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6.186:往後只折磨你一個 文 / 奶昔慕絲
纖細柔軟而又有些奇怪的字體,在宣紙上規矩地排成行。
這桌上的墨筆沒有動,該不是用毛筆寫的。視線掃過一旁,就看到一根藍色的羽毛,上面已沾了墨色的污跡躺在硯台旁邊,這一行字該是用這東西書寫的。
這東西儘管眼熟的緊,但連城裔的心思卻還在這幾行字上,眉心微蹙。
抬頭看墨尋,已經躺在了軟榻上,半蜷著身子,有些迷頓的樣子。
「過來。」
他朝她招手酢。
墨尋才剛閉上眼,這會兒睜開眼,一臉地不情願看著他,眼睛裡滿滿地寫著『幹嗎?』和『不爽』。
「過來。」
他又重複一遍,耐心很好的樣子。
墨尋走過去,被他又拉到腿上,這才看到桌上擺著的那副塗鴉——
臉色微微地一變。
伸手想把那紙取過來,他卻先一步將那紙張拿了開,丟到一旁,並自顧拿起了一本奏折,翻閱開來。
「不要說話,陪著朕就好。」
他說這話時,眼神是落在那奏章上的,單手翻閱著,眼眉微垂,一本正經的模樣。
墨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就這樣堵在了喉嚨裡。
御書房裡安靜得即便是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到的,只除了他偶爾翻動紙張的聲音。
墨尋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往那張塗鴉過的紙上瞄,他在生氣嗎?
一臉嚴肅認真地樣子,看著是了。
不就幾句詩嗎?不准她出宮,還不准她寫寫了?
小氣鬼。
不讓她說話,哼。墨尋撇嘴,索性也懶得理他,掙又掙不開,便就著他臂膀的彎度靠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繼續瞌睡。
軟軟的發在他的肩頭上墨一樣地攤開,髮梢打落在手背上,刺刺癢癢;她的氣息恬恬淡淡,均勻地吐納好像在像他報告它的主人是多麼地乖巧而安靜……
連城裔胸腔裡方才一直在壓抑地情緒,此刻卻冷冷地湧上,移眉看著她垂閉的眼。
橫笛策馬,四海為家,遠去天涯,雪月風花…
墨錦歡,這才是你心裡真正的願望,你想要的生活和枕邊人麼?
哼,當真是瀟灑。
奏折在指端微微地變形的時候,連城裔終於將它放了下,轉而將那張紙重新取了過來,幾排字再次入了眼簾——
想像著她橫笛策馬的樣子,該是怎樣地愜意,日暮晚霞之下,又是笑得怎樣風華無雙……
竟不由地出了神。
等到門外忽然有動靜傳來時,他才怔怔醒過來,垂眸看著懷裡的女人,忍不住叱聲一笑——
離開他?想得美!
墨尋感覺自己被重重地丟在了小榻上,睜開眼就看連城裔的人已經去了外面。
走到他的御書案前,那張紙還攤在上面,除了那些狗爬一樣的字,其上還多了一枚鮮紅的印跡——上有兩個整齊而古老的字:准奏。
她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眉開眼笑。
玉璽之印啊,有了這兩個字之後,這張破紙也是一份聖旨了!
連城裔從外進來,就看她把那東西寶貝一樣地折了起來,然後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待連城裔坐回自己的椅上,朝他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我先替我們家綠桐,謝過皇上隆恩。」
「哼。」
連城裔重重地哼了一聲,聲音聽上去也是又冷又不屑,「是要你替她謝朕了,這婢子人如今大概已到城外三十里了吧!」
墨尋咧嘴笑,自己做回他的腿上,還是原來那個舒服的姿勢偎著他,「上次皇上都口頭應允了啊,我也是奉命行事嘛!今天那麼熱鬧,」
「奉命行事?朕看你是先斬後奏!」
鑒於她的美人計感覺很不錯,連城裔暫且沒有把她給丟出去,而是捉著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咬了一口。
「你什麼時候和十三王叔關係那麼好?」
方才殷暗來報,帶綠桐出宮的人是聿親王的親信手下。
「你確定要聽實話嗎?」墨尋勾著他的脖子。
「你敢欺君?」連城裔捏她的鼻尖。
墨尋在他的手上也咬了一口,「從,你給連城筠和季凌風賜了婚,卻遲遲不肯讓兩人成親開始。」
「哦?」他凝著她的眼睛。
「當年的事,聿親王都告訴了我。木頭,你相信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可以近二十年……那麼久嗎?」
他看著她,眼眸微深。
墨尋微微地撇嘴,忘了,他和季堇涼不就是十多年?
他又怎麼會不相信?
她從袖口裡,把那塊石頭拿出來,遞給他,「他說,這東西是他小時候送給連城筠的,算是二人定情的信物。在連城筠嫁給風濂的時候,她又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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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東西退給了他。前幾天,聿親王要我試探了一下她,說如果這東西她還記得,那麼他就不會放手……」
連城裔看著掌心裡的石塊,外表平平無奇,背面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看得出來常被人握在掌心裡,竟微微地發亮。
「朕會尊重三姐的意願。」他將石頭還給她,聲音淡漠。
因其身體和性格的原因,連城瑾在皇權的爭鬥中一直表現淡漠,也不屑,而之所以會選擇助連城裔奪位,不過是因為連城筠站在他的這邊。但連城筠之所以會站在他這邊,根本上卻是為了報復連城瑾。
很奇怪,也很沒有道理可講的邏輯,導致兩個人都選擇了和他站在一起。
這也正是讓他猶豫的原因……所以,至今為止,他只是給連城筠和季凌風指了婚,而遲遲沒有讓兩人成親。
他不能強迫二人做任何對方不願做的事。私心裡,卻也希望能夠給連城瑾一個機會。
但,季凌風……情意同樣深重,這些年亦是跟著他出生入死,他也不能完全不顧。
「除非,你能讓三姐親自開口,說她願意嫁給十三王叔……」連城裔在她的額間親了親,「那樣,即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朕也會成全他們!」
墨尋隨即領會了他話中的另一層意思——反之,聖旨就是聖旨。
若是連城筠心意已決,連城瑾和她便是努力再多也是徒勞。
「這個自然沒問題。只要你說話算數就行。」
墨尋眨眼,看著他——他深黑的瞳孔裡有小小的閃爍的她。
「反正,說話不算數的人都會變小狗。就算你是皇上也不例外。」
她這樣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連城裔看得心尖微癢,低頭去親她的唇,她的動作倒是快,一抬手,他的唇印在了她的掌心上。
他移眉,看她,目光灼灼。
墨尋咯咯地笑,手還在捂著他的嘴巴。
連城裔看著她嘴角的歡笑,眼光漸柔,聲音卻是略帶憤恨地,「墨錦歡,你真是個……」
墨尋湊過去咬他的唇,輕輕的又離開,「折磨人的小妖精?」
他一定是最近說太多這句話了,才能給她這樣搶白,連城裔心下好笑。
她的樣子愈發地傲嬌,挑著他的下巴,靜靜地看著他,「怎麼,你不喜歡?」
連城裔微微搖頭,輕輕地親吻她的額心,「喜歡,怎麼會不喜歡……」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愛情,也不知別人和喜歡的人之間是如何相處地,只是心口裡那處空落了多年,即使是當初季堇涼都沒能給他填補的那個缺口,這樣抱著她,就覺得滿滿地……
他也說不清這是什麼,只是,就想要這樣看著她,疼愛她。讓她的眉心舒展,讓她能盡情地歡笑。
這大概就是母妃曾經說的,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吧?
「那,我往後只折磨你一個。」
墨尋捧著他的臉,眼角里點點地揶揄和得意,「好不好?」
他點頭,又在她的臉頰上重重地咬了一口,「這算是你給朕的承諾嗎?」
墨尋朝他皺皺鼻子,連城裔隨手抽了張絹帛,在上幾筆勾勒,一隻威武地狗頭躍然紙上。
她還沒看明白,就覺得手被他握住,然後指頭上一痛,已被他咬破,隨即鮮紅的拇指指印被印在那隻狗頭之下。
「連城裔!」
她還沒吼完,指頭就被他含在了嘴裡——還咬?
墨尋下意識地又要收回來,卻被他緊緊握住了手腕,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他濕潤的唇舌將她指尖的血跡允干,他的動作很小心,給她將指頭包紮好。
「墨錦歡,朕要你記住今日的承諾。若是敢反悔,朕保證……讓你變成一隻真正的小狗。」他凝著她的眼睛,語氣是冰冷的命令。
「你……」
墨尋垂下頭,握著那根刺刺地疼的手指頭,心口裡凜凜冽冽地,不是疼,可就是忽然莫名地難受。
她就知道,他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放走綠桐,還給她承諾,准她出宮?
自己剛剛的那些感動,如今看來,簡直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