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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2章 文 / 澹台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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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年夏,胡皇杜那圖死,其子哈日喬魯立。十月,哈日喬魯親領十萬騎出薊簡,殺毅州將軍淳安郡王康舒,寇掠北境,帝以定北元帥拜衛國公唐劭,使劭將二十萬卒,以拒胡。又五日,聞劭子定州將軍晙叛,兵指關中。宰輔得訊,與帝議兵於延英殿,多疑昭,更言玉安危甚,或請聖駕東出,帝未語,唯神武軍統領榮樂郡王逸羽自內殿出,言子罪非父罪,保劭忠信,更請自入劭營,報國北事,羽父吏部尚書翼王康逸亦有請,帝難決。羽以前諾說帝,願為北疆馬前卒,適逢上皇過殿,入殿有「有王如羽,我朝無懼;有將如羽,我軍無懼」之贊,使帝允之,帝乃許,又追神武軍護駕之失,令其隨羽北出,戴罪立功……

    羽率神武軍至定北大軍營,命神武軍候於營南十里外,獨入劭帳。劭承父祖余恩,以武勳子弟入兵,又歷三朝,軍中多有故舊,早知晙亂,深以子罪為愧,唯待天咎,見羽獨來,別無詔責,劭感中宮信重如故,泣涕難止,以定北帥印交羽,拔劍自戮,幸為羽所阻。劭貳欲絕,以頭擊柱,羽扣其肩斥曰:「爾唯惜己身,欲自戕以全節耶?棄國危於不顧,是為不忠,陷天子於非義,是為不臣!憾乎烈公、定公,何等忠豪,有子孫不忠不臣若爾,黃泉難安矣!悲乎龍目蒙塵,吾君華國祚,錯托懦夫!」劭愕而止,匍匐南向,九拜玉安,流血被面,誓云:「皇恩深重,罪臣一死容易,報萬一難,今日暫存罪身,立誓披肝瀝膽,逐殺胡叛,手刃亂臣逆子之日,再向陛下全罪。」……

    晙賊詐取原城。劭佯救原城,阻胡於臨城之野,各有死傷,胡皇引兵西北走……

    二年春,帝以將令無二出故,授劭北疆統軍總管,北疆十三州軍兵,皆聽調用,又增劭十萬禁軍……晙賊僭帝位,偽號「衛」,偽都原城,改稱「唐京」,又尊劭為偽衛太上皇,遣使請劭。劭大怒,痛罵晙賊,殺偽衛使。時,劭子曄、晗在朝,為晙賊弟,亦得晙賊遙封偽衛親王,即往宮中求罪,帝不以兄錯及弟,言其無過,更以曄、晗為使,往見劭……劭領三十萬大軍,怒攻偽衛,其時胡皇在烈州,以為華兵無患,散營古原,竟飲醉。榮樂郡王羽率神武軍奔襲六百里,夜擊胡營,大破之。胡皇大驚北逃,羽軍夜驅其於古原之北,又有定北先鋒洪維所伏,使胡腹背受敵,胡皇脫身,僅餘千騎,華兵捕虜萬餘,斬首無計……羽以王身攜帝詔令烈州,窮追胡皇,幾擒之。胡皇倉皇,急調胡兵護駕出塞,薊簡空虛,羽收二州……

    閏三月,帝聞古原大捷,又聞薊簡光復,大喜,詔以親王尊加羽,羽固辭,更言戰陣之功,非唯將帥,請立忠烈祠,以祭亡卒……劭圍原城近月,晙賊之屬縛之以降。劭以車裂殺晙賊,又南向叩首,自陳教子無方、失德於邦國,自刎而死……帝大悲,罷朝舉哀,追封劭為「耿王」,議謚「忠節」……耿忠節王既薨,北疆方定,殘寇為害,尤有薊簡重地初還,北事不可無主,榮樂郡王羽位最高,功最顯,帝遂命羽暫執北疆統軍總管印……

    ——《天熙要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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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熙二年夏四月的華都玉安,沾染了初夏熱烈,繁華更甚往昔,街市行走的人們,昂首闊步間,一派盛世子民的康莊氣度,讓人很難相信,這個國家半年前內外交困,連國都都險些遭遇城下之危。

    近兩百年異族統治的殘酷還記憶在華漢血液裡,五十幾年屈辱和親的歷史讓君華子民難忘,半年前國破家亡的威脅更激發了中原百姓骨血本能的恐懼,直到古原大捷、光復薊簡、唐晙伏法的喜訊相繼傳回,人們在通天徹地的歡悅裡想到祖輩念念不忘的開國英豪,奔湧胸腔的激動才真正讓他們和先輩們感同身受,那是——我為大華人的驕傲!

    只為這份驕傲,那過去六個月的戰雲翻湧,不說青史,也注定在人們的口耳相傳中,成為華漢永遠也聽不厭的傳奇。是以,前線大勝的消息傳回玉安將近月許,每日充斥在南街說評樓中的依然是晙胡雙戰中的故事,其中出現最多的,是一個年輕的名號——榮樂郡王。

    東首一家茶樓裡,說評人茶水輕抿,一出「榮樂王單騎入唐營」算是說完了,西頭一家,折扇一展,「榮樂王夜賺古原捷」正當叫彩。

    彩聲之中,一人許是初聽說評,忍不住嘀咕道:「滿打滿算也就二八出頭的娃娃,有他說得這麼神嗎。」好巧不巧,他鄰坐的是個耳朵長的,「神?老爺子,我跟你說,這可還不算神的!一看你這就不常在外面走動,不知道可別亂說!咱都喊胡狗子胡狗子,榮樂王爺這回,可是真將他們的皇帝追成了喪家狗了!人家洪將軍都跑不動了,只能留下來收俘虜,王爺年紀小,卻硬是咬牙追了賊胡皇幾天,這不還追回了薊州和簡州,雪了我大華的安承恥嗎!」

    這一嗓子,這一桌算是熱鬧起來了。

    「別說,我當初聽說榮樂郡王要接管神武軍,也念叨他年紀輕,如今卻是不服不行。聽說胡人如今管咱們王爺叫不死王!鬼面王!」

    「嗯,老人家是不該瞎說,旁的不提,榮樂郡王若沒本事壓住陣,唐老公爺走了後,陛下也不能讓他接任統軍總管啊。」

    「唉,耿王,可惜了,是唐晙叛逆,陛下也不怪耿王,他老人家怎麼就想不開呢。」

    滿桌沉悶,時有歎息,不久,一位先生模樣的向天抱了抱拳,「說起耿王,宮裡那位,老夫確是不得不佩服,兒子造反,當爹的腦袋不被拿去祭旗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看看今上,讓唐老公爺繼續領著定北大軍,後來還許他十三州軍兵任意調度,連唐晙稱了偽帝,聖上依然對公爺信重如故,那是何等的眼光和氣魄!」

    「是啊,說句不該說的,萬一老公爺真和他那叛賊兒子勾結,結果真是不敢想呢。」

    「所以才叫佩服啊!還有榮樂郡王收復薊州和簡州的事也脫不

    不開陛下,王爺可是拿著天子手詔調動的烈州兵,若不是陛下先見之明,神武軍都累垮了,榮樂王爺一個人,就算再能追也成不了事啊。」

    桌上有個暴躁漢子,許是聽得激動,忍不住拍桌道:「沒得說!陛下不愧是老天爺相中的,就沖陛下沒有丟下我們,留在玉安說要與百姓共存亡,今後要是還有誰拿陛下是女人說事,老子第一個不答應!」

    「嘿,哪輪得著咱們平頭百姓說什麼答不答應,瞧瞧離亭的車馬吧。哼!都是些什麼東西!挑著國難關頭瞎蹦躂,不就是以為萬歲不敢動他們嗎?!不是我說,有些當官的忒的囉嗦,陛下當皇帝當得好,女的又如何?高宗皇帝是男嗣,丟出去的地,還不是咱們陛下手裡搶回來的!」

    「哈哈,老哥說得是。」

    「就是!該貶的就得貶,留在朝裡除了給陛下上眼藥,就不知幹點別的。那胡人要打來,也不是一兩年的事了,唐晙賊心,該叛的就得叛的,換誰坐著皇位不也是叛?竟然扯上什麼女主當國,違陰陽,傷天和,要陛下罪己退位,真是豈有此理!」

    「確實可惱!如今北邊大勝,夠打他們的嘴了吧!照我說,陛下還是手軟了,就是殺幾個都應該啊。神鬼負石送來的天子,哪能天天讓他們揪著男女說事兒!可別礙著陛下的手腳,誤了大華的大事!」

    「說起大事,幾位哥哥,你們說,胡人那麼欺負人,咱們陛下會不會……」

    「幾位大爺,是小的說得不好嗎?大爺們見諒,要不小的去請師傅來?」說評人茶樓裡說故事,原不指望客觀能一心一意,只是耳聽一處又是拍桌又是嚷嚷的,都要蓋過他說故事的聲音了,他卻是不得不制止一二了。扇子合攏,說評人對著人聲激憤之處,笑瞇瞇的抬手作揖,嘴裡雖說的是「請師傅」,腳下卻沒有要挪步的意思。

    四面八方都有不滿眼神齊齊射來,闔桌便是沒一個明理人,也總會有些眼力勁的,「小哥哪裡話,你說得好著呢,繼續說,繼續。」

    「謝大爺們捧場,那小的就接著說了……」

    抑揚頓挫的說評聲,再度成為西樓茶館的主旋律,帶人繼續追尋古原大捷的金戈鐵馬時,二樓正中的閣裡,有位漂亮的粉衣少女,蹦蹦噠噠的從窗邊跳回了桌前,「母……」

    「珊兒。」靜坐桌前的白衣女子,從茶盞中抬起頭來,現出了一雙冷艷驚人的鳳目,她只眉梢輕佻,便自露三分威勢,警告的語氣,倒是可有可無了。

    男兒倒也罷了,遍看大華,能有此等氣場的女子,會是誰呢?沒錯,正是微服出宮的天熙帝。

    「娘親。」君若珊吐了吐舌頭,這才改了脫口而出稱呼,又搖著君天熙的手臂道:「我剛剛聽下面有人誇您了。」

    「嗯,聽到了。」淡淡一應,君天熙並不意外,百姓雖眾,卻往往比她的朝臣簡單得多,誰打敗了敵人,誰收復了失地,誰便是他們心中的聖君明主,倒是想著那個為她贏來如許民心的人,君天熙有些恍惚。故事外的人永遠只聽到勝利的光鮮,樓下彩聲陣陣的人裡,也許還有些人對榮樂郡王不以未然,只道少年人的通天功勞僅僅是氣運使然,而君天熙卻知道,追完哈日喬魯,追回薊簡後,君逸羽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看君天熙專程出宮陪自己的,卻還心不在焉,君若珊倒也明白,自家母皇這半年多來操心的事不少,便只偷偷撇了下嘴,又興致勃勃的問道:「娘親,娘親,皇……羽哥哥真有他們說的那麼厲害嗎?」

    君若珊口中的「羽哥哥」讓君天熙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想到她喊慣了的「皇兄」在宮外用不得,很快又釋然了。聽清君若珊的問題時,有一種驕傲湧上心頭,竟讓君天熙攜了抹輕笑,點頭認可道:「很厲害。」君天熙終究是喜歡樓下的叫彩聲的,喜歡人們給君逸羽的喝彩,勝過對自己的頌讚。

    「哇!」君若珊驚訝捂嘴,能讓母皇說很厲害的,那一定真的很厲害啊……

    剛剛入門的慕晴,將君若珊的表情收入眼底,偷笑一記,這才走到君天熙身邊,附耳稟告道:「陛下,敏佳公主那邊,一切都準備妥當,這兩天就可以出發了。」

    「嗯。」應完慕晴,君天熙偏回頭來,發現女兒還是一臉驚傻模樣。從朕口中聽一句厲害,有那麼不容易嗎?君天熙無奈的搖了搖頭,「珊兒,你要來聽說評的,倒是聽啊,問什麼厲害不厲害,坐下來聽了不就知道了。」

    「我早就聽過了。」君若珊撅嘴。

    「聽過了那你還要來?」

    「再聽聽嘛,沒有羽哥哥,玉安一點意思都沒有,宮外能玩的我都玩過了,反正也沒有別的好玩的。」

    「宮外能玩的都玩過了?」君天熙敏銳的揪出了問題,輕聲責問道:「珊兒,你搬出宮是用的入道祈福的名義,我不是要你好好呆在華清觀,別授人以柄嗎?」

    「娘親,我出來玩都換掉了道袍,而且別人都不知道的。」君若珊纏上君天熙的胳膊,又開啟了撒嬌模式,「再說了,當道士是為了躲和親,胡人都和我們翻臉了,那個什麼哈日喬魯也被哥哥打跑了,娘親,我為什麼還要呆在觀裡?」

    做戲做全套不說,女冠這套借口,妙雖然妙,但可一不可再,在將君若珊的和親可能完全消弭前,君天熙不準備拋棄。這番計較不好說與君若珊,君天熙只道:「和親的去處多得是,你若不想呆在華清觀,回宮大可隨你,只一條,你哥……阿羽不在,再有求親使來,你可別找人哭。」

    「別啊,娘親,珊兒錯了,珊兒聽您的,會老實呆在觀裡的。」

    「嗯,最好如此,我會派人看著你,等我回京,可不想聽說你又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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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沒胡鬧過。」咕嚕一句反駁,君若珊的眼睛閃了閃,不知又打起了什麼主意,她道:「娘親,你離京又是要微服私訪嗎?要不帶上我吧,華清觀裡真的悶死了。」

    「不行!」乾脆利落的拒絕後,君天熙看到君若珊可憐巴巴的眼睛,心底有些歎息。她也知道,君若珊的性子,拘在道觀裡大半年,的確是為難了,但她這回的去處,的確不是君若珊能同行的。伸手摸了摸君若珊的腦袋,君天熙道:「等娘回來,你就再不用呆在華清觀了。」

    「真的嗎?娘親,那你一定要早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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