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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文 / 讀讀

    沈寧回到李府,一家丁迎了上來,「夫人,您可回來了,老夫人正四處找您哪。」

    「我這就過去。」沈寧點點頭,問道,「昨日的戰事有沒有什麼消息?」

    「有有!天大的好消息!」家丁喜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與主母說著街巷四傳的大好消息,「六王爺率領大軍,把克蒙軍隊打得屁滾尿流,不到一柱香就拿下了喀城,把城裡的人殺了精光。」

    沈寧微微皺了眉,「把城裡的人殺了精光?」他是指克蒙兵還是……

    「是呀。」

    「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怎麼說的來著……」家丁努力回憶那個縐又血腥的詞,「屠城,對,屠城!」

    屠城?把城裡的人殺了精光?沈寧大駭,「誰下的命令?」

    「自然是六王爺。」家丁一臉崇敬,「多虧了六王爺來此,往後再也沒人來欺負咱了。」

    「婦孺之輩,也殺了?」

    「殺了,都殺了。克蒙女子也騎馬擅射,小兒淨是狼崽,殺光了才好。」家丁只怕斬草不除根,改日又會捲土重來。

    剛剛還在地上捉蛐蛐的男人,昨日居然無情下令殺一城之人,老弱婦孺全不放過……六王爺東旌辰……沈寧一時接受不了,突地莫名打了個寒顫。

    沈寧愈發地病懨懨狀,去向老夫人住處,老夫人見她一臉蒼白又是責備又是心疼,沈寧少不得喝著紅棗枸杞雞湯聽得一頓訓話,涎著笑一一應了。

    李老夫人守著喝完了湯,想著讓丫鬟扶她回去休息,驀地又憶起一件事來,「寧兒,王爺賞賜給你的羊脂玉壺,你去謝了恩麼?」

    沈寧一愣,「還沒呢。」這幾天事情一樁樁的,她竟把這事給忘了。早知道剛才就順勢一提好了,現下她真心不敢再見那個六王爺,她恨不得這輩子再見不著。

    「雖說咱們這兒現今兵荒馬亂,可禮卻是不能廢,若是過後六王爺想起這事來,咱們可就是大不敬了。」

    「我知道了,娘,我下午就去。」

    「唉,你傷重未癒,還可推托兩日,不著急。」

    沈寧歎了口氣,人已經看見她滿大街的走了,還陪著捉了幾隻蛐蛐兒,拿什麼去推托?

    沈寧回到屋子躺了一陣,吃了午飯後按照韓震說的研究起韓家末章心法,她盤腿在床上試了幾次,或許是自己毫無內功根基收效甚微,但她也著著實實感受到體內有一股輕微的清流之氣。

    古代武學真是博大精深。沈寧暗暗稱奇,難保她以後也能變成武林高手。她樂觀地想到。

    此時小花進來,「夫人,外頭有一男子求見夫人。」

    「是誰?」

    「那人帶了斗笠,家丁說看不仔細。」

    「那請他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出去。」

    沈寧自內院而出,撩了簾子進了招待客人的廳堂,只見一位錦衣玉袍的男子頭戴黑色笠帽,似是有些心神不寧地在堂中來回踱步。

    「這位爺有禮了。」沈寧帶了絲好奇地走進來對他福了一福。

    那男子聞聲,目光透過斗笠直鎖住她,也不與她客套,道:「李夫人,我有要事與你相商,還請摒退左右。」

    一出口便是霸道的命令口氣,沈寧一挑眉,叫隨侍在旁的家丁離去。

    那男子摘了笠帽,赫然是六王爺東旌辰。

    沈寧皮笑肉不笑,再次一福,「原來是王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搞什麼東西,今天早上才坑了她六錢,怎地現在又來她家裝神秘?他那麼有空麼?

    東旌辰背著手頗有威儀地應了一聲,沈寧請他上座,他輕咳一聲,「本王公事繁重,便不贅言,有件要緊事得交由你去辦。」

    「敢問王爺是何事?」

    東旌辰再次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本王的蛐蛐兒昨日死於非命,而現下本王戰事要緊,顧不得這些玩意兒。」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沈寧沒有說話,用著一種極為古怪的眼神看向他。

    東旌辰見她神情古怪,惱羞成怒,「怎地?」

    她今天早上是見鬼了不成!沈寧只覺荒謬,片刻她慢慢問道:「敢問王爺,今日的早膳……用得可好?」

    東旌辰眉頭緊皺,心想這婦人是個什麼意思,他讓她去幫他捉兩隻蛐蛐兒,她卻問他早膳用得好不好,「這荒山野嶺還管什麼吃喝,不過是裹腹罷。」

    沈寧假笑僵在唇邊,嘴角疑似抽搐。

    雙胞胎?不可能,景朝視雙生子為吉兆,皇室出了雙胞胎,早就召告天下了。

    雙重人格,有可能。

    又或者,傳說中的易容之術。

    沈寧多麼願意相信她面前這人是個精神病,也不願相信今天早上的東旌辰另有其人。

    多可怕的事!令這純潔天真而又位高權重的小王爺藏在暗處,自己頂著一張王爺面皮到處招搖撞騙,御千軍萬馬,屠一城之人,倒底還有什麼事是那個假王爺做的?她越想越心驚,如果不是六王爺……又能是誰有這麼大的權力……

    突地腦中白光閃過,沈寧心驚肉跳。

    「李夫人?」怎麼突然變了啞巴?東旌辰覺著她越發奇怪。

    「啊?哦,哦,」沈寧回神,忙道,「王爺放心,我幫王爺再捉幾隻蛐蛐兒便是。」她頓一頓,不死心地道,「這三尾,還要不要?」

    東旌辰眼前一亮,「要,當然要!沒有三尾兒哪來的千秋萬代!」

    這貨真不是早上那貨……沈寧絕望了。

    「本王還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你萬不可對旁人說起今日見過本王,待本王閒暇自來尋你……你只管做好本王交待你的事,日後重重有賞!」說著戴了笠帽看看四周,也不等沈寧跪安,匆匆走了。

    沈寧呆立屋中,望著東旌辰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迴廊之中,愣愣石化。

    沈寧在府衙內室的偏廳裡見到了游知淵,通常嚴守禮教的游知淵是決計不會在內室見客,然而因其脫骨之傷復發體熱,且因曹榮之事又遭急火攻心,今日竟是臥床不能起,好歹兩碗湯藥下肚,才能勉強在夫人攙扶之下出了內室。

    「游大人,怎地兩日不見,就變得這麼憔悴?」沈寧大吃一驚。

    「下官慚愧,此等緊要關頭竟頭熱體虛,真真是無用書生,不提也罷。」游知淵中氣不足地歎了一聲,由夫人扶著坐了下來,落坐之後並不不忘向夫人道謝。

    「還不都是那曹榮惹的禍,他膽大妄為劫了努兒瓴不說,還居然畏罪潛逃,害得王爺震怒,老爺也受了牽連。」游夫人心疼地看著相公一臉青白之色,憤憤而語。

    「曹榮還能找到嗎?」

    游知淵搖搖頭,「醫營慌亂,眾人都不知曹榮是何時而逃,再找哪裡能見他的蹤影?唉,只怪下官有眼無珠,讓奸人逃竄。」

    沈寧想說些什麼,可見他著實虛弱,也不便過多打擾,所以嚥下了口中話語。

    「不提這些,」游知淵也心有所念,看向沈寧猶豫片刻問道,「下官聽聞,夫人借由王爺向陛下討要的賞賜,竟是一塊貞節牌坊?」他自昨日黃將軍口中得知此事,心中頗為複雜。按理他應為李夫人這般賢良淑德、忠貞不二的做法理應歡喜才是,但他不知怎地總覺不妥……

    「妹妹求陛下賜貞節牌坊?」游夫人驚訝之情溢於言表,隨即她轉向沈寧,由衷地為她高興,「真真好事!妹妹倘若如願,可就耀了夫家門楣了。」難怪她不願為妾,原來是有這麼一出。

    沈寧強笑著勾了勾唇。

    「夫人。」游知淵微皺眉頭,打斷自家夫人,「李夫人,下官以為這番做法有失妥當。」

    沈寧小小吃了一驚,她還以為這個道學書獃會第一個支持她,「為何?」她不由問道。

    「這……夫人你年紀尚輕,又膝下無子,何苦來哉?」

    游夫人聞言,不由偷瞄夫君一眼。老爺這是何意?分明是天大的好事,為何老爺還出言阻攔,難道……

    沈寧輕輕一笑,「多謝大人關心,但我心意已定,大人就不要勸了。」特別在這種意外出了風頭的時候,這塊牌坊更加重要。

    她不相信這男尊女卑的世界還有第二個李子祺。她也不願再與這世界有更多的感情瓜葛,現下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牽絆就已越來越多,但她始終還是想回家去。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有她存在了二十三年的痕跡,她怎麼能當作莊生曉夢?

    「我今天過來,是有一事不解。」沈寧看了看游夫人,歉意一笑,「嫂子,我就問游大人一句話就走。」

    游夫人聞言,看了游知淵一眼,見他微微點頭,只得為他理了理身上的披裳,與沈寧對視一眼,領著丫鬟走了出去。

    等游夫人一走,沈寧上前一步,問道:「游大人,你告訴我一句實話,六王爺到底是誰?」

    游知淵被這話問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斟酌了一下,說道:「六王誠親王爺,乃先帝貴妃王貴妃所出,尊齡二十有二,因王貴妃與太后情同姐妹,對年幼陛下多有照顧,因此陛下對誠親王恩寵有加,視若同胞親弟。」

    ……他果然不知道。沈寧希望破滅。

    「李夫人,你為何有此一問?」

    「你……」沈寧猶豫了一下,覺著還是不說,自己也裝作不知道是上策,「我就隨口問問。」她起身,「那游大人你好好休息,最重要的身體要緊。」

    游知淵關心問道:「你的傷勢如何,可有要緊?」他見她面上也無血色,應是傷痛未癒,想來自己竟比一女子體弱,著實慚愧,只是李夫人親自抱病前來,便只此一問?究竟裡頭有何淵源?

    「多謝關心,差不多快好了。」現在身上的傷比不了心頭受的打擊啊……「這府裡住的,除了六王爺,是不是還有一名與他們一同前來的貴客?」

    沒有人,沒有人,六王爺精神分裂,六王爺精神分裂。她在心底惡毒地詛咒人有精神病。

    游知淵微訝,「李夫人如何得知?」那貴客頗為神秘,住在廂房足不出戶,伺候的兩個丫鬟也都是自曲州帶來的人。

    「我……猜的。」她不能告訴他,游知淵對景朝衷心耿耿,如果他知道了這事,面上肯定藏不住,到頭來她又被牽扯進去了。她笑著起身告辭,忽而在門邊時又記起一件要緊事,「對了,游大人,我還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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