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文 / 徐立
韓小天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喊王有財來開缸,正巧韓華和時越從工地上下來,到他家歇歇腳再回縣城。
韓華見王有財和韓小天將影壁後的一個大缸上的蓋子掀開,裡面又有一層泥封,不由好奇道:「這是什麼?以前就看到了,還以為是水缸,怎麼還用泥封?難道是酒?」
韓小天和王有財對視一眼,得意道:「孤陋寡聞了吧,今兒你們來的巧,給你嘗個稀罕貨。」
王有財用斧頭將上邊一層泥封敲開,把乾泥塊都扔出去,迫不及待拿出裡邊的柿餅,瞧了瞧。
然後一臉沮喪:「小天,毀了,都長毛了。」
韓小天剛跟韓華吹完牛,就聽到王有財的話,心下一驚,回過頭一看,王有財手中扁圓的柿餅上,被一層白色覆蓋,隱約透出裡邊暗橘的顏色。
他又從裡邊拿了一個看了看,嗯,上霜很均勻,不錯,看來他還是很有天分嘛,他得瑟的想著,一口就咬下一半,用力的嚼著,感受那獨有的筋道,和甘甜的口味。
「小天,不能吃,都壞了。」王有財離得韓小天近,急忙將他手中剩下的半個柿餅搶過來,還要去扣他口中的。
「唉,唉,王叔,你仔細看,這是上的霜,可不是長毛,是甜的,不信你嘗嘗。」韓小天一邊躲一邊用力嚥下口中的柿餅,解釋道。
王有財這才仔細看,那一層白色的確實不像饅頭壞掉時的毛,他用舌尖舔了舔,細細一品,果真有股甜味,既然不是壞的,想起一個月前吃到的沒有上過霜的柿餅的口味,忍不住吃了一口,「好吃,要比之前的更甜,更筋道。小天,有你的。」
韓小天遞給立在一旁觀看的韓華和時越各一個:「嘗嘗,很好吃。」
韓華疑惑的接過來,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
時越更狠:「小天,看在咱們交情不錯的份上,給我十斤吧。」
「這柿餅是王叔的,我可做不了主。」韓小天沖王有財眨眼,這可是打開銷路的大客戶。
王有財沒有領會其含義,擺擺手道:「要沒有小天,我這柿子不過爛在樹上,這些柿餅有小天的一半。」
韓小天愕然,他沒想到王有財會這麼說,但看王有財說得很真誠,應該是出自真心,立即推辭到:「這可使不得,王叔,我說真的,你要是過意不去,給我個加工費就行了,讓我白拿一半的錢,不行,真的不行。」
「小天,這是我的心意,我還想著你給我管管蘋果樹,梨樹,那天聽你說的好像挺懂的。」
「我就隨口一說……」
「那你是不樂意幫助王叔了?」
「不是,一碼說一碼,我不能拿這麼多。」
韓華微笑,此時的韓小天一本正經,哪還有那天戲耍他時的頑皮。
「既然如此,不若聽我一句?」韓華咳一聲,引起二人主意:「王大哥真心想給,小天覺得太多,不若減減,二成怎麼樣?」
「太少了吧?」
「不少,王叔,就這樣吧,不然以後有事您別找我。」
「好好,依你。」
韓小天這才點點頭,轉而看向韓華:「時大人說要些,韓大人就不要點?」
「某可聽見了,時大人那是白給的,某的賢侄也白給?」韓華笑瞇瞇問道。
韓華一咬牙:「給,為什麼不給,一人十斤,不偏不向。」
「好。」
「那麼,韓大人就沒有一二好友?親朋故交?用這新奇的吃食送個禮,不是更顯真心?」韓小天心道,真當能白吃他的柿餅?打從韓華和時越進他家門,他就打上這主意了。
「呃。」韓華和時越對視一眼,哈哈大笑,這個小天,果然是機靈,從上層打開市場,不愁賣不出去呀!
「好,既如此,某就買上百斤,一家送去些,這也算是此地的土儀了。」韓華笑道。
時越也點點頭:「給我也稱上百斤,給京中家裡和老師送去些。」
王有財此時完全愣住了,才開缸,就賣出去二百斤了,這幸福來得太突然,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一斤一百,一百斤十兩,這一缸只比二百斤多,缸也送你們得了,煩請二十兩。請結賬!」韓小天利索報價,將手伸到時越跟前,痞痞地笑著。
王有財一把拽過韓小天的手,小聲道:「一百一斤,這麼貴,怎麼會有人買?」
韓小天卻笑道:「沒事,京城的人都人傻錢多,咱們在青山縣只賣十五。」
時越將二十兩的銀票交給韓小天,點了他額頭一下:「你就作吧!」
韓小天將銀票交給王有財:「沒辦法,窮啊!」
「你還窮?我可聽時超說你小金庫還有不少……」時越話沒說完就被韓小天摀住:「財不露白,懂不?」
「好了,我們回了,回頭派人過來拉這一缸柿餅。」二人牽過馬走了。
王有財等二人走了,又將韓小天給他的銀票塞給韓小天:「小天,這是你賺的,我不能拿。」
「王叔,說好的二成呢,您給我二兩就行。」韓小天堅持。「不若王叔您都拿著,等都賣完了咱們再算賬?我相信王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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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王有財點點頭:「這樣也好,那我回去拉車過來,今天就往縣城的鋪子裡鋪貨。」
韓小天待人都走後,才想到應該和時越商量要不要給京城那個「故交」送去些,他不確定顧修遠願意不願意,但是他又覺得收了人東西,得回禮吧,不然不得讓人說不懂禮數嗎?而且別的拿不出手,這柿餅是新東西,應該能招人喜歡吧。
等顧修遠回來,晚上二人躺在床上,韓小天將他的想法說給顧修遠,「按說他什麼都不缺,可咱也不能人不缺咱就不回禮,就是他不在意,他家人也會說咱不懂事,這不給爹抹黑嗎?咱得在道德上站高岸!」
顧修遠沉默半晌,隔著被子,將頭埋在韓小天的頸窩,低聲道:「隨你吧。」
韓小天拍拍他的後背:「想開些,我想,他是希望你和他交好的,以顧老爹兒子的名義。」
畢竟那位「故交」可不知道他的故交的兒子是自己的兒子。
韓小天被一堆故交、兒子弄暈了,推開不想了,只要顧修遠心裡舒服了,管他是誰的兒子!
「冷嗎?」
「嗯。」
「那你過來,咱們鑽一個被窩,把你的被子蓋上邊,就暖和了。」
「好。」
燭火搖曳,韓華和時越在燭光下對飲。
「你好像對韓小天很包容?」韓華斟酌著用詞。
「韓大人不也是?」時越輕笑,別以為別人都是瞎子,以前粘顧閣老粘的緊,現在又對韓小天興趣盎然。
韓華嗤笑一聲,搖搖頭,看來他做得有些過了,他真的只是對韓小天略感好奇而已。
「我覺得你們有事瞞著我,總覺得要有事發生。」
「嘿,韓大人過濾,私事沒必要到處宣揚不是嗎?」
韓華飲盡杯中酒:「看來時大人還是不信任韓某,也罷,韓某就不叨擾了。」
時越起身送到房門口,看著陷入黑暗中的背影,輕哼一聲,轉回屋繼續飲酒。
須臾,一美貌婦人進來,將他手中的就被拿下:「夫君,韓大人走了?」
「走了。」
「他……」
「無事,不過出公差之餘的閒情逸致,不礙事。」
婦人輕笑一聲:「那就好,夫君今天可見到超兒……」
時越握住婦人的手:「現在他已經瘦了好多,但氣色很好,小天很會調理人,夫人不必憂心。」
第二天一早,韓小天又趕著顧齊福家的牛車早早來到縣衙,將來意和時越說明,想著趁他往京城送東西時,幫他一起送過去。
時越應下,看著韓小天爽快離去,心情略微複雜。
以老師信上來說,那人與顧閣老有糾葛,欲善待故人之子,可滿京都與閣老有感情傳聞的,也只有皇宮中的那一位,可如果真如他所想,那顧修遠可不只是「正」之子了,而是唯一存活的皇子。
可偏偏不管是顧修遠還是韓小天,除了應有的禮尚往來,竟從不打聽那人的一星半點,這是打算只做「正」之子,而不認生父。
不論他的猜測是對是錯,韓小天和顧修遠兩個孩子竟能守住本心,不為外物所動,就是好的,他能做的,就是如老師希望的那樣,保護好倆孩子不被傷害而已。
韓小天回到家,將西頭屋裡的架子都移到裡邊屋裡,將顧齊泰回鄉時拉回來的書都擺到架子上,又將書桌移到窗前,將這裡改造成一間書房。
將外間的炕掃了掃,鋪上從縣城買來的大草蓆,上邊再鋪上五嬸幫忙做的炕被,因為怕顧修遠睡不習慣硬炕,特特做了兩個,都鋪上,厚厚的棉絮,綿軟暖和,韓小天在上邊打了兩個滾,真不想起呀。
鋪上一塊團花的布單子,將他和顧修遠、時超的被褥都挪到炕上,在炕下火道裡燒上一把火,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