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四十六章 舊人去新人來 文 / 蒼蠅尾巴
淮園中凝重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天黑。
管家幾次催促用飯時間到了,守在園外的王家眾人都沒有離開。
最後還是謝韞出聲說道:「父親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空等也是沒有用的,父親要是醒過來了,也不願意看到我們這個樣子。大家還是先吃些東西吧。」
既然有人開口了,還是王家頗有份量的三夫人,於是眾人一半去用餐,一半仍舊守在淮園。
作為年齡較小的兩個,王逵與王鍾二人留在園外。
「三叔,四妹那邊,應該趕得及吧?」
父親走了,壓抑的氣氛稍稍淡去,王逵終於有膽量說話了,面對王鼎,問了這麼一句話。
王鼎略一思索,歎了口氣說道:「應該是來得及的。但願花花不會亂來,如果她要是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謝家那邊無論如何也交代不掉了。」
王鍾說道:「應該是來得及的,張相聯繫到了緹騎,傳遞消息用的是緹騎的線路。而且四妹自己也應該有分寸的。」
「可恨這賊人!」王逵一拳砸在自己手心,惱怒的說道:「那個狗東西,我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謝韞也在園外陪著王鼎,見王逵怒髮衝冠,於是說道:「這些等你祖父的結果出來了再說。只要不死,到時候三嬸娘允許你動用私刑。」
王逵重重點頭。
王鍾則是憂心忡忡的說道:「據說謝哥兒去了太原府,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那邊既然連爺爺都敢下手謝哥兒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他不會有事的,太原府的張叔夜與謝帥關係極好,當會相助,而且,他既然敢去,就一定有了完全之策,我們不必擔心。」王鼎寬慰道,隨後看向王逵說道:「那夥人,不能殺,不能放,嚴加看管,莫要死了一個。」
王逵聽得此言,森然道:「三叔放心吧,這伙雜碎,如今想死都難了!」
在王臻王岱等人回來之後,王鼎謝韞以及王逵王鍾也下去吃了些東西。之後,一家人在淮園外繼續守著。
到了夜裡,淮園的門終於打開了。
一臉疲憊的老禪師走了出來,大師兄抱著已經熟睡的曹冠跟在後面。
王家眾人連忙了圍了上。
王臻是老尚書長子,王家兄弟的老大,於是他率先開口說道:「大師,我父親如何了?」
老禪師環視一周,慢慢的搖了搖頭。
於是私下無言,王臻妻子與王岱妻子皆盡小聲的啜泣起來,王逵與王鍾也抬起了袖子在臉上抹著。
謝韞上前說道:「大師,父親他還能堅持多久?」
「剛剛睡下,你們可以上去,但不要說話。等他再醒了,有什麼話都可以說了。他挺不過去了。」
眾人皆盡掩面。
王臻親自將老禪師與大師兄曹冠送到淮園邊的一棟小樓。在大師兄抱著曹冠去休息的時候,王臻對著老禪師長揖及地,說道:「不管怎樣,王家感謝大師出手,這幾天,辛苦大師了。」
老禪師受了一禮,然後還禮道:「貧僧與你父親本就是好友,本就應當奈何回天乏術。出家人已然四大皆空,仔細想來貧僧還是心有不甘啊。」
「大師已然盡力,切莫自責。」
「貧僧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臻正色道:「大師但說無妨。此處只你我二人,出的大師之口,入得我耳,絕不做第三人知曉。」
老禪師於是說道:「那好,貧僧便直言了。」
「不知你對王家將來怎麼想?講武堂與武舉都是謝神策提出來,你王家乃是大晉首屈一指的世家,為何會答應?將來講武堂與武舉若是成了氣候,你王家的根基也會斷,到那時,你當如何?」
王臻聞言,緊緊皺起了眉毛。
「你仔細想,給不給貧僧話都行。」
老禪師說完,轉身便欲回房。
「大師留步。」
王臻說道:「我現在就可以給大師回復。」
「哦?你若要說,我便聽聽。」
王臻頓了頓,想了一想,便說道:「王家不會後悔。商人在一個利字,但更在於信。我王家言既出,便行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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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貧僧相信你。」
「既如此,大師休息吧,若有需要,請儘管開口。」
「阿彌陀佛。」
王臻走後,大師兄從房間裡出來了,走到老禪師身邊問道:「王臻說的是心裡話?他當真以後不會怪罪小師弟?」
回到房內,大師兄為老禪師取了蒲團坐之下之後,老禪師說道:「無論王臻說的是不是真話,他以後都不會找你小師弟的麻煩。不能也不敢。」
大師兄疑惑道:「這是為什麼?」
「在大晉所有的門閥之中,王家跟謝家與其他世家相比,都是不一樣的存在。謝家以詩書傳家,王家以商業立足,都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門閥世族。他們從根本上,非但不是門閥的受益者,反而是門閥制度的受害者。因為,他們的根基,就不在於一州一道。所以,無論是科舉,還是講武堂還是武舉,實行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但就是對他們有好處。這也是為什麼大晉實行科舉這麼多年了,唯獨謝家受益最大,而大晉七道六十三州,唯獨淮揚道書卷氣最濃。」
「所以啊,你小師弟做的這件事,除了為大晉為百姓,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為了謝家與王家。也就是說,這場圍繞講武堂的鬥爭,是如今晉帝與王家謝家聯合,在對抗整個大晉的世族。因為這個原因,也因為聯姻,王臻剛才說的話,無論真假,都無關結果。他只能與謝家走得更近。」
大師兄搖了搖頭。
「我不懂。」
「你能懂,只是你不願意去懂而已。」
看了看沉默的大師兄,老禪師頓了頓,舒緩了語氣說道:「你還是沒有放下過去放下吧,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只是向後看,你錯過了太多的風景。」
大師兄抬頭說道:「我放不下。放不下就是放不下,即便是錯過了很多。」
長歎一聲,老禪師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半夜的時候,王老尚書醒了,淮園一片無聲的轟動。
老禪師與大師兄被叫了起來,趕到淮園三樓,看到了面色蒼白,但是精神貌似還不錯的老尚書。
老禪師皺了皺眉,長長的、雪白的眉尖抖了一抖。觀察到這一幕的謝韞心裡陡然緊了緊,用力扯住了王鼎的衣袖。
王鼎有所感應,看了妻子一眼,心也沉到了谷底。
「元英」老尚書虛弱的聲音傳了來。
元英,是智永老禪師的俗家名字,如今知道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了。
老禪師上前,眾人讓開了一條道路。
老尚書甦醒的時間比他預料的要早了好幾個時辰。這就預示著,老尚書要提前好幾個時辰死去。
「元英啊」
「這又是何苦呢?」
「我放不下。」老尚書的眼角渾濁了,嘴角也漫除了一絲口水。
謝韞連忙上前用絲巾輕輕的擦了去。這種事,在王家只有她三夫人能做,就是大夫人與二夫人都不能。
艱難的抬起手擺了擺,老尚書示意王家人都出去。
王臻王岱王鼎皆會意,儘管不願意,但也很快的出去了,房間裡就只剩下老禪師與老尚書兩人。
「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有些事我要說說。」
老禪師看著老尚書精明不再卻依舊威嚴堅定的眼睛,點了點頭。
「先帝和老石頭,在地下等我們二十年了。我就要去了,謝道濟也快了,錢伯安估計編完書,他也就到頭了。我們就只剩下你了。以後就只有你看著他們了」
老禪師點了點頭。
「我那幾個兒子,你願意的話,就看看吧,別讓他們做錯事。不願意也得看著!」
老禪師又點了點頭,笑了笑,表示自己會盡力。
「我的幾個孫女兒都不在這兒,我也不想她們在這兒。因為,我這個爺爺,一定要永遠高大威風、永遠英明睿智!」
「我想念她們」
老尚書用力將頭歪了歪。
東邊,是王青草與王青槐,北邊和西北,是王青鹽和王解花。
老尚書不說話了,老禪師等了一陣,然後起身開門,讓王家的人進來,自己出去,然後關上了門。
「父親。」王臻的視線與老尚書接觸,上前一步跪在了床前。王臻跪下,王夫人與王逵王鍾隨即在他身後跪下。
「老大」
「父親,兒在!」
「我與你說的那幾件事,你都要記住,你是聰明人,知道該怎麼辦。」
「兒知道。」
於是老尚書將目光轉向了王岱,王岱與夫人趕忙在王臻身旁跪下。
「老二青鹽的事,莫要耿耿於懷,隨她去吧。王家人的胸懷,何曾小氣過?三丫頭你抓不住,就放她自己走吧。」
「父親大人,兒不計較了,不計較了。」
王鼎與謝韞走到王岱夫妻身邊跪下。
「韞兒,你來我王家近二十年了,為父很愧疚。」
「父親」
「我唯一自覺能補償你的,就是為花花選了一個好丈夫。」
「兒媳知道的」謝韞眼中已然朦朧一片。
「老三,淮揚道你要多幫著老大老二,往後就是你們撐著這個家了」
「呵呵呵呵,謝道濟,錢伯安我王江淮,在下面等你們」
「我看到了先帝,還有老石頭,這個時代啊,不屬於我們了」
良久,房間裡傳來了低沉的嗚咽
七月二十五清晨,一隊風塵僕僕的人出現在了開封府的近郊,二十餘人在一座豪華的莊園門前翻身下馬。
守衛在莊園門前的侍衛呼啦圍了上來,拔出了鋒利的佩刀對準了一干人,不遠處還有弓弩手若隱若現。
侍衛長大聲喊道:「站住!幹什麼的?此地非閒雜人等可進入,亂闖著皆死!」
二十餘人立時停住了腳步,為首一人掀起了兜帽,露出了憔悴疲憊的面容。
侍衛長疑惑的上前,看了看這個年輕人。
「你是小侯爺?卑職拜見小侯爺!」那人連忙拜跪在地。身後的侍衛一聽是小侯爺,於是也連忙收了武器,跪倒在地。
來人正是謝神策。
謝神策說道:「我要進去。」
「小侯爺請進,世子就在裡面。」
「給我的馬餵飽,這些人安排吃喝洗浴。」
「是!」
那位侍衛長應聲之後抬頭,已經不見了謝神策的聲影。
很快,頭髮油膩、渾身是灰的謝神策見到了謝神威。
「花花在哪兒?」
「就在後面。你怎麼哎!你先洗洗!」
謝神策在聽到王解花在後面的時候,心裡就已經鬆了一口氣——看來無恙。只是沒有親眼見到,謝神策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於是他不等謝神威說完,便抓起一名侍衛讓他上前帶路了。
侍衛帶著謝神策來到王解花暫居的後院,便被王四哥攔住了。
「姑、姑爺?您要?您不能進去哎喲!」
謝神策一腳踢開了王四哥,撞開了侍衛,便跨過了院門,進到了裡面。
還是清晨,氣溫還不算高,庭院中的芭蕉與桂花翠綠濃郁,一株古樹上還有鳥兒在清脆啼鳴。
謝神策打不開門,於是捅破了窗戶紙,輕聲喚醒了睡在外間的小丫頭。
小丫頭一臉不情願的開了門,將門打開了一條縫,皺著鼻子向外看。
猛然一個鬍子拉渣黑臉出現在了門縫的視野中,把她嚇了一跳。
小丫頭第一反應就是尖叫。
居然不是關門。
於是謝神策順勢擠了進來,然後一把摀住了她的嘴。
小丫頭嚇懵了,以為進來採花賊了,手腳亂彈,瘦肘子兇猛的往後頂謝神策。
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瘦的一把抓的樣子,她的捶打謝神策就當撓癢癢了。
一個簡單的鎖人,謝神策就將小丫頭的四肢鎖住了。
「噓,別動,我是你家姑爺!」謝神策將小丫頭的頭扳過來認真說道。
姑爺?騙人!姑爺怎麼可能會在這裡?還這麼一個叫花子的模樣?
謝神策從小丫頭的眼中看到了不信任,於是抽出一隻手,從後腰摸出一塊腰牌,在小丫頭的面前晃了晃。
「不信啊?這是我的證明,你看看?」
小丫頭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塊腰牌。
提督·緹騎司。
小丫頭於是掙扎的更厲害了。
真的是姑爺!真的是姑爺!怎麼辦?怎麼辦?他是要見小姐嗎?他們不能再拜堂之前見面的!我要怎麼辦?
謝神策將腰牌插回後腰,連忙又緊緊鎖住了小丫頭的四肢。
「你不相信我?相信?那好,你別亂動,我慢慢鬆手好的,就這樣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姑爺你不能進來的!」
小丫頭比著口型對謝神策「喊道」。
謝神策也比著口型說道:「我就是看看她,她又不知道,所以不算見面。」
小丫頭愣住了,然後拗不過謝神策,假裝被說服之後監視著謝神策進了王解花的內房。
呼,謝神策終於看到了熟睡中的王解花。
似乎瘦了些也有黑眼圈了?也是,趕路這麼辛苦,也確實是辛苦的。做了什麼不好的夢麼?眉頭微皺著
這麼想著,謝神策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於是笑了笑,謝神策轉身出來了。
得好好洗漱一下。
站在台階上,謝神策看著漸漸升起的太陽,在花壇撿了塊石頭,將樹上早鳴的鳥兒趕走,便走了出去。
小丫頭呆呆的看著謝神策略帶狼狽又瀟灑的背影,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個姑爺,還真是像那些姐妹們說的那樣,很是奇怪呢。
日上三竿,王解花終於慵懶的起床了。似乎是因為沒有鳥兒鳴叫打擾,睡得很香。
照例的梳妝打扮吃一點點東西當早餐,王解花似乎發現自己的小侍女有些心不在焉。
「小魚兒,你今天怎麼了?」
被突然叫道的小魚兒嚇了一跳。
「啊?!我、哦,沒什麼,沒什麼的小姐。」
王解花看著她的樣子,又問道:「你是不舒服麼?也是,前天小葉兒就生病了,一直到現在都沒好,想來你也是水土不服吧。我去跟四哥說一下,讓他給你找個大夫。」
「啊?不不,不用的,小姐,我沒有生病,不用看大夫。」
「真沒病?」
「真沒病,可能是沒有睡好吧,對對!就是沒有睡好。」
王解花看著小魚兒慌張的樣子,微微笑了,難道是看來得趕緊找個人家把她嫁了。
於是在這三言兩語中,一個女孩的婚事就這樣被戲劇性的提上了日程。
在午後,一行人啟程。這樣千人的龐大隊伍是不可能走得快的,一天三十里就是極限了。謝神威的計劃是,先撿一部分能走得快的盡快趕到晉都,後面的大件物品可以慢慢走,反正在七月二十九之前能感到晉都就成。
王四哥與王解花都同意了這樣的安排。於是隊伍便緩緩的動了起來。幾乎沒有人發現,隊伍中多二十多個人。
在七月二十八這天,王解花到了晉都,龐大的隊伍從晉都最大的明德門一次進城的時候,晉都的百姓無不駐足觀望。
這麼多馬車這麼多僕役想來這一次提督大人大婚,規模必然極大了。
上一次這麼大規模的婚禮還是什麼時候?晉陽公主與威候世子?
王解花住進了王家本家的府邸。王家的這名本家,是御史台的一名清流御史,論輩分算起來,這位王御史大人算是王解花的族叔。王解花婚前住在這兒,倒也算得上是不錯的選擇。
這位王御史雖然是淮揚道王家的族人,也是因為王老尚書才坐穩了御史之位,但卻是個鐵面無私的人,按照老尚書的話來說,「是一個硬茬子」。不過硬歸硬,王大人對於自家侄女出嫁這件事情還是十分重視的。這不,早就將家裡收拾的亮敞了,等著王解花的到來。
然而尷尬的是,即便是心裡有準備,王御史還是被王解花的陪嫁物品嚇了一大跳:家裡的有些東西都收拾到鄉下了,還是裝不下啊!
王解花當下也是很羞愧,在隱晦的表示了後面還有一大半的時候,羞紅了臉。
王御史則是徹底的尷尬了。
(ps:最近很忙,真的很忙,但是不會斷的,每天至少還是一更,字數有保證!這一章五千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