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4:粟芷憂之死 文 / 奶昔慕絲
「朕再問你,那日,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為了救韻貴妃,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才將蓮妃撞下湖。你是說,確實見到有人要害她麼?」
皇者威嚴的聲音中,透出幾絲冷冷的警告。
「回皇上,臣女那日,確實有看到一支箭向韻貴妃飛過來。但,臣女並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要害韻貴妃。妲」
墨尋聲音恭謹,答得不急不緩。
她並不清楚連城璧如此審訊她,背後的目的是什麼,但她可以斷定的是,害她的人是韻貴妃。若是連墨尋本人都咬定說有人要害韻貴妃,那韻貴妃的嫌疑便將很快洗刷掉。
「這話怎麼說?」連城璧眉心蹙動,審度地凝著她。
那公公也是偷偷瞧她。
「因為,在臣女的角度看來。那只箭射是向著韻貴妃射來,但目的也有可能是射向蓮妃。若非,臣女恰好莽撞將蓮妃撞了開,那只箭說不定也會恰好射中正在往前走著的蓮妃……」
果然,聽罷她的話,連城璧臉色一變窀。
看來,墨尋的猜測沒錯,連城璧此番審訊她的目的,果然是想要給韻貴妃寬罪。
想不到連城璧將她看得如此之重,看來韻貴妃得寵,並非虛傳——連城絕都做出這等有悖父倫的事了,連城璧居然還不想為他牽怒韻貴妃。
他一直在找墨尋口中的破綻……
可此時的墨尋,又怎麼可能讓他如願?
反正那只箭已經找不到了,韻貴妃要害她是事實。她總不能輕易就放過她,連城璧又不是那種糊塗的人,她不需要點名,只要說這麼一句模稜兩可地話,便隨連城璧怎麼去想了。
「墨錦歡,你覺得是韻貴妃在陷害你?」聖心不易測,這聲音透著一股濃重地蔑視。
「臣女不敢妄自揣測。因為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他既然會有此一問,那便表示連城璧信了她的話。
墨尋也不打算再揣摩他的心思,反是略惶恐地,繼續道,「若不是韻貴妃恰好講了臣女母親曾經在貓爪下救過貴妃,臣女當時也可能愚鈍,不能及時將貴妃掩下……況且,貴妃娘娘在殿上還為臣女向皇上求了情,臣女相信,陷害臣女的,不可能是她。」
連城璧的臉色在她說完這番話後,更深沉了。
這男人是變幻莫測地君主,心思不可能與常人而論,墨尋一直靜靜地伏在下首,直到他驀地摔了桌上茶盞——
縱是墨尋早有準備,也是被那碎裂地刺耳聲給嚇了一個哆嗦。
「若讓朕知曉,你今日說的話有半個假字。墨錦歡……你父親也救不了你!」
強大地怒意,墨尋甚至能夠清楚地聽到連城璧牙齒輕顫地聲音,這比傳說中地『龍顏震怒』似更讓人心頭生懼。
事後出來,墨尋才知道自己剛剛……有多凶險。
連城裔曾說過,墨翼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為他不聽話。
這個不聽話,自然是指皇上的感覺。所以,他必死不可。
而剛剛的墨錦歡……又是不是表現得太過聽話了?
連城璧在撞見連城絕與蓮妃密會的時候,其實便應該清楚了一切:是韻貴妃在耍手段,利用墨錦歡來處理掉蓮妃腹中的孽種!
他只是想從墨錦歡的口中來證實,不關韻貴妃的事。
墨錦歡便如他所願,也說不信韻貴妃會陷害她。
連城璧便不得不信了。
很矛盾,很不可思議地一種邏輯,但這就是皇帝吧?
多疑,多疑到自己都在懷疑自己。
不過不管如何,他還不算太糊塗,沒有再讓人把墨尋關起來。
能進一次宮不容易,能夠從連城璧手底下這麼輕鬆地出來,更不容易。
墨尋想起了被自己牽了連的連城遲。
……
露安堂是一座皇家庵堂,據說墨錦歡以前犯了錯,也是在這裡度過的。當然,一般都是和連城漾、連城遲三個人一起。一跪就是三天。
這次,連城遲被關的是緊閉,拜佛抄經,他倒是安安靜靜的。
墨尋隔著窗格子,看著他的樣子,一下就想起了師父。
有人送飯菜來,墨尋接過來,推門進去。他頭也不抬地冷道,「去告訴她,她要害歡歡,我就不許!她就不是我的母妃,我也不要吃她的人送來的東西!你以後都不要再來了!」
想不到發了怒的他,倒真有幾分皇子范兒。
知道他是因為她,而和韻貴妃鬧脾氣,墨尋心裡一暖,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聞聲看過來,臉上立即一喜,「歡歡,你怎麼會來這裡?」
知道東西是她送來的,他直嚷著自己餓壞了,吃了許多。
「歡歡,你見過七弟嗎?」
連城遲咬著饅頭,看她搖頭,臉上地神情立即變得苦苦,「歡歡,我七弟他不見了……他們都說七弟惹父皇不開心了,父皇要把他處死……怎麼可能呢?七弟那麼聰明,父皇不會不喜歡他的……」
他似乎忘了吃飯,拿著咬了一半地饅
頭還在和她嘟嚷,「還有母妃,好像也不見了……那天,我只偷聽到他和母妃大吵一架,說什麼不想當皇帝,可是母妃卻要他當,還說什麼要他為母妃還有我想想……他們吵的很凶,好像還提到了你……他們吵過架之後,母妃才讓人放火去害你的……」
他說得亂七八糟,墨尋聽得不是很懂,只是沒想到,連城絕居然真得不想要做皇帝。那日,他與連城裔說要用皇位來換她,她還以為是說著玩。
「歡歡,你不要怪母妃好不好?」
連城遲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墨尋沉默。
韻貴妃幫過她,不止兩次。
其實談不上怪不怪,只是她選擇了連城裔,那麼兩人必定是對立的,否則韻貴妃也不可能會陷害她……
「歡歡,你就原諒母妃吧!我保證,她再也不會傷害你,我保證。」
他舉著雙手,一臉的信誓旦旦。
「好。」
她也知道他的保證,根本不管用。
但是墨尋發現,面對淳樸至真的連城遲,她講不出拒絕地話。
「對了,我的那身衣服,還有那副皮面呢?」
墨尋忽然想起來。
連城遲一愣,面露苦惱,「被,被人拿走了。」
「被誰?」
墨尋大驚失色——那東西可是能要人命的啊!
「是六弟的人……」
連城遲撓頭,「我那天被他們抓到了。」
連城煬?
……
從露安堂出來,要穿過御花園,才能走到正安門。
「你居然敢說本王不行?」
連城煬隱忍地聲音隔著假山空穴傳來,聽得清晰——
墨尋蹙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特意挑了條偏僻的路走,沒想到還能撞到這男人!
「你個賤人!」
「啪」地一聲清脆,墨尋下意識地望過去,只見原本還偎在她身邊的女人,被他打得倒地不起,「你還當自己是以前那個被太后寵著慣著的粟羨容?哼,你個殘花敗柳!居然還敢咒罵本王!」
連城煬的腿經過治療,如今已經能站了,但手裡還拄著一條枴杖,步履蹣跚地厲害。
但人卻是威風的不得了!一眾皇子或犯錯,或失帝心,而他卻是眼下正被看紅的一個,只差橫著走了。
而那伏在地上的女人……清瘦得如此厲害,臉色也白得像個鬼,如果不是連城煬口口聲聲叫著她的名字,墨尋還真是沒有認出來。
「連城煬,你不要忘恩負義!若不是我與你通風報信,你能恰好帶人撞破連城絕與蓮妃的事?」粟羨容仰著頭,擦著鮮血直流地嘴角,眼睛惡毒地厲害,「我告訴你,不要欺人太甚……小心我將這件事與太后稟明……」
「哼,你這女人!果然是惡毒!」
連城煬又是拂袖將她搡了開,「你當太后還如以前那般清明?本王也不怕告訴你,太后如今已依賴於本王,你即便見這件事稟明了她,她也不敢把本王怎麼樣!反倒是會助本王一臂!」
「你,你對太后做了什麼?」
粟羨容聽罷,臉色隨即一駭,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愈發地惶恐,「怪不得太后最近神色愈發地萎靡,常常會精神恍惚,原來是你……」
「是,你猜得沒錯。不止是太后……」
連城煬笑得一陣得意,語意頗深。
粟羨容卻是一下明白了什麼,「原來,皇上無比信任的張真人,竟是你的人……難怪,先是太子,後是七皇子……」
她臉色愈發地白,像是忽然反應過來,竟撲過去一下抱住了連城煬地大腿,「六皇子,羨容別無所求,只要能做六皇子的妾室也心甘情願……」
她話沒說完,便被連城煬抬腳踹了出去,「就憑你個殘花敗柳也配?」
粟羨容一笑,眼裡絲絲地怨毒,「那,我就把六皇子已經得了諱病,不能與女人行歡的事說出去……」
連城煬的眼神一戾,丟掉枴杖的手騰出來,猛地掐上了粟羨容的脖頸——
那女人立即翻起白眼,原本泛著青白色的臉,一時間憋得通紅。
卻仍然死死盯著連城煬——
該聽的也聽了,不該聽的也聽了。
墨尋正欲離開,卻聽一聲細簌地響動自她左側地假山石後傳來。
「什麼人?」
殺意濃濃中,連城煬地聲音由遠至近只有一瞬,他竟精準地尋到了方位——
墨尋身側的另一假山石洞中,有人急慌慌地往外跑出,連城煬地身影飛速上前,自她身後直接結束掉其性命。
動作狠辣,快而精準,且……那一瞬間,墨尋清清楚楚地瞧見他的腿是完好的。
粟羨容喘息著,回過氣來,卻一下瞧清了死掉的人地臉孔——
竟是五公主連城苒。
一個大駭,跌在那裡,宛若半死之狀。
「阻我大業者,死。」
連城煬的眼中露出勃勃野心,噙著唇角,陰鷙地眸光直盯向粟羨容。
後者惶恐地垂下頭,伏地稱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六皇子,我還知道一個秘密……我告訴你,求你不要殺我……」
「哦?說來聽聽。」
連城煬地目光充滿深度,顯然,他的殺心還未消。
「是,是關於連城裔的。」
粟羨容的話,讓墨尋心頭咯登一跳——
「那個廢物,他能有什麼秘密?」
「我是聽我姐姐說的……」粟羨容地聲音仍余恐未褪,哆哆嗦嗦像是牙根兒都在打顫,「姐姐說,連城裔生性聰慧睿智,皇上將來一定會把皇位傳給他……」
她話未說完,連城煬已放聲大笑起來,「你說連城裔能做皇帝,簡直可笑!這燕蒼皇位會落入誰的手中,都不可能是他!就是連城遲那個傻瓜都比他有可能!父皇絕不可能傳位給那個罪婦的兒子!」
「可,如果……當年殺死三公主生母的人,不是連城裔的生母呢?」
粟羨容的話,讓連城煬的眼光一下戾起來——
「姐姐說,她之所以嫁給穆王,便是看中了這一點。皇上只要查明當年的真相,就會發現他對不起那個女人,再加之對他這個兒子的愧疚,有很大地可能……連城裔這些年來,韜光養晦,忍辱負重,等得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真相大白……」
她的話沒說完,連城煬已再次掐住了她的脖頸,眼神裡殺意再現,「你說得可是真的?」
粟羨容點頭如搗蒜,「姐姐……還有姐姐的死,根本就是連城裔做的……是連城裔殺了她……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他這個人,絕對不能小覷的……」
連城煬捏緊了她的脖子,眼神怔怔,直到粟羨容翻著白眼,抽暈過去,他才鬆開了手——
連城煬地臉色幾度變換,最後只餘陰鷙傲然,與勢在必得,「哼,便是他真得沉冤昭雪,也斷不可能坐上那個位置!」
如今,掌握兵權的都是他的人,就連連城璧身邊最信任的人,也都是他的!
連城裔手無兵卒,朝中亦無一人,怎麼可能翻得了天!
不過,也不得不防就是了……
……
墨尋被連城檸忽然伸過來的毛毛手給嚇了一跳——
這小丫頭,連城翩自月城回來時給她捎來一套兔絨裝,便整日地穿在身上,兔子毛都快磨成黑的了,還捨不得脫。
「你哥呢?跑哪裡去玩了,都不見人?」墨尋一邊問,一邊跟在小丫頭身後,把她身上掉下來的毛,一根根撿起來,打掃得仔細。連城裔不知道對這種毛過不過敏,還是不能冒險的好。
連城檸聽了她的問話,眉頭一下蹙得緊緊,「不要,不要找哥哥。」
墨尋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她眼底微微地惶恐——不止一次了,她一提起連城楓,小丫頭立即就露出一副惶恐不安地表情,似是很害怕。
「怎麼了?」
她直覺小丫頭心裡是有事的,只是不管她怎麼問,她都不肯說。
要不就含糊其辭,要不就岔開話題——
「王妃娘娘,你陪我去看看我娘吧?好不好?」
連城檸反倒是央求起她來。
一提到粟芷憂,墨尋便不由地想到了那帕子……
不黑說卓天講,當時拾起那帕子的時候,有幹掉的白芷隨那一起的。
東西是連城裔的,不會有錯。
芷憂,白芷。
可見連城裔對他的前妻用情至深。
但,粟羨容卻說粟芷憂是死在連城裔的手裡。
呵呵,真是有夠可笑的。
她才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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