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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文 / 讀讀

    東旌辰一愣,看向她略顯紅腫的雙眼,哈哈一笑,「怎地又被夫人碰巧了,實不相瞞,本王想捉個三尾兒回去來著。」

    三尾兒,也就是雌蛐蛐。向來蛐蛐玩家兒,不光養雄的,還養雌的給做伴兒。

    「……王爺上回不是捉了一兩隻雌的回去麼?」

    「可別提了,全都沒了。」

    「啊,那可糟糕。」也不知他說得是真是假,也不知他究竟聽到了多少,沈寧只能當做他們碰巧救了她性命,感激地道:「多謝二位剛才出手相救。」她又瞟一眼死透了的青蛇,看樣子是竹葉青蛇,她最近流年十分不利啊……不過究竟是誰使的暗器,看著功力,又是個很高的。

    臥虎藏龍,古人誠不欺我。沈寧汗顏。

    「舉手之勞,李夫人在這山野之地,還需多加小心才是。」

    「王爺說得是,下回我一定多加小心,」沈寧彎腰收了酒杯,提了小籃子慢慢走向兩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如民婦再幫王爺把個風,助王爺添一隻美麗動人的蛐蛐兒?」要是他真來捉蛐蛐,她就捨命陪君子了。自己的窘態或許早已落入兩人眼中,對於侵犯了她的*,沈寧不是不氣惱的,無奈這人位高權重,也只能在口頭上讓他下不了台。

    東旌辰意味莫名地看她一眼,居然徐徐道:「那就勞煩夫人了。」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讓萬福再次百感交集,他瞪大雙眼,又要,捉蛐蛐兒?

    真捉?沈寧似笑非笑。

    兩人真真假假向前走了一段,在一堆枯葉下發現一隻蟋蟀黑影,沈寧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放下小籃,緩緩朝前移步。

    東旌辰眉頭一挑,撩了今日所穿黛色長袍,將其紮在金玉帶中,向前邁了兩步,旋即大馬金刀地蹲了下來,雙臂搭於兩膝之上,興味十足左右尋覓小小獵物。

    沈寧瞄向他鑲了金絲的黑靴,挑眼向上瞅著他豪邁幾近粗野的姿勢,以及那唇角不似作假的趣味笑意,頓時目瞪口呆。居然,沒有違和感……

    突地一隻蛐蛐兒竄出,東旌辰眼疾手快,側身大手一撲,卻是落了個空。

    這一驚讓枯葉底下蟲兒亂竄,兩人自然得尋新地兒了。東旌辰遺憾起身,「小玩意兒機靈得緊。」他一面說一面低頭尋摸,那認真的姿態不亞於沙場點兵之時。

    沈寧真心風中凌亂了。

    這回東旌辰找到一處藏匿蛐蛐兒,他回頭招手讓沈寧上前,沈寧刺激過重,恍恍惚惚地走過去,為他在後邊守著。

    東旌辰一腳向前,弓下腰雙手微屈,緊盯著草叢中一點黑影,笨拙上前一撲,蟋蟀卻早已有所防備,俐索一蹬後腿,優地彈跳起來,孰知足下還未踫到草葉,另一雙手網已撲天蓋地而至。

    「捉住了麼?」東旌辰回頭急問。

    沈寧垂著頭忍著身上一*地痛楚過去,她又犯病了,受了內傷還條件反射地捉蛐蛐兒,她難道會成為第一個因捉蛐蛐兒而死的二貨麼?

    東旌辰走過來,見她一動不動,也不出聲。

    過了一會,沈寧抬頭笑道:「捉住了。」

    東旌辰看向她額上的汗珠與牽強的笑弧,背手而笑,「好!萬福,快拿籠子來。」

    這頓時苦了萬福,他從哪兒給變個籠子來?他慌忙四看,視線尋到一根翠竹,抽了腰間銳利匕首,似是毫不費力地截了中間一段削了口,又自懷裡抽出一方絲帕,三兩下竟做成了一個簡單筒籠。

    這廂沈寧慢慢將蛐蛐兒捉在兩指之中,看了看尾巴,「可惜,是個公的。」

    「無妨,」東旌辰湊近,「方纔聽它叫聲響亮,應是只凶狠的。」

    沈寧將蛐蛐兒放進新鮮出爐的籠中,看了萬福一眼。

    萬福鼻觀眼眼觀心。

    「不過王爺,上回您可是一捉一個准,這回怎地失常了?」沈寧悄悄撫胸吁著氣,隨口道。

    東旌辰尷尬地咳了一聲,「本王今個兒精神頭不好,你且等著,本王勢必親自捉一隻三尾兒。」他轉身又向叢林中走去。

    自掘墳墓的沈寧只得認命地跟在後頭。

    「主子……」萬福在後頭用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犯難地叫了一聲。

    兩人仔細聽了許久,終於又發現蛐蛐蹤跡,這回沈寧終於決定不犯二了,她只作作樣子蹲下來,看也不看蛐蛐兒,無事偷偷打量起一臉專注的東旌辰來。這位爺……真是個人才啊。分明恢復了本性的他是那麼地高高在上,怎麼轉眼間又可跟紈褲子弟一樣地蹲在地上捉蛐蛐兒。難道古代的皇族都這樣,年紀輕輕承擔著國家大任,卻也是童心未泯?只不過,他也分得太開了點吧……完全像兩個人啊兄台……

    「哈,有了。」就在她出神之際,前頭傳來一聲歡喜之聲。

    沈寧回過神,賀喜上前,問道:「是公的還是母的?」

    東旌辰將大手稍稍打開一縫,誰知裡頭蟲兒見光就振翅,沈寧又是手比心快,雙手迅速按了下去。

    電光火石中兩人對視一瞬,沈寧立刻撤開了手,問道:「蛐蛐兒沒跑吧?」

    冰涼的觸感自手背消散,東旌辰緩緩應了一聲,

    「沒跑就好,小萬福,快過來,你家王爺又捉了一隻。」

    那驕傲的聲音跟哄小娃兒似的,萬福

    硬著頭皮上前,「恭喜王爺。」

    東旌辰捏起小蟲,挑了挑眉,「母的。」

    萬福冷汗自額上下來,爺,您是否太入鄉隨俗了?

    「唉,就是不知這蛐蛐兒歲數,要是個七老八十的,那咱們可就白忙活了。」

    「七老八十,」東旌辰一愣,哈哈大笑,「傻子,蛐蛐兒活過程半年就算長壽了,七老八十的不都成蛐蛐精了?」

    沈寧臉一紅,誰不知道呢,只是他這口氣……真沒幽默感。

    東旌辰見她臉上染了粉色,好笑地搖了搖頭,這怪異寡婦,他還以為她沒半分女兒家的情態,不想也會臉紅。

    被東旌辰調侃後的結果是又陪他捉了兩三隻不那麼「老」雌蟋蟀,沈寧還拖著隱隱作痛的身子陪「領導」視察戰後民生,萬福牽著兩匹馬,提著一筒子蛐蛐兒跟在後頭。

    此時有幾家為了生計開了店,街中也有挑擔叫賣之聲,東旌辰聞著香氣,竟覺有些餓了,他偏頭對東張西望的沈寧道:「本王還未用早膳,李夫人可知名家點心?」

    沈寧也在找吃的,她不假思索地道:「鄭好手的包子,老鐵家的煎餅,張家的湯麵都不錯,只不過只開了兩家,不知王爺想吃什麼?」

    「夫人以為如何?」

    沈寧想了一想,「那就嘗新鮮的吧,鐵家煎餅加了一味本地野菜,別處是吃不到的,王爺嘗個新鮮?」

    「好,那便吃鐵家煎餅。」東旌辰也不拖泥帶水。

    萬福又在身後苦了臉,主子要吃這街邊東西?萬一不乾淨……

    沈寧引路,路過了緊閉的鄭好手包子鋪,說了一句,「這就是鄭家包子了。」

    東旌辰瞟了一眼,而後道:「說起包子,長陽有一種包子,裡頭灌了湯,皮薄餡多,狀似白菊,陛下御品,封為天下第一包。」

    「我聽子……先夫說過,可惜是皇家膳食,不然有機會我也嘗一嘗。」她雖然在現代吃過灌湯包,但並不是正宗的,況且這古代做給皇帝的包子,不知道有多精緻,別裡邊的餡都像紅樓夢裡一樣弄個十七八樣,一個包子頂一頭豬。

    「這有何難,倘若陛下讓你御前受封,本王就求陛下賞你兩個包子。」東旌辰打趣道。

    「王爺玩笑了,民婦不過是山野村婦,機緣巧合助了黃將軍與游大人一臂之力,哪裡有資格面見聖上。」

    「這些你我都說了不算,權看陛下御旨。」

    沈寧傻笑一聲。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到了老鐵煎餅鋪,沈寧要了三個大煎餅,丟了幾個銅板兒在邊上。

    「一個煎餅幾錢?」

    「兩。」沈寧先接過老鐵媳婦用油紙包好的一個大餅,遞給東旌辰,「給,冷爺,趁熱吃。」

    剛煎的大餅香味撲鼻,東旌辰心想她叫聲冷爺,自己也不必顧皇家威儀,反正自己今個兒連蛐蛐都抓了,還在乎吃這市井小吃?憶起方才路過之人一邊挑著擔一邊大口吃著煎餅,合該那麼吃才香。於是乎他聞著油香,大口咬下。

    香滑酥脆的餅子散發著一股清香,不知是餓了還是大餅著實好吃,東旌辰覺著極為美味。

    「這是什麼菜?」

    「叫做松菜來著。」沈寧又接過一個餅遞給萬福,「來,小萬福,看你饞得,直盯著冷爺的煎餅不放。」

    萬福清秀的臉龐頓時變幻莫測,這夫人……

    「哈哈哈,夫人既然給了就收著。」東旌辰又吃一口,「爺這餅可不打賞。」

    「主子……」怎地主子也與李夫人一同打趣於他?萬福無奈,也不得不從,雙手接過煎餅,拿著並不吃。

    沈寧最後拿了自己的。

    東旌辰道:「你傷重未癒,不適宜吃這些東西。」

    「啊?」沈寧被這突如其來的關懷弄得呆了一呆。剛才陪他捉蛐蛐兒的時候他怎麼沒記起來?

    「這餅爺替你分憂罷。」說著他抽走了她手中的油紙包。

    兩錢的煎餅也搶……沈寧敢怒不敢言,真是越有錢的越摳門!

    「爺還有要事在身,你跪、退、回罷。」

    跪、退、回是個什麼意思!沈寧恨得牙癢癢,這廝很有氣質,地痞流氓的氣質!

    「冷爺,您要覺著好吃,改明兒再來,記李府賬上就成。」沈寧大方地道。

    這混賬東西!東旌辰瞪她,他還短那兩銅錢不成!

    萬福的頭垂得很低,也不知在哭還是在笑。

    「好不個識好歹的東西。」望著沈寧慢悠悠的背影,東旌辰不由笑罵。

    萬福卻是有話憋在心裡。主子的確是難得地體恤著一女子的傷勢,換作別人哪個不感恩戴德,雖然是遲了些……偏偏這李夫人把主子當尋常人家,還記恨主子是為了搶她的煎餅……這段公案,著實難斷啊。

    沈寧走過一戶人家,一個披麻戴孝的婆娘捧了一盆水潑在門口,對著她的背影大罵一聲,「呸呸!掃把星!」而沈寧卻是頭也不回。

    東旌辰視線未收,笑容卻漸漸消失。他沉默片刻,大手一擺,「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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