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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文 / 羅桑淺夏

    水壓從四面八方席捲,窒息的感覺包圍了所有感官,髮根被人猛地揪住,嘩啦臉脫離水面那一瞬,戚言堂本能的朝右手邊一手肘,正擊在那人腰間的軟穴上。

    臥槽!被人按在馬桶裡這樣的清醒方法實在不值得體驗,戚言堂面無表情的抹了把臉,冷冷看著身邊正弓著腰哀叫抽氣的黑衣大漢。他站直身子隨意從旁邊架子上抽了條毛巾,擦著濕潤的頭髮,瞥了一眼正努力站直的男人,冷笑一聲,提腳就踹。

    五分鐘後,盥洗室門打開,掛著一身鬆散白襯的戚言堂走出來,扣子系到一半,露出大半雪白的胸膛,濕漉漉的頭髮仍滴著水,肩上搭著一條毛巾。他打量了一下盥洗室外的房間,看著是間病房沒有錯,他個窮小子能住這麼高級的病房估計是托了霍隴的福。走到落地鏡前,他瞇起眼這副白斬雞似的身材,真是久違了,隨意捋了捋頭髮,仍是那張熟悉的俊俏臉蛋,這人是他沒錯於是,他真的回來了。

    心情說不上喜或者悲,他的妹妹,他的下屬,他們都有自己的路,這條路已經與他無關,且事已成定局,多想無益。他壓下心頭的一絲黯然,轉而想起浴室裡還被綁著的那名不速之客。

    霍隴這人雖然傲慢濫情,但他不屑做這種下作的事情,所以那就是白書涵了。他諷刺的勾起嘴角,這兩人一天到晚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還偏生要把其他人捲進來,他以前也是抽風了,明知道這水渾還一個勁的要攪進去。

    想起自己以前,戚言堂眉角不著痕跡的抽搐了一下,扯下肩上的毛巾,他又走進盥洗室。那人被他用另一條毛巾捆得結結實實,雖然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來幹這種事情確實有幾分吃力,但這麼多年長的教訓,他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了。

    挑了下眉,看見他一臉好像看見自己被鬼上身的表情,嗤笑了一聲:

    「我還記得上一個蹭破我衣角的人,被我丟去餵狼了。」

    見男人驀地瞪圓了眼,戚言堂不屑的撇撇嘴,他說的當然是敵軍那一方的,事實上就算他們沒蹭破他的衣角他也是要把他們喂狼的。

    和平年代,有話好說,這次就先揭過,不過

    「告訴白書涵,讓他把自己的罩子放亮些。」

    男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戚言堂瞭然,果然是他。

    保險起見他又卸了他四肢的關節,為防止他的哀嚎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拿池子邊的肥皂塞進他嘴裡,滿意的看著他原本偏黑的臉色瞬間慘青。

    站起身隨意蹭了蹭手,他走出盥洗室,護士這時走進來:

    「換藥了」

    本來只是例行一說,沒想到見著清醒的人了,護士小姐愣了一下,隨即叱道:

    「醒了怎麼不按鈴吶!」

    戚言堂眨眨眼,鎮定自若的把身後的門合上,露出一個略帶羞澀靦腆的笑容,果然護士被驚嚇到的火氣瞬間歇火。

    他知道自己這張臉的殺傷力,只是以前藏在唯唯諾諾的表情和總是佝僂的身形下打了不少折扣,但現在不了,這世上沒什麼值得他自慚形遂,當了十年一把手,他的驕傲不顯山露水卻已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霍隴以前也承諾過要把他領進娛樂圈把他捧紅,可惜他太不爭氣,又或者是白書涵來的太是時候,總之他沒能挨到霍隴兌現承諾的那天。

    在無人的時候他或許可以承認,他可能真的有那麼點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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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花言巧語哄騙到走廊的錄像,那黑衣男人走進他房間的影像赫然清晰,拷貝了一份直接發給霍隴,附上三個字,白書涵。霍隴碰上他總會做些什麼事情,他一向樂意幫他收拾爛攤子。

    沒一會兒他就接到短訊,乾脆利落的三個字:不可能。

    戚言堂冷笑一下,關上屏幕燈,自顧自開始收拾起東西,現在不可能,等霍隴自己查清楚了他就該知道了。雖然白書涵在他心裡就是個沒有污點的天使,但此事一役或許就變成了一個有點任性的小天使。

    他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牙酸,索性不再理會。他打包好一切,擦乾頭髮換上衣服,頭上那道口子早已癒合,他躺了兩個星期,這讓他的醫師詫異不已,他的突然清醒估計又能嚇他一下。

    施施然走出醫院,他回到以前租的小屋,屋子很久沒人住了,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食物腐爛的臭味,戚言堂臉色一白,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麼在這種豬圈般的環境下生存下來的。食用完的方便麵碗堆成小山,沒洗的衣服襪子隨意亂扔,他以前有這麼邋遢?定了定神,再糟糕也是自己,他呼了口氣,撩起袖子準備清掃。

    等屋裡窗明几淨一塵不染他才罷手,抹了抹額上的汗水,他對自己現在這虛弱的體質很不滿意,重修洛言訣也不是難事,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隨意沖了個澡,他拉開窗簾,窗外直接是寬闊的馬路,看著車子川流不息,他一瞬間對未來感到一絲迷茫。

    這是個和平的年代,和平的令他不適應。東韃早已併入版圖,皇室仍在,不過皇姓居然是戚他以前一點也不覺得皇家和他有什麼關係,天底下姓戚的人多了去了,現在倒頗有幾分無所適從。

    南錦如今改名叫南華,除了皇室戚家外還有四大家族站在南華頂端,初家、王家、楚家、古家,政權軍權司法權分別在這五家間輪轉,南華以一種世界難以想像的方式平穩卻快速的發展著,在千年前就是全世界最強大的國家,一千年來除了三百年前世界工業革命初期稍顯出的頹勢以外,而後便以驕人的姿態加急趕上。

    攏了攏

    攏思緒,他長歎一聲。作為這個國家子民的驕傲他以前一直沒感受到,因為他混的很糟糕,何況他覺得這和他一點也沒有關係,但現在

    他推開門,直奔向省立圖書館。情報不足,羸弱的身體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不安全,是的,沒有外族夷蠻虎視眈眈,沒有一個嗑藥嗑出病的皇帝老頭層出不窮的找茬,但他還是覺得不安全,或許等洛言訣突破第一層他可以稍稍安點心。

    他拿了本史書,厚重而古舊,卻仍舊結實,這是國家善本再造工程項目的產物,從紙張到刊印都經過層層篩選,就算再走些年頭它也不會輕易損毀。戚言堂翻開它,直接跳到皇家□□終結的那一年。

    乾越三十二年,長平軍於遼東揭竿而起

    同年,燕塞邊軍以主帥被謀害為由開始公開反對南錦朝廷

    這些都是那時候他交代好的,他雖說戰死沙場,但能給慶景帝潑幾盆髒水的事情他們一向樂不此疲,何況也沒冤枉他。

    他迫切的想知道他妹妹後來怎麼樣了等終於翻到那張紙,他面色劇變。

    戚家軍花了半年不到的時間就攻破皇城,天下義軍無不歸附,王孟初年他們尊他妹妹戚言薇為昭陽公主,其子從母姓名喚戚廉陽,奉戚姓為皇姓,然而昭陽公主卒於乾越三十四年,死於暴病。

    他死後第二年,天下初定,戚言薇也死了

    生老病死皆不由人,戚言堂這麼告訴自己,卻怎麼也止不住心頭泛起的一陣陣絞痛,他自嘲一笑,就算她足壽而亡,對他而言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花半天的時間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後制訂了一份詳細的鍛煉計劃,無論什麼年代他或許都已習慣強悍的武力作為後盾。

    等他接到霍隴的消息時已經是快三個月以後了,和他發給他的短訊一樣簡潔,霍大少也只有寥寥數語:

    我會補償你,不准揪住不放。

    戚言堂無語的翻了翻白眼,他等著補償,但仍舊決定無視這條短訊。現在他正在去桃源村的路上,這兩個多月每日風雨無阻的跑步練氣,加上第二次修煉洛言訣他輕車熟路,現在的他已經和三個月前的截然不同,本就修長的身材生生再拔高了一個高度,精悍的肌肉代替原本的軟肉,修剪過頭髮後整個人多了種鉛華洗淨,溫潤內斂的魄力。

    那是戚言堂—戚跡開始和結束的地方,聽說後來被列為國家級保護區,裡面的生態環境仍抱留著古時候淳樸的風貌,他現在無所事事,下學期開學也還早,他已經翹了大半個學期的課,他真的打算洗心革面在新學期重新做個好學生,他從不輕視知識的力量,在過去的十年裡這份尊敬更是已經深入骨髓,但那也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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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隴在收到戚言堂的信息時本能的覺得他在說謊,白書涵是什麼人物犯得著跟他這種玩意兒過不去。他一開始決定晾著他,或者是在等他接二連三的電話哭訴或者信息轟炸,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這年頭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玩得順溜得很,他實在瞧不上眼,他已經想好了該如何拒絕他,叱罵他,把他攆的遠遠的,這一套他玩的也順溜得很。

    可等了半天戚言堂居然就沒有下了戲子唱戲都該唱全套的,他戚言堂居然連這點敬業精神也沒有!霍少不免有種被梗住的感覺,但他也不可能主動聯繫戚言堂,半信半疑的著人調查了白書涵最近的動態,事實上還遭受了不少阻力,等白書涵終於跟他承認他的確找過戚言堂麻煩的時候,,他不禁有點尷尬,因為白書涵給的理由是為了教訓那個辜負了他的混蛋這當然是他騙他的,為了保持他在他心裡的完美形象,自然不能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玩弄他人感情的花花公子,不過也就書函這樣單純善良的人才會相信他霍隴會被人負心

    這麼一想他心裡原本被他隱瞞的不快就全消失了至於戚言堂,累他受這無妄之災,大不了多拿點錢補償一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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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言堂在桃源村租了座民房,一住就是半個月。他每天早晨都要去後山練武,那地方還沒被開發,只有一條村民才知道的小徑,戚言堂當然也知道,這條小徑年代之久超乎所有人的想像,還是當初他們兄妹三人一起踩出來的。

    後山有條小河連著桃源湖,樹林裡種滿喬木,四季秀美宛如仙境。

    這日他晨練回來,輕車熟路的踩著鮮為人知的小路,遠遠就聽到路的盡頭那鬧哄哄的一片。戚言堂不由挑了下眉,桃源村因為景色古樸秀美也曾被一些電影電視挑作去外景的絕佳場所,前些日子聽說又有劇組進村他也沒多在意,只是沒想到他們回來這麼裡面,畢竟以往的采景大多在景區裡就完成了。

    他也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只是那堆人估計佔了他出去的道。這條路之所以人跡罕至還有原因或許是因為路口不遠處就是一個半坡崖,說不上陡峭,但摔下去也足夠鬧出人命。崖邊長著一棵老榕樹,看著粗實不已,實際上它的樹心已被蟲子蛀空,並且蛀空的範圍仍在向外擴散。

    戚言堂之前有向村民建議過要治一治這棵病樹以免感染其他樹,村民滿口答應,但要真的有行動還是得冬天過去,大冷天的沒多少人吃飽了沒事跑去跟棵樹過不去。所以戚言堂老遠發現這群沒長心的劇組工作人員把安全繩的那頭繫在那棵樹上的時候,心裡就一咯登,下意識轉眼看看被安全繩綁著的人是誰,卻不經意撞進一片濃綠。

    很少有人的眼睛能綠的這樣清澈,就像濃縮了整個春天的生機,那人正在拍戲,或許是感情戲,那雙翡翠一般的眼睛此時水潤中閃著一絲金色。他怔了怔,等看到

    那人的臉的時候他呆住失聲道:

    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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