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7章 文 / 羅桑淺夏
「你剛剛怎麼回事?」戚言堂和古離闕護著小姑娘往回走。
「我不知道我就是吼了一聲。」古離闕遲疑著。
戚言堂抿著嘴,沉吟片刻,朝他使了個眼色:
先別顯露出來。
古離闕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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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出去一趟還帶了只拖油瓶回來?」初景曄抱著手臂彎腰打量這個只到自己腰身的小姑娘。
拖油瓶小姑娘叫喬桑,在初景曄灼灼的目光下一個勁往古離闕背後縮,拖油瓶三個字她當然聽見了,沉默的癟癟嘴,什麼也沒說。
「不然呢?」戚言堂扔了罐啤酒給古離闕,瞄著初景曄漫不經心問道:
「把她丟在那自生自滅?估計沒生只能滅了。」
初景曄鬱悶的撇嘴,他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唉歎了一聲:
「咱還要去洛城吶。」
「帶著她,等到一個安全區把她放下。」他們畢竟不能帶一個小姑娘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喬桑也知道,抓著古離闕衣角的手指蜷縮著,低著頭沒有反駁。
「有安全區的吧?」古離闕忽然想起來,不確定的問道。
初景曄白他一眼:
「人類雖然弱勢,但還不至於半個多月就被剿的一乾二淨話說回來,你們從哪弄的啤酒?」
古離闕嘿了一聲,遞了個眼神給戚言堂,戚言堂也拋了一罐給他。
「汽修廠順過來的,可惜沒凍的。」古離闕遺憾的聳聳肩。
喬桑嚥了嚥口水,看著他們仨,仍舊沒有說話,古離闕這時蹲下來,瞇著眼笑道:
「要不要嘗嘗?」他搖著鐵皮罐中嘩啦響著的啤酒。
戚言堂一把拉住他,笑罵道:
「待會醉了你夾著她跑!」他搶過古離闕手裡的啤酒,換了瓶礦泉水遞上去,然後拍著他的肩膀道:
「走吧,咱去林子裡找點吃的。」接著遞了個眼神給初景曄:
「喂,照顧好小孩子。」
他這話說完,初景曄歪了歪嘴,喬桑直接下意識抓緊古離闕的衣擺,怯怯地看了看初景曄一眼,在他挑眉的審視下有些侷促的放開手,抿著嘴訥訥的一言不發。
這反映被三人收入眼底,戚古兩人相視一笑,繼而眼刀子嗖嗖嗖甩向臉色僵硬的初景曄:讓你一開始嚇唬小孩子!
初景曄瞪眼咋舌,直嚷著:
「這不科學!你不怕一個死人居然怕我這活人?」
話音剛落,小姑娘當即抬眼看了看古離闕,張了張嘴表情茫然。古離闕和戚言堂不約而同瞪了他一眼,戚言堂拉拽著他朝林子深處走去,邊走邊回頭:
「離闕,那你看著這丫頭。」
初景曄一邊掙扎一邊大呼:
「喂喂喂!我有壓縮餅乾,不用打獵的,再說了,萬一林子裡的動物變成喪屍兔子、喪屍山雞怎麼辦?」
「人都對付了你還怕隻兔子?有點出息!喪屍化了再說,先看看會不會吃壞肚子。」戚言堂朝他後腦招呼了一巴掌,沒好氣的啐道。
古離闕挑著眉,隔老遠對著他們的背影喊著:
「我更喜歡雞!」
戚言堂遙遙做了個「沒問題」的姿勢。
初景曄也聽到了,抓理著頭髮嘟囔著:
「你家小喪屍真難伺候,吃個東西還挑三揀四。」
戚言堂瞥他一眼,沒搭理他。兩人走著,突然旁邊草叢裡悉悉索索的細響傳來,他們警覺地停下腳步,對視一眼貓著腰悄聲靠近草叢,用手輕輕撩開高聳的雜草——一隻毛皮蓬鬆的松鼠,它正捧著一枚和它腦袋一樣大的堅果卡嚓卡嚓啃個不停。
聽到動靜,它倏地一下直起身子,歪過頭和戚言堂一同愣住,一雙豆豆眼黑溜溜的和戚言堂對視著。
趁著空隙,初景曄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柔軟蓬鬆的大尾巴,提起來樂道:
「這只耗子真肥,咱吃烤松鼠吧!」說著,他甩了甩手,眼睛盯著手裡吱吱亂叫的肥松鼠,唾液腺開始分泌液體,眼珠子都快綠了。
戚言堂一把扯過他手上的松鼠,瞇著眼打量這只氣的雙頰一鼓一鼓的大尾巴耗子,它黑溜溜的眼睛和一雙榛綠色的眼睛重疊,戚言堂噗一下笑了出來,點了點它小小的腦袋,搖頭道:
「不,我們不吃它。」
初景曄聞言瞪他:
「難道放生?」
戚言堂挑眉,不置可否。這小東西似乎還有點靈性,聽到兩人的對話,停止了掙扎,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盯著戚言堂,吱吱的聲音都弱了不少。
戚言堂將它塞進褲兜,壓下它意圖鑽出的腦袋,勾起嘴角:
「我們養著它。」
初景曄眼皮子一跳,低罵道:
「你們果然是兄弟,一樣擁有冒著粉泡泡的少女心。」
戚言堂瞄著他,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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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他們提著兩隻野兔一隻山雞回來,真該慶幸沒被初景曄言中,林子裡沒有喪屍化的動物,似乎這場災難只針對人類。
喬桑幫忙拾柴,沒敢走遠,然後小心翼翼的靠近來,也沒敢靠太近,戚言堂見狀,想了想,把兜裡那只動來動去的松鼠掏出來,遞給喬桑,笑道:
「看著他兄弟。」他用下巴指了指古離闕。
古離闕聞言瞪圓了眼,看向喬桑手心,和那只晃得暈頭暈腦的松鼠對視,喬桑小心的收攏手指,默默覺得——真的好像。
古離闕朝戚言堂齜了齜牙:誰兄弟那?
然後一把拉過小姑娘坐到自己身邊,粗魯的揉了揉她的頭髮笑道:
「坐那麼遠,擔心這裡誰會吃了你?」
喬桑羞怯一笑,搖頭,看了看忙著搭架堆柴的初景曄和戚言堂,她把視線放回對她最親切的古離闕身上,揉著手裡蔫蔫的松鼠,沉默半天,她小聲道:
「叔叔,你和以前電視上有個人好像。」
三個大男人齊刷刷一頓,古離闕咳嗽一聲,抑制住嘴角的弧度,故作好奇問道:
「是嗎,你覺得那人怎麼樣?」
喬桑皺了皺細細的眉毛,搖搖頭:
「不是很清楚,但看著有點傻。」
古離闕嘴角笑容一僵,喬桑趕緊補充道:
「當然,叔叔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傻,你很聰明!」
噗——噗——
戚言堂和初景曄沒繃住,背著身子笑了出來,古離闕沒好氣的拾起根細柴扔了過去,罵道:
「笑毛線!」
「咳咳」戚言堂咳嗽著掩飾,站起來道:
「我去殺雞。」
看著臉色發黑的古離闕,喬桑有些不知所措,訥訥的也站起來:
「我,我去幫忙。」說著,她蹬蹬蹬跑到戚言堂身邊,戚言堂彎腰對著她的耳朵一陣私語,然後就見喬桑霍的轉過身,臉色突然漲得通紅,張口結舌看著古離闕,沒顧上自己說要幫忙的話,又蹬蹬跑回來:
「那個,我我,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很喜歡你的,真的那個」她尷尬的背著手,求助的看向初景曄和戚言堂。
古離闕瞇著眼掐了把喬桑髒兮兮的臉蛋,哼了一聲,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後又揉了揉她的腦袋站起來:
「小孩子就坐著等吃的明白嗎?」說完,走過去幫戚言堂的忙。
喬桑愣愣的眨眨眼,覺得臉上燒得更厲害了。
正要生火時,初景曄突然興致勃勃的拉住他們,從兜裡掏出一張符,神神秘秘道:
「試試這張改良的火符,以後連打火機都省了,還能燒喪屍。」
他這話出口,戚言堂本能覺得不好,撈著古離闕和小喬桑就往一邊滾去,因為初景曄根本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直接唸咒甩出火符。
喬桑急叫一聲:「缺缺!」她懷裡滾出一團毛球。
砰地一聲,火堆炸起一團高火,火星濺在那只暈頭轉向的松鼠尾巴上,繼而它尖銳急促的吱吱聲響起,它盤起自己的大尾巴裹成一團球在地上翻滾著,邊滾邊發出淒慘的叫聲。
初景曄被燒了一臉灰,咳嗽著從煙霧裡走出來,順腳踹了一踹那只還在翻滾的毛球,停下腳,彎腰撿起尾巴禿了一小截的松鼠,訕訕一笑:
「起碼火還是升起來了。」
喬桑蹦起來搶過小松鼠,顧不得生分,直接氣呼呼的瞪了初景曄一眼,然後小心的攏著松鼠剩餘的毛髮。
古離闕呆呆的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雞飛狗跳,沉默片刻,他戳了戳戚言堂的肩膀,小聲問道:
「我沒聽錯吧?這丫頭剛剛叫那只耗子什麼?」
戚言堂彎著嘴角在他唇邊親了一口,笑道:
「缺缺。」
古離闕驀地黑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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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年人被他們趕到床上睡覺了,喬桑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躡手躡腳的下了車,就見三個叔叔聚在火堆旁邊喝著酒,她明明已經極力放輕了手腳,卻還是一開始就被發現了。他們招呼她到這邊烤火,戚言堂看著火堆,仰頭喝了口啤酒,溫熱的苦味在嘴裡漫開,他偏頭看著抱膝而坐的喬桑,問道:
「睡不著?」
喬桑搖搖頭,然後又點點頭,她抬頭看了看臉上印著火光的古離闕,又看了看眉眼比白日溫和不少的戚言堂,還有依舊吊兒郎當的初景曄,小聲問道:
「古叔叔你真的是死人嗎?」
古離闕怔愣片刻,點頭嗯了一聲,這沒什麼好否認的。
「可你和他們不一樣。」她有些困惑的皺眉。
古離闕低笑一聲,仰頭看著天,低聲道:
「他們是睡著的,我是醒著的,所以不一樣。」
喬桑呆呆的看著他,腿縮得更緊:
「那我媽媽,她也會醒過來嗎?」她斷斷續續的聲音帶著哭腔:
「媽媽
她被咬了,因為要救另一個人,然後他們要把她扔出去,可媽媽那時候還沒有死,我不信,我跟著跑了出去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他們都知道,沉默著,古離闕摸上她的頭,張了張嘴,卻一時啞口,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他聲音有些啞,他真的不知道。
「媽媽救了他,他還要把她扔出去」喬桑擦著眼淚,打了個淚嗝。
古離闕歎息著把她攬進懷裡,親了親她的腦袋頂,低聲道:
「他們只是太害怕了,他們只是怕」
可喬桑也怕,怕的不行,這變的莫名其妙的世界擠滿了張嘴就要咬人的怪物,爸爸也變成了那種怪物,她母親是她世上唯一擁有的了。
「媽媽沒有咬我她把我推開了。」喬桑抽噎著細聲細氣說道。
她母親臨死前拽斷了一隻喪屍的腿,給自己的骨肉贏得逃命的機會。
「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古離闕拍著她的背,聲音溫柔,太溫柔了以至於喬桑什麼時候睡去的她都不知道。
她嗯了一聲,再沒有聲息。
「那還有活人。」戚言堂的聲音隔了很久才響起。
古離闕看他一眼,悶悶的點頭,把喬桑抱進車裡,他走下來看著初景曄和戚言堂,挑眉問:
「要去救?」
唉,戚言堂捏扁鐵皮罐,瞄了眼連連搖頭的初景曄,撇嘴道:
「等咱找到安全區吧,否則帶著一票人也不知道該往哪安置。」這才是最實際的問題,他們沒辦法拖著這麼多人漫無目的的遊蕩,尤其是這些人還不知根知底,哪裡放心把背後交給他們。
古離闕聳聳肩,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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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區其實離他們不遠,他們一路向東開了兩天,初景曄不停搗鼓的火符發揮了不少作用,已經可以比得上初級火系異能者的火焰攻勢了,除了偶爾的爆炸,堪稱完美。起碼他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輪到戚言堂開車時,他突然想起來,轉過頭問初景曄:
「你沒有打電話告訴我哥找到我的消息?」
初景曄無辜的摸了摸鼻子:
「手機沒電了。」那是全國僅存幾部特製的專線手機,靠著花費巨大代價重建的信號塔,耗電特別狠。
「你能攛掇出火符,電符難道不行?」
初景曄癟嘴:
「不行,電符電不死那群咬人的。」
「要電符幹嘛?」古離闕抽下脖子上的毛巾,湊過來問道。
初景曄沒回答,而是動了動鼻子,瞇起眼,抖了抖自己已經半舊的緋色皮衣:
「你去洗澡了?」
古離闕不明所以,點頭,否則這車配的浴室拿來幹嘛。
初景曄仰頭哀歎:
「有你這樣的喪屍?要吃要喝,還挑嘴有潔癖,這種年頭了,居然還要洗澡?你就不知道省省水嗎?」
古離闕尷尬瞟了眼戚言堂,嘟囔道:
「可我們不缺水啊。」大不了停在那個湖邊河邊直接抽就好了。
初景曄噎住,飛速瞪了眼他,他們的確不缺水,只是他一路來狼狽慣了,看到這個活的特別舒坦的分外不爽,鬱悶的啐道:
「嬌生慣養的小喪屍。」
戚言堂賞了他一手肘,瞥他:
「又沒叫你嬌慣,還有不許再這麼叫他。」
初景曄嘴角一抽——古離闕還沒什麼意見呢
「我們是不是快到了?」古離闕隔著老遠看見前面亂哄哄的人頭朝一面高聳的鐵牆擠去。
「初景曄,準備你的火符,我們炸出一條路。」戚言堂瞇著眼,腳踩下油門。
「喂,會爆炸的幾率已經很小了好麼。」他抱怨著,還是掏出一沓符紙,瞅準時機,嗖嗖嗖的甩出,路上突然燃起熊熊烈焰。
他們很順暢的通過一道包圍,火速下車,敲響大門。
所有安全區都只有一個規矩,活人准進,死人免入,第一道牆設置著生命探測器,他們把車子開進第一道防護牆,順手清理了跟著溜進來的一兩隻漏網之屍。等到第二道防護牆才碰見活人。
車輛人員登記的速度很快,也沒有出現什麼訛詐的現象,這個安全區的素質不錯,也不知道負責人是誰。當然保衛員對他們幾個乾淨齊整的模樣適當的表示了一番驚詫,也不敢深究,畢竟能保持這樣體面的人絕對不是什麼小魚小蝦。例行體檢,問話過後,他們就這麼進去了。
古離闕其實有些提心吊膽,畢竟他算是裡面唯一一個不合格人員,但這個安全區雖然素質不錯,但也沒有強悍到能檢測出他異樣的地步,畢竟他們通過了第一道生命探測牆。
三人牽著一個小姑娘,這隊伍不大也沒引起多大矚目,他們低調坦然一路走到了圍牆裡的廣場,才走出通道門就聽見裡面一個聲嘶力竭的女聲:
「求求你們,不要,你們救救她!救救我姐,我就這一個親人了!」他們看清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孩子跪在大門前,身後躺著另一個女孩,跪
著的女孩不停朝人群磕頭哀求,聲音淒厲至極。
「她她她,她被咬了!你想害死我們大家嗎,趕緊把她扔出去!」人群裡有人高喊著。
安全區裡倖存的人交頭接耳,人群一陣騷動,雖然沒有人符合那人的高呼,但他們的表情已經動搖。
「安安,你姐不行了,你趕緊過來,讓保衛隊把她送出去。」
那個叫安安的女孩聽了沒有絲毫退讓,看著走過來的幾個男人,她瘋了似的揮趕著,尖叫著:
「你們有沒有良心,我姐她救了多少人?你們有多少人是被她親手包紮過的?她現在還活著,你們就要把她扔出去餵喪屍!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她一個病人啊你們就當可憐可憐她,想想她以前做的她不是故意被咬到的她真的」女孩尖叫的聲音弱下來,變成哽咽,變得泣不成聲。
有些人臉上露出猶豫,女孩說的直直戳到他們心底,躺著的那姑娘在這個區有點名氣,她是個學醫的學生,末日爆發以來幫了不少忙可她被咬了眾人心有餘悸的看著她不斷滲血的胳膊。
女孩哭著,尖叫著,推攘著,死死抱住自己的姐姐,她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
「哎,要不咱等等,不是說新的凝血劑已經送來了嗎?」有人終於憋不住出聲道。那人才說完就有人嗆聲,還是剛剛那個叫著把她扔出去的聲音:
「起不起作用你知道,要是不起作用,整個區這麼多人你負責?」
說話那人驀地沉默了,臉色漲紅,咬著牙沒有在吭一聲。
安安死死咬著牙,她聽見自己姐姐費力的喘息,那聲音就像在自己胸腔撕扯著,她曾經勸過她別那麼拚命,累死自己不說結果記得她好的人也不會多,這不就被她說中了她哽咽一聲,多麼希望自己沒有如此先見之明。
古離闕似乎聽見血液抽離身體在地上匯成血窪的聲音,那些抽泣聲,喘息聲,聲聲入耳,他大步邁過去扯開還在拉拽女孩的保衛隊人員,解開外套脫下裡衣按在躺著的女孩的肩膀上,粗聲喊著:
「流這麼多血,輸血啊!血袋呢,醫療隊呢?!」
眾人怔怔的沒有反應。
「沒用的」有人訥訥道。這血止不住的,每個人心裡都清楚。
「那麼小個口子,你們都沒人試一試嗎?不是說有新的凝血劑,在哪?!她人還活著!」古離闕嘶聲喊著。
安安怔怔的看著古離闕,然後回過神來一般伸手和他一起按住她姐姐的手臂,顧不得擦眼淚,只是抽噎著看著親姐失血過多灰白的臉色,顫聲安慰著:
「有人來救你了,有人來救你的,你會沒事的,沒事的!」
戚言堂和初景曄也圍了過來,他們蹲在女孩身邊,戚言堂皺著眉嘗試著按住她的穴位以降低血液流速,居然有效安安感激的看了看戚言堂,聲音激動得哆嗦:
「姐,姐,你感受到了嗎,血流得慢了,能止住的,能止住!」
初景曄別開眼,低著頭沒有說話,這只是暫時的,這血止不住的。
戚言堂也知道這是暫時的,看著古離闕倔強的側臉,他一動不動死死按住女孩的胳膊,白色的裡衣已經被血液洇透,他咬著牙沒有一點放棄的意思。戚言堂環顧一周,冷喝道:
「你們這裡的負責人呢?還有醫療隊呢?」
保衛面面廝覷
「去,快去叫霍先生,快去!」人群裡有人細聲催促。
「可這沒有用,她還是會死的。」
沉默像漲潮一樣迅速漫開,沒一會兒人群間分開一條小道,一個低沉的男音道:
「血袋。」醫療隊迅速上前輸血。
「試試凝血劑。」那人又道。
戚言堂和古離闕下意識轉過頭看去,看清那人時不由自主愣住。那人不著痕跡勾了勾嘴角,隨即黯然的垮下,大步走到女孩面前查看她的情況。
「她今天上午隨隊外出,回來以後才發現流血不止,她隱瞞了自己的傷情。」
聽到這話,躺著的姑娘抽搐了一下,眼角滑下一滴淚水。古離闕安撫的拍了拍她的額頭,低頭對她笑了下,沒有說話。
安全區的負責人也沒有說話,偏頭問醫療人員:
「凝血劑有效嗎?」
安安時刻注意著傷口,看到血流速度緩下來,還有不斷輸到她姐體內的血液,她唇邊的弧度本要上揚,卻立馬悚然的發現原本緩下的血流奔湧一般的從體內流出,她當即看向她姐姐的臉,扯出難看的笑容,聲音乾澀:
「姐姐你會沒事的」她聲音木然。
「先生,還輸嗎?」血袋告罄三包,醫療人員小心問了問負責人,那人沉吟片刻,看向戚言堂和古離闕,掙扎片刻,沉聲道:
「繼續。」
戚言堂訝異的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放在古離闕身上,眉頭微蹙他還沒有放棄。
「沒有用的。」初景曄薄涼的聲音響起,喬桑忍不住踹他一腳。
古離闕抿著嘴,他何嘗不知道只是,他眼裡苦意蔓延,然後他的手背突然被一隻冰涼的手蓋上,他看向已經奄奄一息的女孩,她面色青白,卻仍努力勾出笑容:
「?」
古離闕愣愣點頭,然後看見和血液一樣洶湧的淚水從女孩眼眶滑出,她低弱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我叫叫丹丹盈錢丹盈」
「好,別說話了,盈盈是吧?」古離闕聲音溫柔。
盈盈含著淚點了下頭,模糊的視線裡印出古離闕鬍子拉碴的樣子,勾起嘴角,然後看了看又快空了的血袋,纖細的手指扣住古離闕的手背,她流著淚,眼皮使勁眨著,似乎想要自己別那麼狼狽,她顫抖道:
「夠了夠了」
什麼夠了,安安像被人敲了一棍,抓緊她姐的手,哆嗦著:
「什麼夠了,哪裡夠了?你會沒事的,姐你答應我不會離開我的」她慟哭起來。
丹盈回握住妹妹的手,眼睫顫了顫,哽咽道:
「對不起真的」然後她看向戚言堂,又看看古離闕,低聲道:
「他就是那時候你去災區的愛人人嗎?」
古離闕愣住,她怎麼知道。
看著他呆楞的臉,錢丹盈裂開嘴:
「你不知道罈子裡都傳瘋了」她眼神黯淡下來,似乎想起什麼,她握緊妹妹的手,抽泣一聲,看向戚言堂凝神半晌:
「戚二皇子?」聲音裡多了絲猶疑。
戚言堂點頭,女孩心滿意足笑起來,拍著妹妹的手,呢喃道:
「這要是在以前啊,我現在一准就發帖公告天下,咱家闕爺最後配了誰」
她妹妹哽咽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女孩強撐著睜開眼,把手放在古離闕手背上,哭笑道:
「夠了,真的,謝謝謝謝,把我送出去吧」她吸著氣,卻似乎沒有吐出來。
古離闕怔愣這任由她力氣微小的手指掰開他的手,她朝保衛人員伸出手,在被抬起來那一刻她淚崩泣道:
「我我不想我不想的如果我今後傷害了別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她艱難地看著她妹妹,最後看了看古離闕。
古離闕抹了抹眼眶,搖頭,不帶一點猶豫。
女孩笑了,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沾著凌亂的頭髮,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可直到離開安全區的外牆,她仍在努力呼吸。
古離闕和安安怔怔看著女孩離去,他認識死亡,這一刻更加清晰
戚言堂抱住他,然後聽見他沙啞的聲音:
「你是不是覺得我瞎費工夫?」
「不,你沒有。」戚言堂回答的聲音斬釘截鐵,和他一起回答的是安全區的負責人,他聲音同樣沙啞:
「你沒有。」
戚言堂和古離闕望去,那人眼裡染了和年齡不符的滄桑,他低聲道:
「我們需要有人做出行動,證明給大家人類不輕易放棄同伴。」
「真不像你會說出的話啊」戚言堂挑眉,嘴角勾起。
那人聳聳肩,揮了揮手:
「進去吧,這女孩會有人照顧她的。」他指的是還在發愣的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