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2:要麼舞劍要麼自刎 文 / 奶昔慕絲
「呃,下面就請諸位皇子們到這邊來。」
季堇涼的聲音喚回了眾人,大家的目光又都集中到她身上,不明白她究竟是要搞什麼把戲上——
連城絕為首的一眾皇子到了她跟前後,季堇涼又讓人伸出雙手。隨後,她將那盛有螞蟻的竹筒子湊過去,挨個在皇子跟前停留。
竹筒的螞蟻沒有任何反應,她也一個一個失望地搖頭,最終,到了連城裔跟前。奇怪的是,那螞蟻以飛快地速度順著竹筒爬上來,一隻隻爬上了他的手掌——
墨尋詫異地看著這一幕,心中一下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沒想到……竟然是穆王爺。窀」
季堇涼一笑,滿殿的不解中,她回頭朝連城璧恭謹道,「皇上,臣女的螞蟻預測此次可得勝而歸的人,是穆王。」
她此言一出,殿內一片唏噓。
連城璧蹙眉,緊凝著她,目光沉晦——
沉寂之中,連城絕發出了第一聲笑,滿滿地叱意,「十三皇叔,您看上得女人,眼光果然不一樣。」
大家都聽得出來,他這是在譏諷,殿內所有的人此刻心裡怕都在嗤笑吧?——連城裔從未帶兵打仗過,上次月河一役險些丟了命不說,還拖累了大軍。
此次之仗,艱險萬分,要他做主帥?
這季堇涼……
連城煬也在搖頭嗤笑。
「皇上,臣女這彫蟲小技自是不能與臣女父親相提並論。不過,臣女所做這一卦象卻是這麼顯的,至於是否要讓穆王出征,還要請皇上定奪。」季堇涼絲毫不理會眾人地諷夷,聲音涼淡,字字珠璣。
……
大約沒想到墨尋會在楓樹林下等她,季堇涼看到她時,神色微微一變。
「季姑娘,不,或者我現在該稱呼你一聲聿親王妃。」
墨尋一雙美麗地灼目緊盯著她,聲音輕輕,「聿親王妃方才在殿上的表演可真是神奇,普普通通地螞蟻就好似聽得懂人話,想要它們往誰得手上爬就往誰的手上爬,真是比人還要乖……」
季堇涼一笑,「穆王妃過獎,還要多謝穆王妃的協助才行。」
「的確。」
墨尋點頭,唇角微彎,伸出方才被螞蟻爬咬的五根手指,細細地瞧著,「若不是我這一手的蜜甜香味兒,聿親王妃的螞蟻們太喜歡了,也不一定能成功。看著連城絕吃癟,還真是讓人開懷啊!」
儘管話是如此,玉白的一張臉上卻瞧不出半絲笑意。
那螞蟻她不可能做手腳,竹筒也無妨,奇怪就奇怪在螞蟻為什麼要在她的手上過一遍,而後偏偏選中了連城裔!
自己來時手上剛調了蜂蜜,給連城裔做過麵包吃,那蜜的味道香甜,許久不消,她在楓樹下想必就聞到了。
而連城裔握過她的手,手上自然也不可避免地沾上。
季堇涼不過是利用螞蟻喜愛甜味地天性,利用了她和連城裔手上的香甜味道!所以,她根本就是在耍那把戲之前已選定了連城裔,要他去應戰戊奴!
「姐姐聰慧,我這絞盡腦汁想到的法子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被姐姐看透了!」季堇涼揚眉,依然是笑意吟吟。
「若是真得聰慧,便不會讓你耍得團團轉了!聿親王妃卻是好手段,那麼多的皇子不挑,單單挑了最不可能去戰場的連城裔!」墨尋也笑,面露惱意。
季堇涼卻是神色微正,「柿子撿軟得捏,穆王妃不該不懂這個道理。其他人,不管我選誰,都會得罪他們……而穆王不一樣,皇上說過,當初姐姐嫁誰,誰就不能繼位。穆王沒這個可能了……當時境況難堪,眾皇子我都得罪不起,唯有挑他,才於我無害。」
好一個得罪不起!
墨尋冷笑,身形飛快移過,捏住了她的喉嚨,「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誰的人,只要你敢對連城裔不利,我就絕不會放過你!粟芷憂!」
最後三個字,她咬了些力氣,幾乎要磨掉牙齒一樣。
「粟芷憂?」
季堇涼面露疑色,「姐姐說得是誰?」
這次,輪到墨尋怔愣了——
她不是粟芷憂?
方纔,她看穿她的把戲後,腦海裡電光火石,思及其中厲害,便開始猜測這季堇涼的身份——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粟芷憂!
難道,她不是麼?
「姐姐,你我初次見面,你該不會是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吧?」
季堇涼看著她的手背,聲音甚輕。
墨尋不語,她該不是粟芷憂,若是的話她沒理由不承認。
況且,腕上的索心鈴也沒有絲毫地動靜……
可這季堇涼給她的好像和誰有些像,可她,卻又猜不出像誰……
「姐姐既然這麼聰慧,想必心裡也很清楚我今日為什麼會獨挑穆王,若不然方才在殿上,便會直接就將我拆穿了,是不是?」
季堇涼凝著她,即便她此刻捏著她的命脈,一個措手便有可能將她殺死,可她的眼裡卻無絲毫地畏懼。
至此,墨尋也不得不對眼前的這女人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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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的確,她剛剛沒有在殿上直接拆穿她,正是因為她留意到當季堇涼說出穆王名字的時候,連城璧的眼中有一剎地鬆動。
墨尋能夠看穿季堇涼的把戲,連城璧那般深沉的心思,想必也該嗅出這其中的苗頭,可他卻沒有說什麼,正是因為他自己的心思被季堇涼說中了——他心裡的人選正是連城裔。
先前要九皇子出征,也不過是些幌動人心的謠言!
再反而言之,這季堇涼能夠將連城璧的心思猜得那麼透徹,必不簡單。
「聿親王妃果然是足智多謀,心思剔透!」
墨尋凝著她,手上力道又重了重,她的臉色隨即憋得通紅,神色痛苦地呻吟,「姐姐,你……」
她話音未落,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怒斥,「蠢女人,這身蠻力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墨尋一個激靈,慌忙鬆開了手,回頭果然就看連城裔臉色鐵青地瞪視著她,他身邊的連城瑾也正滿臉怒意地正凝著她。
墨尋微微一囧,完了,解釋不清了……
季堇涼扶著喉嚨,蹲在地上喘息咳嗽。
「那螞蟻會咬到穆王妃,堇涼也是不曾料到。再則,穆王妃不是也已接受了堇涼的道歉麼?如今這是又要算後賬?」連城瑾上前將人扶了起來,聲音冷寒。季堇涼這會兒才好受一些,擺著手朝二人道,「我和姐姐只是在鬧著玩,沒事的。」
連城瑾的臉色並未因她的解釋而緩和,臨去前只朝連城裔冷冷地道,「小四,管好你的王妃。」
墨尋望著這兩人的身影,才暗暗有些懊惱——
怎麼辦?她好像闖禍了……
這季堇涼和連城瑾看方纔那情形,該是還沒有絕對的立場說要幫哪個皇子,稍加拉攏指不定還能為連城裔有利,可她剛那番行為,不是明擺著把人給往外推麼!
噢,真是被粟芷憂給搞糊塗了!
……
扇娘的書信很快寄了回,關於季長河,她所知道的與她從景妃那裡聽到的差不多,評價不外乎神機妙算,足智多謀。而季堇涼的身份也如她本人向皇帝稟明的那樣,自小與他的父親隱匿在鄉野村落,後來哥哥不幸被洪水沖走不見,稍大些的時候季長河病逝,她便一個人孤零零地過,和連城瑾的關係也越來越密切……所有的一切沒有任何破綻,也並非捏造。
跟她父親一樣,此人沒有任何可疑。
倒是對於連城璧與華漣笙的事,扇娘說找人查過,果然是如粟羨容所說,三公主的娘親浣妃並非死於華漣笙之手,而是被韻貴妃所殺,又嫁禍給了華漣笙。當年連城遲便是不小心聽到自己娘親的密謀,慌亂之下栽入池塘,撞成了癡呆。
事情隱晦,若是連城璧知道了真相,對連城裔的態度必定會有很大轉變。
只是,當時為韻貴妃做這件事的人已經全部被滅口,想要查明真相,找出韻貴妃犯罪的證據根本不可能。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連城遲能夠站出來指正他的母妃。
可連城遲……
想到今日連城遲那憨憨厚厚,衝她直笑的一張臉,墨尋幾乎是立即就否定了扇娘的這個提議——
或許,她可以在連城璧身上打主意?
……
宮裡傳來消息要她面聖的時候,墨尋正端著小碟子在連城裔的房門外等人開門。
她的小麵包已經烤得頗有幾分姿色,他吃過幾次,只說味道不怎麼樣,但從開始的只吃一小塊,到後來的幾乎次次淨盤,看得出他還是很喜歡吃的。
可今日,墨尋端著小蝶子在外等了良久,他卻仍是緊閉房門,對她的敲門聲恍若未聞。
這小氣的傢伙,還在為她惹惱連城瑾的事生氣。
隔著窗子,墨尋又敲了敲,「連城裔,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不用這身蠻力對待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了,還不行嗎?」
裡面依然沒有聲音,墨尋有些氣餒,把麵包放下打算離開,又擔心萬一招了螞蟻,她的心血不是白費了?
「連城裔,已經給你收拾好了行禮,你要戴的盔甲,穿的戰袍,還有換洗衣服……」她忽然在窗子外念叨起來,一字一字穿過窗子往耳朵裡鑽,溫軟輕和地聲音,連城裔聽得煩躁——
這蠢女人,今日怎麼囉囉嗦嗦,那麼煩!
聖旨不是還沒下?他也不一定出征,這麼早給他收拾行李做什麼?
手中地圖也沒心思看了,隨手一丟,那被他演練整齊的沙盤一下亂掉,真正一盤散沙。
「那裡乾燥,你記得多喝水,我讓不白給你配了些藥,都是治療你胃痛的,放在你包裹的其中一個小布格子裡,上面有標記煎熬時間和服用的劑量及次數,你記得按時吃,還有……」
講到後來,她的聲音忽然一低,「我可能,不能給你送行了……木頭……總之你自己,一切保重。」
木頭,就像我曾說過的。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即便清楚你心裡有著別人。
我不知道能不能比過她,但我不想就這麼放棄……
就這樣默默地喜歡,也很好。
或許有些消極,但這是我的方式,我喜歡一個人的方式。
是你,卻與你無關。
……
窗外,腳步輕輕離去。
連城裔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果然再沒有了她絮叨煩擾的聲音。
四周也安靜地不得了。
再次傳來敲門聲,他才好似一下回過神來,脫口而出,「進。」
是榮叔,他將門口那盤已經涼透了的小麵包也一併端了進來,放到桌上。
「王爺,方才宮中有人來傳了旨,是要王妃進宮。」
他凝眉輕應,「去了嗎?」
榮叔點頭,「嗯。這會兒已經在路上了。」
他再不言語,榮叔恭身便要出去,看他的眼神還在那小麵包上未移開,又問了一句,「爺,這東西……」
「和以往一樣。」連城裔回神,揮手,目光重新集中到書冊上。
榮叔點頭,端著東西走出去。
……
「怎麼?爺還是沒吃麼?」
出門走出一段路,碰到了連城楓。
榮叔點頭,看著那色澤誘人地不知名小點,也是面露可惜。
這王妃娘娘每次辛苦做出來,還不是白白糟蹋糧食……
「真是浪費!」
連城楓一笑,從她手裡將小碟接過來,「檸兒倒是喜歡得緊,我拿去給她吃吧!」
……
龍淵正殿高十丈,威嚴聳立,金碧輝煌。
一步步台階,太監步履匆匆,墨尋的腳步卻甚是輕慢。
她不清楚連城璧此次宣召她,所為何事。但軍需儲備已行出發,主帥卻仍無定論,該是和此事有關吧?
他會派連城裔去的吧?畢竟,這是他心裡的想法,而季堇涼也幫他說了出來。
可在這個時候又把她叫來,是做什麼呢?
龍椅上,連城璧正襟高坐,臉色比昨日要紅潤地多,眉心那一坨黑氣卻好似更重了。
墨尋卻已在下方跪了好一會兒。
皇帝問得問題,她答得不好,沒有另他滿意——
「朕問你,那日,你所用得那套劍法……是不是,小四教的?」
小四,這是墨尋頭一次聽連城璧這樣稱呼連城裔,想不到也是這樣叫。
華漣笙大概也是吧?
難怪,連城裔會對這個稱呼十分敏感——
可是,這個問題她怎麼答?
是,那麼上次就是欺君。
不是……
連城璧既然今日召她來問,心中自是清楚地很,她敢第二次欺君,那他這次也勢必會把她直接砍了——上次召見她時,他已清楚說過。
君無戲言。
「是。」
沉息過後,墨尋抬頭看他,跪得挺直——
「皇上,臣女上次……犯了欺君之罪。請皇上責罰。」
「好!」
連城璧深凝著她,一下笑起來,冷冷地怒意,龍威盡現,「不愧是墨翼的女兒,果然有他當年的風範!敢作敢當!」
墨尋垂眸,靜靜地等著。
直到,腳邊被人仍落一把劍,鋒利無比,閃著寒光。
「朕要你,用這把劍……再舞一次!」
連城璧地聲音,讓墨尋心頭一悸,愣了好一陣。
「皇上,很抱歉。臣女曾經答應過別人,再不會用那套劍法……請恕臣女,不能言而無信。」
一陣急咳,一連三個怒到極致地『好』字,似乎還不足以表示連城璧此時地憤怒——
茶盞摔碎在腳邊,濺起的碎片劃破了額間,口子似乎開得有點兒大,滴答滴答的血,順著下巴往下流。
地上的劍,如同一般墨尋的脊背,依然挺挺。
她知道……
今日她,要麼舞劍。
要麼,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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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不知道妞們喜歡季堇涼不?陪我聊天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