瞎扯，那嘴皮子利索的，堪比說書的，韓華想制止都插不上嘴。
韓華那個憋氣，光想扇他兩巴掌，還不能表現出來，還得附和著，適當的感慨一下：「命苦的孩子喲。」順便抹兩把淚。
等說道顧家村了，成衣鋪子也到了，夥計迎上前來，一句：「客官裡邊請。」
打斷了韓小天的話，也挽救了韓華的耳朵。韓華也不是傻的，當然知道被韓小天耍了，他也不生氣，感歎一聲，技不如人！不過，他就不信打聽不出來！
「有十來歲孩子穿的棉衣嗎？」
「有的，您這邊看，都是新款的樣式，料子順滑，棉絮厚實，您摸摸，穿身上且暖和著呢。」夥計看韓小天穿著不顯，但他身後的韓華卻是錦衣華服，就把韓小天引到蘇錦做的棉衣那去了。
韓小天摸了摸料子，絲滑柔順，不過，這種料子冬天穿，腦子有病吧。再回頭看看韓華衣領處露出來的中衣料子，瞭然，社會通病，以絲織品為貴！
「有沒有細棉布做的，我不需要這種。」
「有的，這邊來。」夥計暗歎一聲，大生意做不到了，不過，小生意也是生意，態度一貫恭敬，笑著將韓小天引導另一邊。
「客官，您看，這可是用最細的棉線織成的布做的，費時費工，手感一點都不比蘇錦差。」
韓小天點點頭，「就要這種，小點的給我來兩套，我穿的也給我來兩套。」
棉布保暖度要比錦緞好，而且錦緞冬天都是涼的，早上穿衣服還不得先被冰一下，哪有棉布的舒服。
「好勒，您稍等。」夥計高聲應和，就這四套棉衣下來，一點也不比那一套蘇錦的便宜，態度愈發恭敬。
「慢著，多少錢？」
看著韓小天在那裡跟夥計討價還價，韓華突然對這個人有了興趣，靜坐時純淨如孩童，說話時痞裡
痞氣的，又有些小心眼，看樣子還是個過家，短短幾日，就發現了他好幾種面貌……
「走了。」韓小天提著用包袱裹著的幾套衣服，衝著韓華說道。
韓華這才驚醒，他竟然開小差了。
「你還沒講完呢？」
「什麼？」
「你到顧家村後。」
「那個呀，這麼想知道？就不告訴你。」韓小天笑著跑開，鑽進一家糕點店，不一會兒又跑出來，遠遠的衝著韓華擺擺手，轉身走了。
想問的一句也沒問出來，韓華無奈笑笑，回了縣衙，總有人知道的，不是麼？
奏折走的是加急，很快就被擺放在顏邵的案頭。
看過奏折的內容，顏邵神情一陣恍惚，很快就清醒過來，用硃筆在上面批了一個「准」字，就交給高三和，讓他交回內閣，讓他們發回去。
「是。」高三和起身離去。
很快齊子平就跟在高三和身後朝著御書房而來。
「聖上，這於理不合，還請聖上駁回。」齊子平跪地，雙手將奏折抬過頭頂。
一陣沉默，齊子平偷偷抬起頭看了看顏邵，入目卻是顏邵哀痛的雙眸。
「聖上！」
「朕貴為天子，連心愛之人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還顧什麼理不理？老師，你教了朕四十年，朕也如你願做了四十年的賢君，可朕心裡苦，朕不想做賢君了，只想任性這一回。」
「聖上！」齊子平心中大慟，顏邵他從小教導，一向恣意，從未在人前示弱過，如今……
歎息一聲，「臣遵旨，這就發回。」
長平侯府，鄧辛一把將几上的東西掃落，「皇后怎麼說？」
一個面白無鬚的人，尖聲說道：「皇后的意思是，借刀殺人。」
鄧辛坐下遲疑一陣，最終一拍座椅扶手：「好，這次沒有顧齊泰護著，我看那個小雜種能活到幾時。」
「另外皇后還說，安親王世子乖巧懂事，很是喜歡，讓侯爺便宜行事。」
「我知道了。」鄧辛點點頭，應道，他和妹妹還真想到一塊去了，與其被別人摘了果子，還不如將果子養到自家院裡。
送走那人，鄧辛端著茶杯描摹杯沿，「來人，更衣，替我去平親王那裡下帖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