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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4章 鬼地血 文 / 司澤院藍

    「小齊?小齊?」叫人沒反應,蘇由慌了神,不由分說就探手過去,想掐一下江思齊的人中。

    但這動作做到一半,就被江思齊擋住了,用的他自己一隻冷汗淋漓的手。「……沒事,」他堅持道,然後抹了一把額頭,汗水甩到地上,「快點走過去就好了。」

    別說蘇由,連靳勝都不相信。「包給我,由子。」他乾脆利落地說,伸出一隻手。

    兩人不愧是死黨,蘇由馬上就明白了靳勝的意思——靳勝替他背包,他背江思齊。他一點廢話都沒有地把包拿下來,但橫刺裡另一隻手在靳勝之前提走了。

    「我來。」杜英沉聲道,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被蘇由和靳勝四道目光盯著。

    其實蘇由並不介意杜英幫忙,但他介意靳勝對此的反應。不過這時候他也顧不上這許多了——靳勝和杜英的問題可以以後再處理,現下要先做的自然是先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怎麼快怎麼來,」他飛快道,抓住江思齊的兩隻手繞過自己的脖子——江思齊試圖反抗,但他現在痛得鑽心,根本不可能做到——大踏步地朝另一側樹林走去。

    匠營子方圓約有百來丈。這本不算大,但它北面還有個很長的緩坡,連接到一塊更大的空地上。那本是宮殿的遺址,但也許是因為未建成的原因,它毀得比匠營子還徹底,以至於只能看到一片焦土,連黃土柱子都看不到。

    但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說極度乾燥,地面龜裂,還有那恍如死亡一樣的極度沉默。不論是呼吸聲還是腳步聲,它們似乎都被限制在了一個無形的密閉空間裡,隨著他們的起伏走動,回聲隱隱。

    粗神經如蘇由,這時候也閉嘴了。

    不僅因為異常的寂靜和寒冷,也不僅因為異常安靜的靳勝和杜英,還因為江思齊愈來愈微弱的呼吸聲。江思齊一開始還掙扎,越往裡走,動靜越小,幾近生氣全無,就和要……

    蘇由不敢想下去。他覺得江思齊的情況比上次在秦廟時還要糟,他卻再一次無可奈何。

    但他馬上在心裡否定了這種猜想。不,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至少還有一件事可以做——用最快的速度把江思齊帶離這片死地!

    這決定的前後,在靳勝和杜英眼裡,就是蘇由越走越快,最後幾乎跑了起來。雖然江思齊不胖,但男生長到他那種個子也輕不到哪裡去,以至於他們都在暗自心驚。蘇由這是……被刺激了吧?

    「我們也快點。」杜英出聲提醒。他覺得蘇由採取的決定很聰明,不僅僅對江思齊;因為他幾乎能肯定,再在這麼冷的環境裡待下去,靳勝也要不好。

    靳勝被他小幅度推了推,不由回頭看去。一瞬間,他發現了杜英眼裡沒來得及閃逝的擔憂,心中一動。但他什麼也沒說,只重新轉頭,朝著蘇由的方向快步跟上。

    在他們身後,鬼地依舊寂靜無聲。但被江思齊汗水洇濕的黃土地面,卻沒在這炎熱的天氣裡迅速蒸發乾燥;相反地,它顏色愈來愈深,直至赤紅,宛如血淚。

    從踏入死地到走到完全看不見它的地方,約莫三公里。這在平地或者馬路上也許不算什麼,但現在卻像是末日一般的感受。至少蘇由一氣兒往前猛走,直到背上江思齊的呼吸聲變為正常的平緩時,他幾乎感覺要虛脫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夠不夠遠了?」靳勝唯恐出別的岔子。原先在匠營子時,他感覺糟透了,總有一種下一刻就倒在地面上的預感;但一離開,就和溺水的人終於重新呼吸到了空氣似的,又活了過來。

    蘇由現在根本沒法回答他,杜英只往後看了一眼。「如果可能的話,再往前走一點吧?」他建議道,「越過乾涸的河道,爭取走到最近的南坡上。」

    山南水北是為陽,他們現在顯然就需要這麼一個地方擺脫之前陰地的影響。不過話說回來,如果沁河沒有改道,被燒燬的宮殿風水是很好的。至於它現在為什麼變成草木不生的陰地,一部分是因為大火和沁河,另一部分則是因為……

    杜英抿緊嘴唇,目光很快掠過前面江思齊的背影。

    所幸他們運氣還可以,最近的南坡坡度平緩,林木高大,之間縫隙稀疏。西斜的陽光鑽過樹葉之間,在樹幹和地面上投下斑駁的金影,可以看到細微的顆粒在光柱中浮動。

    「丁達爾效應真美。」靳勝下意識地嘀咕道。

    「什麼?」杜英跟在他後面,聞言莫名其妙。

    靳勝又瞥了他一眼。「沒什麼。」工科男的情趣顯然不在一般人的理解範圍裡,他早就習慣了。

    唯一能理解這話意義的蘇由現在注意力都在江思齊身上。他已經把人放到樹根邊上靠著,擰開了水瓶蓋子,小心地給還半昏半醒的江思齊餵了幾口。

    「咳,咳咳……」水不小心進了氣管,江思齊咳嗽起來。

    「誒?」蘇由趕緊地給他順氣。「慢點喝,慢點喝。」

    「沒事……」江思齊總算清醒了些。確切描述不是清醒,而是那種陣痛漸漸消逝,他緩過來了。「我沒事。」

    可惜這話現在沒有一個人信。

    靳勝站在邊上,雙手抱胸。「你到底怎麼了?」還沒等江思齊回答,他又搶白道:「別說些你自己都騙不過的話——你看看你的臉,都白成什麼樣了?」

    江思齊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額頭,一手冷汗。然後他才意識到,他現在渾身就和水裡撈出來的一樣,那些汗已經濕透了衣衫。蘇由才是在烈日下背著他翻山越嶺的那個,汗都沒有他多。「我……」他不想說他看到了什麼,又不能解

    解釋自己的異常,一時間卡殼了。

    蘇由已經掏出了毛巾。「看你這樣兒,」他一邊給江思齊擦汗一邊說,「我覺得我們還是先把你送回去吧。」

    「哥!」江思齊立刻就急了。開什麼玩笑!他才不回去!

    蘇由手上動作沒停,一聲不出,臉上神色也淡淡的。

    「哥……」江思齊依舊不死心,拖長了腔調。他很瞭解蘇由,如果這時候他再藏著掖著,那就真的要被送回去了。「我……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靳勝看出這招有效,一邊兒幫腔。果然吧,對付這種小狼崽子,就得蘇由出馬!

    江思齊現在瞪他的功夫都沒有。「哥,我不回去!」

    「給我個理由?」蘇由總算開了金口。

    「這只是個意外!」江思齊立刻脫口而出。但從其他人的反應裡,他就知道他這個借口找得不怎麼樣——之前他已經出過一次意外了。「好吧,可能不是意外,」他不情願地嘀咕道,「但如果不是意外的話,這事就肯定和我有關了,不是嗎?我總不能讓你們替我去冒險。」

    蘇由眉毛跳了跳,沒說話。從他自己的角度來說,他覺得他替江思齊冒險天經地義;但靳勝不是,杜英自然更不是。

    江思齊小心翼翼地用眼角覷他,看出有戲,又再接再厲:「而且,雖然有不可預料的意外,但也不一定全是壞的,對吧?既然有關我,那你也知道,解鈴還須繫鈴人!」

    想到他們上一次是怎麼通過青岡櫟脫離裡秦廟的那幕,蘇由無話可說。

    江思齊一看這反應,就明白他哥這回只是嚇唬他,沒真打算把他送回去,膽子也大了起來。「哥,這次本來不是陪我畢業旅行的嗎?」他抓住蘇由的一隻手,制止了對方給他擦汗的動作,「就算旅行變成冒險,你也不能食言而肥啊!」尾音略長,簡直就是在撒嬌了。

    後邊杜英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拉過靳勝,低聲問:「他們倆平時交流就這樣?」尼瑪這真是兄弟?僅僅是兄弟?

    靳勝額頭上的青筋都能跳成一首搖滾樂了。先示弱再討好,尼瑪,狼崽子裝狗還真有一套!而且他這時還不能說什麼——他能對臉還白著的虛弱版江思齊說啥?

    所以這時候聽見杜英的話,他想也沒想就頗沒好氣地回答:「你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

    蘇由聽見了後面的交談,但沒搭理。他把自己的想法在心裡滾了兩遍,又看了看江思齊黑白分明的眼睛,只得歎了口氣。「那行。不過先說好,要是再出事,你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江思齊忙不迭點頭。以後會碰上什麼他也不知道,但拖得越久越好——再遠一些,他們就沒時間重新走回來了;而照蘇由的性子,是絕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從山林裡走回去的。

    不管江思齊算盤是不是打得辟啪響,一行四人今天都不再往前走了。他們就地紮下了營帳,把一切佈置好。江思齊需要休息,所以蘇由讓杜英留下來照顧他,自己和靳勝打水撿柴。

    這正好給了靳勝機會。走到林子深處時,他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機會開口:「小齊要怎麼辦?我們誰也不知道後面還會遇上什麼啊!」

    蘇由瞥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一定要問,為什麼我可以放心讓杜英照料小齊呢。」

    「他……我……你……」靳勝卡殼,好半天才回神——蘇由的確注意到了他們的不和諧氣氛。「你有這麼點心思,留著注意你自己多好!」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蘇由簡潔道。

    靳勝略有狐疑,上下打量了蘇由一眼。不過他也知道,蘇由有主見得很,向來不需要別人替他拿主意;就算蘇由決定要和江思齊在一起,那也不是他該管的。所以他緩了緩口氣,道:「我相信你。」

    蘇由略微勾了勾嘴角。他平時笑的時候很多,但最近事情接二連三,以至於這樣的機會直線下降。

    「哎,只要你覺得好就行。」靳勝作勢擂了蘇由胸膛一下。「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還是先得解決這些怪事啊!」

    「我們的目標大概是這個,但你的不是。」蘇由道。

    「我的什麼?」靳勝反問,然後從蘇由的神色裡讀出了準確答案——杜英。「好吧好吧,」他舉手投降,「我回去就和他說,我不是故意嗆他的,ok?」

    「只要你覺得好就行。」蘇由故意用同樣的話回答。

    「行啊,拿你靳哥開涮?」靳勝瞪眼做發怒狀,「仔細你的皮!——」

    蘇由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立刻跑回營地。而營地裡頭的兩人遠遠聽到了這種聲音,不由都抬起了頭。

    「心真大啊蘇由。」杜英說,有意似無意。

    江思齊坐在矮凳上,聞言掀了掀眼皮。「記得你說過的話。」

    杜英歎了口氣。「當然。」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更晚了,躺平任敲打==週四之前必須更滿一萬五,沒完成我就把鍵盤吃下去【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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