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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世間本無事 文 / 馮永姣

    第三十六章世間本無事

    齊家真的是落魄了,所謂蕭條,大概就是這樣。

    集團本來準備裁員,員工卻主動的被裁,聽上去就很諷刺;這個冬天,異常的寒冷,冷在人心裡,冷如冰霜。

    爺爺沒有被請回來,叔叔在集團的這些天也沒發生多大的好轉;我突然就想到了那個寒冬裡的賣炭翁,他是受盡了世態炎涼,已是瘦弱殘骸,還被剝削,被屠戮;詩人沒有描繪他在接下來的生存,我也沒能想像出他是否能抵抗得往後的冷暖,不知道上天有沒有垂憐他上天堂安樂,有沒有和家人團聚,來世是不是投胎到一戶好人家。

    晚上看到小川背著個書包回來,滿身的疲憊,回眸看見久夢不遇的我,想也是像個吃了還魂丹的病人,一時臉色大好;他似乎還不為齊家擔憂,處處都是他繁重的學業和無趣的生活。我便勸他,「這些或許都是值得的。」

    他見我說話在不像先前那樣順著他的意思,也是呆呆的思考了很久,然後才應了一聲。

    我還是沒能插足齊家的事業,連一句額外的關心都沒有,也是因為從來都不過問的原因,所有永遠都不知道該從何問起,該怎麼問;我只等著有一天他們主動的跟我說起,而他們,不說,只是做給我看。

    手機通訊錄裡面自從有了何藍藍這號人物,我的世界好像一下子又熱鬧了許多,她幾乎每天都要過問一下我的生活,偶爾也過問私生活。剛開始我也是不厭其煩的報告著我的每天,但時間久了,就懶得回了,有時裝作沒看見,有時就乾脆說沒收到,何藍藍也就信了,還勸我換個手機。

    我天生不是個對手機等電子產品敏感的人,也就不喜歡時時刻刻拿著它來豐富我的生活,頂多是消遣或是打發無聊的時光。

    方晉告訴我,女孩子一旦戀愛就不管朋友了,我覺得不是,就用何藍藍的例子駁了她,她也不認同我,就說:「那肯定是你那朋友的男朋友對她不好,她過得不快樂才找的你。」

    「是嗎?我覺得他倆在一起挺好的啊!」

    「他倆在一個學校嗎?」這話是商音問的。

    「不在,那男的讀大學了,不過也在本市。」

    「那不就是了,都讀大學了,誰還沒事天天想著一個高中生啊,大學美女那麼多,你那朋友有多有優秀?」

    商音說的句句在理,我卻害怕這樣句句在理的觀念,如果何藍藍聽到了,會很傷心吧,儘管沒人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他倆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半年多。」

    「那時間也、還好。可能是我們想多了吧。」

    那是我第一次主動找何藍藍聊天,主動聊起她和向俊的事。

    我沒敢直接說出商音她們說的話,只是很委婉的問了幾個問題;我太瞭解當時的何藍藍:看似無心的女孩其實最有心,也最容易受傷,因為她沒有可以每時每刻給她溫暖的家庭,沒有真正善待她的親人,所以她的世界裡是冰冷的,好不容易在愛情上索取到了一點溫暖,又怎樣輕易的讓人破壞,讓人看穿其實她並不快樂。

    就像我當初想的那樣,何藍藍和向俊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和為人處世大不相同;更何況,向俊只是空有外表的華麗,內心是怎樣,誰也不知道,何藍藍自己都不知道。

    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主動找著何藍藍,說是關心她的生活,實則是在變相的勸她不要把所以的心思都放在一個人身上,這樣太不值。

    而何藍藍也會反問我:「那你呢?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你會很理智的告訴自己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嗎?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叫愛情了。」

    我不得不承認,在這一點上,何藍藍也看透了,她可以猜到自己以後會受傷,會猜到向俊最真實的面孔並不是想像裡的那麼美好;但就像我說的,這些表面上的美好是她無論如何讓都不願戳破的,而她,一旦愛上了,就再難放手,很多時候,她愛的並不是向俊,她只是愛上了那個愛著向俊的自己。

    而我又何嘗不是這樣的人,我心底一直住著一個人,只是我沒意識到而已。商音告訴我:有些愛情是需要提醒的,被提醒了,才知道原來是喜歡。

    也難怪我為什麼一直都不願放下身段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顧井桐,那個沈笠禹又來問我關於你的事了,你說我該怎麼回啊?」

    「不理他就行了。」

    「那下次他給你送東西別讓我再還回去了,搞得我像被他追求的對象一樣,清譽都沒了。」

    「方晉,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如果那個沈笠禹不是先看上的顧井桐,也蠻配你的啊,怎麼就毀你清譽了。」

    「關鍵,他也不是我喜歡的那樣的啊,要是的吧,我還可以勉為其難的幫顧井桐打發了,可惜了,不是啊!」

    「井桐,你為什麼不接受人家啊?他追你好像也快半年了哎?恆心還是有的,人也還好,可以試試的。」趙立瑤說這話,難免有私心,因為沈笠禹也經常麻煩她給我送東西,趙立瑤又是個臉皮薄的人,怎好的意思去回拒人家。

    「哎哎哎,是不是當初你家那位追你的時候,你也這樣想的,然後就在一起了。」商音口快,應該也是記不得趙立瑤和她男朋友從小就認識,青梅竹馬才在一起的,根本就不存在追不追的問題。

    「他倆不是互相表白才在一起的嗎?」

    「對啊,商音忘

    了。」

    「哎,真好,我要是也有個青梅竹馬就好了。」葛曉雖然是典型的男人婆,但大家都處在春天,她也難免不會動心,不會動情。

    「你們都不瞭解顧井桐,人家已經有心上人了。」這話從於昕嘴裡冒出來,我恍惚的臉都紅了,一下子就想到了顧謹生,可是於昕又怎麼會知道顧謹生呢。

    「你看,我說的對吧,她臉都紅了,隔壁十班的石坤,人家也不錯啊。」

    聽到是石坤,我就鬆了一口氣。

    「什麼啊,我只是覺得他長得像我——以前一個同學。」不管相貌還是言行舉止,和顧謹生都很像。

    「是嗎?那也不至於經常對著人家發呆吧!」

    「你懂什麼,人家這叫睹物思人,不是,是睹人思人。」

    「哦,原來如此,原來你的那個同學才是你的心上人啊。」

    「不是,他是我的一個叔叔,只是和我差不多大。」

    「叔叔?你剛不說是同學的嗎?」

    「嗯啊,他是我叔叔,也和我一起讀過書。」

    「好複雜的關係。」

    「哎,你們**啊,叔侄戀?我會嫌棄你的。」

    「不是,我跟他沒關係,真的。」

    「那你剛臉紅什麼?」

    「我就是——熱。」

    「好像是挺熱的,破學校!也不裝個空調。」

    沈笠禹這個名字,從此就在我的世界裡無法抹去;雖然還不認識,甚至還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什麼樣的性格,但那份懵懵懂懂中就被期待的故事,就像所有會希望的那樣成個一個真實的故事。

    四月份的時候,我回了一次家。那時候的齊家已經變得不堪一擊,有一個詞叫做「回天乏術」,形容的大概就是如此;而我回家的原因也是因為要和小川一起請爺爺回來主持大局。爸爸說,我們這些做子女的,對老爺子沒辦法,只能靠你們這些後生晚輩想想辦法了。

    我是沒有什麼法子,因為這個應該很了不起的爺爺,我也只見過他兩次,說過的話比我哭過的次數還少,不瞭解是一方面,關鍵我也不是個會討人好的孫女。

    小川就不一樣了;他算是齊家的長子,將來也是要接管著龐大的企業的人,爺爺在再狠心也不會把這個爛攤子交給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又是親孫子;小川本就討喜,又把母親教給他的那一套說辭詮釋的那麼到位,爺爺是萬難不被打動的。

    那天是星期日,我總是還抱著希望在這所城市裡再見到顧謹生,只是見一面就好了,見一面把我心裡的疑惑給解決就好了;所以我在回學校前又去了那家書店,買了幾本資料,幾本平時愛看的課外書;

    記憶裡在這家書店滯留了很久才走去車站,一路都是茫然,竟然不知已經走過了車站,我又往回走,往回走;

    上天真的是眷顧我,真的讓我在恍惚中見到了他的背影,還像當初那樣站在某個地方等著要等的人;只是我錯覺了,還以為他要等的那個人還是當年的那個我。

    錯愕中些許激動,我知道他背著書包是在等車,我還是身不由己的走上前去,近了一點、又近了一點,我走在他身後,他不回頭看我,好像是低頭玩弄著手上的東西,我想再離的近一點的時候,他接了一個電話說了幾句便匆匆的掛掉,我並沒有聽清他說什麼,只是在他掛掉電話的那一刻,他四處張望著,然後回頭了,他終於回頭了。

    「顧、顧桐!」我沒有應聲。

    只是那一刻,我覺得所有的,都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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