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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一一】 文 / 蛋撻君

    《賜婚-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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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海徘徊了半天,最後還是覺得不放心。他走到麗正殿,輕輕推開門,想看看肖祈現在好轉一些沒有。可他剛一進去,就看見肖祈已經醒了,此刻正坐在床上,不由一驚:「殿下,您醒了?」

    「沈大海?」肖祈像是剛醒沒多久,揉了揉額角,聞聲便看向他那頭。

    「真是太好了,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沈大海見他醒了,禁不住滿心歡喜,雙手合十連連禱告,之後便快步走到肖祈身邊:「殿下,您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肖祈搖頭,眼神困惑地看著他:「沈大海,我這是怎麼了?」

    沈大海愣了愣,爾後回道:「殿下染了風寒,太醫說約莫是因為受涼。您剛剛更是因為高熱不退,暈了過去,可把奴才嚇得夠嗆。」

    「這樣嗎?」肖祈活動了一下腿腳:「怪不得總覺得自個兒身子乏,這頭還有點暈。」

    沈大海連忙湊過去:「殿下,您現下頭還疼麼?」

    「好多了。」肖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就是覺得渾身無力,酸疼得很。」

    沈大海聞言,肅然道:「殿下別怕,奴才現在立刻去找容神醫過來瞧瞧。」

    「等等。」肖祈喊住已經轉身準備出去的沈大海:「容神醫?誰?」

    沈大海低聲回稟:「是衛翁主從衛國帶來的神醫容啟晟,今晚多虧他才救了殿下啊!而衛翁主也因為擔心殿下,親自照顧了您一個晚上!」

    肖祈疑惑地看著一臉感慨的沈大海:「沈大海,你不是說我只是偶感風寒嗎?那什麼容啟晟,怎麼又成了救命恩人?」

    「……」

    沈大海哽住,為何感覺今晚的殿下特別犀利?他頓了頓,正準備力挽狂瀾。卻看見肖祈目光從他這邊移開了,朝門口望去,眉心隨之緊皺。

    沈大海順著肖祈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衛南白正帶著秦默走了進來。

    肖祈與衛南白的視線對上,似在空中角力,竟半晌無言。後來這略顯僵持的局面才被沈大海及時響起的請安聲打破……

    「奴才給衛翁主請安。」

    「屬下參見九殿下。」

    「衛南白見過九殿下。」

    「都起來吧。」肖祈不耐煩地擺手。

    「謝殿下。」

    等眾人都站定,肖祈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大海:「我因風寒而高熱不退的這件事,都有誰知道?」

    沈大海的餘光掠過旁邊的衛南白:「回殿下,因為奴才情急之下找了多位太醫過來……」

    「所以,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本殿下因為一個風寒,把太醫院搞得人仰馬翻?」肖祈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沈大海:「我都說了多少次,小病小痛別老這麼大驚小怪,你等著,明兒一準兒又被說是在譁眾取寵。」

    「是是是,殿下教訓的是,這次是奴才失策了。」沈大海說著便朝肖祈跪下:「請殿下責罰奴才。」

    見狀,一直沒說話的衛南白開口:「殿下,沈公公也是關心則亂,請殿下萬勿責怪公公。」

    「這次就算了,到此為止不要到處亂說,懂麼?下次別那麼小題大做。」肖祈盯著衛南白看,話卻是對跪在地上的沈大海說的:「沈大海,你起來去膳房把母后賞的補品拿一盅來。唔,還是兩盅吧,最近身子看起來有點虛,多補補就好了。」

    沈大海聞言一驚,下意識看向依舊平靜無波的衛南白:「殿下?」

    「怎麼了?」肖祈沉下臉,冷著聲音道:「還不快去。」

    「兩盅補品不好拿,請殿下允許秦默跟著公公,一起去拿過來。」衛南白不動聲色地說道。

    「去吧,去吧。」肖祈擺手,「拿個補品還囉哩囉嗦半天。」

    「是,殿下。」

    沈大海與秦默離開前,朝衛南白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衛南白輕輕搖頭,微微一笑。

    等他們走後,偌大的麗正殿只剩下衛南白與肖祈兩人。

    「殿下,您早就猜到了,對麼?」衛南白微微垂眉,輕聲問道。

    肖祈聽了,用手托著下巴側身躺在床上,看著面前長身玉立的衛南白,削薄的唇角微勾,卻不言語。而令他驚訝的是,衛南白並沒有尋常女子的那般羞澀做作,見他不說話瞅著自己也泰然自若,慢慢踱步至殿裡那株盛放的大紅色扶桑花前。

    「繁歎芳菲四時厭,不知開落有春風。(注17)」衛南白像在賞花,目光凝在眼前的滿樹繁花上,似有頗多感慨:「這扶桑若是開在那湖光山色之中,定是一番別樣的絢爛多姿。」

    肖祈聞言眉心微動,但依舊一言不發。

    「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注18)」衛南白似無所覺:「若能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注19)此生也是妙哉。」

    「衛翁主,有話不妨直說。」肖祈終於淡淡開口,素來嬉鬧之色頓如煙消雲散。

    「九殿下,你早已察覺湯藥有毒。」衛南白只看花,不看他:「就算不想讓下毒之人起疑,也可以把湯藥換掉,卻為何要這

    樣傷敵一千,損己八百?(注20)」

    肖祈聽了,竟笑了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真假假才能以假亂真。不然,依衛翁主之見,肖祈該如何處之?」

    衛南白的紅唇緊抿,握著花葉的手猛地一緊。

    「沒有這碗藥,還有會第二碗,第三碗,第四碗……若我明知是毒,卻依舊照用,自己興許還能控制這毒性,多苟延殘喘些時日。」肖祈的神色慢慢冷了下去,眸裡浸透悲色:「這宮裡人心叵測,暗礁四伏,為避其鋒芒,有時不得不用一命換幾年長安。若不如此,大約……早已暴病而終。」

    衛南白明知他所說的都是對的,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卻難免憤慨萬千:「就算如此,你也不應該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若賞賜的湯藥裡不是慢性毒而是劇毒,那你又該怎麼辦?」

    「衛翁主,我別無選擇,只能賭。賭我肖祈命不該絕,若我能活到那天,興許還能把自己救回來,若不能,那便是天意了。」

    衛南白聽了,心頭怒火更勝:「肖祈,你怎麼能這般兒戲,若是蕭淑妃在天之靈得知,你怎麼對得起她!」話音剛落,看見肖祈稍顯震驚的樣子,衛南白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懊惱。自己真是昏頭了,竟這般失態。他無奈地抬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不願去看此時肖祈的反應。

    肖祈還是頭一次看見衛南白失去分寸的樣子,驚訝後不由失笑,心中疑慮頓生:「衛南白,我之前那樣對你,你為何還要救我?」

    衛南白咬著唇,聽見他的話後竟像是有些賭氣地轉過身子,不想看他,沉默不語。

    「也罷,也罷,你不想說就算了。」肖祈本也沒想從衛南白那裡得到答案,再加上體內餘毒未清,折騰一夜也有些疲憊:「聽沈大海說你照顧了我一夜,現下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雖你我早已賜婚,但也有損你的名節。」

    聽見肖祈的話,衛南白身子僵了片刻,爾後他穩住心神,朝肖祈福了福:「殿下好生歇息,衛南白先行告退。」說著便快步走向門口,卻在開了門的一瞬猛地停住,側身偏頭看向肖祈。

    肖祈見狀,略顯不解地看著他:「怎麼了?」

    衛南白咬著唇,似是在躊躇。

    肖祈也不急,靜靜地與他對視,等著他的下。

    默然片刻,衛南白終是微歎一聲,「殿下,衛南白知道你心中有許多疑慮。但既然我當初應了這門賜婚,無論如何,都會守護九殿下。」

    當衛南白那秋水般剪瞳盈盈望向他的那一瞬,肖祈心中竟猛地一顫,驚訝中伴隨著那陌生的點點甜蜜,像是除夕夜裡百越綻放的煙火,頓時蔓遍整個心田,美麗異常。

    見肖祈竟一時怔住,衛南白的黑眸裡光華流轉,似是染了些許動人的笑意。

    「殿下,保重。」排扇般的羽睫輕攏,清淺的笑意若鳳蝶停棲在上揚的唇角。衛南白說完,便利落地轉身離去,那寬大的衣袂被夜風鼓起,恍惚間,竟像是月色中欲乘風歸去的仙人。

    肖祈看著衛南白遠去的背影,一時間竟像著魔一般,連眨眼都捨不得。

    等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裡,肖祈才回過神。

    他慢慢躺下,出神地盯著麗正殿高懸的屋脊。

    不知為何,每當靠近衛南白,他都會覺得有種熟悉感。不管如何掩飾自己的內心,他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那微妙的變化。沒有由來的安心與信任,好像他們早已經相識、相知許久,走過兩世大半生一般。再者,還有那個神出鬼沒的齋月樓主月雲生。自己每次因為他而產生的,那種與生俱來般的心疼與莫名的心悸,也不得不讓人疑惑萬千。而那個時常在那些奇怪夢中出現的杜衡。夢裡頭許多片段時時如影隨形,夜夜來襲,有時讓他觸目驚心,有時甚至會讓他在夜裡驚醒。

    一個久居深閨的衛國翁主,一個來路不明的齋月樓主,一個永遠看不清臉只出現在夢裡的男人。一個過去素未謀面,一個武功高強,一個對自己愧疚萬分……

    肖祈不由自嘲一笑,自己真是失心瘋了,曾有那麼一瞬,他竟覺得月雲生和衛南白出奇地相似,就和夢裡出現過千百遍那個人一樣。

    怎麼看,肖祈都覺得自己這次病得有點嚴重。

    罷了,許多事急不來,早晚都會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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