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委託夜魅 文 / 十七帝
綿延的秋雨一下便是好幾天,淅淅瀝瀝的絲毫不如夏雨一般乾脆利落,接連著幾日不曾放晴,連屋子裡彷彿都是一派水汽,魏央坐在榻上,望著窗外細絲般的雨出神。
「小姐,」春曉把手中的傘置在門口,捋了捋額發上的水珠,「夏姨娘這一有孕是愈發得寵了,奴婢今日去廚房要燕窩都沒得,說是趙姨娘全送到夏姨娘處了。」
夏菡前些日子被確診為喜脈,魏成光開心得今天合不攏嘴,連趙秀都利用自己尚存得餘威變著法子的對夏菡好,一時間倒真把夏菡寵到了天上去。
「孫姨娘處能吃上便得了,我不過是稍感風寒,用不著那麼好的東西,」魏央盤起腿來坐著,只覺得幾日不見晴,整個屋子裡都是水氣氤氳的味道,她深呼吸了幾下,似是很喜歡這種濕潤的感覺,「你去把夜魅找來,我有點事情同她說。」
春曉又拿起門口那把仍舊濕漉漉的傘,「可是呢,這天兒,也不知她在哪裡躲雨呢。」
魏央並不作答,她知曉夜魅定能被春曉尋著。果不其然,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夜魅便同春曉一起進了屋來,這雨勢纏綿,也無幾人在外,是以並無人注意她二人。
夜魅在門廊處甩了甩蓑衣上的水,這才隨著春曉一同進來給魏央見了禮。
「這幾日……夜影不在?」魏央抬眸,瞧著夜魅滿眼紅血絲,這才問道。
「回小姐的話,公子有些事情用得著夜影,他就暫時回去幾天。」夜魅拱手作答,嬌媚的容顏已經略顯憔悴,眸子裡的堅韌卻是絲毫未變。
「既是夜影不在,你也不必日日守著,夜裡該歇的時候便歇了吧。」魏央瞧著夜魅似是幾日不曾合過眼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有幾分動容。
「小姐安危不可疏忽,屬下日日記掛在心上,不敢有誤。」
魏央笑了笑,起身將夜魅按坐在椅子上,溫軟的手在夜魅肩上輕輕拍了拍道:「你若是累壞了,倒下了,那我的安危可要托付給誰呢,我有些事情要麻煩你,你今日先回去睡下,明日這個時辰再來,我若是瞧著你神色好,便將這件頂重要的事情拜託給你。」
夜魅見魏央滿臉儘是不容置喙的神色,這才行了禮道:「屬下謝小姐關懷,謹遵小姐吩咐。」
春曉送夜魅離開,闔了門擋住那細如牛毛的雨,掃了掃身上沾上的濕氣,「這天兒可真是,要下便下個痛快,這樣接連著幾天不停地下,也不見晴,悶死個人了。」
魏央卻是不以為然,前世烈火焚身之痛到現在都還是刻在骨髓裡,夜晚無眠時便叫囂著湧上心頭,幾乎讓她瘋掉。這樣水氣氤氳的日子她前世也不愛,現在卻是歡喜得很,如果前世也有一場雨,興許自己,就不會死了吧……
魏央扯著嘴角笑了笑,君要你亡,怎能不亡。
「小姐前幾日叫我同立夏打聽的事情有信兒了呢,」春曉沒有覺察出來魏央的失神,一臉掩不住的笑,「立夏有個交好的丫鬟和大公子院子裡的春香是同鄉,她打聽著前些日子大公子是出了事情,才急匆匆地回來找老爺,不過具體是什麼事情卻是不得知了,我今早和夏姨娘身邊的丫鬟攀談了幾句,聽她說,這事情可不小呢,好像還牽扯著舅老爺府上,小姐要不要去舅老爺那裡問上一問?」
「不必了,我這受了風寒,再出門嚴重了傳染給舅母們也不好,左右蘇府不至於和魏然有什麼交情,咱們靜觀其變就是。」早在那日魏然急匆匆地回來的時候,魏央心中便有了數,前世是魏成光先發現此事,這才好不容易堵了窟窿將此事壓了下來,今生自己已經遣夜影盜了那些證據送到了冀鐔處,鎮南世子和蘇府以雷霆之勢徹查魏然貪污軍餉之事,她倒想看看,魏然此次要怎麼過得了這一關。
夜魅因著魏央的話回去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魏央還在榻上喝著藥,便聽得門吱呀一聲響,正是夜魅推門進來。
「小姐的身子還不見好嗎?」夜魅狀似無意地隨口問了一句。
魏央和夜魅並沒有很深的感情,夜魅不過是受冀鐔的囑托前來保護魏央,倒是從來不曾關心過她,是以魏央聽了這話,登時愣了一愣,然後便展顏笑了笑,「不過是一點小風寒,喝上藥便好了,倒是你,昨日歇的可好?」
「昨日屬下回去倒頭便睡,卻是從未有過的無夢好眠,今日只覺精神豐沛,不知小姐要交給屬下什麼事情。」夜魅一雙眼睛漂亮得很,眼角微揚卻是不見絲毫風情,只讓人覺得眼前一亮,乾淨澄澈。
魏央放下手中的碗,自春曉手上的托盤中取了一顆梅子,含在嘴中,待到那苦味慢慢消散了,才施施然道:「你急什麼,我托付給你的事情,卻是萬萬急不得的,可能一日便有了結果,可能數日也不見成效,所以你要答應我,不管如何,一定要歇息好,不能傷了身子,反倒叫我無處再去尋人來做此事。」
「屬下省得了,」夜魅神色堅定,一雙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著魏央,「屬下定不負小姐期望。」
「你附耳過來,」魏央朝夜魅招了招手,在她耳邊絮絮說了幾句話,這才抬起頭來,望著夜魅的眼睛道,「你可記住了?」
夜魅瞧著有幾分震驚,半晌方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屬下省得了,小姐且放心吧。」
魏央心中有一個疑問,她需要夜魅去幫她解開這個疑問,這其中有一點她是怎麼也想不通,自自己重生之後,好像有許多事情,都同前世不一樣了……
「小姐,」夜魅走後沒多久,立夏便在門外喊了一聲,「老爺來了呢。」
立夏話音剛落魏成光便推了門進來,魏央剛起身,還未穿上鞋子,魏成光便
已經進了屋來。
「見過父親,」魏央起身,咳了幾聲,「春曉,還不給父親倒茶。」
「你這身子,怎麼還不見好。」魏成光看著魏央眸中似有幾分心疼,接過春曉手中的茶,握在手裡似是在忖度著什麼不好開口的事情。
魏央又咳了幾聲,白著一張臉虛弱地說道:「不過是一點小毛病,不值得父親憂心,還望父親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你這孩子……」魏成光歎了一口氣,抬手想要摸摸魏央的頭髮卻又在半空收回,「你這個樣子,倒叫為父不好往下說了。」
魏央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突然有些失落,卻是沒有表現在臉上,笑了笑道:「父親同女兒還講究什麼,直說便是。」
魏成光見著魏央這般體貼懂事,心中更是不好受,可是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能眼見著他出了事情卻坐視不理,魏成光心中這般想著,狀似隨意地問了句:「你近來和你外祖父家走動得可還好?」
「前些日子倒是會去和舅母們說些家長裡短的話,舅舅和外祖父那裡我卻是插不上話了,不過這幾日病著,也不曾出去。」魏央像是知曉魏成光想要說些什麼一般,提前拿話堵了他,叫他不好開口。
魏成光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如此反覆幾次,方才歎了口氣道:「央兒你何必如此。」
「女兒不知道父親在說些什麼,父親有話直說便是,何苦要在女兒面前還拐彎抹角的。」魏央不想再和魏成光周旋,直接將話挑明了說。360搜索.嫡女未央更新快
魏成光被魏央一句話堵在了那裡,沉吟了半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因此他張了嘴,滿臉儘是愁容,「央兒,為父雖然從前待你不是甚好,到底也不曾虧待了你,如今父親有事求你,你為何不能幫上一幫。」
魏央執起茶壺,將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女兒知道父親待女兒不薄,若真是父親自身的事,女兒便是拼了性命也是要幫的。」
魏央特地咬重了「自身」兩個字的讀音,魏成光如何不知魏央的意思,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任是哪個也不能隨意割捨了去,「央兒,他到底是你哥哥,你……」
「哥哥?」魏央揚唇一笑,嘴角牽起的弧度似是含了萬千嘲諷,她直視著魏成光的眸子,話語裡皆是咄咄逼人的味道,「姨娘構陷,姐姐污蔑,我所謂的哥哥在一旁煽風點火,恨不能將我推進十八層地獄裡才好,父親,這種家人,有不如無。」
「央兒!」魏成光有幾分急了,忍不住脫口而出,可是瞧著魏央的眼睛卻又說不出來下面的話,只好起了身往門口走去,「罷了,我先走了。」
魏央瞧著魏成光已經有幾分佝僂的背,忍不住鼻子一酸,「父親,哥哥是你親生的,姐姐是你親生的,難道,我便不是你親生的嗎?」
魏成光走到門口的身形頓了頓,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又不曾回頭,直接開了門離去,只剩下空氣中那一聲若有若無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