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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1章 文 / 澹台扶風

    「少爺真的要去找二夫···找她?少爺想好了嗎?」

    「嗯,要去。」君逸羽點頭,給了陵柔一個甚是肯定的回答。

    「上次,不是她傷了少爺的心嗎?」

    「上次啊,陵柔你也說是上次的,都過去了。我想那次應該是誤會,想明白了,也就不傷心了。」

    不知君逸羽的「想明白」是什麼,怕君逸羽當局者迷,入了迷障,陵柔正要發問了再幫君逸羽推敲推敲,卻已聽他自顧念道:「叔父今天當值,她應該在舒園吧,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和她私聊的機會。對了,陵柔,我這快一個月沒回家,府裡怎麼樣?蓉兒她還好嗎?她有沒有問起過我?還有···」

    以少爺的心性,能讓她如此心心唸唸、患得患失的人,其實早已在她心上了,只是她自己沒意識到吧。陵柔將多餘的話吞回腹中,低頭難掩眼底黯淡,低聲一句,「少爺等會兒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說得也是呢。」君逸羽撓頭,發現自己這一次去找長孫蓉,竟然覺得有一點···緊張。

    「少爺,您走錯了,去舒園該走這邊,這條路是去池邊的。」

    「啊,我知道,陵柔,我···時間還早,我想先去池邊轉轉,要不,陵柔你先幫我去舒園看看吧?」

    「奴婢還是跟著少爺吧。」

    「也是,你先去,我又去的話,會讓人奇怪的。」訕笑著感覺陵柔已經看明白了自己的緊張,君逸羽道:「陵柔你還是和我一起吧,我還沒想好怎麼和她說,想再想想。」

    「嗯,少爺頭前走吧,陵柔只管跟著少爺。」

    陵柔只管跟著少爺。行在君逸羽身後,視線追隨著君逸羽擺動的菖蒲紋衣擺,陵柔在心頭如此重複一句,眼波復而平定溫和。

    曲徑通幽,君逸羽隨意走著,亂亂想著關於長孫蓉的心事,不覺已到了魚趣池邊。

    說來,除了每晚要在憫農堂共進晚餐,和蓉兒私下相處更多的,就是在這兒呢,尤其扶風亭,這個身體還是孩子樣時就常在那纏著她唸書聽。憶起自己昔年在長孫蓉面前「倚小賣小」的無賴行徑,君逸羽輕笑著抬眼望向湖對岸的扶風亭,誰想亭內一抹素衣倩影,引他怔愣。

    碧水,花樹,青亭,美人。

    入目之景賞心悅目,君逸羽眼帶讚歎。直到此時,他才覺了陽春三月的到來,已是一年最好的春日時分,而自家這敕造親王府的後花園,也的確當得起外人的稱讚,美不勝收。

    不經意的偏首,湖對岸的藍衣少年入眼,也讓長孫蓉怔忪了神思。

    見長孫蓉注意到了自己,君逸羽咧嘴,招手笑道:「等等,我過去找你。」真看到了長孫蓉,君逸羽反倒沒了之前的緊張,繞著魚趣池往扶風亭走時,想的卻是長孫蓉怎麼瘦了,有些不滿。

    羽?眼看君逸羽向著自己的所在趕來,長孫蓉尤自有些不可置信。有多久沒看你對我笑了呢?這一個月你都在宮裡,不回來,那天醒來時對我說話也··你不是已經放棄我了嗎?

    「見過大少爺。」

    「奴婢給··請安。」

    淺予給君逸羽見禮,陵柔也對長孫蓉福了福身,只是不知是不是因為追趕君逸羽的步子有些氣喘,稱呼含糊了去。

    「怎麼就你和淺予在這?」

    太久不見君逸羽對自己自然親暱、笑意盈盈的模樣,長孫蓉呆傻更甚,沒有回答。淺予暗暗搖頭,想自家小姐這一個月來日益清減,索性替她回道:「好久不見大少爺了,好教大少爺知道,我家小姐這些天心情一直不大爽利,今兒···」

    「淺予,多嘴!」長孫蓉總算反應了過來,出聲呵斥住了淺予,「出來轉轉罷了,不想能在這碰到阿羽。辛苦一月才得這一次休沐,阿羽不歇歇嗎?」長輩關心子侄的話,親近卻不至過分親暱,長孫蓉說得很得體。

    君逸羽撇嘴,還和我裝,你到底想些什麼。是顧慮我們的身份,有意拉開距離,不想··連累我?傻瓜!

    也不和長孫蓉假客氣,於君逸羽想來,今日能在扶風亭偶遇長孫蓉,她身邊還只跟著淺予一人,實是老天給自己和長孫蓉創造了獨聊的好時機和好場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君逸羽直接轉向了淺予,「我有些渴了,淺予幫我拿些茶水來可好?」

    渴不渴兩說,有陵柔在,大少爺何必使喚自己?淺予心知肚明,只是難免有些猶疑,請示的看向了長孫蓉。

    不等長孫蓉開口,陵柔已經上前拉了淺予施禮告退,往亭外走了,「陵柔和淺予姐姐一起吧,少爺早飯也沒用多少,再拿些茶點來才好。淺予姐姐做的如意糕色香味美,少爺也喜歡吃,陵柔早想向淺予姐姐學的,今日正是時候。煩請少爺和夫人稍後,奴婢們這就去準備。」

    君逸羽偷偷對陵柔豎了個大拇指,而長孫蓉,無可奈何之外,其實還有些好奇,我對羽說了那樣的話,她支開淺予,還能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呢?

    「你瘦了。」

    長孫蓉沒想到君逸羽第一句說的是這個,張了張口,沒能說出話來。

    「想我想的嗎?」湊近長孫蓉,君逸羽故作調皮的眨了眨眼。

    心弦微顫,長孫蓉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轉身避過君逸羽,長孫蓉看向亭外的碧波亭,垂眸道:「阿羽,我想那天,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了,我,是你叔母,一直都會是。」

    「蓉兒,別和我說那些口是心非的話,自上次昏迷

    迷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你,你那天說的話我就一句也不信了。蓉兒,你若真是那麼想的,明明關心我,又何必這麼故意疏遠我?」君逸羽也轉身,與長孫蓉並肩而立,言語篤定,但並不逼人,甚至有一些溫柔。

    長孫蓉咬牙定神,「阿羽,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自然是關心你的,就如你娘關心你一般,不讓你知道,只是因為我們間···我不想讓你再誤會罷了。」

    君逸羽心臟一縮。畢竟這個身軀與長孫蓉十四年的年齡差距擺在那,把自己當孩子的話,可以說是君逸羽最不想從長孫蓉口中聽到的,也是君逸羽最不便反駁的,總不能拿穿越這回事嚇人吧。好在,最擔心的問題,也是君逸羽考量得最多、早已想得通透的問題。

    「這話我還是不信。」君逸羽輕歎道:「蓉兒,那天我情藥迷心不假,可是後來···你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長孫蓉心內有些含羞,更多的是驚詫,忍不住轉頭看向了君逸羽。羽這話的意思是?

    抿抿嘴唇,君逸羽凝視著長孫蓉的眼睛,溫柔了眼波,「那天,你實是初經人事,試問天下女子,若是沒有情意,誰會拿自己的貞潔去救人?」

    「你···」考量著古人含蓄,君逸羽已經極力措辭委婉了,饒是如此,聽在長孫蓉耳中,也羞人得厲害,她連耳根都紅透了,話更是半句也說不出來。

    輕輕一笑,君逸羽只覺此時的長孫蓉可愛得厲害。

    君逸羽俯身牽起了長孫蓉的右手,將它按在了自己胸口,「蓉兒,我想和你在一起,你答應我可好?別說你將我視如己出的話,也別再說你是我叔母,在絕人谷知道你和我叔父只是名義夫妻後,你便再不是了···」

    「名義夫妻」的話從君逸羽口中出來,無異於毀人心魂的尖錐,長孫蓉心神泣血,猛然甩開了君逸羽的手。羽,已經是了!年長你十四歲,做你母親都夠的我,本就不可以!此身已然污濁,更如何可以!

    剖白的話還未說完,心口便已落空,君逸羽愣神半響才問道:「蓉兒,你?」

    長孫蓉背離了君逸羽,竭力壓抑著眼底的朦朧水汽,並未給他回答。

    君逸羽環視四周,並不見人,但想後花園假山錯落,小徑曲折,何時何處轉出個人來也未可知,自己方才怕是唐突了。繞到長孫蓉身前,君逸羽不再靠近,只是繼續之前未說完的話,「蓉兒,不用擔心我們的身份,只要你答應我,府裡,我會去說的···去年我才回王府時,有一天晚上,也是在這扶風亭,遇見你彈琴,你可記得那時我和你說的話?還有我們從絕人谷出來後,我也曾經希望你藉機遠走。蓉兒,很早以前,我便覺得你不該將自己耽誤在王府,只是那時我沒有資格帶你走···有和師姐的婚事,王府我是不能呆多久的。過兩天,我便打算辭去神武軍統領的職務。遠走高飛之時,蓉兒,我想有你一起。」

    君逸羽伸出手來,「蓉兒,將手交給我可好?和我在一起,我不能保證每天都讓你笑,但我發誓,我會用自己的全部對你好,絕不讓你哭。」

    長孫蓉的眼前一片模糊,雙手已然在袖底絞成了蒼白。眼前這只看似白皙單薄的手,實則溫暖有力,若是可能,她願意用盡生命去握緊,可是腦中那個上元雷夜的噩夢揮之不去,拚命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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