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處找尋 文 / 卿諳
林毅面帶慮色地看著她,白捨老半天才直起身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是笑還是哭,「他走了多久?」
「快……快半個時辰了……」
「往哪個方向?」
「姑娘……言歌兄弟怕也是為了你好,你又何苦執著……」
「哪個方向?」她兩步上前揪住了他的領子。
林毅無奈地長歎一聲,「往城西方向……」
白捨甩開手,把帕子塞到懷裡,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馬廄裡借了匹快馬,那林毅只好由著她,她牽著馬走到門口,騎了上去,正欲揮起鞭子,雲紫輕已經跑了出來。
見她目光淒然,應該是都已經知道了。白捨心中一痛,「紫輕……」
雲紫輕拉著她的手,眼淚直落,「我知道我到了哪裡都是個累贅,什麼事情都不會做,只會給你和爹爹添麻煩……可是現在紫輕已經長大了,不會總是纏著你們,我會在這裡好好聽話,我會乖乖的,等你們回來……小舍娘親,一定要讓爹爹回來好不好?」
白舍下馬將她抱緊,哽咽道,「當然,紫輕這麼乖巧,你爹爹不會捨得離開的,我找到他了就把他帶回來,罰他給你買好多好吃的……」
她想,當初她的幸福來得太容易了,老天爺覺得對其他的癡男怨女不公平,所以很不人道地在這會子給她添了些波折。
天快亮了,她始終沒有見到他的蹤影。
騎在馬背上,掏出鬼車骨笛,咬破手指在上面畫了一些符號,她長髮飄揚,蒼白的臉上帶著疲倦,櫻唇好像失去了鮮麗的色澤,微微顫動著開始對骨笛說話,「蘇言歌,你不覺得你的理由太可笑了麼?緣盡當離,如此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就要把我們所有的一切都抹殺掉嗎?即便不是因為我,紫輕也還在等著你回去,不要這麼不負責任地一走了之好嗎?」
沉默了一會兒,她又開口低聲補充了一句,「我想你了,回來吧。」
又尋覓打聽了許久,始終沒有他的音訊和行跡,白捨趴在馬背上,低垂著腦袋,兩眼失神地看著地面,遠遠看去像是一具狼狽的女屍。
鬼車鳥的鳴叫傳來,她馬上活了過來,激動地把鬼車骨笛托在掌心,豎起耳朵,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聲音。
可是沒有,什麼聲音都沒有!
骨笛一定會把話傳到對方耳中的,他聽到了她的話,卻連一句答覆都沒有!
她腦海中緊繃著的那根弦瞬間斷裂,發了瘋一般大喊著蘇言歌的名字,忽然一個不慎便從馬背上摔了下來。
她一動不動地趴在地上,秋雨點點滴滴打了下來,馬兒打著響噴在她身旁沒有離開。她看著混有荒草氣息的雨水流淌過自己的鼻尖,一晃,便落在泥土地裡,混進小小的溝流,再也無跡可尋。
底下是一片荒草地,很快雨水就積了薄薄的一層,她身子早已濕透,臉埋在手臂上,任那雨水浸漫身軀。身子微微顫抖抽動著,大抵是在哭,可是哭怎麼會沒有眼淚呢?
此時天色已晚,白捨眼中霧濛濛的一片,馬兒突然受驚,嘶鳴一聲跑遠了。隱約可以感受到地表的微顫,耳邊傳來「絲絲」的聲音,應當是匍匐前行的蛇了,她還是沒有動,想著剩下紫輕一人雖孤獨可是有林毅家的照料也不至於缺衣短食,忽而淒然一笑,原來她白捨在這世上需要牽掛又可供她牽掛的人,這麼少,這麼少。
疲憊地閉上雙眼,靜靜聽著寥落的雨聲,她恍惚就要睡著了。
耳邊是一陣突兀嘈雜的纏鬥聲,蛇的叫聲一停下,就有一雙手覆上了她的腰,隔著薄薄的衣裳,還是能感受到那雙手冰涼的溫度。
她下意識地要把那雙手推開,那人卻把她翻了過來,摟在懷裡,身上還被蓋上了一件厚厚的衣服。
「傻瓜,傻瓜……」
這個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她費力地睜開眼,只看到蘇言歌的臉上滿是水漬,也不知是雨水呢還是淚水。
她一手將他環緊,一手擦去他臉上的水珠,啞然一笑,泛白的雙唇微微張合,聲音細若游絲,「傻瓜也是你的傻瓜,不要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