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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章 文 / 羅桑淺夏

    學校裡的記憶早就已經褪色,儘管它本來就不甚鮮活,但他還是知道他在學校裡混的一點也不好,應該是他在那混的都不好,包括學校。

    戚言堂盯了面前的人半晌,終於承認,自己不認識他。他轉回頭,自顧自走進教室,就像沒有看到那人一樣。那人站在那,感覺周圍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全身像火燒一樣,臉上漲得通紅,眼珠子死死瞪著門裡面已經安坐下來的戚言堂,牙關咬的咯咯作響

    不過就是個小兔爺,霍隴都不要他了

    霍隴已經不要他了,那人眼裡閃過一絲陰冷,冷笑一聲,瞪了周圍人一眼,他昂起下巴,趾高氣揚的走進去,大大咧咧坐到戚言堂旁邊,挑釁的瞪了他一眼。

    戚言堂對這敵意不明所以,反正旁邊也沒人坐,他一個蹭課的也就隨他去了。

    見挑釁沒收到回應,那人噎了一口氣,眼神更陰鷙了。

    背後的人輕輕戳了戳他的背,戚言堂皺起眉,背脊離開椅背,他回過頭看著背後一個帶著眼鏡的瘦弱男孩,他眼神有點緊張的看著戚言堂身邊的男人,咬了咬唇,湊近了些小聲道:

    「言堂,你小心些,他叫郭曉林,是古綽新的跟班,別得罪他!」

    本能的離遠了些,戚言堂打量其眼前的人,從腦海深處隱隱約約挖到點印象以前肯跟他說話的人可不多,其中就有這傢伙,好像叫什麼平學霸一枚,還是理通吃的那種,性格和他差不多膽小懦弱,不過欠了他這張好臉蛋,他比自己還不受歡迎,但也是同病相憐,他們倆還算有話可以說。

    「古綽?」戚言堂挑眉,眼露疑惑。

    什麼平急的輕輕捶了下桌子,戚言堂怎麼這麼不上道!埋下頭,像講什麼機密的事情一樣,低聲恨道:

    「就是,那個古家啊,那個古家啊!!」

    那個古家戚言堂眼神古怪起來,不經意瞟到郭曉林面上露出的得色,似乎被人叫做跟班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戚言堂難以理解他的想法,又轉過頭專心的等著上課的老師。

    郭曉林臉上的得意凝固在臉上,凶狠的橫了那個什麼平一眼,又轉回來專心致志瞪著戚言堂,似乎能把他瞪出一個窟窿。

    戚言堂恍若未覺

    一個身形矮小,戴著一副啤酒瓶底那麼厚眼鏡的老教授走進來,他勾著背,溝壑縱橫的臉刻板又嚴肅,整個人就像一枚烤乾了的核桃一樣枯皺。

    「上次我們講完了南錦朝康盛的時期,通知你們下去預習邊城之戰,你們誰幹了?」一雙小而銳利的眼睛透過鏡片在每個學生臉上巡視著,整個教室裡安靜的只有學生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那現在提問一下,邊城戰役發生的地點在哪?」他拿出點名冊,「笛閒,你來!」

    一個瘦高的男孩子慢慢拖拖的站起來,嘴張張合合,一句句無聲的罵咧從嘴裡冒出,眼睛求助的在周圍人身上逡巡你妹的到底在哪!他的眼神在吶喊。

    燕塞!燕塞!!他的死黨一遍一遍做著口型。

    笛閒困惑的皺起眉,低聲重複了一句:「邊塞?」廢話,當然是邊塞!都說了是邊城戰役了嘛!他在心裡氣急敗壞的怒罵著。

    「什麼?」老教授哼了一句。

    「邊邊塞!」他嚇得一懵,想也不想大聲回道。

    戚言堂眨眨眼,一聲笑咳悶在喉嚨裡。

    他的死黨一臉生無可戀的捂著臉。

    「邊塞?」老教授黑著臉重複,怒道:「告訴我邊塞的範圍涵蓋多少個城市?」

    笛閒嚇得縮了縮脖子,歷史教授可凶了,一個不滿意沒準要你重修,偏偏這還是學院的必修課,真是我勒個去!

    「你,來告訴他在哪!」老教授隨手指了個學生。

    底下的同學早在笛閒遭殃的期間互通好氣,那個被指到的人不慌不忙站起來,條理清晰的突出一個地名:

    「燕塞城。」

    老教授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他又問:

    「打贏邊城戰役的主帥是誰,原來叫什麼名字?符兆,你來。」這問題刁鑽,他也發現這幫混球根本沒有聽他的去事先預習,他今天要講的可是南華幾千年歷史中他最神往的一段,這幫小兔崽子,以為考上了清橋就可以安枕無憂了?做夢去吧!

    他指了指戚言堂後排的一個男生,男生臉上一白,沒有看教授,而把眼睛黏在戚言堂身後那個什麼平身上,眼神求助著:叫什麼?你可是學霸,別說你不知道!

    「戚言堂,戚言堂」什麼平小聲嘟囔著,一遍又一遍。

    郭曉林聽到了,他皺緊眉,憤憤的回頭掃了那人一眼,低叱道:

    「你老叫他幹什麼!」

    什麼平一張臉漲得通紅,窘迫的看了看戚言堂,又看了看郭曉林,最後看了看還站著急得滿頭大汗一臉無措的符兆,咬了咬嘴唇,不肯再說什麼了。

    「這位同學,難道你知道?」老教授走到郭曉林面前,瞇著眼陰森森的看他。

    郭曉林臉色一白,尷尬的站起來,然後怒瞪著一臉事不關己的戚言堂,又看看虎視眈眈看著他的老教授,心驚肉跳的認錯道:

    「我不是那個是他叫戚言堂我不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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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教授納悶的看了他一眼,點頭:

    「你居然知道,好吧,戚帥打贏邊城戰役用了那種攻勢?」問題更刁鑽了,他最恨有人在他的課上講小話。

    郭曉林瞪圓了眼,張口結舌的看了看戚言堂又看了看教授,那名元帥居然叫戚言堂?!holy*!聽到老教授拋出的有一個問題,他卡住了,吭吭哧哧半晌,他看著一臉雲淡風輕的戚言堂,眼裡閃過一絲惡意,他道:

    「我不知道,但戚言堂一定知道。」

    被點名的戚言堂偏頭看著身邊站著的一高一矮兩名師生,不著痕跡撇了撇嘴,他當然知道。

    「你有本事叫戚言堂幫你回答啊!」見他打諢,老教授眼裡閃過一絲怒氣。

    「聽到了沒有戚言堂,教授叫你回答吶!」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郭曉林立馬把戚言堂賣了。

    美麗的巧合戚言堂無奈站了起來,淡淡道:

    「火攻。」

    「你站起來幹嘛?」老教授怒道,雖然答案是對的。

    戚言堂淡淡看了他一眼:

    「我叫戚言堂。」

    噗!噗噗!一聲聲憋笑響起,老教授詫異的瞪圓了眼,扶了扶厚厚的眼鏡,他咳嗽一聲,瞪了一眼同樣驚訝不已的郭曉林,拿起名冊看起來,如果點名冊上有戚言堂這個名字他絕不會看漏的!

    「名冊上沒有你,你是哪個院的?」老教授從鼻子裡噴氣。他叫戚言堂他是無辜的,他的怒氣完全衝著坐在座位上的郭曉林去。

    「農院的。」戚言堂歎了口氣。

    「陪女朋友?」老教授恍然。

    「不是」戚言堂摸了下鼻子:「我喜歡歷史。」

    好學生!老教授瞬間被滿足了,當即也不願再刁難他,讓他坐下,走回講堂,開始講課。果然和戚元帥同名的人就是不一樣,他心滿意足的想到。

    「乾越二十年」

    郭曉林搶過什麼平手裡的歷史書,飛速掃了下那段戰役,皺起眉,隨即惡毒的看著戚言堂,低聲道:

    「你這小兔爺要是有這和你同名的哥們三分骨氣,霍少沒準還能再多玩你一會兒。」

    戚言堂嫌惡的皺了下眉,沒有搭理他。

    郭曉林心裡更來勁,湊過去,聲音裡滿滿的嘲諷:

    「不過果然是佔了同一個名,這個叫戚言堂的也不是什麼好鳥」

    「那個雞毛頭髮的,你又在講什麼?!」一枚粉筆精準的砸到郭曉林的雞毛頭髮上,他抬眼就見老教授怒瞪著他,嚥了嚥口水,接收到周圍人一臉自求多福的神情,他乾巴巴壯著膽子道:

    「我,我覺得教授你講的不對,戚言堂根本就是個狗熊!」

    「那你來說!」老教授動了真怒,他也看出他和他旁邊的戚言堂有什麼過節,但不代表他就能因此侮辱一個英雄。

    見周圍的目光聚在自己身上,他得意地看了戚言堂一眼,大聲道:

    「他打了再多勝仗,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他一語雙關,眼角注視著戚言堂,他和他那兩個沒有血緣的弟妹之間有什麼瓜葛他清楚得很,他養父母去世以後,戚言堂敢說他有好好照顧那倆傢伙?

    老教授折了一支粉筆,眼神陰沉。

    「他為了打勝仗,能毫不猶豫出賣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為了名聲良心也不要了,他就算有本事也擔不起英雄的名頭,最多是個梟雄,還是個最後死的窩囊的梟雄,別說,他最後戰死,沒準他兄弟正看著呢!」

    「可可他為南錦贏了十年的喘息時間。」什麼平紅著臉,低著頭高聲道,剛說完,他整個人都要縮到桌底下了。

    還有這段?郭曉林暗暗記了一筆這拆台的什麼平,掃了一眼,抬起頭又道:

    「可也有種說法是時勢造英雄,就算沒有他戚言堂,南錦沒準也有下一個李言堂,張言堂什麼的,他完全沒必要殺他兄弟,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他自己的功名利祿,榮華富貴,他只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他不過是個懦夫!」

    「他是個懦夫你又是什麼,你享受著太平盛世,嘲笑結束亂世的人是個懦夫,你這腰桿挺得蠻直的啊。」老教授嗤笑道。

    「一人之命與天下人之命孰輕孰重,捨小保大,棄車保帥,這就是戚言堂的將帥之風,所以他是元帥,而你只是個混蛋,他看的比你遠比你大。」

    「借口,政治家都是骯髒的,他們只會拿別人的犧牲鋪就自己成功的路。」

    「戚帥不是政治家,蠢貨!」老教授破口大罵。

    「但他殺了他兄弟,把他兄弟出賣給敵軍,他比很多政治家來的都狠。」郭曉林自以為俏皮的笑了下。

    「戚言堂,你來告訴他。」老教授壓下嘴裡的謾罵,把視線轉向戚言堂,這舉措他想都沒想,或者氣急了的他沒來得急想理由。

    戚言堂低著頭,聽見老教授的話,茫然的看了看他,他緩緩站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的身形沉了不少。

    「再來一次他還會這麼做。」

    「所以說他心狠手辣!」郭曉林見縫插針。

    戚言

    言堂冷笑一下:

    「對,他心狠手辣,所以他該死,但他是對的,因為他別無選擇。」

    「什麼別無選擇,歷史都是勝者寫的,他就是自以為是覺得全天下非他戚言堂不可,所以犧牲什麼都是可以的,不是自己的命當然不重要。」

    「你覺得他的兄弟對他不重要?」幾乎是難以置信的,戚言堂口氣有些飄忽。

    「他怕出現下一個張言堂李言堂,他殺了他兄弟!」他故意的,用這樣犀利不負責任的指責,眼睛死死盯著戚言堂,幾乎快露出勝者的得意。

    戚言堂終於看了他,一雙森冷黝黑的眼睛,帶著無盡的兵戈殺伐,幾乎透出血腥氣,郭曉林一瞬間以為自己快死了

    麻木的站在原地,後心汗涔涔的,腿肚子不自禁打著哆嗦,他加強語氣的重複沒能出口:他殺了他兄弟

    戚言堂頭也不回的衝出教室。

    那場戰役不是非你戚言堂不可,沒準還有什麼張言堂李言堂可以代替你你根本沒必要殺了你兄弟你根本沒必要殺了他

    你是個混蛋,你該死

    天上下著雨,冬雨陰沉纏綿,刺骨的冷,戚言堂站在雨裡很久很久,古離闕下樓就看見這一幕,渾身凍得青白的戚言堂站在他家樓下一聲不吭,他嚇得一懵,當即顧不得接下去什麼通告,二話沒說拉起他往家裡跑。

    翻箱倒櫃給他找毛巾,被他一把拉住,他嘶啞著聲音問道:

    「戚言堂該死嗎?」

    古離闕怔愣住,戚言堂又問:

    「戚跡該死嗎?」

    心裡驟然升起的惱怒被他一雙眼睛澆滅,古離闕喪氣的想著,欠這小鬼的了。

    「我以為這個我們早就達成了共識。」

    「他殺了他大哥,只為了一個縹緲的戰機。」他盯著他,聲音啞的厲害。

    「沒有戚言堂,南錦也不一定會亡,沒準」

    「世上只有一個戚言堂。」古離闕打斷他,他歎了口氣,眼神無奈卻縱容。

    戚言堂梗了梗,喉結滾動著,他顫抖著唇,一時分不清幻覺和現實,他一把抱住他,濕衣和濕法散發著寒意,他的嘴靠在他耳邊:

    「你原諒他?」

    古離闕不明所以,他根本沒有怪過誰,他有一肚子的疑問,本該衝口問清楚,只是話從他嘴裡吐出來一瞬間軟了語調,他低聲道:

    「嗯,我原諒他,他別無選擇。」

    無聲的歎口氣,他無奈的回抱戚言堂,拍著他尚不算特別寬厚的背脊安慰著,他一定是欠了這熊孩子的。

    不過到底是少年人血氣旺,這麼冷的雨水沒一會兒就捂熱了,古離闕緊了緊手,感覺到頸間浸潤的暖熱化在自己衣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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