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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文 / 澹台扶風

    生物鐘的關係,卯時不到,君逸羽就自動醒了,因為睡得不夠,還止不住的有些睏意。

    一夜無眠的陵柔早就起床了,聽到裡間君逸羽醒來的動靜,便進來伺候他更衣洗漱。君逸羽見到她時吃了一驚,心中納悶:「不過是一個晚上睡得少一點,這小丫頭怎麼就這麼重的黑眼圈了。」

    晨起練武,吸收了新鮮空氣,讓君逸羽感覺精神了很多。清洗了一下,換掉了武士袍,君逸羽照舊去逸園吃早飯。其實有了自己的羽園,他是完全可以在自己的院子裡用飯的,不過他怕君康逸不在,蕭茹一個人吃飯無聊,搬出來後也總是去逸園陪著她一起吃的。

    飯間,蕭茹問起他昨晚出去的事,君逸羽把鳳來樓的事情細細說了,惹得蕭茹笑罵他「精怪」。

    想到半道把許浩軒撂在青樓時他目瞪口呆的表情,君逸羽也是好笑,心中想到,「浩軒兄找一堆女子來戲弄我,我給他送回一個花魁,很夠朋友了。也不知浩軒兄昨晚和千落姑娘聊得怎麼樣。有我這麼夠朋友,幫他和花魁牽了線,多少人求都求不得的機會,下次一定要好好敲詐他一頓。」

    吃完飯,蕭茹母子一起去給翼王夫婦問安。進入四月,春夏之交的日子,翼王偶感風寒,王妃照顧翼王,老兩口晚上都沒去憫農堂用飯了。

    「父王安好!母妃安好!」蕭茹率先盈盈福身請安,君逸羽也跟在她身後打千兒問好。

    「爺爺今天感覺怎麼樣,讓孫兒再探探脈吧。」翼王老邁病弱,一年到頭大病小災不斷,身子骨已瘦弱得比木柴強不了多少了。聽說自己出生之前,爺爺也是個出征掛帥,征戰一方的英雄人物,如今又哪能從這瘦骨嶙峋的爺爺身上看出半分?每每想到這,君逸羽都有些黯然。太醫看顧,補藥將養,他雖是靈谷高徒,也挽不回天命壽限,奈何奈何!

    「嗯——,脈象好多了,想來再按著我那藥方吃幾天,爺爺你這風寒就能大好了。」

    看到自家有本事又孝順的孫兒,翼王頗為欣慰,「是了,爺爺也覺得吃了羽兒開的藥身上爽利多了。」

    翼王妃也在一旁幫扶著翼王,聽到他們祖孫的話,當即也笑道,「你爺爺說得是呢,以往你爺爺稍微染上點傷風感冒,太醫開藥沒個十天半個月是見不到有效的,你這藥才幾劑就讓你爺爺眼看著快好了。不枉我家阿羽一去十年,還真是學了真本事回來呢。前兒個聽說你叔父說他打不過你,現如今看著連著醫術也學得比太醫們強。」

    聽人誇獎自家孩兒,蕭茹只輕笑著矜持說道,「母妃別太誇他,少讓他得意。」

    「得意?我家阿羽這麼有本事,得意也是應該的啊。再說了,我們家阿羽乖巧,不是個猖狂性子。」王妃笑看蕭茹一眼,又道:「太醫院的張院正那天來診脈,看了阿羽的方子,都直歎好的。我聽他那話裡的意思,都似有點自歎不如,想向阿羽請益的意思。」

    蕭茹想著這些日子眼見著自家孩兒回來了,猖狂得意說不上,可那鬧騰玩笑沒大沒小的野性子,萬萬是說不上乖巧的,當下她只搖頭好笑的瞥了君逸羽一眼。

    「奶奶,你這麼誇孫兒,孫兒會不好意思的。太醫來咱們府上,自然得說點咱們府上人的好話,奶奶你可別當真。」

    「你奶奶沒誇錯,別的不說,這醫術你是比太醫院那幫不中用的東西強多了。」翼王話中可見對太醫的不滿。這也難怪,風寒感冒也能被他們拖個十天半個月的一點藥效不見,換誰都該不滿意。

    「爺爺,話不能這麼說,太醫們本事儘是有的,只是他們身上擔著掉腦袋的干係,難免用藥謹慎些。」太醫看診的不是皇家就是顯貴,用藥一個不好就會送了身家性命,所以往往把對症的藥斟酌小心著調成了吃不死人的補藥,自然見效慢,甚至不見效。

    「那倒也是。也是爺爺這身子骨不中用,他們不敢放手用藥。」翼王語帶歎息。

    「爺爺別這麼說,你看孫兒學了醫術回來,等爺爺這回身體大好了,我就頂了太醫的差事給您調理身體,一定能養好的。」

    翼王纏綿病痛多年,就是對後事也多少有了些心理準備,生病吃藥的些須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此時見了自家孫子的關切表現,當下安慰道:「爺爺沒事,你有這份心就好。」

    王妃在一旁也是看得欣慰,「好了,這安也請了,脈也看了,茹兒你們娘兒倆這就回去吧。阿羽今日可是還和那許家小哥有約?」

    「沒呢,浩軒兄今天有事。」君逸羽偷笑著想著,浩軒兄昨晚和花魁聊天,今天怎麼都得在家補覺吧。

    「嗯」王妃點點頭,「羽兒沒事多出去走動走動才好,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好,奶奶,我知道了。」君逸羽笑著應和,實際上朋友的事情上他一向隨緣,才不耐煩去刻意交遊應酬。

    君逸羽別了蕭茹,就回了自己的羽園。左右無事,他便去書房隨便抽了本書看。

    古代娛樂匱乏,富貴閒人君逸羽的生活實在是有些無無聊,好在這麼多年也有些習慣了。不過,也多虧了這閒工夫,君逸羽才有心思多學多練些東西,他那些琴棋書畫、詩騎射、武學醫術的等等本事,多少都是這無聊給閒出來的。

    君逸羽看書時,陵柔在一邊茶果點心的伺候著,君逸羽實在看不過她頂著兩個熊貓眼的可憐樣,強推著她回房間補覺。陵柔職責大於天,只是不許。君逸羽想著自己在家她總是要堅持侍候著的,又想著這些天和許浩軒混著怕是有十來天沒去皇宮了,指不定皇爺爺又得說道了,索性把陵柔強行塞進了被窩,說自己要去皇宮,陵柔這才老實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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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華宮的悠樂小院裡,大華的女皇陛下難得的閒坐在涼亭中,抱著小公主君若萱,饒有興味的看著院中幾個孩子蹴鞠。天熙帝突然感覺到懷中原本乖坐著的孩兒掙扎了開來,還沒來得及拉住,她已經跑了開去。

    君天熙訝異的順著她的逃跑路線看去,隨即釋然。

    遊廊上俊的青衣男子,已經抱起了君若萱,施施然走了過來,那人不是剛剛還念叨著的君逸羽又是何人?

    隨著君逸羽抱著若萱走近,一大一小的對話愈加清晰。

    「小萱兒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有——」

    「那有沒有乖乖聽你娘親的話?」

    「有——」

    「那有沒有想哥哥啊?」

    「想——,哥哥好久沒來了。」

    「啊,是哥哥不對,好久沒來看我的小萱兒了,哥哥給你道歉,你原諒哥哥好不好?」

    「嗯」小傢伙可愛的死命點頭,好像怕點晚了讓人不相信似的。

    「哈哈,我就知道萱兒最好了。」

    ······

    踏著遊廊走到天熙帝近前,隨侍在一側的慕晴帶著一眾宮女太監給君逸羽行禮,笑著說道:「世孫爺以前隔兩三天就來的,這次這麼久沒來,讓小公主好一番惦念,剛剛陛下還說起您呢。誰知世孫爺這麼不禁念叨,剛剛說完您就來了。早知道,便該早些多唸唸世孫的。」

    「我這才幾天不來,就遭人嫌棄了。」說完這句,君逸羽揚了揚懷中的君若萱,看向君天熙笑著說道:「陛下,萱兒把我的手霸佔了,我這不能給你見禮,可怪不得我。」

    一個多月下來,天熙帝早已經習慣有這隨性的笑語和溫暖的笑顏給自己的生活添一抹亮色。不過十來天沒有看到,就讓人有些無所適從了。此時再見,真好!

    「你有幾次老實行禮了的,朕要真跟你計較,你還該跪拜呢。坐吧!」

    天熙帝語氣雖然不客氣,卻是暗暗中帶著難得的親近,話沒說完時,君逸羽就已經老實不客氣的自己坐了,那「坐吧」還真是多餘了。天熙帝見了只頗顯無奈的輕輕搖了搖頭,明眼人卻是都能看出她的縱容和不在意。

    「天地良心,我可是在幫你抱萱兒耶,你還忍心要我跪?」君逸羽笑呵呵的叫苦。

    天熙帝瞪了他一眼,卻是沒有平素的半分冷厲,「又不是朕要你抱的。」

    「得得,是我自己樂意抱的,不關您老的事,這總可以吧?還是我家小萱兒好啊,知道想哥哥,原諒哥哥,不像某些人哦——還沒孩子大度。」君逸羽說著話,手下輕輕撓著小萱兒的頸窩,惹得她「咯咯」樂呵,君逸羽也跟著笑了起來。

    君逸羽後一句故意拖長聲調的嘲諷自己,君天熙哪能聽不出來?看到面前一大一小的笑臉,天熙帝心中是難得的安樂,卻淡淡道:「幾天不見,愈加放肆了。還有,萱兒是我的孩兒,怎麼就成你家的了?」

    「這好好的,我是怎麼得罪您這尊大佛了,怎麼都不認我了呢?我也是君家人好吧。我這是在說慕晴呢,您可別自己對號入座了錯怪我,我冤著呢!」

    君逸羽說完,還故意對天熙帝身後的慕晴擠眉弄眼,惹得隨侍的宮人都捂嘴偷笑了起來。這一個多月來,他們早見慣了這位世孫爺在陛下面前的無所顧忌,隨意玩笑。陛下雖然冷面,但對人從不苛責,尤其是這些日子眼看著有世孫時,陛下的心情總是好的,宮人們都敢放鬆些。有世孫說情,就算稍微出點小錯,陛下也不會多怪罪。不過一個月的功夫,宮裡人都喜歡上了這位有趣又好心的世孫,把他當皇宮主人一樣尊重。

    「世孫爺,奴婢給您賠罪了,您和陛下說話,可別扯上奴婢。」慕晴福禮笑道。

    「朕不和你計較,省得有人說朕沒度量。」

    君逸羽嘿嘿一笑,舉出一個大拇指說道:「不錯,天子胸襟。」

    說完,君逸羽隨意的往院中蹴鞠的孩子看了一眼,旋即奇道:「咦——,這三個臭小子這個時候不是該在尚書房讀書嗎,怎麼有時間在這踢球玩?」

    「哪有做哥哥的這麼說弟弟的,不像話!」天熙帝解說之前沒忘記先刺他一下,旋即解釋道,「今兒上午杜恩告假。」淵閣大學士杜恩,是天熙帝給大皇子君熙佑選定的開蒙師傅。

    君逸羽笑了笑正要說話,卻看見院中蹴鞠的君熙佑、君舒飛、君舒翔三人不知道是誰先看到了君逸羽,聚在一起嘀咕幾句,把球扔給了侍候的小太監,齊齊跑了過來。

    大皇子君熙佑領頭,到得涼亭前,三人停了奔跑,理了理袍服,恭敬的走上來給天熙帝行了禮,這才轉向君逸羽見禮。

    君逸羽見他們老實行禮,然後在君天熙賜座後才坐下,當下笑著說道,「看你們三個這麼規矩,哥哥我都要無地自容了。」

    君熙佑沒管君逸羽的話,倒是坐下後迫不及待的對他說道:「皇兄,你昨天沒給他們講故事。」

    君逸羽忍不住悄聲對天熙帝說了一句「我說是臭小子吧,一來就找我要故事。」天熙帝見了他那不滿樣,都有些忍俊了。

    「佑兒,你這一見我就要故事聽,皇兄是故事書嗎?」

    「不不,皇兄講的故事最好聽,佑兒最喜歡皇兄了

    了。皇兄,你就給我們講講吧。」

    君熙佑搖著君逸羽的手臂,又是撒嬌,又是拍馬的,舒飛、舒翔兩個也是眼巴巴的看著,那眼神似乎是在說「就是,就是。」

    君逸羽這些日子早就有了講故事的覺悟,被他們弄得無法,給了君天熙一個苦臉,這才說道:「好好,別再晃我了,我還抱著萱兒呢,我說就是了。上次說到哪了?」

    「哦耶,皇兄太好了。」

    「大哥你上次說到了『亂蟠桃大聖偷丹,反天宮諸神捉怪」

    「嗯,對,大哥快說說,天亮之後四大天王和孫猴子怎麼了。」

    看著三個歡呼雀躍的孩子,君逸羽既是歡心,又有無奈。他這一個月每天都被纏著說故事,也懶得再回憶那些童話故事了,索性講個長篇,每天說一段,於是這些日子給他們講起了西遊記。

    在三個弟弟的連聲催促下,君逸羽無法,遞給君天熙一個可憐加無奈的表情,扶了扶懷中坐著的君若萱,調整舒服了坐姿,這才開始講到:「卻說這一回是『觀音赴會問原因,小聖施威降大聖』···」

    君逸羽說的西遊記故事對時人來說很是新奇有趣,加上他語言生動,很快就將涼亭中的主子宮人們都吸引了進去。

    看著眼前眉飛色舞講著故事的少年,君天熙的嘴角在不知不覺中勾出了一絲笑意。這個集驚世才學和赤子情懷於一身的少年,卻並不炫目灼熱。他樂觀開朗,他率性自然,他溫潤善良。他的肆意隨性,他的溫柔關切,他的真誠坦蕩,如三月和煦的陽光,照進人的心底,讓這因皇權深宮孤寂冰冷起來的心都溫暖了起來。

    就在君逸羽口若懸河,君天熙思緒紛飛時,接了小太監稟報的慕晴來了天熙帝的耳邊輕聲道:「陛下,禮部尚書郭英求見。」

    「知道了,要他去延英殿候著吧。」

    天熙帝起身時,君逸羽望了過來去,三個聽故事的小傢伙都起身肅立一旁。

    「你們三個見好就收,不能老是纏著皇兄,聽完故事就去尚書房溫書,知道了嗎?」

    「是,母皇。」

    「是,陛下。」

    「嗯」天熙帝滿意的應了一聲,這才對君逸羽說道:「逸羽,萱兒讓朕帶走,你陪他們玩會,別慣壞他們,午膳去延英殿,和朕一塊用。」

    君逸羽輕輕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起身將君若萱交到了內侍手中。原來講故事這會兒,小若萱已經趴在君逸羽懷中美滋滋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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