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入宮情怯 文 / 金羚(書坊)
「只因曲縈變成公主,所以就要追殺我們嗎?我們哪一點妨礙到她了?到底是誰想害死我們?!曲縈曲縈,有種讓我看到你——!」藍采芹衝著長安皇宮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大叫著。
往事歷歷在目,四姐妹與皇家的恩仇早已種下,此番回來,與其說是宮素衣的謀劃,不如說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宮素衣在心裡默默地說著:采芹,我一定會保你周全,不會讓你出事的。都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當年想殺她們的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她們就躲在宮中,只要皇上認不出來,秦王認不出來,那就安全了。而時隔十年,宮素衣與藍采芹的模樣早已改變,想必是不會被認出來的。
忽聽一陣腳步聲,兩人趕忙整理了一下,低頭站好。
「宮素衣,皇上說,你的才華很好,能深悉兩朝律法,又有『名家』風範,能據理力爭,又能巧舌如簧,很懂得避重就輕。現在,就要考考你,看你能否在十日之內完宮中規矩,假如可以,說明人才可塑,那麼,就請十日後再來覲見。」原來來人是李通,是來傳皇上的口諭的。
「宮素衣,這十天裡,須跟青姑好好習宮規。假如你能在十天內完所有宮規,皇上一定會重用你的,這件事千萬不可對他人說起,皇上特地交代,包括李溯立在內也不能提起,明白了嗎?至於藍采芹,直接到六局報道,隨便領份差事就是了。」
「是。」
「現在請隨我到掖庭報道。」
宮素衣琢磨著李通的話,跟著李通走在宮牆之間,又穿過無數道宮門,終於來到了掖庭。
後宮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都住在掖庭,沒有什麼身份地位的宮女基本也都在掖庭,只有貴人以上才能單獨分開住。
貴人以下的美人、才人是掖庭裡最高級的宮女了,屬於正七。平日裡會在皇帝身邊當差,算是有些身份。
宮素衣望著櫛比鱗次的宮殿,感到一股壓抑,長長的走道讓她感覺不到一點陽光的氣息,彷彿走在晉陽城的牢房裡一般,一些年老的宮女坐在井邊曬著陽,搖著一把破扇,那耷拉下垂的胸部就如同她們臉上的神色一般沮喪。
而年輕的宮女走都十分有節奏,那節奏彷彿停不下來似的,一下一下地,永遠都按著那個秩序走著,一直走到老,走到死。看著那些年老的,宮素衣覺得她們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也就在這樣的節奏中走過了。
宮素衣感覺後背的包袱沉重了,包袱裡,那件白色的短襦,承載著她身世的沉重……
來到棲霞殿,李通將宮素衣交給青姑。
「見過青姑。」宮素衣行禮道。
青姑冰冷著一張臉,就如同一走來宮素衣所看到的那樣,彷彿沒有生命的氣息。
青姑不過十歲左右,但可以想像的是,她年輕的時候一定很美,只是她臉色很差,青白青白的,青得連脂粉都掩不住,加上她臉上的霜氣,便讓人覺得毫無生氣。
李通交代了幾句後便離開了,李通一走,青姑的臉顯得更青了。
「既然是皇上安排的,我自然要在十天內把你訓練成一名老奴。這十天裡,沒有我的吩咐,任何地方都不能去,除了宮規之外,還要知人事,一切行動需聽從我的吩咐。」
「是。」
宮素衣心想,看來這十天裡是肯定見不到曲縈的了,就算見到,又能認得出來嗎?
青姑不苟言笑,十分嚴厲,說做便做,很快便幫宮素衣換了一身衣裳,宮女們雖然沒有什麼神氣,卻個個都穿得光彩照人,在皇宮裡,她們除了幹活辦事之外,還充當著一件件裝飾。
宮素衣才穿上衣服,便覺得整個人不同了,這輩就沒穿過這麼好的衣服。
「會用脂粉嗎?」青姑冷冷地問。
「不曾用過。」
「在宮中,但凡要出面,都必須施粉,妝容分為七種,什麼身份地位,用什麼妝,最低等的是映月妝,月便是主,映月妝就是為了映襯主,千萬不可與主爭鋒。與之相對的是沐日妝,這妝要求明艷,用這等妝的一般是才人、美人呢、更衣、寶林等,服侍皇帝身邊,妝容必須明艷,端莊……」
宮素衣默默記著,原來還有這麼多規矩,心想要梳好一個妝,會怎麼用這些胭脂粉末,只怕十天都嫌不夠。
「妝容切不可越級而施,否則輕者罰做雜役,重者杖斃,清楚了嗎!」青姑嚴厲地說道。
「清楚了。」
宮素衣心想,這麼一來,只要一見面看妝容就知道對方的身份地位了。
晌午的時候,宮素衣正著妝容,忽然李通帶著藍采芹進來了。
「哇,你在這裡,素衣,這裡的房好大啊!你也變了,哇,這衣服好漂亮,我剛剛在上看到她們也穿一樣的……」采芹忽然發現自己的聲音過大了,宮素衣急急地擺著手示意著什麼。
「沒規沒距,李通,這是什麼人?」青姑鐵著臉問道。
「是隨素衣姑娘一起入宮的,叫藍采芹,現安排在司寢司幹活。」
「那就帶走吧。」
「是。還不快走。」
藍采芹鼓囊起嘴巴,宮素衣示意她趕緊下去。
想來這青姑在宮中的地位還蠻高的,竟然連李通這種皇帝身邊的人都要敬重她幾分,卻不知什麼來歷。
這天晚上,宮素衣完宮規已經是掌燈時分,回到房間,發現藍采芹已經躺在被窩裡了。
一見宮素衣,藍采芹整個人便坐了起來:「你今天的妝好漂亮啊。」
「你不用施粉嗎?」
「司寢哪裡需要施粉啊,根本見不到人,整天在浴房裡,司寢這個差事說得好聽像是跟侍寢有關似的,其實就是幫那些被點名侍寢的人沐浴、拿衣服之類的,我目前就只是拿衣服而已。」
「這……這豈不是很難為情。」
「誰說不是。可是李通說除了這個差事沒別的了,說是最近來了很多新的宮女,差事都分配完了。你呢?你做什麼?」
「我倒沒做什麼,就是宮規。」
藍采芹拉下她的包袱:「我把衣服都放櫃裡,哈哈,這個櫃還有花紋呢。」
藍采芹打開包袱,忽然動作頓了頓,「這件衣服……」
藍采芹抖開面上的白色短襦,但見胸口上繡著一個「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