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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1章 文 / 澹台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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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收整,急行軍沒什麼了不得的行李要收拾,君逸羽其實是回翼王府告別的。

    君逸羽不怕自己和長孫蓉的事被旁人知道,不想長孫蓉委屈,她甚至想要全天下的人都來祝福她們,但這個家國危難的關頭,片刻之後她便要奔赴前線,難道要鬧得滿城風雨,再留長孫蓉獨自承擔違倫輿論的所有壓力?還有熙……不說她會不會對長孫蓉不利,至少現在,不是讓她為私情分心的時候。所以,君逸羽思量再三後,選擇了偷偷摸進舒園,蕭茹為了她狠辣出手封鎖住的口風,她暫時不準備打破。

    「蓉兒。」

    「誰!」長孫蓉房間東首隔成了一個書房,有幾座大大的黃花梨書架,君逸羽翻窗而入時,長孫蓉許是書看得認真,著實被房內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君逸羽的嗓音都沒能分辨。為了看書安靜,她分明將房內伺候的人都打發出去了的。

    「噓,蓉兒,是我。」君逸羽早確定了房內沒有旁人,此刻她大方走進,語中帶笑。莫說才女之名容易,長孫蓉看書時似乎總是投入,君逸羽笑自己常在長孫蓉看書時嚇著她,更笑長孫蓉微受驚嚇後的表情,可愛得緊。

    長孫蓉很明顯的鬆了口氣,看著含笑走近的君逸羽,她的臉上也不由跟出了笑色。順著君逸羽眉彎的弧度,長孫蓉掃到了君逸羽的額腹,她恍惚想起了自己今日查書的因由,又忍不住偷偷將手中的書,往身後的書架裡藏了藏。

    君逸羽打方才出聲起,眼睛就全停在長孫蓉身上,又哪能看不到她的小動作?她恰好已經走到了長孫蓉面前,伸手輕輕捏了捏長孫蓉的臉蛋充作懲戒,隨後不由分說的將她打橫抱起。

    「呀!阿羽,你幹嘛呢!」

    「你也知道自己不老實吧,我都看到了,藏有什麼用?知道你愛看書!可你也不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身子!好好躺著休養才是正理!書都在那呢,少看幾天,它還能自己長腿跑了不成?!」不理會長孫蓉的驚呼,君逸羽抱著她往床邊走去。長孫蓉拖著個還在月子裡的病身體去看自己,君逸羽便有些急眼的。還有現在,竟然就下地看書了!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還弱嗎!若再有個好歹,可沒有回還丹了……心裡叫囂得厲害,君逸羽對長孫蓉卻發作不出太多,只是搖頭撒了一地的數落。

    「嗯,下次不會了。」散掉最初的驚慌,君逸羽難得的囉嗦,聽進長孫蓉耳朵裡,全是涓涓暖流,她乖乖縮在君逸羽懷裡,喏喏擠了絲鼻音,只是臉頰燒紅得厲害,也不知是被君逸羽捏的,驚的,還是臊的。

    「這才乖。」將老實下來的長孫蓉安放入床,君逸羽用被子將她包好,改為從背後輕輕半抱住她,咬著她的耳朵說道:「羽,叫我羽,蓉兒,我喜歡聽你叫我羽,以後就算爹娘在,我也想聽你叫我羽。」

    「阿羽」從長孫蓉口中出來,帶著曾經嬸侄差別的印記在,從此分此刻起,君逸羽便要摒棄。說實話,單字的稱呼,似乎在淺淺一字裡孕育了太多深情,君逸羽並不習慣,前世葉琳熙偶爾叫她「羽」,她都聽得有些不適。可也許是長孫蓉的聲音太好聽吧,她喚她「羽」時,她覺得,動聽,更動人。

    「嗯。」君逸羽的心意,長孫蓉懂得,只消片刻猶豫,她便強忍著羞意,點頭應了。

    君逸羽咧嘴,「那現在叫一聲聽聽。」

    「不要。」臉熱不過,長孫蓉微微偏了偏頭。

    「別小氣,叫我一聲嘛。」

    「羽……」在長孫蓉這,她自己的害羞,終究是抵不過君逸羽的堅持和期待的。

    「嗯,我的蓉兒,我在。」君逸羽低頭,輕輕啄了口長孫蓉發燙的耳尖。

    長孫蓉身體一僵,又有些酸澀莫名的出現在了她的鼻端,她的羞窘卻神奇的一掃而空了,她終於將自己完全放軟在了君逸羽懷裡,便如身後的懷抱,是她天生的安身之所。

    溫情的靜謐沒能持續太久,君逸羽記得自己的使命,「蓉兒,我……是來和你道別的,大華有危險,我得去北疆戰場盡一份力,等會兒我就要和神武軍一起出發了,對不起,才和在你一起,就要讓你等我了。」

    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來自身後人的溫度,溫和的嗓音便突兀的宣告起了冷酷的別離,長孫蓉疑心自己聽錯,好半天才攥緊了君逸羽的手臂。她轉頭,將滿目期許,投向了君逸羽的眼睛,「可以不走嗎?」

    「蓉兒,不可以的。」君逸羽搖頭,伸手將長孫蓉抱了個滿懷,也避開了她眼中的期望,「大華這次的情況真的很危急,北邊不是我去,就是爹爹去。我在陛下和太上皇面前請了命,他們同意了。」

    長孫蓉靠在君逸羽懷裡,黯淡了眼睛。君逸羽的語氣不是商議,否定的答案早在長孫蓉的意料之中,只是她忍不住爭取希望罷了。聽說是君天熙同意了的,長孫蓉些微放心了些,可戰場上的事,哪裡說得準呢?更何況,陛下不知道,羽是女孩家……

    伸手撫上長孫蓉的髮絲,君逸羽並不多言危局,只是輕聲的訴說著自己的不得不去,「蓉兒,我知道你不想我危險,就這一次,我離開一下就回來好不好。爺爺臨終前,曾要我對陛下發誓效忠,我不能讓他老人家在地下失望,覆巢之下無完卵,為了王府,為了爹娘他們,大華有難,我也不能袖手旁觀,而且,叔……」

    與心愛之人別離,本就勾引愁情,當那份別離更與生死難測的戰場有關時,長孫蓉真的很想不管不顧的阻止君逸羽,可君逸羽的「不可以」太過篤定,而長孫蓉,從不是罔顧君逸羽意願的

    的人。說到底,身有才女之名的長孫蓉,是明睿的人,她更瞭解自己的愛人,能讓君逸羽對她說著「對不起」也要去做的事,強行反對,只是讓君逸羽為難。

    長孫蓉知道,搬弄出各方理由的君逸羽,其實是想要自己的支持的。儘管很難做到,長孫蓉還是艱難壓抑了擔憂,她剛準備開口,卻被君逸羽戛然而止的聲音帶走了注意力,「而且什麼?」

    「而且……而且叔父還在胡人手裡,我想接他回家。」長孫蓉的敏覺,讓君逸羽微微一驚,她很快捧起了長孫蓉的臉,將吞進肚子裡的話又吐了出來。君逸羽本不想在這個分別關頭,和長孫蓉說君康舒的,但既然長孫蓉問起了,她唯一會選的,便是坦誠。因為長孫蓉,是她約定好要相守一生的人,她們之間,不該有什麼需要閃爍其詞。君逸羽糾結的皺著眉毛,也不遮掩自己的矛盾,「蓉兒,我知道叔父他傷害了你,我也很恨他那天酒後失行,若他活著,我一定找他討說法,可他死了,我……叔父他對我一直很好,去北疆也是因為我的關係,不然也不會死,為了你,我想怪他,可他死了,我做不到看他的屍體一直被胡人虐待,我還想替他報仇。」說到這,君逸羽苦惱的抓頭不止,話語亦開始胡亂,「蓉兒,我不求你原諒他,他對你做的事,連我都原諒不了,可他死了,我還是想為他做些什麼,你別怪我好不好?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親叔父,我……」

    「羽,我懂的,你不用為難,人死事了,他是你叔父,你對他有孝心是應該是,我不會怪你。」長孫蓉抬手撫平君逸羽的眉心,只是眼底有些晦澀難明的暗沉,「可是羽,記著,你不欠你叔父什麼。」長孫蓉察覺到了君逸羽對君康舒之死隱隱的內疚,但她卻不能為了打破君逸羽這份不該有的內疚,就道破君康舒的算計,若讓君逸羽知道,真相是她被自己的至親叔父玩弄於鼓掌,帶給她的只會是更大的痛苦。

    「蓉兒,你真好。」君逸羽輕歎一口氣,親密的抵上了長孫蓉的額頭,又抿唇自責道:「可我卻沒用得,連爹娘對我們的認可都還沒拿到。」

    「羽,我說過的,有你就好,我不需要別人認可我們,求你,別再為我做傻事。」

    「不啊,蓉兒,我也說過的,我喝宮寒湯,和你沒關係,你別往自己身上攬。還有,他們是我的爹娘,不是別人啊,我們……世人的誤解必然注定,可至少,我希望我們的父母能祝福我們,不然,我真的替你覺得委屈。」

    君康逸和蕭茹姑且不論,選擇了君逸羽,長孫蓉便已經不再指望長孫家的認可。長孫蓉搖頭想要說明,君逸羽卻已歎道:「我今天就要走,短時間內已經不可能辦到了。娘親倒罷了,爹爹如今對我都沒有正眼,對你只怕……蓉兒,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王府,我派人送你和悠兒離開玉安怎麼樣?你還記得趙杉嗎?我們從絕人谷出來,碰到他和秦叔一塊尋我的。老三替我在東海經營了一個小島,聽說很美,你和悠兒先去,我北邊的事一辦完,就去找你們怎麼樣?」

    「東海?羽,你怎麼會在那經營無名小島?」

    「算是狡兔三窟吧,我的身份總是隱患,秦叔便幫我多做了些安排,若不是有這些後路,當初我也不敢貿貿然答應和西武的婚約啊。」君逸羽微微搖頭,甩去了將要溢出嘴角的苦笑,對長孫蓉調皮的眨了眨眼,「不過,那個島已經不是無名島了哦,島主決定讓它叫樂悠島,如果島主夫人和少島主願意,那將會是她們一家三口未來的家。」

    「樂悠島?」

    長孫蓉眼色複雜。「島主」是誰無需疑問,君逸羽對君樂悠的態度毫無保留,拿她的名字做島名不算,還有「島主夫人」「少島主」「家」……她的心上人因為她的緣故,真的將她的孩子視若己出,那種觸動,在長孫蓉的軀體裡傳導,說不上是欣慰還是心澀。羽,悠兒若真是我們倆的孩子,該多好

    ……

    「是啊,島主用來紀念自己剛出生的寶貝女兒的。」君逸羽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隨後一臉促狹,「當然,島主一切都聽夫人的,島主夫人若是吃女兒的醋,想叫它蓉蓉島、蓉兒島也是可以的。」

    留意到長孫蓉的神色,君逸羽口中玩笑無改,心卻疼了,為長孫蓉,也為君樂悠。怨不得長孫蓉對君樂悠心存芥蒂,君樂悠是長孫蓉的親生孩子不假,她的存在,卻也時刻提醒著長孫蓉的屈辱。稚子無辜,也怨不得君樂悠,她只有呱呱墜地的本能,選擇不了自己的出生。那該怨誰呢?該怨的那個人,已經死了。撇開叔侄關係不談,君逸羽是痛恨君康舒的,痛恨那個一死了之,留他人痛苦的強#奸犯!若不然,以長孫蓉的性情,許會是世上最好的母親之一,再不濟,也不至於對自己的親生孩子情義複雜!

    母愛天成,長孫蓉總歸是君樂悠的生母,她還答應過自己「別再介意悠兒的存在」,君逸羽相信她能做到,但那個消除介懷的過程,君逸羽想想,便替長孫蓉難過。哪裡有母親面對自己的親女兒需要調整!真希望世間有一種魔法,能將長孫蓉瞬間催眠,忘掉君康舒帶給她的不堪。君逸羽甚至開始希望自己真是男子,那樣,按悠兒的降生日期推算,自己,有機會真的是悠兒的「親生父親」。

    君逸羽微微搖頭,甩掉腦中的不切實際,世間沒有魔法,那她便用行動創造催眠。想到襁褓中的君樂悠,每每對自己送上天真笑容的可愛嬰兒,即便不為長孫蓉的緣故愛屋及烏,她也不難將她當女兒去疼愛。「對了,悠兒呢?蓉兒,想好沒?你和悠兒先去樂悠島等我好嗎?你若答應,我現在便可以安排下去。」

    「蓉兒,你……」懷中的長孫蓉沉默了太久,君逸羽低頭去尋,恰逢一片溫軟。長孫蓉的輕吻如蜻蜓點水,一拂而過,君逸羽卻在察覺她的離去時,將嘴邊的驚疑拋去了一旁,本能的伸手扣住了長孫蓉的腦袋,隨後毫不客氣的傾身,收下長孫蓉「主動」供奉的柔唇不算,還攻破了唇齒的防線,完全掠奪了她的呼吸。

    「嗯

    ……嗯……」長孫蓉摘下自己自幼佩戴的玉佛,本是想為君逸羽戴上,替即將遠行的她保平安的,不想卻被君逸羽捉了唇舌自由。雙手自君逸羽頸後收回,頂上了她的肩膀,長孫蓉的身體卻因為嘴內領地的失陷,癱軟得拿不出半點抵抗的力氣。

    靈蛇的共舞,迅速纏繞出如火熱情。君逸羽的手,撫過長孫蓉的玉頸,滑向了她的衣帶。她似乎貪心不足,捨不得放開長孫蓉的溫軟唇舌,盡情品嚐著她的清甜津液之餘……還嫌棄不夠。

    「羽……別……」本已閉目順從的長孫蓉,察覺君逸羽進一步的動作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因了世家教養,她條件反射的伸手按住了君逸羽作亂的手,想阻止她「白日宣淫」,又在對上她眼中的迷離和火熱時,失神忘語。

    「嗯?」君逸羽不解睜眼,但依然含著長孫蓉的唇瓣,她頭腦濛濛的,只覺面前雪肌起羞花的長孫蓉誘人得厲害,一時間竟然想不起其他。

    「哇——哇——」

    嬰孩尖銳的啼哭聲穿牆而入,瞬間拉回了君逸羽的理智,她連忙退後起身,拉開了和長孫蓉的距離。

    「咳咳。」氣喘之餘,長孫蓉漏了幾聲輕咳。

    「蓉兒,你沒事吧,對不起,對不起,你突然親……我……我……怪我沒分寸。不過,你身體還沒好,休養好之前,可別再……不然我萬一控制不住……」原在暗自抓頭的君逸羽,看長孫蓉不適,手忙腳亂的上前,怕再度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局面,又猶豫著不知該不該伸手相幫,倒是覷著長孫蓉泛白的臉,她心疼又自責,嘴中顛三倒四的,也不知是歉意、解釋,還是提醒。

    君逸羽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長孫蓉似惱還羞的砸了記粉拳「才沒有……」親你。

    「才沒有?什麼?」

    平復下氣息的長孫蓉,看清君逸羽呆呆傻傻的模樣,便是有天大的氣,也全都能消失,何況,她那也……算不得生氣。不再多言解釋,長孫蓉的面皮,也學不了君逸羽的「口無遮攔」,她跪坐起身,伸手將君逸羽拉近了些,默默整理起了她頸上的玉佛,這才輕聲說出了之前沒來及說的話:「我哪都不去,就在玉安,等你平安回來。」

    君逸羽看看頸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玉佛,又順著那雙整理著玉佛的柔夷,看向了眼前眉目溫順長孫蓉,臉色漸漸變得通紅。她就說呢,以古人的婉約含蓄,尤其長孫蓉的性子,怎麼破天荒的主動親了自己!原來都是誤會!啊,就算是真親,君逸羽你也不該這麼沒用,這麼禽獸啊!蓉兒的身體還虛著呢!

    陷入自我唾棄的君逸羽,其實也不懂,自己的定力,怎麼就突然差成了這樣。前世時,每每分別和重逢,她與葉琳熙沒少有過親密相擁,便是此間年少時,與「青梅竹馬」的易清涵,也有過些親密舉動,卻都不曾有過什麼異樣。可到了長孫蓉和……這兒,許是情分的不同吧,懷抱長孫蓉時,君逸羽身體裡似乎常有些蠢蠢欲動的物質在衝撞,讓她總想對懷中人有些更親近的接觸,只是這兩次都顧慮著長孫蓉的身體,才一直強自忽視著。只是方纔,她誤以為長孫蓉主動獻吻,明明只一觸而過,卻成了對她的絕勾引,若非悠兒的哭聲,她只怕……

    「對了!蓉兒,剛剛好像是悠兒哭了!悠兒呢?」想到君樂悠的哭聲,君逸羽顧不得羞慚,連忙偏頭去尋。

    世上哪有從不哭鬧的孩子?君樂悠的哭聲,長孫蓉不甚擔心,倒是君逸羽讓她忍不住搖了搖頭,淺予咿咿呀呀哄孩子的聲音,連她都聽到了,羽是習武之人的耳力,竟然沒留意,該是多緊張去了!

    「淺予,把悠兒抱進來吧。」

    「是!」哄著君樂悠有意無意在長孫蓉房外轉悠的淺予,聽到長孫蓉的聲音一喜,抱著君樂悠,應聲而入。怕染上長孫蓉的病氣,君樂悠沒有養在長孫蓉身邊,而是在她隔壁房裡。淺予作為長孫蓉身邊的掌事大丫鬟,替小姐看顧小小姐,那是當仁不讓的。方纔她在君樂悠身邊,隱約聽到長孫蓉房裡有動靜,似乎還有自家小姐的驚呼,淺予有心去看,又顧慮著長孫蓉說要看書,不許人打擾的命令,恰好君樂悠睡醒後哭鬧,淺予便存了些拿君樂悠當敲門磚的心思,果然得了傳喚。

    「悠兒,怎麼哭了呢?」淺予才進門,君逸羽便迎了上去,帶君樂悠進來的是知根知底的淺予,她可半分沒有隱藏形跡的打算。心裡掛著君樂悠,便是進來的是旁人,君逸羽只怕也無心去躲,印象裡乖乖巧巧的小人兒,不愧是蓉兒的孩子,每回去看她,都看到她笑了的,今兒怎麼哭了呢?

    看到君逸羽在長孫蓉房裡,淺予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大少爺!您怎麼……」

    「淺予,當心孩子!」怕淺予心驚手滑摔到君樂悠,君逸羽趕緊托了一把,又伸手輕輕擦著她小臉上的淚滴,嘴上笨拙的哄著,「寶寶乖,不哭,不哭。」

    「少爺,郡主剛睡醒,是會哭鬧的,奴婢再哄哄她,她等會兒就會好了。」周氏打錯了算盤,承襲君康舒死後余澤的不是她的兒子君舒飛,而是君樂悠,出生不兩日,便封了寶平郡主。

    不知是響應了君逸羽的勸慰還是為了印證淺予的話,淺予的話音才落,襁褓中的小傢伙抓緊了君逸羽的食指,不但慢慢停了哭聲,還破涕為笑了!

    君逸羽聽到「郡主」的稱呼,打算偷偷去瞧長孫蓉的臉色,卻被君樂悠的小手牽回了注意力,也跟著她眉開眼笑去了。

    「羽,帶悠兒過來吧,讓我也……看看。」長孫蓉眼角微濕,只為君逸羽與君樂悠相處的溫馨,她突然很想看看君樂悠。從一開始便想墮胎,到女兒出生幾日了都不曾好好看過,長孫蓉知道自己不是個好母親,而如今,她想改觀了。

    「蓉兒?」君逸羽不敢相信的偏頭,眼中綻放著驚喜。君樂悠軟軟的小手緊

    緊的抓在她的指端,似乎要將人心抓化,她不想長孫蓉用母親的冷漠傷害這可愛的小小生靈,也不想這可愛的小小生靈成為長孫蓉的心結。如今,這對原就該至親至愛的母女終於迎來轉機了嗎?她的蓉兒,開始試圖接納悠兒了嗎?

    淺予可沒察覺到君逸羽的如許驚喜,她家小姐才生完孩子便昏睡了三天,後來又擔心大少爺的毒去了,連孩子都沒機會好好看呢,如今也是想念得緊吧。這樣想著,淺予便要將君樂悠抱給長孫蓉,不巧的是,君樂悠緊緊的攥著君逸羽的手,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淺予,讓我抱她過去吧。」君逸羽要從君樂悠手中脫身,也不是不容易,可對著這笑容無邪的小傢伙,她其實心癢癢——很想抱啊!

    抱孫不抱子,少爺想抱郡主?合適嗎?淺予看著君樂悠和君逸羽如出一轍的笑容,又猶疑的去看長孫蓉,得了她點頭,這才讓出了君樂悠。

    羽,你說,她是老天賜給我們的寶貝?樂悠,樂悠,你說以我為妻時,許的都是一時悠樂呢,那好,那好,她是我們的寶貝,我們的寶貝……看君逸羽抱著君樂悠小心翼翼的走近,長孫蓉不住勸誡著自己,總算在君逸羽走近床邊時,成功對襁褓中的君樂悠勾出了笑弧。

    君逸羽空出右手來,疼惜的摸了摸長孫蓉眼角的弧度,又帶著君樂悠的小手,一起觸上了長孫蓉的臉頰,「悠兒,這是你的娘親。」

    「嗯,娘親。」長孫蓉幾乎又想落淚,她仰頭在君逸羽的溫柔注視下,好容易忍住眼角酸澀,這才低頭將臉頰上作亂的大小手一同捉住,看向君樂悠靈逸帶笑的黑色眼珠,輕聲的應。

    淺予再是遲鈍,此時也察覺了異常,她誤會了長孫蓉的反應,有些不滿的對君逸羽質問道:「少爺打算怎麼安排小姐和郡主,就一直這樣偷偷摸摸的嗎?」

    長孫蓉厲斥一聲「淺予!」

    淺予也知道自己對君逸羽話說得太沖了,在長孫蓉的斥責下,紅著眼睛跪了下來。二爺死了,少爺也沒了婚約,可遍看大華也沒有侄兒娶寡嬸的道理,若再加上個孩子,只怕闔府都能被人戳碎骨頭!她知道長孫蓉不介意,不然也不會……可她替小姐和郡主受屈啊!少爺來看小姐都沒走正門,她家小姐神仙一樣的人物,難道後半輩子都要這麼不清不楚的和少爺在一起?還有郡主,難道要一直管自己的父王叫哥哥?!淺予都有些後悔了,當初她若堅持替小姐救大少爺就好了……

    「蓉兒。」君逸羽搖搖頭,溫和聲喚住了長孫蓉,又起身虛扶淺予一把,「起來吧,淺予,我知道你是為你家小姐報不平,我……」

    「夫人在嗎?少爺給您配了方子,熬了補湯差奴婢給您送來,奴婢能進來嗎?」

    「陵柔?」陵柔的聲音自門外傳來,打斷了君逸羽的話,對上長孫蓉的迷惑,君逸羽也是不解,「不是我,我剛從宮裡回來,只交代陵柔給我收拾幾件衣物,可沒要她……」話說一半,君逸羽了悟過來,「陵柔怕是來找我的。蓉兒,我今天就要走,你和悠兒若是要留在玉安,我們的關係還是先別急著宣揚的好,等我回來再……」

    「我明白的。」輕輕握了握君逸羽的手,長孫蓉從她懷裡接過君樂悠,「陵柔來這尋你,怕是有急事,先叫她進來吧。淺予,你也先起來。」

    「也好。」善解人意如長孫蓉,似乎永遠不用自己解釋太多,愈是如此,愈是讓君逸羽想要對她剖白自己的全部,半分隱瞞都感覺是對她信任和體諒的辜負。她知道她的蓉兒是大華聞名的才女,必是能推知她大部分秘而不宣的理由的,但有一條,自己不說,她只怕不會「明白」。

    君逸羽輕輕笑著,摸了摸長孫蓉的頭髮。蓉兒,等從北邊回來,我和……陛下的事,也該說與你知曉。只要是我的事,我全都,不瞞你。

    「陵柔,進來吧。」長孫蓉吩咐完,回頭便對上了君逸羽的眼神,說不清她眼中的情意是什麼,但君逸羽眸心的光亮,又讓長孫蓉心顫得厲害,卻是無疑。開門聲讓長孫蓉回神,她抓住了君逸羽在她發間作亂的手,怕再出什麼ど蛾子,索性拽著她坐在了自己身邊。

    陵柔進來時看到的便是床上溫馨的「一家三口」:眼色溫柔的君逸羽,含羞的長孫蓉,牽手共坐,還有長孫蓉懷中的襁褓,「咿呀」陣陣,是大人聽不懂的嬰孩歡樂。

    少爺,這,便是您想要的嗎?挺好。那為何,還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

    「陵柔?陵柔?陵柔!」

    「啊!少爺!在!奴婢在!」

    接連三聲,一聲高過一聲,君逸羽才算叫回了陵柔的魂。

    「陵柔,說吧,我可沒吩咐過補藥,你是來找我的嗎?」君逸羽無奈搖頭,之前好像對陵柔說過一句,我來舒園告別啊,都知道來這尋我,見到我在這,反應沒必要這麼奇怪吧。

    「是。少爺,您和夫人告別好了嗎?王妃從王爺那知道您要去北邊,如今正在傷心呢,還有老王妃那,老王妃打算搬去寺裡了,您上戰場的事就算不想讓她擔心,走前也得去看看她老人家吧。時辰……」

    長孫蓉注意到了陵柔口中的稱謂變動,好在有過君逸羽那聲「我的蓉兒」,她已經不至於臉熱。

    「娘親在傷心?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君逸羽心頭一緊,她聽明白了,陵柔是來提醒自己時間的,「唉,奶奶她,真的要搬去寺裡嗎?」

    「是,少爺您知道老王妃善信佛祖的,她說老王爺和二爺接連去了,又看夫人險些出了事,早說王府時運不好,只等葬禮結束,便要搬去寺裡清修祈福的,這還是昨日少爺您中了毒,老王妃才推了行程,可也讓她入寺的心更足了。」

    「好吧。」君逸

    羽擺手,轉頭對長孫蓉道:「蓉兒,我得走了。」

    長孫蓉低頭咬住不捨,好半天才點了點頭,「我……和悠兒,就在這等你回來。」

    「好。」摸了摸長孫蓉送給自己的玉佛,君逸羽起身,輕輕擁了擁她們母女二人,又拉開距離,握住了君樂悠的小手,「悠兒,等我回來,迎娶你娘親過門,做你名正言順的父王。」

    「羽!你在說什麼!」長孫蓉詫異抬眼,君逸羽的話雖然是對著君樂悠說的,卻是說給她的。

    淺予驚得捂嘴,連陵柔都一臉的不可置信。少爺說?迎娶?!

    「蓉兒,你不是想留在玉安嗎?淺予說得沒錯,我們兩情相悅,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我沒有想留在玉安,等你回來,我們就一起去東海,一起去樂悠島。」長孫蓉很清楚,君逸羽輕描淡寫許下的婚約,需要付出的是什麼,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不會允許君逸羽那般犧牲,「你有那份心意,就夠了。」

    「可是蓉兒,夠不夠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很想娶你呀。」君逸羽眨了眨眼睛,「好了,你和悠兒想在哪裡,以後我就陪你們在哪裡,這些等我回來再說。留在玉安挺好,之前倒是我想岔了,悠兒才生沒幾天,又早產了月餘,你和她的身體,還都不適合長途奔波,我會留下些補藥方子,再請娘親關照你們。」

    「說什麼娶不娶,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你……」

    君逸羽從懷裡掏出個紫檀木牌,不由分說的塞進了長孫蓉手裡,也打斷了她的話,「對了,這個給你。」

    「這是?」長孫蓉看到手中雕刻精巧的木牌,兩面分別刻著「趙」字和「羽」字,讓她聯想到了君逸羽在外行走的化名。

    「我的產業,如今,也是你的。拿著它,可以任意支配。」君逸羽俯身親了親長孫蓉的額頭,又親了親君樂悠的小手,不再留戀的轉身而去,也不再給長孫蓉分說其他的機會。「蓉兒,我走了,我不在的日子,你若在王府無聊,等身體好些了,不妨拿上這令牌,要陵柔帶你去看看我們的產業,玉安這邊很多都是秦叔在打理,他知道你的。」

    嘴裡說的是無聊,君逸羽擔心的,其實是怕長孫蓉留在翼王府受委屈,畢竟如今的翼王是君康逸,而君康逸對她這個親女兒的態度,都還不明朗,好在還有娘親在,不然她真不敢留長孫蓉在翼王府。交代陵柔看著些,也與秦叔通通氣吧,這樣三管齊下,蓉兒不至於在王府難過吧……蓉兒,等我,如果留在玉安是你的意願,那我便掙足功勞,找……皇爺爺,賜婚!

    趙秦?知道我?羽,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究竟做了多少……沒了找君逸羽求證的機會,長孫蓉默念「平安」不止,不知不覺中抱緊了君樂悠。羽,等你回來,我會讓你的爹娘,都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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