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文 / 羅桑淺夏
那人站在一塊極具欺騙性的石頭上,那石頭體型頗大,外表粗糲看著堅硬牢固,可實際上那只是一層風華過後的外衣,它與地表相接的部分已經脆化鬆動,要不是這裡少有人來,否則景區管理局就該在這豎一塊警戒標誌。
看見他站在那,戚言堂眼球顫了顫,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到一串碎石松落的咚咚聲
腳下突然一空,視線裡的東西以音速劃下一道虛影,安全繩和身體相扣的地方被猛烈壓迫,勒的他眼前一陣金星。他下意識伸手抓緊繩索,卻被突發其然的下墜所帶來的晃蕩猛的帶到山壁上,右肩清晰響起一聲「侉啦」,他翻了翻白眼,劇痛襲來的瞬間咬緊牙關,杜絕像娘們一樣哇哇大叫的行為。
見鬼!他顫抖著平穩呼吸,抬眼卻看見繩扣出現了崩裂的白紋,他離崖頂有段距離,右肩動不了,他嘗試著用左手抓住一塊山石,兩腳也試著找著落腳點。不是成功的嘗試,他雖然已經停止搖擺,但之間鬆動的石塊讓他緊張不已,下一秒,果然卡一聲,勉強找的受力點斷開,整個人又下墜了半米。胸骨被勒的喘不上氣,鑽心的劇痛讓他的臉色陣陣慘白,抽了口氣他仰起頭
老天今天一定給他走的背字運,見鬼的安全繩,他清楚的看見在與崖緣摩擦的地方翹起的糙皮,他嚥了嚥口水,這下真的一動也不敢動了。
「離闕!」
「!」
「古離闕!」
懸崖上亂成一團,一堆人叫著他的名字用那種看見他突然摔下懸崖的聲音,他抽了抽嘴角他的確摔下來了,真他媽應景。
「你還好嗎?」一個場務趴在崖邊高聲衝他喊著。
他咳嗽了一下,心驚肉跳的看著眼前的一圈白紋漸漸拉長,吼道:
「再不把我弄上去你們明年就能來我墳頭燒紙了!」
「他還活著!」場務驚喜的轉頭朝身後的人喊著。
古離闕翻了翻白眼,謝天謝地他還活著,還用說嘛?他沒活著這繩子不早蹦上去了?
「堅持一下,小余已經跑去拿備用繩了!」
上帝啊!他在心裡哀嚎一聲,他們絕對是吃錯藥了才會把備用繩索放在車上,要知道車子離這起碼有一公里,小余又不是運動員,等他來了他們估計真的得在崖下撈他的屍體了。
艱難的嚥了嚥口水,他大聲道:
「這該死的繩子是哪家公司的,我上去一定告到他們倒閉!」
繩子?場務愣了一下,隨即驚駭的發現繃在懸崖口的那截繩子隱隱有了斷裂的趨勢,驚慌失措的高呼起來:
「來人,快來人,這繩子要斷了!」
繩子系的那頭早在最初那波衝擊力的作用下就碎成塊狀,綁著的那根枝杈堪堪卡在兩塊石頭寬闊的縫隙間,這才止住了他下落的趨勢。
那人話音剛落,三五個男人連忙湊過來想拉住下面一截的繩子,他們剛碰到繩索,下面吊的人就開始搖晃,古離闕氣急敗壞的吼道:
「別動,我下面這裡也快斷了!」
上面的人白著臉停下動作,面面廝覷一時不知所措。
「!看看抓不抓得住這根桿子!」他的小助理搶過攝影棚那根最長的鐵桿,小心的伸到懸崖下。
古離闕眨眨乾澀的眼皮,鐵桿離他還有點距離,但重要的是
「我的右手不能動,咳」他喘了口粗氣,眼前有點發黑,他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但心底還是不住湧起一陣陣恐懼。
「他右手受傷了!」小助理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是啊,他右手受傷了,所以能趕緊把他弄上去麼他無奈的仰著天。
「,你堅持一下,堅持一下,我們已經找人叫村民來幫忙了!」導演也跑過來,雖然他努力控制口氣,但古離闕還是聽出他聲音裡的恐慌。
他舔了舔乾燥的唇皮,眼珠子瞪圓了盯著眼前漸漸細瘦下來的繩索,左手不由攢緊了上面那截,怎奈手心滿是滑膩的冷汗,不安的感覺包圍了每個毛孔。
「我覺得你們最好想別的辦法我這快斷了。」他澀聲道。
他說完,上面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恐怕來不及了空氣開始停止進入他的鼻腔,他窒息一般看著鎖扣和繩子相連的部位最終分離成兩個個體,下意識閉上眼張圓了嘴,由驚恐和劇痛帶來的水意正要泛上眼眶
腰間突然一暖,臆想中的失重感也沒有傳來,等他意識到他正被人牢牢禁錮在懷裡的時候,他才恍恍惚惚睜開眼
一張出乎意料年輕的臉,英俊而硬朗,可卻有雙對於這張臉來說太過成熟的眼睛,他笑起來,那雙眼裡原本深邃凝練的老辣幻覺一般消散,他聲音壓低帶著清潤和磁性:
「放鬆,我帶你上去。」
有些難以置信的眨眨眼,他嚥了嚥口水才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卻手足無措的不知幹什麼好。
「沒受傷的手環住我的脖子,腳腳如果可以的話盡量搭上面一點,總之抓穩了就好。」
古離闕這才看清他手上抓著一把匕首,正深深地刺入崖壁,手腕上繞著幾圈樹籐,看著比他的安全繩還不靠譜。
他強笑了一
一下,故作輕鬆道:
「兄弟,你這刀子真是帥極了」但它真能撐得住他們倆人?
戚言堂悶笑一聲:
「放心,它可比你的繩子有用多了,我鬆手了。」他提醒道。
古離闕乾笑一聲不說話了,自覺的把手環著他的脖子,腿努力提高盡量不影響他下面的行動。
他們果然在向上移動,靠在那棵脆弱的樹蔓還有一把匕首一隻手,古離闕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比他剛剛拍攝的東西還玄幻,舔了舔上唇,他不自覺向下一瞄
「別看下面。」戚言堂輕聲道。
但他已經看到了,下面沒有障礙物,摔下去不死也絕對終身殘廢他白著臉把視線移回戚言堂臉上,深吸了口氣鎮定下情緒,彎起唇露出白生生的小虎牙:
「兄弟,上去後我一定請你吃帝國飯店的全海鮮自助」
戚言堂愣了愣,然後就聽趴在身上這人開始自顧自絮絮叨叨開那的龍蝦海蟹一時有些哭笑不得起來。
這人不是古安洛,別說一雙綠眼睛不一樣,他明顯混著白色人種血統的五官輪廓要比一般南華人深邃許多,他早該知道,就算是輪迴轉世,古安洛也回不來了。
但他不由勾了勾嘴角,輕聲應道:
「好啊。」
沒多久他們就已經接近崖頂,一堆人咋呼呼的圍在那一雙雙眼睛緊盯著他們,戚言堂沒理他們只是偏頭對那人道:
「我停在這,你先上去,順著我的大腿和肩膀踩上去。」
古離闕愣了下就反應過來,這確實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他深深看了這年輕人一眼,點點頭,咬著牙努力挪動自己手上的右手,盡量不給他增加太多負重,他一個大男人想也是不會輕到哪去。
腳下的軀體穩的像山嶽一樣,不知為何這個認知突然讓他心頭一暖,他咬了咬牙壓下自己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多愁善感,這真太他媽娘了心底暗罵一聲。
被眾人拉上來以後他沒離開,反而立馬轉過身,跪伏在崖邊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
「來,我拉你上來!」
看見伸到眼前的手,戚言堂又愣了愣,他笑著握住那隻手,另一隻手抽出刀子,腳下一蹬輕巧的翻上崖頂。
「謝啦!」他衝他微笑。
「不用謝」古離闕呆了片刻下意識回道。他保證他還沒來得及使力,這人就這麼飛上來了
看著他呆滯了片刻的表情,戚言堂莫名的又有點想笑,摸了摸臉穩住表情,他把目光移到他無力垂著的右臂上。
他就算不是古安洛,戚言堂發現自己也開始有點喜歡他了。
理所當然撥開一圈圍在他身邊噓寒問暖的人,戚言堂繞到他的右側,試探性的拿起他的右臂,摸了片刻皺了下眉道:
「右肩脫臼,還好骨頭沒什麼大礙。」
面對身手詭異的救命恩人,古離闕本能的相信他的話,聽他說自己的手是脫臼,那就絕不是骨折,於是他點頭:
「是啊」啊字剛說完,耳朵裡又砸進卡的一聲,他兩眼一翻,差點背過氣去等挨過這口氣,他發現右手已經可以動彈,除了一些酸痛其他還好。抽著氣他偏頭看他,齜著牙苦笑道:
「兄弟,下手夠快啊。」
戚言堂哼笑一聲:
「不用謝。」
「你是專業的嗎!學過醫沒有,這麼隨隨便便這隻手有多金貴你知道嗎!?有什麼閃失你擔得起?」一個尖利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她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瞪著戚言堂,就像隻蛋全被人摔碎的老母雞。
她還沒說完古離闕就黑了臉,他這隻手精貴,沒有戚言堂別說手了,他人都該見鬼去了。當即沉著臉道:
「那安全繩是你負責的?」
女人一聽就啞了,支支吾吾每個下,她是公司配給古離闕的兩個助理中的一個,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在劇組裡總是頤指氣使的,表現出一副她和古離闕有什麼的模樣。
古離闕冷哼一聲,卻聽戚言堂淡淡的聲音:
「倒也是,我只是幫你正了下骨,待會兒還得上醫院看看,照個片開點藥什麼的。」
「就是」女人小聲嘟囔附和著。
「咱一起去吧,畢竟我的確不是專業的,要是出什麼差錯也免得你們找不到負責的人。」戚言堂聳聳肩,說的一臉無所謂。
「出什麼事也不用你負責!」古離闕好笑的反駁道。
導演很識趣,這模樣再繼續讓古離闕拍下去也是不可能了。索性讓幾個劇組成員和他的小助理陪他去鎮上的醫院檢查一下,這村子保存的太完好,甚至連醫院也沒建一所。
「帥哥,你剛剛咋下去的,我們都沒發現!」那趾高氣揚的女人被攆開,現在作為古離闕唯一的助理,陶小姑娘明顯多了幾分活潑。
聽到小陶的問題,前面走著的幾個大男人都豎起耳朵。
「爬下去的。」
小陶嘴角一僵,難不成還能上跳下去的?
前面的人也有些喪氣,本來還打算聽到
更酷炫的回答呢
「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古離闕叫了人家半天兄弟,雖然是真心把他當朋友了,但也不能一直不叫人名。
「戚言堂。」
古離闕突然停下腳步,詫異的回過身:
「你和古時候一個元帥同名同姓呢!」
戚言堂愣了半晌:
「你是說戚跡?」他遲疑道。
古離闕眼裡突然蹦出亮光,那雙眼睛一時間綠的攝人,他笑起來:
「你居然也知道,知道戚跡本名叫戚言堂的人可沒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