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清人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庸人自擾 文 / 馮永姣

    在未料得結局的時候,所有的想像都是美好的;當我理解了何藍藍的所有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經深陷了迷途。

    顧謹生叫住我的時候我是不知所措的,我的「沒有應聲」只是因為不知該答什麼,這樣那樣的回答在腦子裡過濾了很久都沒沉澱出一個滿意的答案;他見我一直站在那不說話,就像看到的是未完成宿命的冤魂。

    他只得走過來,「好久不見,怎麼不說話。」

    「好久不見。沒話要說。」

    「你在這、等車?」

    「嗯,回學校。」

    簡簡單單的幾句問答,乾脆又爽快;我們再沒有像之前那樣見面了就吵個不停,再互相道歉承認自己剛才的脾氣太火爆。

    「上次,在你們學校門口,那個人是你嗎?」

    「你說上次你被車撞的、那次?是我啊。當時把我都嚇壞了,以為很嚴重呢。」

    「還真的是你啊!」

    「我一直以為你知道呢。」

    「我是聽我家裡人說的才知道。」

    「那你怎麼沒來感謝我這個救命恩人啊?」

    「啊?」

    「對了、你那次傷的不重吧,醫生說你好像精神狀態不好才昏過去,就擦破了皮,現在沒事了吧。」他關心起人的時候還和當初一樣,在惡劣的爭吵也就被融化了。

    我搖搖頭,「沒事,哪那麼容易被撞到。」

    「我一直沒明白,你怎麼那個時候會出現在我們學校門口啊?」

    「我——」

    「——顧井桐!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她明明應該是在跟我說話,卻是在對顧謹生笑,這一笑,好像就表達了他們所有要進行的對話。

    「不好意思,遲到了。」這句話,她是看著顧謹生說的。

    「沒事,我也剛到。」這句話是顧謹生看著衛沙沙說的。

    「你們——?」

    「好久沒見到你了,上次還是你被車撞的時候,現在沒事了吧。」

    我搖搖頭,「沒事。」

    他倆站在一起,站在我的對面,這種感覺——就像——,我在腦子裡想過千千萬萬個形容,唯一沒敢想的就是「情侶」。

    可是「你們在一起了」這樣千不該萬不該的問題還是被脫口而出,只是因為我看見了他們當著我的面,牽起了手,那麼的光明正大。

    「你們——在一起了——?」其實問完我就後悔了,我害怕看到這樣的情景在聽到他們的回答。

    可顧謹生沒有說話,而衛沙沙只是笑笑,然後靦腆的點了頭,

    「嗯。」

    那時候就像在聽一個故事,一個悲傷的故事。

    小時候最喜歡外公講故事,講的精彩的扣人心弦的地方外公都會故弄玄虛的讓我自己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每次都猜,猜的都是自己心中所想,心中所願,而恰巧的是,每一次我都猜的很對,外公說:「是的,後來……」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我都能給外公講故事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當時我猜的那些故事的結局都是錯的,那些結局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樣完美,有的分離了就分離了,有的死了就是死了,有的壞人還是壞人,有的好人卻變成了壞人。

    當我知道真正結局的時候,我並不懂外公為什麼要讓我自己猜,可是現在我懂了——只是太美好。

    但人長大了,總要接受現實的。

    「哎,我們的車來了,井桐,我們先走了。」

    「你學校不是跟我們一個方向嗎?一起吧,路上好說話。」

    「啊?我、突然間想起來我有書落家裡了,我、回去拿。」我還沒聽見顧謹生的挽留、我就匆匆的離開了。

    我只聽見衛沙沙說:「那我們走吧,走啦!」

    空氣一下子就變得不好的了,覺得自己像要窒息般難受,眼前的景物晃晃悠悠的,地上鋪的整整齊齊的地磚也變得模糊了,我走在人群之中無意間撞到了連開口說「抱歉」都變得異常的艱難,只是聽見有人在背後罵著:「撞到人不會說對不起啊,真沒素質!」

    我還是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要走到哪去,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一個有紅綠燈的四岔路口,來往穿行的車輛,騷動不安的人群,這個世界好吵啊!我看著人群慢慢向前移,原來是綠燈了,可我卻不想走了。

    我在恍惚中回了頭,後面沒有人,我就朝前看,前面也沒有人,我就往前走,走著走著,我就聽到了汽笛聲,總覺得著汽笛聲才傳到我都耳朵裡,也不知道是哪只手被狠狠的擠壓著連同身體被抬上了天空,再重重的落下,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這次沒有人叫我的名字,也沒有人將我抱在懷裡,沒有人知道我好像倒在了血泊之中。

    迷迷糊糊中做著同一個夢,夢見小時候和村裡的孩子去河邊玩,我們把腳泡在水裡,肆意濺出的水花揚在空中漂亮極了,遠方有大雁飛過,我們就去數那一排有多少隻,一隻、兩隻、三支、四隻、噗!

    我還沒數玩就被人推進了河裡,沒人要救我,小夥伴們一個一個的站在岸上笑我,然後就跑回來了家,跑著跑著,就都不見了。我只能在水裡掙扎,一邊向岸上游去,一邊大

    喊救命,可是沒人聽到,我喊道沒聲音了也沒人來救我,我就拚命的像岸上游,可是好遠啊,我已經沒勁了,沒勁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在往下沉,河水嗆到鼻子裡很難受,嘴裡不停的吐著泡泡,眼睛睜不開,腳好像也被水草纏住了不能動彈。

    我覺得自己是快要死了,我就飄在水裡等死,等著等著,我就聽到了小川的聲音,他在喊:

    「姐姐,姐,你快醒醒,我是小川啊,姐。」

    我還聽到了杏姨的聲音了,

    「這孩子怎麼還不醒呢,這可怎麼辦。」

    我還聽到俞叔叔的聲音了,

    「像是在做噩夢,你看她眉頭鎖的那麼緊。」

    「哎,這是遇到了什麼事啊!」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晚上,所有的人都睡了,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紗窗搭配起來顯得格外的詭異,要不是身邊躺著個穿著護士服的人,我還以為自己到了地獄裡的房子。

    頭疼的厲害,想坐起身來也是渾身無力,可我也不想躺著,像個活死人一樣;我只能一邊呻吟,一邊支撐著自己坐起來,如果能走下床,是再好不過了。但我卻意外發現自己的左手打著石膏,不能動彈。

    我的動靜並沒有吵醒旁邊的護士,夜晚的月色很亮,照著整個屋子,雖然冷清,但比起日光燈要舒服很多最起碼不刺眼;我穿著醫院的衣服走下床,沒有任何睡意的在窗邊趴了一會兒,絲絲的涼風吹到人心裡,我不禁打了個噴嚏,也就是這一個呼之而來的噴嚏驚醒了睡在外面的俞叔叔。

    他擰開門鎖走了進來,見我行衣單薄,立馬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彼時四月的夜晚透著點點寒意,稍不留神就能傷風感冒,也還好自己沒有那麼脆弱,只是輕微的流了鼻涕。

    俞叔叔也不為難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指使著我躺會床上去,還特意的檢查了一下窗戶有沒有關的嚴實,我們之間的對話應該驚動了正在酣睡的小護士,她見我睜著眼睛看她,先是尷尬一笑,繼而欣喜的打開燈,給我量了體溫,測脈搏,又詢問了一些身體狀況。

    小護士做了筆記便出去了,留下俞叔叔和我在這空曠而又明亮的房間裡;

    「你知道你睡了多長時間了嗎?」聽這語氣,好像自己睡了很長時間似的。

    「難道——一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心情開玩笑,也就是腦子裡突然間冒出來這麼一句,也就隨口說出來了。

    本來不安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許多,他似乎也是被我逗笑了,

    「今天是第三天了!你已經是第二次這樣了,一睡好幾天,很讓人擔心知不知道。」

    好像也是,上次生病的時候還是外公剛去世的那會兒,感覺也是俞叔叔一直守著我。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還是問了:「你怎麼會又被車撞了呢?本來不是說好我送你去的嗎?還一個人偷偷的溜走了。」

    如果我說好了等俞叔叔回來不去那家書店,說不定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說不定我就不會知道顧謹生已經和衛沙沙在一起了;只是事已至此,我哪能對自己有什麼抱怨,這些就好像邵民強說的:禍福相依。

    只是本來是很輕鬆的心情突然間又深沉了起來,我不想開口回答他們想知道的問題,我也沒法開口說我遇到了什麼事,如果真的被問到了,我也只能模糊我的記憶,就說是自己的不小心。

    他見我臉色難看也沒再問下去,只是讓我躺著再睡會,

    「我都睡三天了,哪還想睡啊?」

    「那你想幹嘛這大半夜的?」

    我思慮了一會兒確實不知道要幹嘛,就是突然想到手機,就問了:「我的手機呢?」

    「被車子壓碎了,不過你的書包我給你帶來了,在櫃子裡。」

    「壓碎了!有這麼嚴重嗎?」我當真以為他是在唬我,他呼出一口氣,指著我的手臂,

    「你看看你自己左手,差點就粉碎性骨折了,再看你額頭上包裹的紗布,你的手機能好到哪去。」

    純白色的石膏捆綁著整只左手,卻是沒有任何知覺,又感覺自己像個斷臂之人,異常的不舒坦。一是讓我想起了那斷臂的楊過,也不知道他的後半生是怎麼在寂寞中走過來的,還練成了黯然**掌,也真是神人了。

    「還難受嗎?醫生說你要休養最少一個月才能好,半年之內左手不能用力。」

    「我怎麼沒死啊?」

    既然醫生都這麼說了,看來這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也挺嚴重的,那我怎麼沒死呢,我的命有那麼硬嗎?

    這樣的話說出來是要被多想的,俞叔叔半天沒出聲,就是這樣安靜的坐在我的對面,一直這樣靜靜的坐著。

    在醫院裡面呆了一個多星期才出的院,爺爺和奶奶親自來接我回家;回到家的我果斷的變成了核心人物,所以的人都過啦問我的身體,我認識的、還有不認識的。

    已經是四月末了,我大概也試要錯過期中考,心裡居然還暗自慶幸不用參加考試——原來不考試的代價就是要自己承受這石膏的痛楚。

    五月初的時候我決然要回去學校,爸爸又給我配了一部手機,新的款式,新的號碼。

    俞叔叔送我回學校的時候堅持要把我送到宿舍門口,叮囑了我的舍友要好好照顧我,提醒我這幾天每天要去學校的醫務室換石膏;俞叔叔走後,她們便都笑我,多少天不見,竟變

    成了這幅模樣。

    我還跟她們隱瞞了俞叔叔是我家司機的身份,只說是我爸的表弟,我的親叔叔。

    商音的記性好,還記得我還有個小叔叔,就譏我:「你的叔叔還真多,不過為什麼你們家叔叔都這麼年輕啊,顯得你好老。」

    「井桐都這樣了就別問了,井桐你也別見氣,最近大家都沒有你的消息,怪擔心你的。」

    為了她們問的麻煩,我就一五一十的把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她們聽了就是覺得我命大,有後福;我也想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會像古人預言的那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也因此,我頓時成了學校的焦點,每次都在路上都被旁人的眼神圍的死死的,不過我也能理解旁人的眼光,換做是我,怕只會盯著看的時間更長呢。很多時候,我很懷念葛曉,想著如果她走在我旁邊,肯定會吼一句:「看什麼看,沒看過啊!」

    趙立瑤說:葛曉是受了處分不服氣才被退學的,要是她自己肯求求情,或許還能留下來,但你知道她那個脾氣,那麼強。

    我眼裡的葛曉雖然頑皮,有時候也不曉世故,但也不至於淪落到偷拍女生洗澡啊,也不至於受了委屈就和人家打架。平時和葛曉玩得來的那些兄弟到難處都想著逃脫責任,沒人敢站出來說一句:「這事肯定不是葛曉干的,葛曉是被人冤枉的。」

    而事實上,除了葛曉,誰都難逃責任,他們就是仗著葛曉是女生,以為用女生的手機偷拍女生就沒事了,可他們不知道女生對自己的清白看得有多重,管你是什麼人,用什麼方法傷了自己。

    葛曉和我大半年同學,她走的時候我不知道也沒能安慰她,自己還落魄成這樣,一直想著若是以後見到她了,一定當她是自家姐妹般關照著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