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夏菡有孕 文 / 十七帝
一轉眼便是九月末,趙秀和魏傾的禁足期已滿,算算也是該放出來的日子了。
魏央穿著銀鼠毛滾邊的小襖,襯著一張臉尖而小巧,仰起頭來,看著已經略顯豐腴的孫姨娘,「姨娘為何苦著一張臉,倒也叫肚子裡的弟弟不開心呢。」
由於趙秀禁足,孫姨娘又掌著一府之事,這一個月的日子過得甚是舒坦,可是一想到趙秀就要出來……孫姨娘一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微微歎了口氣,「不過是怕這日子又開始不安生罷了。」
「姨娘擔心什麼,」魏央自琉璃碗裡拿出顆葡萄,細細剝了,「姨娘手掌一府之事,又身懷六甲,揣著咱們魏府的接班人,合該是咱們府上最金貴的人,憑誰也蓋不過姨娘您去,大夫不已經診斷姨娘所懷的是個男胎了嗎,央兒瞧著,姨娘將來便是被抬做平妻也是使得的。」
孫姨娘聽得這話眸子裡便是一陣光彩閃過,若是之前孫姨娘想的不過是能和魏嵐吃飽穿暖的話,現在她肯定就不只滿足於此了,腹中已是男胎,若是仍為庶子,便是絲毫沒有與魏然抗爭的籌碼,若是能抬為平妻……
孫姨娘母家沒有勢力,想要做正妻便是癡心妄想,可是如果能抬為平妻……思念及此,孫姨娘訕笑了一下,「二小姐打趣妾身了,能在二小姐面前稱一句妾身已經是老爺給的福氣了,若是妾身惹了老爺生氣,貶為通房丫鬟,妾身不也得受著嗎?」
一旁的魏嵐只是輕輕給孫姨娘揉著因為懷孕而水腫的腿,雖是聽著兩人談話,卻是一臉迷茫,魏央見魏嵐朝自己望過來,眉眼彎彎朝她笑了笑,仰起頭看著孫姨娘道:「姨娘何必妄自菲薄,姨娘若是想,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魏央並不多說,只是一臉成竹在胸的神色,由不得孫姨娘不信,孫姨娘也是個聰明人,不再多言,只說了句:「那便仰仗二小姐了,算著日子,趙姨娘和大小姐今日也該出來了,不如咱們去給老爺請安?」
魏央抿唇一笑,顯然是懂了孫姨娘的意思,便起身與孫姨娘母女二人一同往魏成光處去了。
果真不出幾人所料,魏傾與趙秀剛剛解了禁足,在魏成光處將將坐下。
「女兒知錯了,」魏傾發了幾天的脾氣之後就被魏然派去的人「提醒」了幾句,現下略微低著頭,身形瘦弱,好似不禁風的弱柳一般惹人心疼,「是女兒的錯,惹得父親生氣,還望父親莫要往心裡去,疏遠了女兒……」
趙秀也是在一旁紅了眼眶,見魏央三人進來,趕忙用手背揩了臉上的淚水,笑了笑起身,「妾身見過二小姐三小姐,見過孫姨娘。」
魏央見著趙秀像是一幅被人欺負了的可憐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皮笑肉不笑地說了句:「幾日不見,姨娘和姐姐都消瘦了些。」
「從前是妾身的不對,禁足這一個月妾身也想通了,人活一世,還是家中和睦最為要緊,從前的不是,還請二小姐原諒。」趙秀說著,又是眼眶一紅,淚珠在眼中打轉,好像馬上就要掉落出來一般。
前世也是如此,趙秀和魏傾最擅長的便是裝可憐,偏偏自己和父親就吃這一套,今生……魏央咬緊了牙……莫說你們作惡,便是不作惡,前世之事也不可能善罷甘休!
「行了行了,」魏成光縱使有再多的氣現在也盡消了,出來打了個圓場道,「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話,以後你們都和諧著些,叫我省點心,比什麼都強。」
趙秀趕忙和魏傾趕忙應著,魏央卻是不說話,等魏成光的目光打量過來,才嗤笑了一聲,「女兒自然是本分的。」
本分?本來就是分分鐘恨死你的節奏!
魏嵐咬了咬唇,仰頭看了孫姨娘一眼,也不管魏成光,只小聲卻堅定地說了句:「只要沒有人欺負姨娘……」
孫姨娘聞言便是眼眶一紅,幸好自己還有個女兒,在這個大宅院裡,哪裡有什麼親情可言,親生孩子差點被人害死,自己的夫君只是輕描淡寫地禁了一個月的足,要她怎麼能不恨!
一行人已經說了一會子話,夏菡方才姍姍來遲,一進門瞧著這麼多人,微微笑了笑各自見了禮,這才對魏成光福了福,「妾身早起覺得腹脹噁心,坐了一會兒才舒坦了些,這才來晚了,老爺莫要見怪才好。」
魏成光還未說些什麼,趙秀卻是眸子一亮,喜出望外地說道:「腹脹噁心?夏姨娘莫不是有了吧!」
夏菡抿了抿唇,嬌羞地低了頭道,「這幾日一直如此,這個月的葵水也沒來,我也不知……」
夏菡還未說完,魏成光便是高興得鬍子一抖,「好,這八成便是了,回頭找個大夫好生瞧一瞧,好,真是好啊!」
魏央下意識地往孫姨娘處看去,卻見她已經是白了臉,是啊,自己懷孕的時候夫君不見有多歡喜,自己的孩子差點沒了夫君也不見有多憤怒,偏偏這嬌妾稍微有了點有孕的跡象,夫君便歡喜成這個樣子,是個女人,怕都受不了吧……
色衰愛弛,果真如此。
魏央又看向趙秀的方向,只見趙秀滿臉歡喜,不見半分嫉妒,倒真像是改了性子,真心實意地為自己得夫君有了子嗣而開心,可這種說法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便是讓魏央再受一次烈火焚身,她也不信趙秀會改了性子,可若說是裝的吧,趙秀未免裝得也太好了些,竟看不出分毫破綻,且趙秀看夏菡的眼神……魏央瞇了眼睛想……好像有點奇怪……
幾人正各自想著心事,卻聽得外面一陣喧囂,原是魏然大踏步地進來,本來滿臉急躁的魏然見著這一屋子的人不由得愣了愣,朝魏成光拱了手道:「兒子有事要與父親說。」
「什麼事情,咋咋呼呼的。」
魏成光正是開心的時候,連斥責的話語也說出了幾分寵溺的味道。
「事關緊要,還請父親移步書房。」魏然又是一拱手,臉上已經微微滲出汗來。
魏成光只好起身,「什麼大事,弄得這般神秘,罷了,那就去書房吧,你們就先回去吧。」
眾人應了一聲便要告退,魏成光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對夏菡道:「你可找個大夫瞧一瞧,若是有孕了,可要好生養著才是。」
夏菡軟軟糯糯地應了一聲,眼波流轉,萬般含情地看向魏成光的方向。
魏然的步伐一頓,有幾分驚訝地看著夏菡,不過事關緊要,他未等反應便急匆匆地隨著魏成光一起去了。
魏嵐攙著孫姨娘,同魏央一起慢慢地走,孫姨娘忖度了半晌,方才小心道:「夏姨娘這胎懷得真是突然。」
魏央應了一聲,轉而又道:「是不是還不一定呢。」語氣輕鬆,似是絲毫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怎麼不一定,」孫姨娘卻是急了,「瞧夏姨娘那個樣子已經是十有**,若是真有了,我與我腹中的孩子怕就是更不受待見了……」
魏央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略略瞥了一眼孫姨娘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彎了唇角道:「姨娘急什麼,姨娘也說十有**,再者說了,都是親生骨肉,這些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呢。」
「二小姐不知情,前些時候趙姨娘尚得寵,夏姨娘與他們一房人走得甚是近,妾身是怕……這萬一……」孫姨娘面露急色,似是恨不能魏央馬上拿出一個主意來才好,只是這孩子已經在夏菡的肚子裡了,自己再急,難不成要把她的孩子打掉?
孫姨娘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同為人母,便是在肚子裡想想這種事情孫姨娘也覺得是折了腹中孩子的壽,因此又歎了口氣,大有幾分聽之任之的樣子。|.
魏央卻是施施然開口,「我同姨娘說了這都是不一定的事情,若是夏姨娘腹中有子,她不一定會對咱們不利,若是夏姨娘對咱們不利,她未必會腹中有子。」
孫姨娘被魏央話中的彎彎繞繞說得有幾分暈,剛想開口卻又像是想通了其中關竅,有幾分緊張地說了句:「二小姐莫不是想……那可是折壽的事情啊……」
「夏姨娘待我不薄,」魏央偏過頭去,不再看孫姨娘的眼睛,「我自是不會做什麼對她不利的事情,不過我也與一輛說了,這都是不一定的事情。」
如此便是表明了立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孫姨娘瞧著魏央現在的樣子,倒是有幾分陌生,從前的二小姐唯唯諾諾,從來不敢與人為惡,現下,卻是這種樣子,瞧著竟有幾分害怕……
還好自己沒有什麼旁的心思,孫姨娘舒了一口氣,「那妾身便靜觀其變了。」
魏央點了點頭,看著頭頂的天,遼曠深遠,沒由來地叫人生出幾分孤寂之感,「一場秋雨一場寒,姨娘也該加些衣裳了,這天兒,怕是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