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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慧姐的身份 文 / 馮永姣

    我一直不知道初二的那個班主任和父親是舊識,和母親也是同學;他之前三番兩次的放過學會翹課的我,都是因為不好開口。但這次,我已經變本加厲的讓他不能再容忍,他直接來家訪了。

    第二天,何藍藍看見一早便到的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天吶,顧桐,你昨天一整天都去哪了?老秦發現你一個上午都不在差點就要報警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他昨天還把我罵了半天,拜託你下次可以提前告訴我你的行蹤好不好,老秦昨天問我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編,還說是你生病了才沒來。」她白了我一眼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安靜的坐下來。

    這次的確是連累到何藍藍了。

    老秦一早便來開了班會,說了一口官腔話,也無非是教導我們要好好學習,不要在其它方面花心思;最後,他總結一句話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其實這句話挺好的,但我覺得應該把最後的幾個字改了,聖賢書有什麼好讀的;他還在班裡說了些其它的事,比如說將要臨近的期末考。我也無心聽,就把剛剛那個想法寫在紙上: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快樂人,遞給何藍藍看了。

    何藍藍應該是看到我改的詩沒忍住,「噗」的一聲立馬把全班人的眼光引到我們這個方向;我也不想找麻煩,就把頭低下來趴在桌上寫寫畫畫。

    「何藍藍,上課嚴肅一點。」

    她又把那張紙偷偷塞給我,我看了,她居然也改了: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集;我承認她這樣形容我是對的。

    下了課,何藍藍目送老秦走後,遞給我一本書,那是我早就想看的,淺鶴霓裳寫的《隨花隨流水》;我用大大的微笑表示感謝,她擺擺手:「以後你想看什麼,直接說,我沒有的,偷也給你偷來——哦,不行,向俊(學長)肯定不喜歡這樣的我——沒事,我會用最光明的手段給你弄過來的,嘻嘻」。

    我捏了捏她漸肥的臉蛋,「就知道你最好了。」

    「不過我也覺得,那聖什麼書有什麼好讀的,你看那麼多名人,誰沒事去讀什麼之乎者也的,那人家不也一樣成名立萬嗎!是吧?」

    我把書對著她搖了搖,「是啊,都沒這個好看。」

    「嗯,那你快看,看完了我看,她們也說挺好玩的。」

    「噢對了,你說剛才老秦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就對我們倆說的啊?他這種行為就叫『指桑罵槐』,他——」

    她還沒說完,我就接過嘴了,「喲,一天不見,知識長了不少啊。說,是不是那個學長給你補課了?老實交代!」

    「哎,還補課呢,都不說話好不好,你不在,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他。」

    她趴在我桌上,說了有史以來我覺得最靠譜的話:「看來我以後注定是孤家寡人了。」

    「別鬧了,你又不是男的,你頂多做個住在峨眉山上的老尼姑。」

    「我靠,顧桐,你敢嘲笑我,你膽子不小了啊!」

    ……

    我膽子是挺大的,昨晚回家的時候,路上有點堵車,公車很不給力,行駛的超慢;我走回家的時候,天差不多黑了。走在有點黑的大巷子裡面,我當然是不怕,但是在巷口站著一個人,默默的抽著煙,著實把我嚇到了。

    我沿著巷子裡的牆走近了看才知道,那是老秦。

    難道老秦去我家了?家訪?可他們都不在家啊?

    「老——秦老師。」

    「顧桐!」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認出是我,也是在他認出我的時候,他立刻扔掉手上的煙,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經的對著我;我知道,他肯定是什麼都知道了。

    「何藍藍說你生病在家,但我剛剛去過你家了;你說,你這一整天去哪了?」

    我只是低頭,不說話,也沒打算說話。

    「你說你以前翹課——,我能理解你這個年紀有點叛逆,偶爾不想上課,又是被何藍藍帶的,我也沒有追究,我甚至也沒準備和你家裡人說,但是這次,你居然——一整天!」老秦應該是被我氣的都快要抽我了,我看他總是停頓,上下也不太連貫。

    「你是不是出校門了?」

    沉默。

    「你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危險嗎?你一個女孩子,又是個家境這麼好的女孩子,你說你——你的危險性大多了。」

    還是沉默。

    「本來我想找你父母好好談談的,但不巧他們都不在;我和你爸媽都認識,你爸爸當初把你放在我這個班就是希望能多照顧你一點,有什麼都體諒你一點——,老師是覺得,你千萬不要辜負你爸爸的一片心意。」

    「哦。」

    「其他的我就不多說了,以後千萬不要亂跑,要好好讀書,我會和各科的任課老師說,快要期末考了,你努力吧。」

    「嗯。」

    我認識的老秦,每次都會背著一個有點發舊的黑色的背包,喜歡把手抄在口袋裡面,不上課的時候,他是不戴眼鏡的,常常一副休閒的樣子。大家都猜,他肯定還沒有成家,要不然他每天都穿的那麼隨意,也沒人管管他。

    而今晚,我看到的老秦,是穿著一身看起來挺新的正裝,拎著公包,戴著其實看上去挺斯的

    眼鏡;我也從未見他抽煙。

    我走進院裡的時候,慧姐正倚在門口的柱子上發呆,大門口的路燈好像壞了,一閃一閃的;慧姐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走到她面前了,她像我想像中的那樣先是一驚,然後用著很焦慮的口吻問我今天怎麼才回來,又把剛才老秦來準備家訪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通,我自然是不耐煩,書包都沒放下就直接衝進廚房,害怕慧姐跟進來索性就關了半邊門;本來是想都關起來的,想想她或許也是擔心我,畢竟她的上司都不在家,我要出個什麼意外,她的日子怕是也不好過;但剩下的半邊門也是半掩著的,因為慧姐在我們家的這幾個月是越發的圓潤,她的身子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下——一般是進不來的。

    晚飯做好很久了,我回來的時候飯菜已經沒了什麼溫度;也實在是餓的慌,便隨意端了兩盤菜放進微波爐裡面,等菜熱好了就直接站在站在廚房裡吃,也不管慧姐在廚房外傳來怎樣的問候。

    發現慧姐真實的身份是在第三天的中午,也是父母出差的最後一天。晚上熬夜看完了《隨花隨流水》,因為困的厲害,便隨手把這本書塞在了枕頭底下,結果第二天也真的忘記拿。

    中午衛沙沙問起我有沒有看完,我才想起這本書還在家;還是會擔心如果被早回來的父母發現,那又將是一件沉重的災難,也沒管午飯還沒吃就直接奔回了家。

    中午十二點左右,走在回家的路上,陽光正好落在頭頂上,袒露的頭皮被曬的發燙,幾處少有的被大樹或者房屋遮擋住的陰涼地方也沒有給人多大的舒坦;臉上有種被刺傷的疼,眼睛也已經瞇成了一條縫,兩隻手不自覺的當起了帽簷遮在額頭上方,卻被已經冒出的汗水弄的渾然不暢。

    院子門是關著的,但還好沒鎖,我走進去的時候,門前的那顆大榕樹飄了幾片葉子落在我跟前,形狀樸素卻是飽滿,那一根根經絡就像蜿蜒的溪流能流進人的心裡,看了叫人痛快。大門是鎖著的,我隨即走了側門,還好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走了進去,想想慧姐這時候或許該午睡了,更是輕聲的溜回房間。

    事實上也正是我這樣的躡手躡腳,才沒能影響到正在我房裡翻箱倒櫃的慧姐的注意力;當我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是沒能接受的,也沒能明白是怎樣的原因才讓慧姐在我的房間裡面如此的放肆;所以我並沒有去驚擾她,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大聲的喊出自己第一時間的疑惑。

    慧姐的動作越大聲,我反而越冷靜;已經有一定累計小說閱讀量的我再笨也該想到慧姐就是父母平常安排在家裡面的間諜。所以之前我無論在這個家裡做了什麼事都能被發現,都是像今天這樣慧姐的大義凜然;

    當慧姐拿著我的那本藏在枕頭底下的書,四周打量著走出來的時候,應該被一直站在房門外的我嚇的不輕吧,她往後倒退的好幾步,嚇的把手裡的書都扔地上了。

    我想她平時做壞事肯定沒有被任何人發現,所以這次她才會表現的那麼不知所措,她是想解釋什麼的,但一直就說不出口;其實我多麼希望她能跟我解釋解釋,這樣,我會以為,在這個家,還有一個人和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就像當初在那個家的小芬和杏姨那樣。

    可她令我失望了,大大的失望。

    我們幾乎是同時伸手去拾起那本書的,但我還是比她快了一步,可能就是因為我身材比她矮小,身輕如燕這種詞用在此時的我身上,一點都不過分,特別是和現在的慧姐比起來。

    本來是想問些什麼的,比如說:你在我房裡幹嗎?你在我房裡找什麼?你在我房裡想做些什麼?或者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那些信件,那些破事是不是你告訴他們的!

    不是疑問,應該是肯定吧。這個家,還會有第二個像慧姐一樣有空閒去挖我牆角的外人嗎?

    我拿著書準備走的時候,慧姐開口了;

    「這些,是老夫人讓我做的,也就是你奶奶。」她說得那樣面不改色,忐忑不安。

    原來是我以為錯了,明明已經是城市兩頭的人了,竟然也能被這個慧姐緊緊的牽扯在一起。這比我原本設想的更加讓人生氣,這個永遠都是不動聲色就能置人於死地的老太太!

    下午回去學校,本來還不錯的心情被這件事攪的渾身不自在;這事在我心裡面就像一根刺,不拔出來,我動一下就痛的難受。所以,老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又翹課了,但這次,我是真的「生病」回家。

    我和何藍藍也是這麼說的;何藍藍問我哪不舒服,我就告訴她:「心裡面不舒服。」

    我翹的是最後兩節課,從學校到原來那座房子坐公車需要近一個小時,路上沒有堵車,也沒有多少紅綠燈,一切看起來都是照著自己的想法去的。我想著這次,一定要把話給挑明了說,反正我也已經不在乎做他們齊家的子孫,不在乎我給他們齊家將帶來怎樣的榮辱,如果把老太太惹急了,說不定,她會將我遣送回鄉——那才是我想要的。

    當我想好所有的對話走近那座樓的的時候,我卻止步了;也是在這個地方,我看見衛沙沙的媽媽摟著衛沙沙站在屋子門口,有點恐懼的在等待被召見的樣子。那個老太太如今對我都是一副冷血的的樣子,更何況是對當初的衛沙沙了;想想一個為公司奮鬥十年的衛爸爸就因為用公司的名義多接點活,下場就那麼慘,那如今又是這麼不成氣候的我,就算是她齊家的骨肉,她也不會顧忌太多吧,比起齊家的榮譽,派一個慧姐監視我又能怎樣;

    我忽然間就不想去爭論了,她縱使知道那麼多關於我的惡性,也沒有將我貶回鄉下,或者懲罰我什麼,當然也不會就因為我的幾句冒犯她的話就如我所願吧。

    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回去。當我回頭的時候,正前方駛進來很眼熟的車,對,是俞叔叔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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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俞叔叔,該是個高興的事,沒能笑出來的我只能擺弄著似笑非笑的嘴型;俞叔叔把車停在我旁邊,第一個下車的是杏姨。她還是像當初那樣面容微笑,一臉的慈祥走到我跟前。

    「小姐什麼時候來的啊。怎麼不進去裡面坐坐。」

    然後就是那個老太太從車裡走了出來,杏姨見狀立馬上前去扶,繼而轉過頭來同我說話:「小姐是不是聽說老夫人身體不舒服特意來看看的?」

    她身體,不舒服?難道是被我氣的嗎?如果是,那杏姨也萬般不會這樣打趣我。

    「先進去吧。」老太太發話了。

    杏姨應了一聲便扶著她回去了,我就一直站在原地盯著她們看,看她們的背影,猜她們此時內心真實的想法。

    等到她們都走進屋子裡面的時候,洪叔走了出來,他走向我,應該也是聽了指示叫我進去。可我不想進去,就不理會洪叔,回過頭就向院子外面跑。我記得我是跑了好久才聽到身後的汽笛聲,本來是不理會的,但它一直響,一直響,我回頭才知道那是俞叔叔開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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