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故人靈犀樓 文 / 金羚(書坊)
宮素衣低了低頭,算是應了,見他轉過身去離開,宮素衣才渾身鬆了口氣。
這天晚上,宮素衣久久不能入睡,半夜披衣起床,點燃窗前的小豆燈,拿出紙筆,略為思,便流利地寫了起來。寫完之後,她吹了吹上面的墨跡,通讀了一遍,這時候發現天已經亮了,地平線上紫藍紫藍的,微微透著紅光。
宮素衣折了折信箋,頂著兩隻大熊貓眼便出門了。
清晨的靈犀樓,還帶著昨夜的雨露,有點清寒。
這座靈犀樓久經戰火,卻依然存在著,經過幾番修葺,原貌並沒有多大改變,飛簷圓斗間,還特意保留了一些戰火摧毀過的痕跡,增添了幾分人面桃花的味道。
一入門,便見一副飛揚跋扈的刻字:傲骨無香
「傲骨無香……」宮素衣記得小時候見過的靈犀樓並沒有這幾個字,看了看落款,竟然是秦王李世民!
這幾年來,往來晉陽城的人騷客們通常喜歡到靈犀樓小飲小聚一番,尤其是秦王在洛陽大獲全勝後,不少人都來這裡緬懷當年李家父起兵奪天下的往事。
宮素衣對靈犀樓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此次回來晉陽,她有好幾次經過靈犀樓,卻始終沒有勇氣走進去。
上一次離開的時候,她和四個小夥伴還在這裡說書,拍著竹板,當時她們之中最大的是九歲,最小的是六歲。那一年裡,小的被收養,大的去世,只剩下她和采芹兩個人了。
不覺間,宮素衣已經走了進去,剛來到樓梯下,一個小二便提著水壺招呼過來:「客官請上樓。」
宮素衣提起腳步,沉重無比,不知道當年那個台還在不在?那塊紅色的幕布是否還是那麼鮮艷?
宮素衣屏著呼吸上了二樓,耳邊彷彿又傳來雪情那稚嫩而充滿感情的聲音:——
「……曹公這一看,喲,這不是伏羲之女宓妃麼?曹公看得癡了,當場吟道: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各位看官都是讀書人,大家都知道這宓妃便是後來曹公筆下的洛神,然而又有多少人知道,宓妃曾是后羿的前妻呢?!……各位看官,想聽小女繼續往下說的,給個信兒,吆喝一聲……」
宮素衣小鑼一敲,座上之人紛紛吆喝起來,解囊的解囊,鼓掌的鼓掌,四姐妹笑得掩不住嘴,任誰都拒絕不了曲縈那甜甜的小酒窩……一個場走下來,收穫總是缽滿瓢滿的,可惜每次都要將大部分的錢幣交給人販張傑,若是少了一個兒,張傑就會把她們往死裡抽。
忽聽耳邊「嗯哼」兩聲,宮素衣回過神來,但見李溯立已經站在自己身後。
「對不起。」
「坐下吧。」李溯立挑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宮素衣才一坐下,李溯立便說道:「我之所以讓你到靈犀樓來,是因為不想讓人覺得本官跟你有什麼瓜葛,不避人嫌,不畏人言。」
宮素衣愣是哦了一聲,在他眼裡,自己一定是個很不堪的女人了。
「但是,我今天改變了看法。」
「哦。」宮素衣仍舊哦道,眼神飄向說書檯。
李溯立掃了一眼說書檯,有些不滿——此女態十分不羈——「明明不是為了自己,為何偏偏說是自己?」
宮素衣沒轉過彎來:「什麼?」
李溯立心裡又大大打了個叉——此女態十分不敬——「你要打聽的事情我替你打聽出來了。」
「哦。謝謝李御史。」
「似乎你現在並不急於知道了。」
「不不不……」宮素衣將目光重新落回到李溯立身上。「未知探監的情況如何?」
李溯立直直地看著她的雙眼說道:「蘇夫人**給秦木匠的時候,才十四歲,按照她母親的說法,十到十七歲之間,只要滋養得宜,身體是可以恢復到跟以前一模一樣的。」
「啊!?」
「這點在蘇夫人身上已經得到證明了。她一直服用滋陰的藥物,兩年時間將傷口修復了,出嫁之前,經過穩婆的檢查,確定身體已經跟以前一模一樣了。是以蘇郎也得到了蘇夫人的初夜。」李溯立仍舊看著宮素衣的眼睛說話,讓宮素衣羞得不敢抬起頭來。
「如此,應該解答你心中的疑問了吧?」李溯立壞壞地問道。
宮素衣還沒從驚訝裡反應過來,想起自己解剖的那些貓貓狗狗,那些破裂的肉粒,原來是可以恢復的!
(根據十六冊巨著《自然史》裡有關「童貞」的描述,十至十七歲的女孩有了性生活之後,只要長時間停止性生活,飲食注意調節,便可恢復******。作者接觸過這類實例,證明真實性。該書作者是法國博物家、作家布封。)
「秦木匠還說,蘇夫人告訴他,這個秘密其實在很多婦女之間都是心知肚明的,是女人之間的秘密,男人們卻不知道。她之所以告訴秦木匠,是想讓秦木匠原諒她。拜你所賜,現在連我也知道了。」李溯立緊緊地盯著她的眼睛說道。
「呃……」宮素衣臉紅了。
「看來,現在的女人都不可信了。」李溯立故意說道。
宮素衣訝異了一下,這是連帶自己都說進去了麼?
「不過這樣也好,從此女人們多了一條出……就像藥方一樣方便。宮姑娘可要將這秘方收好了。」
「你……
是的,民女自然會好好地藏好這條秘方。多謝李御史了。」宮素衣有些氣惱地說道,既然藥方到手,自然不必看他的臉色了。
李溯立笑了笑:「當然,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永遠都不需要。」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宮素衣聽著刺耳,捂了捂耳朵,心裡暗暗咒罵:原以為是個好人,沒想到男人都一個樣,看他這表情就跟牢裡的秦木匠一樣,猥褻,可惡,下流。
不,比秦木匠更加猥褻,可惡,下流!
李溯立笑罷,叫來小二點了幾樣小菜,言語間似乎還沒笑完。
「宮姑娘,這頓飯可是你請?」
「我請?」宮素衣立馬想走人,但知恩不報不是她的作風,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是,當然,當然了。」
「那好,來一份西域的油炸奶酪吧。」
「西域?」宮素衣不明白那是什麼東西。
「怎麼了?宮姑娘心疼錢財了?」李溯立壞壞的眼神一使:「宮姑娘這條秘方可不好套啊,那秦木匠非要本官與他稱兄道弟才肯說出來。他一看便知道我是官員,生怕連累了蘇夫人,擔心我要替他翻案,便死死地抱著木欄不肯開口……說除非本官與他稱兄道弟,將蘇夫人當做自家嫂才肯說出這個秘密……」
「那你……」
「本官自然不會著了他的道,我只說,倘若他不老實交代,這個案就要重審,當即他便軟了。」
宮素衣讚許地點點頭。
李溯立又不懷好意地說道:「那麼,宮姑娘的歲數是否大了呢?不知這條秘方可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