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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6章 文 / 澹台扶風

    「宏使見諒,福珊公主不能嫁給哈魯王子。」

    「不知這位是?」

    還沒來得及回答北胡副使,君逸羽就聽到了一句猛戈語,只看那說話之人站在了副使之前,不問便知,應該是這次來華的北胡王子,兼此次北胡使團的正使。

    這人?剛剛在外面聽著,好像是叫哈魯王子?秉承了草原民族的悍勇血統,長得不算帥,也算不上醜八怪吧,還有這鬍子,以古人來論,也不算太多啊。將君若珊的評價與本人對照在一處,君逸羽忍不住暗暗搖頭。不過,據說半身戎馬的華□□君瑾認為近戰相搏時,鬍鬚可能會被對手抓住,成為致命的把柄,故而終了於戰場的□□,一生未曾蓄須。君華上下也因為開國□□的緣故,並不時興蓄須,男子花甲之後才留鬍鬚的都大有人在。這北胡王子也就二十多歲吧,留這麼把鬍子放華朝看,是有點多了,難怪珊兒那麼說他。

    君逸羽聽不懂猛戈語,但哈日喬魯臉上毫不掩飾的輕蔑她還是看得懂的,轉而詢問的看向哈日喬魯身旁的譯官,這才在譯官歉意的眼神中得了翻譯,「華朝自詡禮儀之邦,小小侍衛如何能直闖朝堂!」

    君逸羽知道,北胡王子的話,是針對自己身上的甲冑。神武軍統領的銀甲,如何會被人當做「小小侍衛」?並不理會哈日喬魯的挑釁,君逸羽擺擺手也拿出了些姿態,眼角都沒留給哈日喬魯,只對譯官吩咐了一句,「告訴他本王是誰」,便上前對君天熙行禮去了。

    「平身。」

    無需君逸羽行禮前的眼神交流,君天熙便能知道她的來意,心頭有些慰藉,又有些疑慮。你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會有辦法嗎?

    「羽兒,這不是你胡鬧的地方,等會別亂說話。」君康逸輕聲,微有責意。他也奇怪君逸羽這麼快得了消息,但只聽君逸羽進門時那句「不答應」,以君逸羽和皇子公主們的親密,他哪能猜不出自家孩兒的來意?只是這,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

    「爹爹,孩兒沒胡鬧。」

    君逸羽才低聲回了一句,就聽到了北胡副使的話,「原來是大華的王爺,不知榮樂郡王剛剛的的話是什麼意思?這也是大華皇帝的意思嗎?」

    君康逸能偷扯住君逸羽的衣擺,卻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堵住她的嘴巴。

    「是,福珊公主已經自度為女冠了,方外人士,無談婚假,吾皇敬天禮神,自然不會為三清弟子許婚。」

    君逸羽的張嘴瞎話,讓君天熙的眼睛微微一睜,回味過君逸羽的措辭,眼中生了一絲然笑意。生活在草原上的猛戈族,牧羊養馬,靠天吃飯,身為「永生天的子民」的猛戈族人,最是「敬天」。虧得他一時半會兒,能想到這個主意。咬定珊兒出家了,敬天的胡人,不會和「天」搶人,珊兒應該能逃過這一劫,只是···北胡這事,終是沒完。想得深了,君天熙眼底因為君逸羽而來的些許輕鬆笑意,轉瞬即逝,眉目微垂,又是複雜思慮,遮擋在天子冕冠的十二串玉旒之後,無虞被人窺見。

    君逸羽的話,險些讓紫宸殿內的大華官員瞪掉了眼珠,若福珊公主都自願出家成了女道,世間人都成和尚尼姑了吧!若真有其事,怎麼一點消息也沒聽到?這小王爺與皇室甚厚,倒真像個做皇兄的,為了皇妹,竟然敢跑到紫宸殿來信口雌黃。到底是年輕人,無知無畏,膽氣也足啊,只是胡人是好相與的嗎?不然,以翼王府和天家的關係,如何你爹現在都沒說話了?一干朝堂好手似歎似責,沒見君天熙表態,倒也維持了緘默。

    北胡副使愣神的功夫,譯官送來了哈日喬魯的話,「笑話!之前怎麼沒聽說你們福珊公主出家了?別是不願北嫁,找的借口吧?!」譯官也正奇怪呢,福珊公主出家了?這麼大的事,之前沒聽說過啊!

    君逸羽搖頭不止,「哈魯王子是宏朝皇帝的愛子,借問哈魯王子,若王子立志侍奉永生天,終身不娶,宏皇會如何?」

    「永生天不缺伺候的人。草原上的鷹自在高飛才對得起永生天的庇護。本王是大宏皇子,肩負興旺草原的重任,不會去做巴司,父皇也不會同意。」將哈日喬魯的話譯完,譯官想了一想,又對君逸羽補了句解說:「王爺,猛戈語中,『巴司』的意思是『永生天的僕人』,相當於佛門的和尚、道門的道士。」

    譯官不說,君逸羽也從語境中大致猜到了「巴司」的意思,對他微含謝意的點了點頭,轉而道:「是了,人同此心,吾皇也不願公主出家為道啊,不單王子現在才聽說,就是現在在紫宸殿內的我朝官員,多數也是才聽說公主做女冠了呢。」說到這,君逸羽臉上現了些感傷,「王子和副使也聽說了,月前我朝為亂的叛首,竟是皇族皇戚。福珊公主淑和愛親,得知北場事由,深以為痛,執意要出家為皇室祈福,為大華祈福。公主如今正在凌虛宮清修···哦,哈魯王子和副使可能不知道,凌虛宮供奉三清,算是修在宮裡的皇家道觀。若不是陛下攔著,說不定現在公主已經離宮修行了。吾皇指望公主能回心轉意,公主出家的事不許外傳,只宮裡有數的幾個人知道,王子執意求娶公主,卻是讓吾皇為難了。」言至於此,君逸羽一拍腦門,跪地向龍椅之上的君天熙磕頭不止,「呀!皇姑說這事不許外洩的,臣侄怕宏朝誤了我大華的意思,以為我們有意拒婚,一時口快就說了出來。死罪!死罪!」

    福珊公主?淑和愛親?立在君天熙身側的慕晴,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她低頭忍笑辛苦,偷看君天熙一眼,留心之下,果然窺見了君天熙的嘴角輕輕勾起了一抹。

    看君逸羽煞有介事的模樣,便是大華的官員裡,也有人忍不住尋思了開去,莫非是本官宮內消息不靈通,公主還真想出家?只是陛下不許,才沒讓消息流出來?

    君逸羽以頭碰地的「砰砰」聲聽得君天熙心頭一緊,連忙抬手道:「起來吧。事已至此,說了無妨。

    你不說,朕也打算說了。」

    「謝皇姑。」

    饒是君天熙手抬得早,君逸羽起身時額頭也青了一塊,引得君天熙皺了眉頭。

    哈日喬魯的眉頭早已深深鎖起了。黃口白牙,你們說出家就出家了嗎?就算真出家了,本王就是要大華皇帝「為難」又如何?

    「華朝皇帝真不答應?」雖說一字一頓說得僵硬,但這北胡王子,竟是會說大華官話的!

    君天熙本就不喜這北胡王子桀驁,此刻得知他能說漢語,還要藉著譯官裝腔作勢,實是讓人反感之極,隱有逼問之意的語氣更是觸了君天熙的帝王尊嚴,她冷哼一聲,眼底已有寒芒,「榮樂郡王的話,王子沒聽懂嗎?!」君逸羽一番唱念,連額頭都搭上,給自個兒搭好了架子,君天熙自然不會去拆台。

    君逸羽道:「吾皇非為不應,實是不能。」

    不能?那本王就帶草原兒郎來「搶婚」吧!狠狠瞪了君逸羽一眼,哈日喬魯捏拳冷笑,只是想說的話沒能出口,北胡副使悄悄驅前一步拉住了哈日喬魯,在他耳邊用猛戈語低聲道:「王子殿下,別忘了臨行前大汗的交代!」與脾氣出了名的小王子同行,副使也頭疼得厲害,奈何依著猛戈人幼子守帳的傳統,繼承汗位的便該是這位小王子,大汗對這位勇武的小兒子還滿意得很呢,不然也不會讓他來北胡求親了。

    哈日喬魯的眼神閃爍不定,終是回頭瞪了副使一眼,也不告辭,逕自拂袖離了紫宸殿。

    「哈魯王子突感身體不適,大華皇帝見諒,下臣要去照看王子,也先告退了。」

    北胡副使尷尬賠笑,得了君天熙准允,也跟了出去。紫宸殿內只餘下了莫名其妙的大華朝臣,胡人這次到底是什麼意思?這正副二使的態度差別也太大了吧。

    「陛下,臣要彈劾榮樂郡王、神武軍統領君逸羽!」

    打破眾人莫名的,是一個剛硬中略雜蒼老之意的聲音。

    循聲看去,認了出列之人,紫宸殿內,驚訝者有,生笑者有。只因為這出列彈劾君逸羽的硬朗老人,不是旁人,卻是時下的戶部尚書——蕭楷!今日的紫宸殿真是熱鬧啊!外祖彈劾外孫,有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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