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自給自足的快樂 文 / 馮永姣
福德曾經說過：我不可能一輩子都活在悲傷裡，快樂都是自己給的。每次看到顧謹生送我的這本關於福德的書，我都覺得這句話是對我說的。
我帶著這樣也不知道是誰給的祝福，努力的忘掉所有她們說過的話。
只是你知道這樣的努力是需要時間和過程的，所以在奶奶教訓完我的那天，除了可口的午飯和誘人的晚飯是在餐廳解決的，我就沒有下過樓，也沒走出自己的房間。
再有人或者沒人的餐桌上，我盡可能的表現出笑臉，也許笑容是真的，真的很僵硬，讓人看的，甚至心疼。
這種心疼，應該是「心疼」這種形容詞是工作晚歸的爸爸告訴我的，他說：
「你這樣的表情是我從未在你臉上察覺過的。」
他居然用了「察覺」這倆個字。他是經常觀察我嗎？
然後他問我是怎麼了。
我能怎麼了呢？我只是笑笑，翻翻顧謹生送我的那本書，抬頭、在看著他的眼睛，告訴他：「沒事。」
只是他好像沒有罷休的意思，我也不想提起那些受了委屈的事和話，我就含糊著，開心的給他講我今天在新學校的所見所聞，還給他說起洪叔的好，所以我不知道的洪叔的故事，是爸爸告訴我的。
我講給他聽的時候，他也像我這樣只是笑笑，沒說什麼話，也沒有評價，然後就是盯著我看，要起身走的時候才告訴我，只要我開心就什麼都好。
說來也怪，他這樣每天都來和我聯絡感情，好像我們的距離就真的近了很多。也許正是因為這樣，我才瞭解，原來對於一個十多年都沒有父母親的孩子，他們的內心對親情有著那樣一種深沉的渴望，沒有表達或是表現出來，可能只是內心的羞澀和原本就不會表達真實感情的本性。
今天，弟弟回來的很晚，我覺得我都快要睡了才聽到他推門而入的聲音。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我的床前，沒有開燈，只是看到忽然從被窩裡面鑽出來的我，他被嚇的往後退了一步。
看到是他，我都沒多少驚訝，畢竟在這個家裡，沒事來我房間的人，不多，他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
他緩了一下，問我：
「姐姐，你還沒睡著啊？」
「嗯，你怎麼來了，你是不是才回來？」
「對啊，今天那個教小提琴的老師有事來遲了，我就先在那把作業寫完才回來的。」
「姐姐，我給你帶來禮物，你看。」
說著，他從背後的左手裡拿出一隻和我臉一般大小的毛絨鴨子，右手是一直中性化的鉛筆袋。然後就在我面前晃蕩，應該是在問我喜不喜歡。
我只是很奇怪，明明是他送我禮物，為什麼他要表現的比我還要開心。
他把那個黃色的鴨子放在我的床頭，然後坐在我到床邊。
「我知道你們女孩子都喜歡這些小玩具，不過我也喜歡，這個鴨子是我從一個小堂姐那裡搶回來的，可愛吧。還有這個鉛筆袋，是一個叔叔從台灣一個很有名的商店買的帶回來的，我覺得它更適合你。你看它很方便的——」
他還沉浸在自己歡快的世界裡講述著他自己都喜歡聽的什麼事，只是這樣的時光太過奢侈，我只是聽到房門外已經有人在念叨：
「齊瑾川，你作業完成了沒？」
小川聽了一下子就把上揚的嘴角變成了一聲深沉的歎息。
他大概也沒什麼心思在說些什麼，只是用他那哀怨的小眼神看著我，跟我說了句：
「姐姐，晚安。我要回去了，你早點休息。拜拜。」
我向他揮揮手，第一次用這麼洋氣的詞。
「晚安。」
他聽了我的「晚安」，還是回過頭向我露出了大大的笑臉，揮揮手，然後就消失在我房裡的月色中。
我像往常的一樣地起床上學、放學，上學放學，大概除了這些就完全和之前的生活學習脫了軌。我不再是每天費勁的蹬著有點上了銹的腳踏車或是小跑著去學校，而是毫無壓力的坐著私家車和弟弟一起上學。
去新學校的第一天，我早早的起床，穿上洪叔為我準備的新校服，吃完早飯背著新書包站在院子中間的花圃旁等那輛接我上下學的專車，車子遲遲未來，我害怕遲到，用力的踢著路上的小石子，不幸的是，我居然踢到小川的腿上，他大叫了一聲：「啊！」
我身子一顫，把自己都嚇到了。
小川卻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向前。
「姐姐，你好早啊！我老遠就看到你了，我本來是想嚇你一下的，才沒有叫你。」
好吧，我也只能說你的目的達到了，你是真的嚇到我了。
面對他一早的好心情，我只能告訴他實話，我實在是擔心第一天上學就遲到。
他拍拍我的手臂，告訴我沒事，這個點去上學，他就從來沒遲到過。
不過她不知道，初中部和小學部的作息時間是不太一樣的，我應該每天都要比他早到半小時。
好在那時我去新學校的第一天，不用參加他們的早自習。
我按照昨天洪叔給我的指示來到我所在的班級門口，大家都在讀書，我緊張的站在門外面，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很漂亮的班主任站在講
台上。
她自然也是看到了手足無措的我，像所有想像中的場景一樣，帶著完美的笑容把我領進這個還甚是陌生的教室，然後向大家介紹這樣初來乍到的我。
我很簡約的介紹了自己，
「大家好，我叫顧桐。」就沒了聲音，老師大概也是無奈，想讓我再說點什麼。只是從未自我介紹過的人實在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
她便將她的手搭在我的雙肩上，說：
「沒事。」然後順勢指了我座位的方向告訴我：「老師暫時將你的座位放在那，以後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再調動。
我沒有顧忌任何人飛眼神就徑直走向了我的座位。
對我來說，那是一個絕佳的位置，臨靠牆、臨窗。旁邊沒人，前後都是女同學，而且長的都算漂亮的那種。
很快就下了自習課，又沒什麼人來看我，跟我說話，原本設想好的一切場景竟也只是設想了。我在沒人說話沒人交流的陌生的教室呆了一天，課也聽的稀里糊塗，整個人也不再像是之前那樣聚精會神的做自己該做的事。
中午放了學，倒是為難洪叔親自來給我送飯了，他把我帶到這層樓的家長探望室，跟我交代了以後要怎樣在這裡生活和學習，還帶來了他走時奶奶特意囑咐飛話，要我牢記她之前跟我說過的話，不能丟了她的門風。
本來就不算好的心情就跟不好了，我就上個學竟然還能丟了她的門風。我也是越來越學會自我苦笑了。洪叔還算沒有把話說得那麼直接，只是很委婉的傳達了意思。
很多時候，我實在覺得洪叔就像另一個外公。這樣，無論我在什麼樣的世界，在什麼樣的環境，都有一個這樣的親人給我溫暖和愛護。我很感恩上天可以這樣眷顧我。
洪叔走後，我一個人回到了只有幾個人的教室，還是無人理睬。我只能落寞的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面。想之前的同學，想之前的一切。
放了晚學，同學們都結伴走出校門口，當然我也在其中，看著大家都慣性的去往回家的路，我才發現門外停了那麼多長的都差不多的車，我卻不知道哪一輛是早上送我上學的那輛。忽然就想到了小川，要是能找著小川，是不是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可我居然忘了，小川是比我早放學的。
我沒有刻意的去尋找小川、或是我家的那輛車，我就一直站在門口等，一直等，再等那個可以帶我回家的人。我等了很久，等了學校門口以後很少有人出入了還沒等到那個可以帶我走的人。
可是最終，那個司機叔叔還是出現在我面前了就在我接近絕望的時候。
「大小姐，我看你站在這裡很久了，你是有什麼事嗎？」
原來，他早就看到我了，那為什麼不早點出現。
我也沒顧得了你那麼多為什麼，就很不好意思的跟他說了實話。
他也沒什麼表示，就指著他停車的那個方向，告訴我：
「我每次來接少爺的時候，都把車停在那，現在接你也是一樣的，所以以後放學，你就直接走過去就行了。
「小川？小川現在人呢，他已經再車上了嗎？」
想到小川，我也沒管沒顧的走向那輛車，想到待會兒就能看到熟人還是比較興奮的。雖然結果——
「少爺半個多小時之前就下學了，我已經送他去補習班了。」
我回頭看向他，原本的該有的疑問終究沒問出來，只是「哦」的回應了他的話。我想很多問題我該學會自己思考了，我總不能還像之前那樣，什麼問題還沒經過自己的腦子的思考就直接拿出來問別人。這樣太過幼稚，我不該是這樣。
但是有問題還是要問的，比如在車上，我還是問出了：「司機叔叔，你姓什麼啊？」
「噢，我姓杭，我叫俞建安。」他回答的實在倉促。
「哦，那我以後是叫你俞叔叔呢，還是建安叔叔？」
「那你和少爺一樣，叫我俞叔叔吧。」
「可我覺得「建安」這個名字挺好聽的啊——算了，我還是叫你俞叔叔吧。」
他看了一眼鏡子中的我，笑了一下就沒再說過話。
那時候的杭叔叔，不過才比我大九歲。他算起來也是個清寒子弟，只是幸運的幫過洪叔修過車，就有了這樣一份穩妥的工作。只是，我印象裡他跟我說過，他喜歡的職業不是這樣安逸的為別人開車，他最理想的職業是創造一輛車，可以有屬於自己的品牌和自己的事業。
更慶幸的事，他在離開我們家後沒幾年、他真的做到了。
他在我的生命裡曾經扮演過很重要的角色，他樂觀的心態和他的品學，都影響我至深。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