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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6章 懲治 文 / 牛小掰

    祠堂內外只隔著一扇單薄的木門,外面的話裡面自然聽得清清楚楚,聽說自己免了責罰,白耀祖高興地沖屠泰一笑,恨不得立刻衝出來。但屠泰一把將他攔住,小聲在他耳邊說道,「大少爺別急,且做做樣子,裝作深受教誨的模樣,不然傳到老太爺那裡,怕是不好。」

    白耀祖哼了一聲,「傳?誰給傳?」

    屠泰小心地指了指門外,「好像是單管事來傳得話。」

    「他?」白耀祖不屑地說道,「回頭等我當了家,這些老了沒用的爛骨頭,全都攆出白家,一個也不會留。」

    稍等了片刻,這才由屠泰扶著出了門。這麼會兒功夫小廝已經叫了兩個中年僕婦,扶著杜雪溪往出走。白耀祖下了台階,單總管彎腰行禮,他看也不看,更不與單總管說話,神情倨傲地出了祠堂的院門。等他們走遠了,一直提著燈籠站在單總管身邊的單忠才不滿地說道,「爹,這個大少爺實在太不像樣子,眼裡沒人呢,您又何必搭理他?」

    「他是大少爺,咱們是下人,身份地位有別,他眼裡可以沒有咱們,但咱們的眼裡卻不能沒有他。」單總管拍了拍義憤填膺的兒子肩膀,「單忠,你也到了這樣的年紀,又是自小就跟著我做事的,怎麼還是如此看不破?」

    單忠歎了口氣,「兒子是心疼父親,明明身子不好,有些事就不必親力親為了,像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何必過來呢?安排別人也是一樣的……」

    「不一樣。」單總管低聲一笑,衝他揚了下下巴,示意著往出走,「主子交代了事情給你,你自己要辦好,若是推諉給別人,出了情況怎麼辦?」

    單忠低著頭,小心地看著燈籠,沒有搭腔。

    「單忠啊,爹老了,但絕不糊塗。」單總管笑了笑,「有些事,你只有自己親眼看到了,才知道是什麼樣的,聽別人說,總是不行的。」

    單忠不解地看著他,「爹,您最近怎麼了?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

    「事兒不是天天都有嗎?」單總管沿著陰暗的小路緩慢地向前走,走幾步就稍歇一會兒,「眼下白家就像個戲檯子,天天都有好戲上演。」

    單忠想了想,「爹,兒子有件事不太懂。」

    「說。」

    「老太爺既然罰了少爺,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呢?」

    單總管笑了笑,「這有什麼難懂的?大奶奶手段厲害著呢,她親自去求情,老太爺也未必會留情面給她,也算她手段高絕,竟然想到用大少奶奶來逼老太爺就範。大少奶奶這麼一跪,老太爺就不能坐視不理了。不然傳出去名聲不好,大伙會說咱們白家仗勢欺人,壓迫女眷。大少爺下面還有幾個弟弟,回頭娶媳婦不成了問題?」

    父子二人漸行漸遠,將祠堂遠遠地拋在身後。

    ◇◆◇

    江芳容出了左府之後,就沿著閩江路一直向外走,因為臨近租界,因此能看到不少洋人的身影。也有等客的黃包車聚在一起,見到人就立刻圍了上來,「小姐,坐車嗎?腿腳快,絕不會耽誤了您的事兒。」

    也有叫,「我這是新車,上個月才換的,坐著也舒服。」

    江芳容客氣地搖了搖頭,從一旁擠了過去。她雖然剛拿了工錢,但家裡還急等著錢用,這種『奢侈』的事情是絕不能做的。走出老遠,還能聽到身後的哀怨聲,「哎,今兒又要白跑了,家裡老婆兒子還等著我賺錢買米呢,這麼耗下去,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風去。」

    「如今拉腳的生意也越來越難做,真有錢的人有幾個沒有車的?那些沒錢的,又坐得起嗎?」

    江芳容也不理會,快步穿過路口,往下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覺得累,差不多用了一個小時,她額頭上已經泌出了不少汗珠,一抬頭,這才看到了茶馬古道的招牌。她呼了口氣,快步走了過去,臨到門口,先聽到裡面傳來戴克與何書銘的笑鬧聲,她走進門口,向裡面嚷道,「你們腿腳可真快,這麼早就到了?我還以為必定是第一個到的,沒想到我反倒落了後。」

    戴克指著她說,「一會兒你自罰三杯,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遲到?」

    宋星郁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真是胡鬧,又不是喝酒,茶水怎麼還罰起來了?」

    何書銘在一旁幫腔,「這你就不懂了,如今都說時間珍貴,是萬萬不能耽誤的。正所謂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她晚了這麼久,耽誤了我們多少黃金?」

    戴克滿意點了點頭,「那是,忘了之前我們遲到時,她是怎麼治我們的了?」

    蕭靖風剛好端著泡好的茶從後面走出來,笑著問,「治什麼?誰生病了嗎?」

    江芳容道,「沒人生病,這二位是琢磨著法子想要治我呢。」她伸著脖子看了幾眼,忽然道,「洛彬和潤成也沒來?一會兒罰他們六杯。」

    蕭靖風道,「潤成來不了,他之前給戴克打了電話,說是市政廳事情處理不完,就不過來了。」

    何書銘酸溜溜地說道,「是啊,咱們這群人裡只有他是大忙人,忙著伺候人嗎?我看下次再有聚會,也不用叫著他了。」

    宋星郁拍了下他的肩膀,「潤成也是沒有辦法,好容易找的工作,總不能因為聚會就不做了吧?他母親身子不好,全家都指著他那點微薄的工資呢。」

    「他還微薄?」何書銘撇撇嘴,「如今出去隨便拉個人問問,三歲的孩子也知道,市政廳眼下是油水最多的地方了,哪個部門不巴巴的往那兒送好禮呢?」

    蕭靖風把茶壺放到桌上,「就算真是如此,拿了好處的也是上頭的人物,你也說了,潤成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又能輪到他什麼呢?如今討生活都不容易,我們又是多年的朋友,別在這上面較真兒,再傷了多年的感情。」

    何書銘揚了揚眉,不說話了。

    宋星郁漫步走到江芳容身前,親近地抓著她的手說,「看你的樣子,肯定是從閩江路走過來的吧?也真是的,怎麼不叫個車呢?」

    「沒那麼嬌貴,當初比這還遠的路我也走過呢。」江芳容無所謂地笑笑,「有錢給他們,都夠我弟弟多買幾本書的了。他如今最喜歡看書了,整日求著我替他借呢。」

    宋星郁歎了口氣,「對了,你弟弟的學費解決了沒有?我剛和靖風提了一嘴,他說幫你準備一下,要你明天過來取。」

    「替我謝過他吧,倒不用這麼麻煩了。」江芳容像是鬆了口氣一般的笑著說,「我今兒剛拿了工錢,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是嗎?」宋星郁也為她高興,「那就好了,這個左先生做事還真是不錯,之前我還擔心他也像那些不講理的人一樣,會耍賴呢。」

    「哦,對了,你最近遇到那個人了沒有?」江芳容壓低了聲音問道。

    「阿彌陀佛,快別跟我提他了。」宋星郁無奈地說道,「正是因為他,我最近都不敢出門了,唯恐在路上遇見了不好辦。別說這個,一會兒給靖風聽到,他又要亂擔心,徒惹麻煩。」

    「好。」江芳容贊成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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